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個月後，紅紅躺在炕上。滿身的傷痕。臉上還有瘀青和一點浮腫，嘴角也破裂了。旁邊有兩個孩子圍着她。一個大約四五歲的樣子，另一個看起來還要小一些。一個男人走過來，把飯放到炕頭，生硬的說：“你不吃飯呀！”這個男人大約40來歲，長相不好看，而且一只眼睛好像有點毛病。紅紅閉着眼睛，不想看到他。男人愣在那裏----。“別管她，餓了就知道吃了。”一個老太太在男人身後說了一句。男人聽到後，轉身離開了----。那個稍微大一點的孩子，摸着紅紅的胳膊，“媽媽、媽媽---”的叫着。一副無知的表情，他還不太懂發生了什麽事。紅紅沒有睜眼，動也不動。但淚水還是從眼角滲了出來，黯然滑落----。紅紅從趙君家獨自離開後，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來到這個偏遠的山村。她的出現，讓兩個孩子和那對母子都很驚訝！她進屋後就直截了當的說：“我是回來拿我的戶口本的，我不想再跟你們一起生活了。”“這一年多我為了找你，跑了多少地方，你知道嗎？”男人激動的說。那老太太生氣的看着紅紅。紅紅沒有理他們，一副冷冷的表情。但她的目光與兩個幼小的孩子相遇後，整顆心馬上融化了。她湊到兩個孩子面前，蹲下來，摟着他們。說：“對不起！媽媽回來了，你們想媽媽嗎？”兩個孩子都默默無語，也許是太久沒見面了，有一些生疏。但看着媽媽淚流滿面的樣子，他們也哭了起來----。老太太走了過來，說：“紅紅，我們家養了你這麽多年，你現在跟我兒子都有兩個孩子了，你也是當媽的人了，就真的這麽狠心？一年前你一走了之，我們也不計較了，既然回來了，就好好過日子吧！”紅紅看着兩個孩子，沉默了一會兒，擦去眼淚，站了起來。倔強的說：“我倆沒有登記，又不是合法夫妻，你們憑什麽把我留在這裏！”“那我養你這麽多年就白養了？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老太太指着紅紅大喊。“好，我還給你們。”紅紅說着，把自己在外面掙的錢，還有趙君母親給她的錢一起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又說：“我知道你們不會把孩子給我，我以後掙了錢還會寄回來，跟你們一起撫養他們。把我的戶口本還給我吧！”“你想的美，你現在走了，我兒子還能娶到媳婦嗎？”老太太大聲問道。“他本來就娶不到，是你們強迫我的！----”紅紅說着哭了起來。“你放屁！”老太太罵道。兩個孩子在一旁吓的不敢出聲，只是不停的落淚。紅紅流着淚，委屈的說：“當年，我家人把我送到你們家，是當女兒又不是給你兒子當媳婦！你們怎麽能這麽欺負人----”紅紅哽咽着。“當女兒、當媳婦，還是你說了算呀！”老太太理直氣壯的反駁。“你們還是不是人！我都給你家生了兩個孩子了，我的青春都被你的傻兒子給毀了！你們還想怎麽樣？”紅紅憤怒的大吼！老太太拉着兩個孩子就往外走，朝他兒子喊了一句：“好好管管你媳婦！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沒等紅紅做出反應，那個男人已經沖了上來，一把揪住她的頭發-----。那個稍微大些的孩子大聲的哭了出來，喊着：“媽媽、媽媽---。”老太太把孩子帶出去，關上門。沖着孩子嚷：“別哭了！你媽都不要你們了，還為她哭什麽？”屋裏傳來紅紅的慘叫聲，那男人大聲的罵着：“我讓你跑----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男人一邊罵着，一邊撕開了紅紅的衣服----。紅紅睜開雙眼，看着身旁的兩個孩子。無盡的委屈卻無人訴說！只能默默的落淚。這已經是她回來後第三次逃跑，被抓回來了。因為村子比較偏僻，要到很遠的鎮子上去坐車，所以每次她還沒跑到鎮上就被那男人追回來了。而每次被抓回來，紅紅就是一句話:“要不打死我！要不讓我走！”随之而來的便是遭到那被激怒男人的一陣拳腳。兩個孩子靠在紅紅的身邊玩耍着。紅紅努力的坐起來，開始強迫自己吃飯。眼角的淚水還沒有幹，但眼神中流露出堅定和不屈服！趙君手上的石膏拆掉了，手腕裏的鋼釘也已經取了出來。但他還沒有上班，在家裏修養着，只幹一些輕松的活。紅紅一走，已經三個月了，了無音訊。趙君跟以前一樣，少言寡語，只是眼神中增添了幾分失落！對于紅紅的離去，他并沒有感覺特別難過。就像她突然出現一樣，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就像一場鬧劇！趙君有時候會在半夢半醒之間懷疑：她是否真的有來過！清醒後，趙君沒有恨、也沒有痛，只是會感到一陣陣的凄涼與荒唐！母親曾經問過他，關于紅紅的消息。他只是低着頭，平靜的說：“不知道----”母親不願去繼續追問，就像自己當初對紅紅的喜愛與信任一樣，她不想去過多責怪兒子。只是偶爾會發發牢騷。待在家裏這些日子，趙君有時候會打開手機，想找那個曾經與他偷情的女人。哪怕只是聊上幾句話也好。但每次都壓抑住這個念頭，他怕再遭報應！那個女人也沒有再與趙君聯系。他們這種關系，彼此之間有着某種默契：一方表現出不想再繼續，另一方便會自覺的停止。成人的世界裏，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滲透的某種凄涼！不是誰的錯！他們都不想這樣，但卻無法避免。趙君開始覺的單身的生活，很可悲！也給家裏人蒙羞。他已經為隐藏在心底的那份愛，耗盡了青春。30歲的男人還不算老，但握在手裏的青春真的所剩無幾！趙君還是會為那個人繼續執着下去。但面對現實，他想擺脫這種尴尬的生活----。炎熱的夏季、漆黑的夜晚，雨水傾盆而下。紅紅一家人心急如焚！她的一個孩子生病了，而且很嚴重！是那個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孩子，她發着高燒，身上燙的厲害！嘴裏含糊不清的叫着“媽媽---”。紅紅在她身邊着急的守護着----。這半年來，紅紅安靜了許多，沒有再逃跑。每天細心的照顧着孩子。只是到晚上，有時候那個男人把她壓在身下----，簡直就是一場噩夢！她閉上眼睛，心裏默默喊着趙君的名字。她沒有放棄對幸福、對愛情的渴望！但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包括她自己。一會兒，那男人找來車，帶紅紅和孩子到縣城的醫院。第二天，清晨的陽光悄悄從窗戶溜進來，照在紅紅的臉上。這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卻披着滄桑、憔悴的容顏！昨夜，她一刻不離的守護在孩子的病床旁邊。現在孩子已經退燒了，安靜的睡着。紅紅睜開疲憊的雙眼，擡起頭看着窗外。一縷縷清晨的陽光，溫柔的撫摸着這個剛二十歲的女孩！陽光下，她的眼神開始變的堅毅。她感覺自己看到了希望，隐藏很久的念頭又再次被喚醒！這是她難得的機會。等到坐在床那邊的男人去廁所的時候，紅紅輕輕撫摸着孩子的臉，說：“這裏是醫院，你不會有事的。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接你們，不要怪媽媽。”紅紅的表情痛苦，但還是努力的忍住眼淚。低下頭，一陣沉默後，又說：“有一天，等你長大了，遇到了一個讓你心動的男孩，你會明白我的苦衷。”她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輕的親了一下，說：“對不起，媽媽也不容易呀！”她還是忍不住流出辛酸的淚水，然後趕緊拿紙巾捂在眼睛上，擦拭着----。一會兒，男人回來了。紅紅對他說：“剛才醫生過來了，要我們交一些醫藥費。”“去哪交？”那男人問。紅紅回答：“我也不知道，你出去問一下別人吧。”男人不情願的轉身就往外走。剛邁出兩步，停了下來。紅紅趕緊低下頭，表情緊張！男人轉過頭，說：“要不你去交吧。”“噢、好。”紅紅點點頭站了起來。那男人把錢掏出來，遞給紅紅。紅紅拿了一些，把剩下的讓他收好，說：“不用這麽多！”紅紅快步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回頭說：“好好照顧孩子。”“啊~”那男人好像沒聽明白，轉頭看着紅紅。紅紅想了想又說：“看着孩子，萬一她醒了找我，就說我去給他買好吃的，一會兒就回來。”“噢、知道了。”男人轉回頭，打着哈欠！紅紅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臉，轉過頭已是淚流滿面。她舍不得孩子，甚至對那個笨拙的男人也有些不放心，但她還是走出了醫院。在醫院門口，紅紅打了一輛車，跟司機說：“去車站！”車子慢慢駛離醫院，她看着窗外，視線模糊，她終于哭了出來！司機有些驚慌失措！緊張的問：“姑娘，你沒事吧？”可紅紅再也停不下來，太多說不出口的痛！堆積在胸口，無人訴說。她真的好想大哭一場。坐在火車上，紅紅不知道該怎樣跟趙君一家人解釋，雖然半年來她一直期盼這一天。她已沒有力氣僞裝下去。她不想再欺騙趙君，但又沒有勇氣将實情說出來。紅紅在矛盾痛苦中掙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