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葉校用力掙脫他的桎梏, 無濟于事,只能動嘴控訴,“好疼, 可以放開了嗎?”
顧燕清莞爾一笑,像沒聽見她的控訴,沒看見她難受的表情:“你也會疼?”
葉校:“我為什麽不會疼?”
“我以為你無堅不摧。”說着他松開了手指,她痛不痛只在他的一念之間,“銅牆鐵壁。”
葉校忍不住揉揉自己的下巴, “你說的這兩個屬性我都沒有,有一個成語叫鐵石心腸, 可以安排在我的身上。”
她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清晰。
“給我看看。”顧燕清對此致之一笑, 而後重新靠近, 把她的手扯下,仔細檢查一遍,盡管他并沒有用多少力。
她的下巴很漂亮,有道美人溝,在整張美豔的面龐中平添兩分英氣與冷感, 尋常人不敢靠近。
他用溫熱的指腹給她撫揉了一會, 又摸摸她的頭發,低聲安慰:“好了,沒事了。”
頗像家長誘哄調皮的孩子。
葉校看着他的眼睛,沒有出聲。
“我說你, 不高興了?”
葉校搖了搖頭,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落在顧燕清的眼裏就有些委屈, 這樣很可愛, 他很喜歡。
窗外雲興霞蔚, 屋內日暖風恬。
顧燕清把她圈在懷裏抱了一會,而後低頭吻她的唇,臉頰,耳垂,動作不輕不重,一路蔓延到女生白皙的脖頸,她那裏的皮膚很敏感,他一開始就發現了。
葉校身體僵了一瞬,然後捧他的臉,濕濕的嘴唇吮了一下,把他推到沙發上。
顧燕清半躺在沙發裏,再次擡手撫摸她垂落的長發,她有一頭非常漂亮的頭發,沒有任何漂染卷燙,烏黑濃密,發梢散發出清淡的香味。
他看到她俯身,背光,纖細的指尖隐沒在自己的衣衫裏。
“這是白天,你要做什麽?”他問。
葉校一直有理有據:“白天約我見面,你說做什麽?不可描述。”
無論如何不想争鋒相對,但他們都是不輕易服輸的人。
顧燕清笑了笑,稍一用力,便翻身壓制,讓葉校陷入熱浪裏。但是這次她沒有反抗,一力地承受,在聽到顧燕清低笑着說出:“我有點想你。”的時候,她誠實地說:“好巧,我也是。”
這樣激烈的活動,讓葉校不可避免在白天陷入困頓裏,身心俱疲,她在顧燕清的那張大床上足足睡了三個小時,醒來的時候,看見窗外的天空變成灰色。
如果是一個人睡午覺的話,醒來會很心慌,失落,但她沒有。
因為男人坐在床頭,就在她身邊,一直安靜陪着。
葉校手掌搭在眼皮上,聲音嘶啞地問:“幾點了。”
“六點。”他說,又從床頭櫃上拿起她的手機遞過去,“你的手機響了兩次,五點十五分一次,五點四十五分一次。”
當時看她在睡覺,他不忍心叫。
葉校拿過來解鎖,看見是段雲打來的。她的家裏人也只會在傍晚,或者晚上打來電話,怕打擾她。
并且她的爸爸媽媽還會了一種禮貌:如果女兒沒接電話,不要拼命打,實在擔心可以隔半個小時再打一次。
誰讓她是全家性格最強硬的人呢,連爸媽都怕她。
她光着身坐起,擁着被子,心想父母這連打兩個電話給她,應該是有什麽事的。但她的衣服都散落在客廳,沒有拿進來。
就這樣起身走出去,難免尴尬。
“你——”她開口,欲言又止。
顧燕清看看她,少頃,雙手臂交叉,揭開黑T的下擺,把衣服脫下來給她:“穿這個出去吧。”
“哦。”葉校接過來套上,衣料上還有他的體溫和味道,“我想打個電話。”
顧燕清秒懂,下巴指了指隔壁,“可以去那個房間,門鎖是好的”
“……”
葉校不想分辨他是陰陽怪氣還是真誠,就真的這樣去了,關上門,但沒有反鎖。
她給段雲回了電話,“媽媽,有什麽事啊?”
段雲兩秒接起,“校校,你給我們買的衣服都收到了,挺好看的,就想打個電話給你。”
葉校倚在桌邊,也笑了一下:“是麽,那這次還要不要送人啊。”
段雲趕緊否認:“不會不會,你給我們買的,這麽好的衣服,不會送給別人的。”
葉校沉默了一下,不知為何有些難過。其實她知道爸媽把東西送人,肯定是要求人辦事又舍不得花錢才這樣做的,可她明知道還是忍不住發火。
“爸爸呢?上次我和他說話态度不好,生氣了嗎。”
段雲:“他哪有什麽氣啊,正美滋滋地試羽絨服呢,你要看看嗎。”
葉校說:“行啊,等我視頻呼叫你。”
她挂了電話,猶疑一下,最終還是把門在裏面反鎖了一道。她的戒備心總是那麽強,怕視頻的時候顧燕清忽然進來。
憑心而論,她長到這麽大,無疑是最愛家人的,也從未嫌棄過質樸又稍顯愚昧的父母。只是家庭是她封閉的黑盒子,裏面裝着脆弱的髒器,致命,柔弱,很容易受傷。
她從不輕易向人展示。
葉校坐在窗邊,給媽媽彈了視頻。段雲把手機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像素不太高,家裏的燈瓦數也不太大,畫面冷冰冰又模糊。
“嗐。”她叫了一聲。
段雲走入鏡頭,給她展示了一下身上的新衣服和鞋子,葉校笑着評價:“很好嘛,也很合适,看來我的眼光不錯。”
媽媽點點頭,“還有保暖內衣也合适,給你檢查檢查?”
葉校:“這麽冷,別換了。合适就好。”
然後葉海明也走入畫面和她打招呼,完全不提上次被兇的事,一臉滿足,并且保證會好好穿的。
葉校本來很愧疚,但看見父母如此不記仇,就釋懷了。
之後父母和女兒相互關心了一下對方的生活,葉校問起他們今晚吃什麽,段雲支支吾吾地編了一大段,葉校一個字也不信,說:“你去廚房,打開冰箱給我看。”
段雲扯謊:“菜都吃完了,倒掉了。”
葉校又有點生氣了,她跟自己說,不可以發脾氣,一定忍住,她冷靜地跟段雲講道理:“你們騙我沒用,說過很多遍要吃好點,別省錢。你這次生過病知道,到醫院可就不止是一點錢的問題了。”
段雲連忙道:“沒有沒有。”
葉校繼續道:“健康問題大過一切,沒有身體就什麽也沒有了。如果你們還想讓我沒日沒夜打工還錢,就繼續糊弄吧。”
段雲有所打動,矛盾着,不知從何時起,他們的位置徹底扭轉了。
不可否認,葉校最後那句話讓段雲有所觸動,她說:“知道了,我們都聽你的,以後天天買菜,給你檢查好吧。”
葉校也沒推辭:“最好你們能做到。”
段雲和葉海明:“……”無話可說
他們迅速轉移話題:“校校,你這是在哪,這個地方很漂亮啊。”
“什麽?”葉校一愣,沒想到引火燒身,她胡亂诹了一句:“在朋友家,就是那個補課的小孩。”
“哦哦。”
葉校:“那我挂了,你們吃完飯早點休息。”
“好好好。”
……
挂斷電話,她坐在窗臺上,撐着膝蓋,雙手掩面,情緒有些低落,确切說是懊悔,顧燕清說他們相處像鬥雞一樣,其實沒錯。她跟父母的相處則像鬥牛,鎖定目标就莽撞,憤怒。
越是她在乎的,她就越不理智,她好像不會與人相處了。
冷靜了片刻,她擡起頭,才發現這間房子是顧燕清的書房,他真正看書和工作的地方。靠牆的書櫃上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漢語的,英語的,甚至她看不懂的文字。書櫃也是極簡單厚實的款式,因為塞了太多的書,層板都被壓變形了。
書櫃的一個角落裏,擺着他和父母的合照。
畢業典禮上,他捧着花,面無表情,薄唇緊抿,清秀而倨傲,父母分別站在他的左右兩側,笑意盈盈。他的父母都是很有氣質,且儒雅的人,長得也非常不錯。
葉校記得,宋曉光說他的家世很牛逼……
父母,是一個家庭的底牌,也是定海神針。
葉校很是抗拒這些東西,她不想給別人看見自己的,也不想窺見別人的狀況。因此,她很快移開目光。
但有些事實不是逃避,就不存在的。葉校不想來到別人的私人地盤,但還是來了;她不想展示給別人自己的隐私,但顧燕清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底牌給她看見。
葉校一個人呆了會,然後旋開門鎖,走出房間。
客廳的窗簾已經全部拉上,開了燈,形成一個神秘而空曠的奇異空間,但又那麽炫目;顧燕清坐在沙發裏看電視,穿着舒适好看的毛衣和運動褲,頭發即使是淩亂的也很帥氣;他與這間房子的契合度那麽高。
沙發扶手上是她的衣服,已經被他疊好,整齊放着了。
葉校拿起上衣和褲子,準備穿上,然後回去。
男人一臉平靜地看着她,她在書房裏的一切情緒與他無關,他擡了下手,“葉校,我有話跟你說。”
于是,葉校走到他跟前,站着俯視他,“說什麽?”
“談一談,我們的相處。”
葉校:“……”
顧燕清知道她接下來要幹什麽,“你怎麽打算的,穿上衣服走人嗎。”
“是這樣。”葉校承認。
“不要走,留在這裏吧。”他握住她自然垂落的手,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說起白天沒有說完的事。
“葉校,我答應你不捆綁彼此的生活,發展只有這樣的關系,但你是不是也要遷就我呢?”他淡然又堅定地表達自己的訴求,在葉校要開口的時候,再次阻斷她的借口:“我說的遷就,不是你犧牲一些,選擇我想去的酒店,吃我喜歡的東西,給我分擔經濟支出,這些對我來說沒意義。”
葉校忍不住皺眉,但又很快理清思緒,“那,你想要我做什麽呢?”
畢竟,她一窮二白。無論精神上還是經濟上的東西,她都沒法給。
顧燕清嘆了口氣,看她神經緊繃的樣子,又不太想說了,“以後約在家裏好嗎,我不喜歡每次做之前,你跟我談錢,談界限,很掃興。”
這種要求,的确讓葉校很為難,她寧願花一些錢,買到自在。
她的眉眼裏顯露出不适,還有排斥,掩都掩不住。
但是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會因為她不喜歡而有所退讓的,他骨子裏是強硬的,會讓她知道:你想要都得到什麽就必須要付出代價,單方面的決策和付出,不叫代價。
有所割舍和心痛,才叫代價。
他們沉默着,屋子裏針落可聞。
似乎決勝千裏的成敗,會在這短短的一分鐘裏見分曉。
顧燕清說:“你同意,我們就繼續下去。”不同意,就結束。
不知過了多久,葉校聽見自己說了一個輕輕的“好”字。
權衡之下,到底是不甘心放走他。
然後男人手臂伸到她的腰後,把她攬住,臉壓在她小腹上;同一時間,葉校也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