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骸骨都化為塵土

第十一章:骸骨都化為塵土

——延小鴦:淩于江湖,難掩你鋒芒

慕向過去常看堡主慕天言練武,慕天言除了擅長刀法,劍法,甚至是鐵鈎都能信手撚來。

他像是生來就是成為堡主的人,慕向從沒見過他輸,甚至他殺人的時候都看不清他的動作,他的強悍像是與生俱來,就應該淩駕于衆人,俯瞰江湖那樣。

慕向想了這麽多,主要是因為他看到延小鴦的刀法了。

人就是要有個比較,平時看慕天言練武沒什麽想法,現在嘛……咳咳。

慕天堡有一套刀法叫慕音十式,據說是初代堡主為了紀念一個人創下的,延小鴦逃離的時候帶走了一本秘籍,裏面詳細地記錄了慕天堡的心法和武功圖譜。

他一直沒練過,卻背在心裏了,他根本不想做任何跟慕天堡扯上關系的事。他只恨自己為什麽生來就在那種地方,但如今他還是撿了起來。

對此慕向只想說:“算了吧,不要這樣勉強自己。”

“……慕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延小鴦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和善了,讓屬下敢這樣嫌棄自己。

慕向嚴肅道:“屬下向來只說實話。”

延小鴦無辜地睜大眼睛,命令道:“我希望你能馬上,盡快地學會說謊。”

“屬下盡力。”

“那再說一遍吧。”

“主子神勇,蓋世無雙。”

……太假了,延小鴦把刀一扔,斜了他一眼,不悅道:“我是為了誰?過去想着簡單,可是這一天過去了,我竟然連一式都沒學會。”

慕向語氣依舊嚴肅,“慕音十式,學成後即能橫行江湖了,學得七式也算佼佼高手了。屬下不認為主子能一下子就學會一招半式。”

延小鴦被說的啞口無言,好半天才道:“慕向,你能不能隐了去別說話?”

看慕向老實地消失了後,延小鴦才垂眸嘆了一口氣,“我怎麽這麽沒擔當?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了?”

懸日西去,彎月東升,足足有幾千人殺入了慕天堡。江湖雖大,卻又不大,幾千個江湖人士已經足以傾覆一個慕天堡了,更何況廉孝只有內堂。

延小鴦雖然沒什麽出息,但這種事一旦決定了,不走在前面是不行的。淩河帶外堂從東面侵入,慕向和延小鴦帶暗衛從南面闖進,楓龍門鎖住西北兩邊,慢慢縮小包圍,處處盡是厮殺。

延小鴦晃神間似乎又記起樓門主滅福源山莊滿門時候的血腥模樣了,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一天。

可這種時候由不得他害怕,他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腳邊遍地是屍體。

別說,他手拿銀刀,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還是能唬住一兩個人的。慕音十式他只學會了半式,本來武功根底也只是一般般。面前突然撲上來一個內堂弟子,他一舉刀擋住,又是幾招拆了對方的攻擊,最後一刀是刺在對方胸口,看着人家軟軟地倒了下來。

延小鴦被身上沾的血駭得眼圈又要紅了,但他知道這時候不能露怯,不能哭,如果哭了慕天言就救不出來了,只能強忍下去。

“主子剛才那式猛虎脫籠使得真好。”慕向突然護在了他身前稱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說真的。

延小鴦感激地眨了眨眼,把心裏的驚懼壓了下去。

說話間就已經走到了慕天堡正堡前了,他曾經和慕天言在這裏說說笑笑,但如今只是深夜裏的殺戮,月色森然,慘白得像是在演奏挽歌,只濺起深深冷意。

楓龍門的樓清絡和楚寒衣也随後到了,看他那游刃有餘,久經殺戮後傲慢的神态就和延小鴦完全不同,淩河也看了一眼,再看延小鴦的眼神就明顯變得不屑了。

延小鴦:“……”卧槽你什麽意思?

內堂勢力盡數被控制,幾乎是一邊倒的殺戮,樓清絡倒也沒反客為主,而是一言不發地向後退了一步,注視着延小鴦,似乎在表明他才是主角。小狐貍楚寒衣看他的眼神也是帶着好奇和戲谑。

延小鴦絲毫不敢露怯,默不作聲地往前走,緩緩道:“慕天堡內堂堂主廉孝,篡位□□,大逆不道,如今我作為慕天堡唯一後人,請你讓出堡主之位。”

這話溫婉含蓄,卻又堅決。說來确實是他和慕天言的溫文風格,要是樓清絡說恐怕就是“廉孝罪責當死,我代天道行之,願你自行了斷。”之類狂妄的話了。

話音剛剛落地,從二層高樓之上就落下了一個身影,那人摔到地上只是捂住胸口輕咳了一聲,然後吐出一口血來。

那人面色蒼白,卻頭發淩亂,延小鴦渾身又開始發抖,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吓得。

他頭發比之前長了一些,身子卻瘦了太多,胸前的鎖骨處還能看到森森白骨。但他的眼睛依然是神采飛揚,他又咳了幾聲,沒再咳出血來。

延小鴦咬牙切齒地念出兩個字,“廉孝!”

“要拿堡主之位,來試試吧。”廉孝輕輕點地,無恙地落了下來,襯得另一個人是如此狼狽。

延小鴦眼圈又紅了,這個人向來俊雅地不食人間煙火,他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辱他。

“單挑吧。”樓清絡直接拔劍了,英雄惜英雄,一直沒能和慕天言一戰,他很是遺憾。

廉孝也出鞘接戰,延小鴦疾步走向慕天言,屈膝半跪下攙他,聲音全是擔憂,“你怎麽樣了?還好嗎?”

慕天言看了看他,別過頭去又是咳了一聲才開口,“你怎麽能……都說出來了?”

“我不說……”

延小鴦終于沒忍住哭了出來,“我不說你就死了!”

慕天言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緩了緩氣息,才溫聲道:“樓門主總想和我一戰,如今可能要有個高低了。”

延小鴦哽塞道:“你別說這樣的話,我會害怕。現在已經沒事了,廉叔此戰必死。”

“我傳功給他了,我九成內力都被他拿走。”慕天言目不轉睛地盯着樓清絡和廉孝的對戰,還是搖了搖頭,“不好,很不好。”

延小鴦順他的視線看去,樓清絡果然落了下風。

“他剛受了我九成內力,鋒芒正盛,年紀又比樓門主大,所以處于上風。”慕天言依舊溫和地解釋道,又勾唇笑了笑,溫聲道,“小鴦,如今只有我能勝他。”

“你別胡說了。”延小鴦的眼淚又開始湧,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說,卻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在這裏休息,不會再有事了,大不了毀了慕天堡。”

慕天言笑了笑,借着他的胳膊靠了一下。

閉目養神了片刻,又睜開了眼睛,穩穩地站了起來,聲音一揚,“廉叔,門主相争本來就是看實力,何必牽連外人,我來和你一戰。”

樓清絡知道他是在幫自己一把,便借力後退一步,落回之前站的地方,楚寒衣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明顯感覺到他身上寒意更深了。

廉孝俯視着他們揚聲問道:“無論生死?”

慕天言一副傷痕累累的樣子,單是走路都不怎麽方便。

延小鴦突然拉住他,啜泣道:“你別再去了,該和他一戰的也是我。”

慕天言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有這樣的勇氣,眼底的堅決并沒有融化,釋然一笑,卻是對着廉孝道:“勝者生,敗者死。”

延小鴦又抓了他一把,卻感覺到手裏握着的衣角從手心抽走,一股被抽空的感覺,他又想攔卻被淩河拉住了。

“主子已經決定了。”

延小鴦又要掉眼淚,被淩河一根指頭戳了回去,“你閉上嘴,別給慕天堡丢人,以後就是堡主了。”

他們心裏都清楚,如果慕天堡的內亂最後讓樓清絡平息,那慕天堡就會淪為楓龍門的附庸,更何況廉孝此時正是氣盛。

“小鴦,我是慕天言,慕天言不會讓慕天堡倒下。”

慕天言看了看他們,莞爾一笑,緩步走向廉孝。

“你抽走我的內力,是不是覺得一時間怪力沖天,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幾乎……要沖破而出?”慕天言搖了搖頭,同情般地看着他溫聲道,“你怎麽能相信我的話呢?慕天堡出來的人哪個不是狼崽子?”

廉孝細思了一下,突然驚慌地睜大眼睛。慕天堡流傳過解體之法,只是已經失傳,因為這種功法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

首先将自己的內力以特有的方式灌注到對方身體裏,然後消耗自身引爆,其過程十分痛苦,典型的同歸于盡,如果不是被逼到絕境,誰會用這種功法?

廉孝後退了幾步,好像在擔心他的靠近,慕天言卻不慌不忙,看他的眼神已經像是看一個死人,“你又能逃到哪去呢?無論哪裏都是一死,是你逼我的。”

“慕天言,我根本沒動你的人,你為什麽一直緊追不放!”廉孝咬牙後撤。

慕天言也看出來了他的怯戰,皺了皺眉,又轉向樓清絡道:“樓門主,看在我母親和寶寶的份上,我走後就拜托您了。”

樓清絡點了點頭,還在思索自己怎麽會敗下陣來,慕天言已經飛身追了出去。

延小鴦才緊随了兩步,就看到不遠處的天邊迸濺出耀眼的火光。

幾丈之內,血舞紛紛,宛若最喜慶時刻綻放的煙花,月色黯淡,早已被這樣的火光比了下去。

濺了遍地落下的卻不是煙火灰燼,而是斑斑血雨,看起來卻一點都不駭人,就像是他本人一樣,溫文爾雅,哪怕在最後一刻用死亡奏的樂章,也如春風般沒有半分吓到別人的意圖。

他從來都是這麽溫柔。

而他走的毫無征兆。

慕天堡的解體之法延小鴦當然知道,他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似的,咽不下也提不上來,眼裏已經流不出淚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是兩篇番外緩和一下,然後接上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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