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誰呀?”沈燕燕不由自主地在意。

“我姥姥。”文葉煙答道,“我得回去了,謝謝燕燕小導游。”

他又叫我燕燕了。

沈燕燕心口好像關了只小鳥,要飛出來了。

“你家在哪?”沈燕燕脫口而出。

文葉煙眉梢略挑,“才剛認識就想來我家了?”

沈燕燕又羞又慌,連連擺手否認:“不是,我才沒有……”

文葉煙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笑眼盈盈,聲音微低誘人沉淪,“唐突的事情不該由淑女來做,有機會我會邀請你。”

沈燕燕徹底宕機了。

文葉煙松開了她,“明天見。”随後留沈燕燕一人留在原地。

回到家,紀老太太在燒飯了,飯菜煙火味從廚房裏飄散出來,倒叫文葉煙愣了會兒神。在帝都的家裏,房子太大,每個房間都有電話以便交流,廚師把飯菜料理得精致如藝術品,每天用餐只是按部就班,去餐廳反而還熱鬧些。

可到了這裏,此時此刻,這股溫馨的香氣竟催生出了他仿佛從未存在過的、家的感覺。

文葉煙對紀老太太的“惡言惡語”的怨念消散了七七八八,他還難得喊了句:“我回來了。”

“還不過來幫忙洗菜,在這裏你可不是大少爺,想吃飯就得動手。”

文葉煙:“……”他的溫情紀老太太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帝都少爺能幹好什麽活兒?菜都洗得亂七八糟,被敲了好幾次手,上了飯桌還被奚落,“笨手笨腳,連個小學生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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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叫個小學生來,讓他給你洗,看他樂不樂意伺候。”文葉煙說。

“你別瞧不起小學生,現在的孩子正義感強,好過你小小年紀拈花惹草,不正經。”紀老太太說。

文葉煙嘁了一聲。

紀老太太想到了今天買菜時遇見的孩子,個頭那麽小還敢挺身而出,在這個社會上實屬難得。

不過他長什麽樣來着?紀老太太仔細回憶,但孩子的臉模模糊糊,就像一滴落進水裏的墨點,被淡化了。

年紀大了,腦子不好用了。紀老太太搖搖頭。

文葉煙吃了幾口菜,紀老太太好淡口,文葉煙吃的也不重,這幾道菜還挺合他的口味,不單如此,這些滋味他嘗出了久違的熟悉與懷念。

“像我媽做的。”文葉煙低聲道。

紀老太太有些詫異看他,“你還記得?”

“嗯。”文葉煙說,因為母親存在過,所以他還願意把帝都的屋子稱之為家。

“阿纭做菜的手藝都是跟我學的,要像也是她像我。”紀老太太說。

“你這人真是……”文葉煙簡直無話可說,沒見過對自己親閨女都不退讓。

真不明白她是怎麽養出他媽媽那樣純潔善良、活潑明媚的小白兔的,要是和她一樣……或許也不會離開得那麽早了。

這世上不會有永恒的愛。

這是葉纭用生命教給他的道理。

“吃完了記得洗碗。”紀老太太吩咐。

“我?洗碗?”文葉煙不可思議地反問。

“那麽驚訝,你沒手嗎?”

“這個家連洗碗機都沒有才是我震驚的地方。”

“這不是有你了麽。”紀老太太略帶笑意,但很快收住,“我做飯,你就得洗碗,要是不願意,明天你做。”

文葉煙真誠道:“雖然我跟您不太對付,但還是希望您能長命百歲的。”

最後的結果還是文葉煙洗碗,他還想故意打碎個盤子讓老太太知道他的“厲害”,但一想肯定還得由他收拾,就只好作罷。

夜晚,文葉煙躺在二樓陽臺的躺椅上吹風,星友路臨海,夜晚陣陣清涼海風不斷,還能聽到悠遠的海潮聲,倒是個十分惬意宜人的居所。

回想起這短短幾天,他和文瑞平大吵一架,被打發來這天遠地遠的小鎮,還安生住了下來,甚至連轉學都辦理好了,這一切快得像是做夢。

日子雖是挺舒服,可他不是個閑的下來的人啊……正懶散着,文葉煙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喲”了一聲,接起來。

“葉煙兒,還好吧?還活着嗎?”對方頗為緊張道。

“不好意思,活得挺好。”文葉煙說,“姚初凱你丫良心喪盡了是吧?老子走多少天了你才來慰問?”

“大哥,我倒是想和您共進退,條件不允許啊。”姚初凱哭喪道,“整個圈子都知道你爸把你放逐了,他鐵了心,誰敢去觸黴頭?”

“好哥們兒,你可太鐵了。”文葉煙笑道,“丫犯錯的時候不挺會拉我背鍋麽?”

“您是尊金佛,誰敢不給您面子?”姚初凱賠笑道。

“行了少貧,現在金佛變泥菩薩了,巴結我也沒用。”

“啧,這話我不樂意聽了,是不是看不起咱倆的交情?”

文葉煙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

“葉煙兒,你跟我說實話,在那邊過得好不?要不習慣我立馬替你求情去。”

“別介,我挺舒暢的,也不想回去了。”

“什麽?你不回來了?!”姚初凱驚叫起來,“我靠哥你受什麽刺激了?”

“好着呢。”文葉煙淡淡道,“回去一地雞毛,心煩。明年再說吧。”

“明年?你受得了嗎?內什麽島濱鎮,不是近幾年才脫貧的嗎?在那你吃得上一口熱菜不?”

“見識短。”文葉煙白了一眼,“這兒挺舒服的,這幾天逛了逛,女孩兒也挺水靈。”

“哦——”姚初凱拉了個長音,言外之意是“懂了懂了”,“哎我跟你說,內誰已經後悔了,她當初根本沒想鬧那麽大。””

誰啊?“文葉煙懶洋洋地問。

“就徐睿凝啊,我靠她還想來找我哭,我都沒搭理。”姚初凱說。

徐睿凝,文葉煙的前前女友,和他算是門當戶對,但文葉煙人浪,從來不跟一個人處超過一個月的時間,徐睿凝想破他的戒,結果就是他們分得很難看。

就在他即将和下任談時,徐睿凝直接捅到學校領導跟前,說他腳踩兩條船,文瑞平不幫他兜,最後他被學校開除,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哦,多大點事兒。”文葉煙仍是那漫不經心的語氣,好像自己的遭遇和徐睿凝全無半點關系。

“就這麽放過她了?”姚初凱還為他憤懑不平。

“怎麽,你還想對她動手?”文葉煙好笑道,“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你忍心麽?”

文葉煙一貫不正經,他這人怪得很,身居高位卻不像一般富家子不稀罕自降身份,兜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勁兒,反而與人為善,平易近人得很。卻又在某些地方滲出一絲冷漠,就像說起徐睿凝,他嘴上沒有責備,但已然摒棄了對她的一切情感。

“還是您寬宏大度。”姚初凱誠心為他豎起大拇指,這事兒要是擱在他自己身上,肯定不會這麽簡單揭過。

“要不哥兒幾個找個時間看看你去?”姚初凱又說。

“別,說得跟探監似的。”

這對姚初凱而言和坐牢沒啥區別。

“讓我清靜清靜吧。”文葉煙說,“小鎮人民的淳樸也挺有意思的。”

姚初凱何其了解他,立刻嘿嘿笑問:“是不是又有看中的妞兒了?”

“唔……算是吧,她挺可愛的。”文葉煙說。

“哎,葉煙兒,你每次誇女孩兒可愛,我都覺得……”

“覺得什麽?”

“覺得特虛僞。”姚初凱老實道。

文葉煙聽這話,胳膊蓋在眼睛上,笑得樂不可支。

沈家的飯桌上,沈燕燕心不在焉地吃飯,眼睛一直盯着手機,臉上時不時露出嬌羞又自得的笑容。

陳巧玉對此不滿,“吃飯就專心吃,老看這手機像話嗎?”

“知道了。”沈燕燕敷衍。

“你跟誰聊天呢?”陳巧玉眉頭皺起,她還介懷着在學校裏沈燕燕當着她的面拉另一個男生的事,盡管沈為民不讓她說孩子,但大庭廣衆之下影響多不好?沈燕燕這麽放肆,遲早會落人話柄。

“小恩,我和她分到一個班,聊聊天怎麽了。”沈燕燕把手機亮給陳巧玉看,果然是閨蜜的頁面,她倒是想和文葉煙聊天,可他們至今還沒交換聯系方式,連葉不凡也沒有。不過她相信很快他們就會有所進展。

“我今天和你們校長聊了幾句。”沈為民說,“他說文大少爺在高二10班,沈琏,你好像也是這個班的吧?”

無聲吃飯的沈琏擡起頭,答道:“是的。”

“這個人來頭很大,和他打好關系對我們家很有用,明白嗎?”沈為民說。

打好關系?沈琏默然疑惑,這四個字是對他說的?

“你指望他?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誰願意和他做朋友?”陳巧玉嗤笑搖頭。

沈琏垂着眼睫,将“三棍打不出個悶屁”貫徹到底。

沈為民也覺得妻子說得沒錯,但還得多少提兩句。

沈燕燕突然盯住了沈琏,眼中放射異光。

照例是沈琏收尾,他在廚房裏洗碗,沈燕燕也跟了過來。

“喂,和你說件事。”沈琏看她一眼。

“既然你和文……和葉煙一個班,那你要幫我觀察他,看好他。”沈燕燕說。

“?”

“一定要緊緊地盯住他!”沈燕燕擒着沈琏的肩膀,活像個要債的,“他吃了什麽喝了什麽,和誰說話了,說了什麽,你都要和我報備,明白嗎?”

“……哦。”

反正應下來不會錯。沈琏放空腦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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