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繁華如三千東流水

2007年12月25日聖誕節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在萬家漫出的溫暖燈火裏上下翻飛着。遠處的山尖和屋頂,近處的樹枝和路面漸漸被渲染成了白色,在這樣墨色的夜晚裏,安靜的如同一幅上好的寫意水墨畫。

李楠和陳雪舒舒服服的窩在沙發裏,抱着零食盒子,分着薯片看鬼片,同時不忘團結一致的挖苦着早早躲回卧室裏的李志濤膽小。晚上李楠知道陸菲不上晚自習,更是在學校待不下去。所以放了學直接就跑回家,串通着陳雪給她請假。兩人在家裏編着請假的理由,研究來研究去,最後陳雪一拍大腿說:“不編了,不編了。累死我了,我就說你不想上學了。”

“……”

方萌坐在地毯上倚在安平欣的懷裏,兩個人哈哈大笑的看着方清則跳天鵝舞。剛才三個人玩“地名接龍”,這是家裏獨創的游戲。規則是随機挑選一個國家,三個人依次的報出國家裏的城市名稱。這次要報墨西哥的城市,方清則想說特拉斯卡拉,但這名字到了嘴邊怎麽也說不出來了,特了半天,被安平欣輕輕拍了拍說:“別特了,還是領罰吧。”

客廳裏歐式的吊燈柔和的暖光籠在又軟又暖的地毯上,角落裏那棵聖誕樹上的小彩燈一閃一閃的發着光,空氣裏彌漫的是烤雞的香味,安平欣抱着方萌笑了好一陣子,才勉強的坐直身體,歇了一會兒,拿起茶幾上了紅酒喝了一小口。方萌從地上爬起來,光着腳跑了兩步給剛表演完的方清則一個熊抱,不住的說:“太棒了,太棒了。”

相比于方萌家的熱鬧,陸菲家裏就冷清了許多。陸正平和白英沒有過樣節日的習慣。白英今天晚上加了班,回來累得連飯都沒吃就睡了。陸菲回來時是自己開的門,陸正平躺在沙發裏,對着電視機打着呼嚕。電視裏演到為了“永強”和“小蒙”分手,“廣坤”正在上蹿下跳的裏外挑撥。他們吵吵鬧鬧的樣子陸菲不喜歡,她關上了電視機,搖了搖陸正平的胳膊。陸正平惺忪的張開眼睛,陸菲輕聲說:“回屋睡吧”。

陸菲趴在暖和的被窩裏,翻着方萌送她的禮物。那是一本DIY相冊,前幾頁貼着他和陸菲這幾年照的大頭貼。最前面的幾張是初二時候照的,那時候陸菲留着長長的劉海,非常非主流。再往後翻全是兩個人的合照,剛開始的是方萌利用各種角度偷偷拍的,勉強将兩個人都拉倒同框裏的。照片裏一半是方萌的臉,陸菲的身影縮在照片的角落裏。後來兩個人的距離漸漸拉近,陸菲在照片中的占據的位置也越來越大。照片裏是陸菲的單薄的背影、拖着下巴的側臉、抿唇的偷笑、低頭的害羞、皺眉的憂愁、傻兮兮的大笑……而身邊的方萌永遠是溫和的微笑着。

照片下是方萌好看的字跡:“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那溫暖的陽光像剛摘的鮮豔草莓”、“繁華如三千東流水我只取一瓢愛了解”、“琥珀色黃昏像糖在很美的遠方”、“原來我只想要你陪我去吃漢堡說穿了其實我的願望就怎麽小”、“只是只小小小的螞蟻但我要盡全力全力全力保護你”、“我想帶你騎單車我想和你看棒球”、“去看海繞世界流浪”、“多想藏着你的好只有我看得到”、“我很了默契無法僞造我們同一種調調”、“被動的緣分很不可靠喜歡的對象要自己挑”、“載着你彷佛載着陽光不管到哪裏都是晴天”……

陸菲一點一點翻着,她用手指輕輕碰了碰照片中方萌的臉,一滴眼淚慢慢滑了下來。

吳昊大伯家的哥哥吳久言今天剛從英國回來了,一大家人在飯店熱熱鬧鬧的吃過飯,大人們便張羅着要回家打麻将。吳昊不想回家,所以拉着他哥去了游戲廳。等兩個人玩累了,都已經快十二點了。路上幾乎沒有了行人,也打不着車。兩個人便慢悠悠的在漫天的大雪裏溜達着回家。吳昊看着雪花在挂了彩燈的聖誕樹旁上下紛飛,吸了吸鼻子感嘆着:“哥你別說,這下了雪還真挺浪漫的。”

吳久言嗤的一笑鄙視道:“怎麽着,發情了。那姑娘叫什麽飛來着,就你學校裏一直沒追着那個。”

吳昊抓起一把雪揚在吳久言身上:“滾。”

吳久言沒生氣,笑嘻嘻的摟過吳昊:“呦,戳你心窩子了?你看看給你笨的,要不哥哥傳授你點經驗?”

“傳個屁,留着傳給你兒子吧。”

吳久言哈哈一樂:“我要有兒子那還不容易,哥哥擔心的是你。”他壓低聲音湊近吳昊問:“我說你,不會還是個處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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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昊臉刷的一紅,推開了他,罵道:“滾,這閑事讓你管的,你個老不正經的。”

吳久言沒再和吳昊繼續争論下去,他笑着轉了個話題問:“诶,你出國那事怎麽樣了。”

吳昊斂了嘴邊的笑:“沒怎麽樣,不想去。”

吳久言知道吳昊的心思,也沒深勸:“像咱這樣學習學的不好的,就得沒事去國外鍍鍍金。不過你還小,這事不着急,你慢慢考慮。”他說完又壞笑着補了一句:“國外姑娘開放些,你長成了再去也行。”

吳昊本以為他會說些大道理,聽見這些無奈的噗嗤一樂:“我靠,你天天還有沒有點正事。”

“有正事啊,傳宗接代還不是正事啥是正事。哥哥不就是因為有正事才去的國外嗎,你也學着點,別天天慫了吧唧的。”

“你不慫,你不慫你躲允琳姐躲到國外去。”吳昊急着還嘴,一時間随口把話說了出去,說完他自己也是一愣,立即後了悔,忙看向吳久言的臉色,抱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哥。”

吳久言撣了撣大衣上的雪,扯了扯嘴角,語氣沒有一絲波瀾的說:“嗨,有啥的,那些破事我都忘了,你還忌諱什麽。”

吳久言說完轉過身繼續向前走,他呼吸間吐出的白氣,飄散在空氣裏。路燈的昏黃光線和大片的雪花,自他身後散開,讓他的背影模糊的如同一張泛了黃的老照片。吳昊站在原地,腦子裏的那些回憶一股腦的湧了上來。作為一個局外人,冷不丁的想起來那些過往,他都覺得齁嗓子,辣的眼睛酸疼。他沒敢再想,抿了抿嘴唇,喊了聲哥,急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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