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9.
周五。
舒爾正在工作。
手機響起, 她偏頭看了眼名字,是宴北打來的。
舒爾接通問:“宴先生,怎麽了?”
“小舒。”宴北聽見她的稱呼只是語速稍頓, 聲音沒什麽變化, 隔着電流, 清潤爾雅:“是想問問你今天下午有時間嗎,我有個聚會, 想要帶你去玩玩。”
舒爾看了眼時間, 下意識反問:“聚會?”
“對的,我朋友組的局, 但他們都帶着女伴,我孤身前往也說不過去。”
想到這幾天偶爾的聯系,已經推了兩三次的約會, 舒爾為難的摳着鍵盤半天沒做聲。
宴北大概是猜出她的想法, 有些遺憾道:“你要是不想去的話,我也不勉強,等後面有時間……”
人都這麽說了,舒爾咬咬牙:“那你給我說個地點我過來吧。”
宴北驚訝:“你不會為難嗎?還是我開車來接你吧。”
“沒什麽為難的。”舒爾往座椅裏深陷去, 怕他真的過來接, 趕緊說:“不用了,我自己開車過去就行,你給我地址我們在門口彙合就好。”
既然她已經答允, 宴北便沒有強求接她的事情。
說了地址, 極其愉快的挂斷電話。
舒爾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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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轉念一想, 今天去跟宴北約會,那至少一個星期就不會被舒譯提點了。
想到這裏,她心情又莫名好了幾分。
一直工作到五點半, 宴北發來消息提醒她可以出發,舒爾關好電腦下了一樓。
今早她是從舒家直接過來上班的,舒譯去公司順路捎了她一程,走出大門,舒爾打算叫個車過去。
下了臺階,看見路口樹下站着個男人。
舒爾定睛看過去,不是別人,正巧是兩天沒見的程昱。那天晚上事發過後,兩人都沒再提起,這會兒再見到舒爾有些無所适從。
他也看見舒爾,快步朝着這邊走過來。
“下班了?”程昱率先問。
舒爾低頭不自在的點着手機,低低嗯了聲。
看見她擺弄着叫車軟件,程昱視線上移,落在她眼皮上:“你要去哪兒?”
“君悅。”舒爾心不在焉的回答他。
程家在君悅會所有投資,以前他們圈子聚會也經常會定在這裏,程昱從兜裏摸出鑰匙:“我送你過去,也別叫車了,現在根本打不到車。”
舒爾不信邪,非得輸入地址後下了個訂單。
然而看見排隊五十幾人後頓時按了取消,擡頭看他:“那走吧。”
程昱勾了下唇,舒爾又說:“今天又麻煩你了。”
笑意微僵,程昱掃她一眼,快速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
發動車引擎,随意發問:“有約會?”
“嗯。”舒爾低着頭玩游戲。
程昱踩了腳油門:“你們倒還挺悠閑,黎苑聲?”
“……”見他這明裏暗裏盤查對方是誰還以為自己裝得天衣無縫的樣子,舒爾渾身不得勁,如實道:“宴北。”
聽見這個名字,程昱:“……”
車子停穩。
君悅路口站着個男人,身着黑色手工西裝,氣質儒雅謙和。
程昱側目看了眼準備推車門的舒爾,忽然出聲:“今天應該會有別的女性的吧?”
“會有。”舒爾的手扣上車門鎖,回頭盯他:“你還有事兒嗎?”
程昱舌尖抵了下嘴角:“注意安全,少喝點酒。”
舒爾神色微微頓住,點頭:“哦。”
站在路邊等待的宴北早就看見了這輛車,他的視線一眨不眨的落在車門上,終于下一秒,門被推開,身着薄款小西裝的女人下車。
“宴先生。”舒爾快步上前。
聞言,宴北迎上去接她:“他們已經在上面等着了,我來接你上樓。”
舒爾撓撓眼底:“耽擱了點時間,不好意思。”
宴北轉身給她帶路,兩人徑直往會所大門處走去。
而路口的那輛賓利仍舊停在路邊,擋風玻璃後的人目光沉沉,像只被抛棄的寵物,模樣可憐。
走到大門口,舒爾停下步子,似不經意的偏轉過頭,餘光掃過賓利所在之處,眼眸輕閃,擡步入內。
然而剛從電梯出來,舒爾眼前快速閃過的身影令她皺眉。
她再次站在原地循着方向看去,宴北疑惑:“小舒?你看見什麽了嗎。”
“我想去個洗手間。”
宴北也沒做過多猜想,只叮囑道:“這地方魚龍混雜,注意安全。”
包間裏還有人在等着,宴北只能先離開她。
舒爾看着消失了蹤影的人,她捏緊包快步跟了上去。
走廊安靜,只有偶爾幾聲從包廂裏傳出來若有似無的喧笑聲,中途遇見了服務員,舒爾詢問了洗手間的位置,服務員告知她往前直走。
她放下心來,腦海中某個疑影愈發深重,步子越走越快。
而就在她剛經過右手邊的包間時,門緩緩被打開條縫。
路雲馨踩着高跟鞋從裏面往出走兩步,眯眼瞧着舒爾的背影,她柔媚的臉上隐隐帶了幾分讓人說不清的森冷。
折回包間,她擡手招來角落裏站着的男人。
思忖片刻偏頭吩咐:“去把小六給我叫過來,就說我有事情要讓他去辦。”
男人快步走出包間,路雲馨夾起桌面上的散煙,點燃輕輕吸了一口,側臉隐匿在煙霧中,笑的輕慢:“舒爾,你搶走了我兒子。”
“也總得叫你嘗嘗失去的滋味。”
舒爾推開洗手間的門緩慢進入。
繞過一圈後發現裏面沒人,她輕輕舒了口氣。
剛才在電梯門口,她似乎看見了路雲馨。
這個人的存在對她來說多多少少有些威脅,前幾年在國外,舒援安每每來看望她的時候都會多加以叮咛小心路雲馨。
先前舒爾還并不明白為什麽,直到後來從舒譯口中無意得知,路雲馨心裏其實一直記恨舒媛青,如今舒媛青不在人世,她心裏恨的人就變成了舒爾。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舒爾傾身用涼水洗手。
事情發身在自己身上,她才發現原來這年頭的受害者有罪論這麽離譜。離譜到明明路雲馨才是毀了這麽多美好人生的人卻毫不愧疚,甚至為了心安将恨意轉到她和舒媛青身上。
關了水,舒爾仰了仰脖子。
宴北的電話打過來,舒爾接通後邊往出走:“怎麽了?”
“快過來了嗎?”
舒爾看着眼前的門牌號,嗯了聲:“馬上。”
似乎是擔心她,宴北主動說:“那我出來接你。”
迎面而來走過一個身形颀長的男人,他背着光,穿了一件黑色的擋風外套,眼神過于壓迫,就好像是電視劇中的隐形殺/手。
尤其此時走廊燈光暗黑,舒爾莫名被這幕吓得心髒狂跳。
她提着氣往旁邊讓位置。
“小姐,洗手間是在前面嗎?”
她正要快步離開,男人喊住了她。
舒爾被吓得心跳驟停,緩了緩回頭看他:“你往前走就是。”
“好,謝謝。”男人笑眼彎彎,桃花眼皮上的褶子又深又明顯,看起來像是随時随地再放電一樣。
被這眼神盯得難受,舒爾轉身,時刻留意着身後的動靜。直到經過拐彎,腳步消失,她才低頭看了眼振動的手機。
程昱:【少喝酒,對身體不好。】
舒爾癟癟嘴沒回複,捏着手機快步朝包廂走去。
宴北就在門口等她,看見他的那瞬間,舒爾霎時間感到提着的心掉落在地,整個人都暢快不少。
瞧見她額角的汗,宴北:“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好熱啊。”舒爾從包裏翻出紙巾,撚過汗,笑着說:“進去吧。”
宴北推開門,舒爾跟在他身後往裏走。
程昱仍在樓下。
看了眼外面的天氣,他給副導演發了消息。
今天安排的戲份本來是得下雨,但外頭這陽光漫天也拍不出想要的效果,索性延遲到明天。
程昱典型是随心所欲,開銷照樣往出流水似的淌,好在拍攝周期不長,就算是錢用光了也能去程臨安處報銷,一來二去跟他合作多年的人都也明白他的行事風格。
盯着大門,程昱再三思量跟了進去。
經理看見程昱後,點頭哈腰的趕緊給他安排。
程昱靠坐在角落裏,往群裏發了條語音:“君悅,有人來嗎?”
宋延:【你又不在劇組?】
徐澤年:【人在安城。】
程昱挑眉:【在那邊幹嘛?】
徐澤年:【苑聲在這邊拍廣告,我過來給她送小排骨。】
一直以來活躍在最前方的許識終于回了消息:【徐哥牛逼!追女人都他媽追到安城去了,這要是還沒追到,我直播倒立吃/屎。】
徐澤年:【這願望我可滿足不了你。】
徐澤年:【她出來了,拜。】
群裏氣氛冷場片刻,程昱聽着連回音都沒有的安靜包間,不耐煩地皺眉。
【來啊。】
宋延:【既然你不在劇組,那我就去接青栀了。】
程昱:“……”
看着那條消息過後一直沒再回複的許識,程昱點進他頭像私發消息:【你他媽要也因為女人不來,以後就別出現在我眼前。】
許識發語音條,聲音略顯崩潰:“我昨天剛被老爺子抽了,現在都還在床上躺着呢。”
“程哥,你沒事來看看我呗,我都快死了。”
“老爺子那麽待見你,你來給我說說好話行不?”
程昱扯扯嘴角,極其不仗義地退出微信。
仰頭将後腦勺抵在沙發背面上,目光怔忡的看着暖白色的燈光。
舒爾她現在應該在做什麽?
跟宴北的朋友交談甚歡,還是不适應的擺弄手機。
但能看出來的是,如今的舒爾一點也不喜歡熱鬧的地方,就像是許識的零度,堪稱去一次就會愛上的夜店,他也只聽許識說舒爾後來再沒去過。
那她為什麽要應下宴北的邀約。
環境一安靜下來,他就越會多想。
腦子亂糟糟的,程昱煩躁擡腳踢在茶幾腿上,茶幾發出砰的一聲,連帶着腳也隐隐生疼。
轉眼八月快到中旬,再有三天就即将是他二十八歲的生日。
而一百多天後,也即将迎來嶄新的一年。
程昱深陷在沙發裏,眼皮耷拉下漸漸睡了過去。
只不過在他閉眼的那瞬間,右眼皮不甚明顯的跳動了下。
如同程昱所想的那樣,舒爾并沒有真的融入進去,而是坐在麻将桌後的沙發上玩手機。
宴北發小的女伴剛剛離開了會兒。
進門時,舒爾正好擡頭與她的視線對上。
女人望着她友好微笑,舒爾點了點頭,不甚在意的繼續垂下眼。
但不知是今夜因為剛才無意看到的那人,格外敏感心裏作祟,還是因為這環境并非是她所喜歡的,那女人剛坐下,就有意無意的把目光往她身上遞來。
舒爾心下好笑,卻又多添了幾分警惕。
果然,沒一會兒那人擡着兩只酒杯朝她過來,徑直坐下溫柔的與她寒暄:“是不是很無聊啊?”
她遞來酒杯,舒爾接過:“也還好。”
說完,順勢把杯子放在桌面上。
女人暗中掐緊手指,像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很是棘手,硬着頭皮接話說:“其實我們女人聚會一般都是逛街的,像這種會所裏面很少來。”
舒爾關了手機,擡頭直勾勾的盯着她。
眼睛裏帶着似笑非笑,眸光清澈見底,卻又含着絲絲威懾。
女人摸摸自己的臉,心虛道:“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第一次做吧?所以很不得心應手。”舒爾沒打算兜兜轉轉,視線掠過她的包和脖子上的項鏈,說的輕聲細語:“他給你的我雙倍給你,不如告訴我對方讓你做什麽?”
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抓包,女人漲紅了臉,下意識按住脖子裏的項鏈,氣急敗壞:“你有病吧。”
“我看有病的是你。”舒爾頓時冷下了聲音,一字一句犀利道:“如果你真為了這麽點東西就把自己賣了,那可是犯法的。”
女人被戳中這事情後氣息不穩,眼神也在左右閃躲:“什麽犯法,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這杯酒要不你來喝?”舒爾沒有直接點明。
女人倏地站起身,腳步踉跄的離開了沙發。
包廂裏人多,舒爾跟她說話也刻意壓低了聲音,好在并沒有多少人聽見。
又看了一眼那杯中酒水,舒爾去宴北身邊說:“我打算回去了。”
宴北放下麻将:“這怎麽就要回去了?”
舒爾的眼掃過對面的女人,直接道:“我不喜歡這種地方,你玩吧,我先走了。”
見她真的要走,宴北推開椅子跟上她:“那我送你下去。”
想起剛才那女人做的事情,舒爾就覺得惡心。
這些年職場打拼,她見過談事情給酒店門卡的,也見過聊着聊着裙擺被掀起的。
再龌龊的事她都知道,卻還是無法跟這些肮髒的交易握手言和。
宴北身邊的人眼光尚且如此,何談他本人。
雖說這樣妄自加以揣測別人是不對,但舒爾還是不願再跟他過多糾纏,緊繃着唇角推開他的手:“我自己就可以。”
不等宴北有所作為,舒爾直接推開門。
正翻出微信給舒譯發了條消息,順手關上門,往前走了幾步,眼前的光亮被阻斷。
舒爾擡起眼,讓位置的動作就那麽頓在原地。
适才剛見過的男人就站在她眼前,垂着的眸子略帶笑意,只不過笑意不達眼底,更多的卻是令人畏懼的寒意。
舒爾似乎察覺到什麽般的後退半步再要進去。
誰知男人笑了笑,歪頭看着她:“不上當可不行。”
話音落,不知何時出現的帕子已經捂上舒爾的口鼻,另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将人反身過來往懷中壓。
舒爾奮力掙紮時,手機跌落在地,又被彈出半米遠。
帕子上的氣味異常,順着鼻孔往裏鑽。
舒爾再怎麽厲害,也難敵身形高大且帶有迷/藥的男人。
兩三分鐘後,眼前的燈光逐漸出現光圈,意識開始疏散,不多時,她偏過腦袋被迷/暈在了男人懷裏。
男人低下眼看着懷裏的女人,彎腰将人扛起。
燈光閃爍下,角落裏的手機屏亮起,上面是舒譯發來的消息:【今晚記得回家。】
片刻後,屏幕暗下,走廊恢複安靜。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二月快樂!!!
今天是不是很肥!!快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