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周姨出來時, 只看見梁小姐,沒見邵先生,幾秒之後才看見邵先生從陽臺進來。而梁小姐還坐在沙發上, 握着電視遙控器,笑得正開心。

周姨看了眼電視屏幕,是她搞不懂的節目,這年頭的年輕小明星們都大不同了,她是越來越不明白了, 周姨也不明白,梁小姐竟穿着邵先生的襯衣, 光着大腿。

她總覺得, 邵先生不是這麽沒正經的人。

當然這是主人家的事, 不宜多問。周姨老實轉身回廚房把最後一盤菜端上來。

梁汀聽見邵逾青動靜,扔了手裏遙控器,扶着沙發朝他蹦去,微皺着眉,“你生氣啦?”

邵逾青身上挂着淡淡的煙草味, 梁汀很不喜歡煙味, 捏着鼻子一臉嫌棄,“幹嘛老要抽煙,又短命又臭烘烘。”

像是她原形畢露。

不論她原形是什麽樣,反正已經走到這步。邵逾青沉着臉, 将梁汀整個圈住,困在懷裏, 故意湊得很近。

梁汀看出了他的惡趣味, 手推在他胸口, 要将他推遠。可她哪裏比得過邵逾青的力氣, 推搡之間,兩個人雙雙跌進沙發。

邵逾青做了肉墊,其實摔不着,但梁汀非要控訴:“我可是病人,我腦子還沒好全呢,再摔出點好歹來,你要養我一輩子的。”她講話不經大腦,像随口一說,卻讓聽者想得很多。

“一輩子?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一輩子是什麽概念嗎?”對她來說,在十八歲的天空下,別說看到七老八十的一輩子,就是三十歲,大概也覺得很遠。

不過,他們倆之間,本就隔了重重山水。

梁汀切了聲,想從他懷裏掙脫,沒有成功。她有些惱怒,伸手摘下他的眼睛,揚手舉得很高,一點皮毛的威脅。

“你不要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一輩子當然是一百歲。”她希望她自己能活到一百歲,最好是應有盡有地活着,而不是窮困潦倒。

邵逾青沒了眼鏡,那種溫文爾雅的氣質瞬間去了大半,隐約地顯出些鋒芒。他似乎也不需要這眼鏡,一點沒受影響。

他看出梁汀的疑惑,給她答疑:“兩百度。”

梁汀哦了聲,把眼鏡戴回他的鼻梁,趁機又在他唇上輕碰了一下,而後飛快地掙脫,溜之大吉。

“吃飯啦。”

經過這麽一番打鬧,剛才那點微妙的不愉快煙消雲散。梁汀似乎就有這種魔力,能輕易地打翻他的情緒盤。

他慢慢坐起來,扶了扶眼鏡,整理好有些淩亂的襯衣,走向餐桌邊。梁汀已經自覺坐好,拿住筷子和勺子,等待開飯。

周姨剛才不動聲色地看見他們的打鬧,心裏又忍不住地猜測,也是怪了,她一周在邵先生家做兩天,替邵先生打掃整理,前面幾次,都沒看見過這位梁小姐出現,也沒聽邵先生提及自己有女朋友這事,可看他們相處,又像熟稔已久。

不過這樣也好。周姨在邵逾青這裏做得久,邵先生人也好,她早覺得邵先生年紀不小,該找個知冷熱的人才好。不過梁小姐嘛,看着不大像能照顧人的。

周姨搖了搖頭,不再操心這麽多,回頭沖邵逾青說:“那邵先生,我就先走了。”

周姨平時過來打掃的時候,也會一次做上兩三天的飯菜,放進冰箱裏,邵先生有需求再自己熱。

“阿姨慢走,路上小心。”梁小姐嘴倒甜。

梁汀低頭吃飯,再擡頭時,發現邵逾青的視線正盯着自己。她奇怪:“怎麽?”

邵逾青收回視線,夾了一筷子水煮肉片,辣味充盈口腔,他輕皺眉頭,“只是覺得,你好像已經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梁汀笑嘻嘻的,沒有說話。

夜裏梁汀睡在客卧,邵逾青睡在主卧。

邵逾青三十年來第一次和一個毫無親緣關系的人躺在同一個家裏,盡管隔着兩堵牆,卻仍舊覺得被影響得徹底。他睡得不太安穩,心裏忍不住想到一些別的事。

他想,不知自己這樣輾轉反側,睡在客卧的小丫頭是不是睡得正香,根本不将這些放在眼裏?

她實在太沒心肝,無法不令他這樣想。

後來輾轉反側至深夜,終于入睡,半夢半醒,聽見自己房間的門被敲響。從門外傳來幽幽的聲音:“邵逾青……”

他翻身下床開門,在昏昏的臺燈光下,看見梁汀耷拉的委屈的臉。

“你還沒睡嗎?”她問。

邵逾青心已經往緊處繃,提防她花招的架勢,“被你吵醒的。”

梁汀哦了聲,努嘴更甚。她沒那麽笨,聽懂他的揶揄,只是不想計較,“我感覺頭有點痛。”

她扶着額角,臉色在燈光之下的确顯得蒼白。

邵逾青起身去找東西,馬上要出門帶她去醫院的架勢,梁汀把人拉住,搖頭說:“不是那個痛,就是……撞到的那兒它腫了,就在後腦勺,我一躺下就碰到,有點痛,我睡不着。”

邵逾青哦了聲,伸手捧住她的手,把房間大燈打開,梁汀眯眼往他懷裏躲。他循着梁汀說的去找那個痛的地方,果真摸到一個腫塊。

梁汀哎了聲,“痛的。”

邵逾青松開手,“那怎麽辦?”這種痛,也沒法治吧。

梁汀沒答,又說:“還有別的地方好像也撞到了,有點痛。”她擡頭,一雙眼裏映出細碎燈光,像星星。

“哪兒?”他認真地擔心。

梁汀将睡衣掀開一角,露出半截細腰,白皙肌膚上一大片淤青。

“是不是?”吃完飯後沒多久,助理将他要的嶄新睡衣以及洗漱用品之類送來。

邵逾青嗯了聲,聽見她的哀嚎與抱怨:“煩死了,他們為什麽不好好走路,非要撞到人……”

她放下睡衣,他挑的睡衣款式很嚴實,長袖長褲,遮到手腕腳踝。

邵逾青嘆了聲,覺得她在撒嬌,撒嬌的意思,就是要他哄人。但坦白說,他在這方面經驗為零。

正如梁汀所說,他只會氣人,不會哄人。

邵逾青無聲地吞咽,喉結滾動,還沒開口,梁汀已經說話:“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頭頂的吊燈亮得晃眼,連心都像被晃到。

他覺得自己的猜測也不能算全錯,這應該還是她的小小把戲。但是,他不算排斥。

邵逾青終于啓唇:“你痛,我又不會治,跟我一起有什麽用?”

梁汀說:“但是有你在旁邊,比較安心。”

燈已經滅了很久,也許半個小時,也許更久。

梁汀側躺着,盡量不讓自己碰到痛處,第四次開口和地上的邵逾青說話,“邵逾青。”

他沒有再答,似乎睡着了。

梁汀嘆了聲,也閉上眼。

攻略一個男人的辦法,或者說,攻略一個人的辦法,不論男女,一定是入侵他的空間,不論是生活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雖然她無從證實,但想必是有用的。

直到房間裏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邵逾青才翻了個身。他枕着自己手臂,心想,她哪裏睡不着?這麽快就睡着了。

這時候忽然想到她說的那句心安,又把思緒掐斷。

後半夜,睡不着的人換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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