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對于葉校的态度, 這次顧燕清沒有多評價一個字。

他一貫是強勢的,也很擅長隐藏自己的強勢,因為他從來不做無謂的争執, 至少在他們相處的當下,毫無意義。

他擡手撫摸了一下葉校的頭發,說:“好,我知道了,你冷不冷?”

葉校擡眉, 被他忽然的轉移話題弄得很懵,“我為什麽冷?”

顧燕清把手放在她光|裸的腿上, “要不要穿一條褲子?”

葉校搖搖頭, 實誠地說:“不冷, 房間裏很暖,我覺得這樣很舒服。”

她來的時候穿的是牛仔褲,居家活動不方便,且廢褲子,所以現在不太想換上。顧燕清想的卻不止這些, 他不但覺得她冷, 還覺得這樣好看的腿,太晃眼。

房子的各個角落裏都照進了陽光,葉校鸠占鵲巢,短暫享受了一下城市中心公寓。上午她沒有安排什麽事, 和顧燕清一起安靜地窩在沙發裏看綜藝節目。

葉校很久沒有對着電視屏幕,長時間地看節目了, 她感覺有點無聊, 注意力難以集中, 不一會就把腦袋枕在顧燕清的腿上。

“睡覺嗎?”

“不, 我只休息一下。”她說,然後研究他的毛衣料子,織數不多,材質柔軟,又隔着衣服撫摸他的身體。

手指在鑽進去的前一秒,忽然被攥住,指尖都攥充血了,好疼,葉校擡起眼皮。

“葉校,你想幹什麽?”他壓低聲音,有些兇狠地說。

葉校眨了下眼睛,茫然道:“我不知道啊。”她的确不知道,只是覺得這樣的時光太好了,還有這麽養眼的男人,她忍不住想和他親近,哪怕是簡單的觸碰。

顧燕清看着她,說:“別勾|引我了,我會忍不住。”

葉校說:“忍不住就別忍。”

一個半小時後,葉校躺在皮質沙發上,只感覺後背和沙發間漚了一層汗,很不舒服,但是她并不想動。

她仰臉看着天花板,只有一片白茫茫,像是昏厥之後陷入的夢境,蒼涼又荒蕪。唯有手上的觸感是鮮活的。他的發質很好,清爽柔順,葉校用指腹摩挲着,抵了抵發根,是硬的。

顧燕清挪開一些,沒有把身體重量全壓在她身上,阖着眼快睡着了。

葉校沒看見他嘴角彎了彎,露出的笑意。

她的手來到他的後背,肩胛骨;她又摸到那片傷疤,在平整光滑的皮膚上那麽突兀,宛如一塊被燒壞的珍貴錦帛。

她撫摸了很久都沒有移開,忽然很心疼,不知道受傷的當時有多疼,多嚴重。

這是唯一一件葉校很關心的事,顧燕清有着她并不知道的很多過往和經歷。

但是她不會問他的。

顧燕清叫了樓下的日料,兩個人吃了午餐。

葉校把食盒收起丢掉,然後聽見顧燕清問她下午想做什麽,還是在家裏呆着。

葉校搖頭,說三點還要去陪那個小東西學習。

顧燕清說,“你睡午覺吧,兩點半我叫你,開車送你過去。”

葉校覺得這個計劃可行,但她沒想睡覺,昨晚臨時起意過來,導致很多事情都被耽誤了,而且她已經睡得足夠多了。

飯後,她拿出電腦和筆記本,在他客廳分出來的一片工作區域開始寫稿。上次六樓懸空孩子的新聞出來,獲得不小的熱度,葉校的署名也出現在這篇新聞的末端。

盡管是因為事件本身的詭谲程度引發的熱點,但也讓她的工作熱情高漲,後面還要再寫一篇延伸報道。

他們的工作狀态雷同到詭異,甚至皺眉的表情都一樣,都看上去很不好惹。

她沒有要求顧燕清不要發出聲音或者照顧她的狀态,而是找出耳機戴上;但顧燕清還是關掉了電視機,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從落地窗的倒映裏看到葉校緊繃的神情,眼裏毫無溫度。

他們又回到無言的狀态,穿上衣服的葉校,一秒回歸理智。她不會因為極度的親密行為,而告訴他自己将來的職業打算,是留在目前實習的晚報,還是要去電視臺迎接更大的挑戰。

這些跟他無關,公是公,私是私。

顧燕清也不會問,他回到書房,關上門。

時間一分一秒走的走。

兩點半,顧燕清換了衣服,拿上車鑰匙走出來。

葉校也收起了自己的電腦,随他到門口。

從他的公寓到錦華小區,開車只需十分鐘。

葉校下了車,看到他坐在車裏,她不知道別人分別前是怎麽做的,她思考了下,繞過去,探頭親了他的嘴角一下,蜻蜓點水。

今天程夏一個人在家,她在葉校到來前就換好了衣服,坐在書桌前嚴陣以待,把昨天葉校布置的任務交給她。

葉校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她低頭看題,眉目平淡。

程夏鼻尖一嗅,覺察出不對勁。葉校今天的氣味和以往很是不同,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妝,白皙清透;只有護膚品散發出淡淡的香味。

以前的葉校是恬淡的,今天是中性的。當然,程夏這樣的小姑娘還沒有能力一秒分辨出男士護膚品的成分,但她就是敏銳地覺察出了異樣。

她的視線往下,葉校昨天也是穿的這件毛衣,牛仔褲,她沒有換衣服。

某些微妙的情緒湧入程夏的腦海,甚至到心裏,這個情緒也可稱之為羞恥。她不敢往下想,但腦海裏會時不時冒出來一排字:葉校姐姐昨晚是和男朋友在一起的。

未經正式啓蒙的小女生,會通過不同的途徑知道一些真相。

她在心裏打了個問號:人,是否要對性,感到羞恥?

程夏沒開多久小差,葉校就把她扳回正途,她必須不走神才能跟得上葉校的思維。

看葉校對這件事是那麽坦然,于是,程夏也把緊皺的心旌捋平了。

葉校接下來的時間過得有些累,每天都要跟老記者出去跑新聞現場。

晚上還要回來寫稿子,剪視頻,幾乎天天加班。

周五傍晚,天色将暗,她回到辦公室,在系統裏提交了選題報告。然後去衛生間洗了下黏糊糊的手,回到工位的時候,看見吳耀坐在她椅子旁,随手翻開一頁她擱在電腦架上的書。

葉校走過去,問道:“有事嗎?”

吳耀笑了笑将書放下,通知她:“下周輪崗,你和我一起跑勞動口吧,做系列專題。”

葉校抽兩張紙巾擦手,對此沒有異議:“好。”

吳耀沒有起身離開,又和葉校閑聊了兩句,他試圖和這個新工作夥伴搞一搞關系,又随口問:“今天周五,你不回去嗎?”

葉校淡淡道:“要加一會班,有點事沒做完。”

此時辦公室沒什麽人,同事們都去吃飯了,還有兩個人戴着防噪耳塞,對着電腦屏幕抓馬。

吳耀遲疑了下,問葉校:“上次吃飯,你說有男朋友,是假話吧。”

一個女生有沒有男朋友,他還是看得出來的。葉校應該沒有,她從不流連手機微信,很少展顏露笑,沒有禮物寄到辦公室,節假日也照舊加班。

除非她和男朋友是異地戀。

葉校擡頭看着他,對吳耀的問話表示不理解。不理解他為何要打探別人的隐私。

她的眼神會不自覺給人施加壓力,吳耀也難免被震動一秒,他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求證一下。”

葉校又問:“求證什麽?”

吳耀:“……”

“嗨呀,就是可能上次同事開的玩笑有點過火了,其實我也挺不喜歡的,但這就是職場氛圍,茶餘飯後總要提供點談資。”

葉校轉過頭,冷聲說:“愛起哄閑聊可以自己去當八卦主角,自給自足,最好不要扯上別人。”

吳耀以過來人的姿态告訴葉校:“這就是職場,沒有辦法的事。”

話裏透露出認栽的意味,除非你不混集體。

葉校并不認同,就沒有接話,她也不會為這種無聊的事妥協。

吳耀說:“所以你撒了個謊?”

葉校不善撒謊,既然被戳穿她也并不惱怒,而是說出根本的原因:“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解決辦法。”

吳耀再次笑了笑,試圖緩和氣氛:“咱們作為新聞工作者不能說假話的哦。”

葉校跟吳耀說:“我在工作中,會追求實事求是的。”

吳耀:“你不怕那群姐姐知道你撒謊,奚落你啊。”

葉校一本正經地回複他:“別擔心,如果她們真的知道,就會動用自己的情商和智商不再提這件事,我反正不尴尬。”

“……”行!

同事陸續進來,吳耀離開葉校的工位,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還在琢磨她的話。他一開始覺得這個女生講話太直了,直到不友善,但沒過多久他竟然被說服了。

好像還真的很有道理,吳耀不知道是自己這樣的人活得累,還是葉校累。

葉校坐在工位上敲了會兒稿子,七點,她準備點個外賣繼續加班。

剛拿起手機,微信裏就跳出了程夏三條30s以上的語音。

讓每個社畜看到都會皺眉恐慌的程度,可惜微信語音沒有倍速功能,葉校只能一一點開聽完。

總結就是:程夏在吐槽自己的媽媽。

程之槐說回來陪她念書,結果在國內更忙,開公司,招兵買馬;今天還帶着團隊去S市考察項目去了,說半個月後回來。

程夏說:“姐姐,我媽媽這個行為叫挂羊頭賣狗肉嗎?太過分了吧,就沒有人能管管她了嗎?”

葉校揉了揉太陽穴,她覺得這大半年對程夏語文的輔導不太成功。

還有,程之槐做電商生意,去S市考察什麽?

葉校給程夏打了個電話,問:“你吃過飯了嗎?”

“吃了。”程夏說,“我在和你說我媽的事兒诶。”

葉校想一想,跟程夏說:“我還沒有從你的立場看待過這個問題,不能發表評論。但是我覺得,她不僅是你的媽媽,她也是一名職業女性。”

每個人,都應該把自己的需求排在第一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