第16章
危永春想惡心戚緣,沒想到立馬就被惡心了回來,他為了《青麓》簡直可以說是嘔心瀝血了,正兒八經往大片的方向拍,眼看到了摘成果的時候被人從劇組一腳踢了,仿佛他辛辛苦苦養到二十歲的兒子不是親生的,這對男人的打擊無異于二十歲陽痿,絕望到家。
更惡心的是她居然還找了張麗文?!
天底下這麽多導演,她找張麗文?!
如鲠在喉嗎?睡不着覺嗎?又怕又氣又急嗎?
那就對了,戚緣可是睡得非常好哦,進組那天精神奕奕,整個人容光煥發狀态好到爆,薩莉還以為她中了一個億。
整個《青麓》劇組已經得知換導演+太後空降的事兒,新來的很有背景,所以最好別招惹。
因為電影大部分劇情已經拍完了,差的就是烏瑞霜那一段還有一些小細節,男女主演也還在劇組沒走,張麗文看過了劇本跟原片,心想,危永春還是那個危永春,二十年過去了仍舊沒有長進,他這輩子的上限也就是拍拍爆米花商業片,別指望這種人能有什麽才華。
危永春的商業片全靠特效、場面、宣發及演員粉絲撐起來,他為人所诟病的一點就是“空”,可能一部電影看完,觀衆都說不明白這電影到底講了什麽,他又很想摘掉商業片導演的稱號,因此還喜歡往電影裏加一些自認為拍案叫絕實則只是狗血的劇情,比如《青麓》。
原劇本講江湖兒女愛恨情仇,圍繞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烏瑞霜留下的青麓劍譜展開了一場陰謀,身為烏瑞霜後人的女主角被追殺,遇到浪子男主之後兩人從互相戒備到相知相愛,最後與大Boss決戰并有情人終成眷屬。
典型的簡單故事,但就是這麽簡單的故事危永春都講不好。
加上特效演員等各方面打底,危永春的電影能打六分,但要是去掉特效,只看劇情跟內核,估摸着也就剩三分。
這三分裏還得算上實景拍攝、演員與角色契合度等等,危永春自己可能也就占1分,還是可憐分。
武俠片在近些年越來越不吃香,國外商業大片從各個角度來說都比武俠片更受歡迎,像危永春這種純商業電影,甚至只敢選在國産保護月跟逢年過節上,美其名曰賀歲大片。
戚緣一進組就感覺有人盯着自己瞧,劇組幾百號人她哪裏知道是誰,愛看看,這張臉現在看免費,以後就不一定了,趁着這時候趕緊看吧。
她非但不怯場,還掃視一圈,搞得她不像空降,像領導來視察,視線所及之處,工作人員紛紛低頭做事,給戚緣摁了個不好惹的标簽。
張麗文會導戲、懂攝影、會畫畫,戚緣覺得她就是沾了男人腦子不好使,後來遠離男人,這腦子又回來了,拿着劇本在那塗塗改改,原本危永春定下的烏瑞霜人設圖被劃掉,張麗文重新設計了一個黑衣長發、灑脫不羁的俠女形象。
誰行走江湖穿白衣?得帶多少件換洗啊?
既然是天下第一,那烏瑞霜絕對是個天資與勤奮點滿的武癡,搞不懂危永春為什麽要設定女主角是烏瑞霜的後代,所以烏瑞霜原本的白衣仙女形象被張麗文大改,從外表到性格,基本上除了還是這個名字以外,已經跟在拍劇本中的烏瑞霜沒什麽關系了。
強且狂,才是烏瑞霜。
電影裏關于烏瑞霜的鏡頭便是她以一人之力力戰三十六位武林高手而不落下風,還将他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得落荒而逃,以此來展現她的超強實力。送到戚緣手中的劇本是未經改動的第一版,烏瑞霜的強且狂屬性還在,但危永春手裏這版的烏瑞霜俨然已經成了下凡送挂的神仙姐姐,要是真按照他的性轉想法來,那也可能是神仙哥哥。
是一個非常臉譜化的白衣美人形象,戚緣覺得這可以成為資本詐騙,送到投資商手裏的劇本居然跟開拍的不一樣,這不是騙錢嗎?
《青麓》雖然是以女主視角展開,也偏向群像,但女主的存在感反而不高,身為烏瑞霜後人卻只能抱着青麓劍譜四處逃竄,遇到浪子男主角被調戲不說還要被拯救。
這合理嗎?
“天下第一的後人基因不可能這麽差,換我找個山洞苦練十八年出來打爆這些人的狗頭。女主如果是沒練,那是她自己的問題,如果是練不好,肯定是烏瑞霜後來找的男人精子不行,不知她怎麽這麽瞎。”
太後一邊做造型一邊铿锵有力地說。
春柏小梅被她逗得直笑,化妝師momo手一抖差點兒把眉趣÷閣搗戚緣眼睛裏,“老板,能不能考慮一下笑點低的人?”
“我說錯了嗎?”戚緣理直氣壯,“有絕世秘籍在手誰要男人來救啊,我自己練好了去報仇不好嗎?”
“我投小緣一票!”春柏舉手。
“我也是!”
化妝室裏都是女性員工,大家聊起天來無拘無束什麽都敢說,這時張麗文敲門進來了:“小緣!我想再多改一點劇本!”
戚緣接過她遞來的劇本看她塗改的地方,發現張麗文把男女主的人設調了個位置,身為烏瑞霜後人的女主才是那個浪蕩花叢飲酒循環的俠客,而男主則改成了初出茅廬性情正直古板的少俠,只是這麽一來,等于把《青麓》原設定完全推倒,外景部分不需要多做改動,但文戲基本都得重拍。
薩莉朝戚緣看過來,微微搖頭,意思是讓她別這麽快答應,這可不是張口就來的。
戚緣朝薩莉嫣然一笑,她還以為她會聽話,結果這位姐爽快頭一點:“改吧!”
張麗文大喜過望,等她一走,薩莉恨不得敲戚緣的腦袋瓜:“你是不是傻了你?這你也敢随便答應的?”
“沒事,華瑞有的是錢。”戚緣說,“後期特效什麽的都還沒做,前期投入也就是外景跟時間,又不是全都要重拍,張導心裏有數。”
頓了一下,她才對薩莉說:“這是時隔二十多年她再一次真正回到導演這個行列來,你要相信,能拍出《一棵小草》的女導演,她有自己獨到的想法,她不是只會舔餅的危永春。”
整個化妝室的人都往自己這看,薩莉沒好氣道:“你們都是站在一邊的,就我是大惡人行了吧?不過小緣,我得往上報,上頭要是不同意,可不能讓張麗文這麽亂來。”
本來做好後期特效就能完工的片子,張麗文突然要改這麽多,薩莉一方面是擔心損失,另一方面也擔心戚緣這麽任意妄為,會讓華瑞放棄她。
那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