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璨璨
顧池想不通。
網上認他爸做爹的人有很多，一個個搶着做他的兄弟姐妹，天天在微博下問“咱爸去哪了，什麽時候發零花錢”。
不過認顧池做爹的，這小蘿蔔頭還是頭一個。
別說，小蘿蔔頭看起來憨傻，像只蠢萌的小粉豬，但比網友有遠見多了。
做他的兄弟姐妹共同繼承他爹的遺産有什麽意思。
要做就做他孩子。
以後什麽都是他孩子的。
這麽一想，這小蘿蔔頭有點東西啊。
顧池生硬拽開抱着他腿的小手，邊扯邊想：這小蘿蔔頭看起來不怎麽胖，小手卻肉乎乎的。
璨璨乖巧收回小手手後退兩步，一臉“我已經習慣了”的乖巧模樣：“爹爹，你是不是也不記得璨璨啦？”
璨璨擺擺小手自我安慰：“沒關系爹爹，你以後會喜歡璨璨的。”
二哥三哥不也這樣嗎~
面對顧池的拒絕，璨璨絲毫不慌，也沒有第一次見祁森且被祁森拒絕時的委屈巴巴，反倒蹦蹦跳跳地牽着祁森和裴深的手離開。
走時，不忘拍拍小粉龍，大方的把娃娃推到顧池面前，哼哼說：“璨璨是老祖宗，才不跟你搶東西呢。”
身邊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小群圍觀他的人，聽到璨璨說的話後響起一股低低的笑聲。
顧池霎時漲紅了臉，餘光掃到店員強忍笑意的嘴角，尴尬地咳嗽了兩聲。
Advertisement
“那個..這個龍吧..”
他本想顧及面子豪氣扔下一句“不要”潇灑離開，畢竟跟小朋友搶娃娃已經很丢人了，更別說小蘿蔔頭還傲嬌地說才不跟他搶東西，一個說話奶聲奶氣的蘿蔔頭比他還懂事，傳出去他爸估計丢臉得想把他掃地出門。
不要小粉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但是顧池從小就愛龍，已經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小時候，別人看《西游記》幻想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孫悟空，顧池不一樣。
他覺得自己是長了龍角的龍王，日日住在東海裏，威風淩淩。
不僅如此，家裏堆滿了各色各樣的玩具龍、綠色龍的連體衣，甚至連古往今來畫家們畫的關于龍的水墨畫、一些關于龍的傳說的古籍，他都收藏了不少。
他爸顧覺延瞧了每次都罵他是個敗家子，不止一次嘲諷着，“龍王都沒你這麽愛龍”。
這小粉龍顏色太粉嫩，顧池一開始不想買，但趴在外面睡覺的模樣太可愛，無意間讓顧池心底一軟，莫名覺得熟悉，好像上輩子也有這麽一只軟綿的可愛小龍在身旁睡覺。
這樣想着，顧池更不願放棄小粉龍。
但周圍人打趣的目光又太過灼熱，顧池思量許久，一本正經地說：“剛那個小孩挺可愛的，我買來送給她。”
付了錢，在衆人探尋的目光中，顧池壓根沒尋璨璨的蹤影，抱着小粉龍徑直走向停車場。
**
完全不知道給爹爹背鍋的璨璨此刻乖巧坐在沙發上，面對裴深不敢置信的提問，握緊拳頭堅定道：“他是爹爹！”
裴深揉着鼻尖沉思了幾秒，欲言又止地看着璨璨，又轉身問從剛才就沒怎麽說話的祁森。
“璨璨說顧池是她爸，你覺得這能信？”
祁森坐在陽臺處靠窗的地方看外面，好像沒聽見一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模樣淡淡，表情卻沾上了幾分落寞，看得裴深一愣。
恰時又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昏黃的光穿過玻璃窗落在祁森眉間，襯得祁森愈發落寞。
璨璨從凳子上爬下來，邁着小短腿跑到祁森面前，小手指着裴深，傲嬌中又帶着點得意，“二哥，你跟三哥說說，爹爹是不是我們的爹爹！”
裴深回過神。
這問題邏輯好像有點問題啊。
爸爸當然是爸爸，重要的是，顧池是不是爸爸。
裴深蹲在璨璨面前，正想跟面前這個人小鬼大，明明什麽都不懂卻覺得自己什麽都懂的小不點理理邏輯，祁森的聲音打斷了他。
“是爸。”
裴深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璨璨說的是對的。”
祁森未再多話，起身牽着璨璨的小手問：“璨璨晚上想吃什麽？”
璨璨的回答一如往常：“火腿腸！”
祁森慢慢朝廚房走，璨璨看着仍舊兀自發呆的三哥，蹦蹦跳跳跟在祁森身後，羊角辮随着她的動作起起伏伏，甚為活潑可愛。
“二哥，我可以幫你做飯嗎？”昂頭，璨璨一臉天真地問，末了，還有些驕傲地晃了晃小腦袋：“三哥說璨璨做的飯飯最好吃了。我很會做飯的。”
祁森掃了眼放在玩具箱的過家家玩具，無奈點頭。
璨璨拿起白菜一片葉子一片葉子的洗，邊洗邊唱看動畫片時學會的兒歌：“我是小寶貝的不怕累，洗飯做菜我最會——，不怕浪費老是%￥#，我是安靜的小寶貝~嘿！”
有些句子璨璨照樣記不住，不是自己改了就用唧唧哇哇說得不清楚的字句蒙混過關。
祁森笑着，手在冷冰冰的水裏洗菜，不由想起中午齊修銘說的話。
這房子在齊修銘眼裏是個破敗住不了的爛屋，但在他眼裏卻溫馨無比。
有家人在這，沒什麽不好的，祁森想着。
璨璨抓起洗好的白菜，一片片遞給祁森，從水盆裏抓起最後一片時，突然有個圓滾滾的粉色東西極速滾過來往祁森腳邊撞。
璨璨呆呆眨着眼，傻乎乎地蹲下身子像探寶一樣盯着突然滾過來的仙桃，指着桃子小聲說：“二哥，桃子動了。”
這些童言童語祁森聽了不少，以為璨璨在拿桃子撞他，熱鍋的手沒動，敷衍附和着：“嗯，動了。”
璨璨把最後一片大白菜捧在手心裏遞給祁森：“二哥，給你。”
祁森随手拿起，将白菜下鍋，感覺腳又被撞了兩下，遂道：“璨璨，把桃子拿開，哥哥要做飯飯。”
璨璨乖巧地“哦”了一聲。
邁着小短腿朝祁森腳邊挪了兩步，小手離桃子愈發近時，祁森突然頓在原地。
剛才璨璨站在旁邊給他大白菜，那桃子..是誰撞的？！
祁森低頭。
一個圓滾滾的水蜜桃朝他腳邊滾了滾，轉了兩圈又停下，像精疲力盡了似地，再沒有動作。
璨璨小手手戳了戳桃子，擡頭認真說：“哥哥，桃子在睡覺覺。”
祁森揉捏太陽穴緩和最近的疲憊，但腦海中仍循環播放着剛才桃子撞他的畫面。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他上輩子都是神仙了，身邊有顆會動的仙桃也不是什麽事。
嗯，不是什麽事。
祁森一遍遍自我安慰着。
餐桌上，桃子乖巧地躺在祁森手邊，璨璨杏仁眼瞪得大大的，氣呼呼地問：“璨璨每天都帶桃子去散步，為什麽它不喜歡我呢？壞桃子！璨璨再也不要喜歡它了！”
裴深還沒從顧池事件中緩和過來，驟然看到一個會動的桃子，驚得飯都忘記吃，拿着筷子張目結舌地說不出話。
璨璨日日把桃當寵物溜，這個行為童真有趣，但溜着溜着...桃怎麽真就成寵物了？？
桌上，被桃子粘着的祁森表情最為淡定。
他夾了幾塊火腿腸給璨璨，安撫道：“你不是說這桃子是我給你的嗎？”
璨璨烏溜溜的眼睛轉了兩圈，表情靈動，想到什麽歡喜說：“嗯！二哥在九重天養了好多桃樹，哥哥跟璨璨一樣最喜歡吃桃子！”
璨璨笑容軟軟，雙頰的酒窩恍若晨霞，好看得讓人晃了眼。
裴深一頭霧水地左看祁森，又瞅瞅璨璨。
“什麽九重天？”
祁森給璨璨盛了碗蛋湯，用筷子點了點還剩大半的蛋湯淡淡道：“喝告訴你。”
裴深：..？？
當他是豬啊？
不過..豬也喝不完這麽多吧。
但好奇心殺死豬，不對是殺死裴深，他只好咕嚕咕嚕灌完整碗湯。
祁森漫不經心地将視線從裴深仍有些慘白的臉上挪開。
他今天才知道一周後裴深有個省化學競賽。
又因為一直幫裴深的一個化學培訓老師最近跟他一起研究篇論文，主題是什麽祁森忘了，看了眼題目後的第一反應是覺得這并非高中生能掌握的東西。
問了裴深許久，他才慢吞吞開口。
這個化學老師在裴深初中時，見他在化學方面天賦異禀想着“不能埋沒人才”，私下給裴深補習。
一晃到了高中，化學老師仍堅持幫他。
裴深研究這項目一兩年了，論文是近期才開始的，老師主動幫他，裴深自然不會拒絕。
只不過論文和化學競賽撞上，擾得裴深這段時間天天熬夜，不怎麽健康的身體更加虛弱。
祁森想了想，等璨璨睡着裴深要走時兩三句跟他說了九重天、龍族的事情。
臨末，裝似漫不經心地加了句：“最近別熬了。化學競賽你沒問題。”
原本還在消化自己是個神仙的裴深聽到祁森最後肯定的話，呆呆傻傻地笑了兩聲，
“但我不想掉以輕心。”
想到酣睡的璨璨，又問：“确定明天璨璨交給我帶嗎？”
裴深不走高考路線，靠競賽保送一流學府。
學校看重裴深這個天才學生，特意為他準備了一間學習室，除了他，學習室裏再沒其他人。
明天他們倆都要上學，專門請一個阿姨來照顧璨璨，一來他們沒錢，二來他們也不放心，只好讓璨璨跟着裴深去學校。
“璨璨很乖，不用費什麽心。”祁森道。
一盒彩虹糖就能自娛自樂玩幾個小時，這樣的乖巧幼崽着實不多。
裴深點點頭，想起如今論壇上他跟祁森水火不容的關系，明天帶着璨璨過去，勢必會惹來一陣腥風血雨。
誰能想到，祁森的妹妹是他的妹妹，估計也沒人能想到，他們有一天能和顏悅色地養一個妹妹。
裴深神色複雜地點點頭，指着祁森身後的仙桃：“那這個桃子璨璨帶去嗎？”
提到仙桃，一向面無表情的祁森臉上多了幾分為難。
這桃子很粘人。
無論祁森走到哪裏，它都要滾過去，所到之處都是水蜜桃的香味。
“桃子不去了。”祁森說。
寵物桃要有寵物桃的模樣，乖乖呆在家裏就好。
晚上，祁森躺在沙發客廳的小床上睡覺，外面夜色沉沉，有月光透過窗戶落下，在磚紅的地板上灑下一地光輝。
一顆圓滾滾的水蜜桃咚一下跳上祁森的床，往他懷裏撞了撞。
祁森皺眉，毫不留情地把璨璨的寵物桃子往地上一扔，兀自睡去。
沒多久，桃子又跳上床，不過這次沒往他懷裏撞，只是在他手邊尋了個位置安靜下來。
翌日，祁森睡眼惺忪地起身，準備去房間給璨璨穿衣服時，卻見璨璨穿戴整潔地站在他面前，身旁還站着一位約十七八歲的女孩，一襲粉色的長裙，穿得像顆水蜜桃似的。
祁森微微愣住，淡淡問：“璨璨，這是誰？”
璨璨葡萄一樣水亮的眼睛彎了彎，笑容甜美：“是桃子呀！”
祁森驚的打了個踉跄，又問了遍：“是誰？”
未等璨璨開口，身旁的女孩盈盈一蹲，敬了個禮：“淇森上神，我是桃桃。”
祁森驟然想起昨晚滾進他懷裏的桃子，臉色微紅。
哦。
清白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