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輪番登場 (1)
邵淩, 奇男子是也。
他宛如一只周扒皮，坑着邵家人大掃除，那可真是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別看他爸媽這些人不少，但是邵國威邵成邵芝都沒怎麽幹過活兒, 這幾年兒子結婚了範蓮也撂下了家務, 自然是不太行。他們一行人忽忽悠悠的幹了一小天兒, 累的精疲力盡, 這才讓家裏窗明幾淨。
邵家人看着這房子，真是都要眼紅的滴出血來了。
可是有什麽用呢？
邵淩壓根兒不松口讓他們來住。
說實話，邵家人，包括邵國威在內都有點怕邵淩，雖說邵國威整天吹牛逼說自己是文化人，但是這話也不算很離譜, 邵家人多少還是看着有幾分斯文的。
但是邵淩不是，他不胖，也沒虎背熊腰。
乍一看, 這人還有幾分清瘦, 但是胳膊上的肌肉又是清晰可見, 一皺眉，你就曉得這人不好惹。
別看邵國威沖着邵淩大小聲，看起來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但其實，自個兒膽怯自個兒知道, 邵淩真是發火，邵國威不敢蹦跶的。他都這樣，就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就, 心裏把邵淩罵個狗血淋頭；表面還要說一句“你真好”。
邵淩使喚他們幹了一天活兒，傍晚大家才一起回去。邵芝磨磨蹭蹭不想走, 不過邵淩可不給面子。
邵芝也知道，自己在他二哥這裏沒有一點地位，雖然心裏千千萬萬個不想走，卻還是老實的跟着出了門，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苦的人。
她看向她爸媽，閉目養神沒人理。
又看她大哥三哥，還是閉目養神沒人理。
邵芝曉得自己靠不上別人了，抿了抿嘴，憋屈生氣的癱坐在車座上，不過很快的，她就睡了過去。
其實也別說是邵芝，其他人也是這樣，邵國威範蓮他們都不做家務的，突然幹活兒，這可真是累的睜不開眼。邵芝自以為委屈，但他們可一點都不知道。
往回走的路上，車子還沒開出鵬城市區，車上就鼾聲一片了。
倒是平時在家裏就有幹活兒的邵靖還算有點精神，說實話，嘿嘿，他心情挺好。
別看邵國威夫妻不喜歡邵淩，可是邵淩不在邵家啊，他邵靖算是邵家的最底層，整天挨罵，他偶爾也反抗，但是也就敢跟邵芝拌嘴，爸媽他是不敢頂撞的。
但是現在看他們吃癟，他心裏，偷偷的，很高興。
邵靖心情不錯，多少帶出來一點，嘴角都咧到耳朵下面了。
邵淩微微向後側頭看向了邵靖，看一眼，又看一眼。
邵靖摸摸臉，說：“二哥你看什麽啊？”
邵淩沒言語，繼續開車。
不過因為邵淩的眼神兒，邵靖倒是膽子大了一點，厚着臉皮說：“二哥，你們動遷是什麽政策啊？”
邵淩挑眉：“跟你有什麽關系？”
邵靖趕緊說：“我就打聽一下，我們家阿惠，她娘家的大嫂的娘家也要動遷了，就在你們隔壁的湯口村。湯口村你曉得的吧？距離咱們村子還是挺近的。”
邵淩再次挑挑眉，緩緩說：“湯口村動遷？”
邵靖：“是啊。”
他羨慕的不要不要的，說：“你說你們的運氣怎麽就這麽好，動遷啊，這可是發了！”
邵靖正羨慕的感慨，就聽他二哥突然嗤笑一聲，邵靖茫然：“？？？”
邵淩意味深長：“湯口村動遷啊……”
他拉長了語調，邵靖沒聽出邵淩話裏的不對勁兒，點頭說：“對啊，他們現在都瘋狂加蓋呢。”
邵淩抿抿嘴，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只是這時倒是又笑出來一聲。
邵靖更迷茫了，他二哥，到底在笑什麽啊。
倒是黎舒欣擡頭看向了邵淩，兩個人四目相對，他的眸子黝黑深邃，黎舒欣突然也笑了一聲，低頭握住小胖崽兒的小手手，輕輕搖晃，小胖崽兒：“啊嗚啊嗚，嘿。”
邵靖：“？？？？？”
所以，到底有沒有人告訴他，二哥二嫂為什麽要笑啊。
為什麽為什麽啊？
邵靖感覺到一陣迷茫。
他是真的不怎麽懂他二哥一家人，不過想一想他爸媽也不懂，邵靖就淡定了。
“到了。”
就在邵靖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子嘎吱一下子停了，車上正在睡覺的幾個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邵淩：“前邊就是，下車。”
邵靖：“啊？哦。”
他率先跳下了車，邵國威幾人也睡得迷迷糊糊，迷茫的跟着下了車，等一行人都下車，邵淩微笑：“你們如果還想來打掃衛生，随時歡迎。”
說完，車門一關，車子一溜煙兒竄了出去，留下一團尾氣。
邵國威一愣，終于反應過來，随即跳腳罵：“邵淩你個混蛋，你個王八犢子，你個狗東西，卸磨殺驢……”
邵芝跟着她爸叫罵：“缺德玩意兒，騙我們幹活兒！！！”
兩個人也不顧還在大街上，上蹿下跳罵人。
許敏看了，微微蹙眉，說：“爸，四妹，這是咱們家屬院了……”
鄰裏鄰居都是老相識，要點臉吧。
範蓮安撫他們：“走走，回家。”
邵芝委屈的不行：“媽，我們為什麽要去幹活兒啊！”
範蓮攥緊了拳頭，認真說：“閨女啊，誰讓咱們跟你二哥關系不好呢。我們拿不住你二哥啊，咱們想從他那裏撈錢，就得先裝三孫子。今天吃得苦，都是為了明天的甜！”
她握住了閨女的手，說：“你等着，等媽拿到你二哥的錢，給你買個房子做陪嫁。”
邵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高興的問：“真的嗎？”
範蓮點頭：“自然是真的，媽什麽時候騙過你？”
邵芝高興起來，眉眼都柔和了。
“那我還要一輛車。”
這個時候大兒媳許敏終于忍不住了，說：“媽，你可不能這麽偏心，我們家阿成可是長子，是能給您養老的長子。不管有多少好東西，可是得給我們阿成繼承的，讓閨女帶着出嫁，這說得過去嗎……”
邵芝怒了：“你放屁！我是我媽親閨女，拿多少都行，有你什麽事兒？”
許敏不樂意聽了：“四妹你怎麽說話呢。你一個姑娘不挖東西貼補娘家就算了，還想挖娘家的牆角，可真是夠嗆……”
“你混蛋！你憑什麽說我！”邵芝一下子怒了，要知道許敏平時可不敢跟她嗆聲，突然這樣，邵芝暴怒，直接就沖上去打人：“我爸媽不管有多少，都要給我！”
許敏被邵芝撕把住，也怒了，說：“呦，我還真是沒見過這麽厚臉皮不要臉的小姑子。”
“你才不要臉……”
錢還沒到手，姑嫂兩個人就噼裏啪啦的打了起來。
“老大媳婦兒，反了你了，還敢欺負我閨女……”範蓮加入其中。
邵靖媳婦兒阿惠默默的後退幾步，不敢湊上去，這些人咋就打起來了啊。
錢不是還沒拿到？這就因為怎麽分配打起來了？
啊？啊啊？
家屬院兒一個個也都默默的探頭，看向了這撓把成一團的一家子……哎呦喂，這有多少錢啊，就在院子裏這麽争上了？
錢還沒到手，他們一家子就為了錢打成了狗。
不過這個邵淩和黎舒欣倒是不知道，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回家，邵淩：“今天出來了一天，累了吧？”
黎舒欣搖頭：“不累的，我又沒有做什麽。”
停頓一下，她擡眼看着邵淩，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的問：“湯口村動遷的傳聞，是你傳出去的吧？”
邵淩似笑非笑的說：“媳婦兒你怎麽這麽說？跟我沒什麽關系吧？”
黎舒欣撇嘴：“我還不知道你？”
他們夫妻認識多少年了，他什麽情緒，她可是一下子就能看出來的。
黎舒欣篤定的很，說：“你一笑，我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邵淩：“真不是我啊，是邵鵬幹的。他是為了給湯口村的人找點事兒，不讓他們一直盯着我們的口袋，故意謠傳這個消息給自己減少麻煩。”
黎舒欣挑眉：“哦？”
這個小表情啊，也不說不好是信了還是沒信。
邵淩又看了一眼黎舒欣，失笑：“還真是騙不過你啊，你說你怎麽就怎麽了解我呢？這不愧是我媳婦兒。”
他再次感慨起來，感慨夠了，坦白：“确實不是我幹的，但是這事兒是我故意暗示漏話給邵鵬的。”
黎舒欣：“我就知道。”
邵淩詫異的看她，說：“你不會覺得我這樣做有點過分麽？”
這也是他一開始沒跟黎舒欣說的原因。
黎舒欣搖頭：“不覺得，你又沒有逼着他們幹什麽，不管怎麽樣，選擇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他們也沒損失什麽，雖說是搶蓋了房子，可是房子又不會長腿跑了，他們都是用得上的。再說，他們算計我們的時候也沒客氣啊。比起那些人的所作所為，傳個瞎話兒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而且呀，瞎話也不是你傳的，是邵鵬傳的。”
黎舒欣還記得上輩子湯口村七八十號人擡着屍體堵門的情形，那個時候，湯口村可真是齊心啊！
雖說，上輩子已經過去了。這輩子并沒有發生過這些，但是黎舒欣就是意難平。
這輩子沒發生，可是這些卻又是她實實在在經歷過的啊。她真的說服不了自己一點也介意。畢竟，她就是一個普通人。而且，邵淩這樣做其實也沒有給他們造成什麽損害。
他們确實加蓋房子了，但是這又是能用的。
所以黎舒欣也沒什麽愧疚可言。
“不說他們，煩得很。”
邵淩：“好，不說他們。”
他哼着小曲兒，說：“我今天心情很不錯的。”
黎舒欣噗嗤一聲笑出來：“不就是折騰了邵家人嗎？”
邵淩一字一板的：“對啊，折騰他們，我心情就挺爽快的。”
黎舒欣笑彎了一雙眼，說：“你這樣下去哦，你爸媽估計冒泡不了幾天就得戰術性撤退了。”
邵淩：“我相信他們的臉皮！”
黎舒欣：“噗！”
說到底哦，別看邵國威他們一家子蹦跶的挺歡，但是黎舒欣一眼就看出來，這些人不是邵淩的對手。果然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仇人”，邵淩對付他們，一對付一個準兒。
不過邵淩也不是完全猜對了，他覺得，那一家子最近應該來的比較頻繁的。
他爸媽有多觊觎他的拆遷款，邵淩心裏明鏡兒一樣。
只不過吧，這一點他倒是算錯了，這家子再次冒泡之後，又再次消失了。
也沒過幾天，黎舒欣就從隔壁鄰居二舅媽那裏得到消息，邵成媳婦兒跟邵芝打起來，誤傷了範蓮，範蓮住了院，不依不饒。邵成媳婦兒許敏也委屈，覺得自己被這家子騙了，作為長子，竟然什麽也沒有，一時間扛不住了。
一家子還在家裏鬥智鬥勇呢。
二舅媽果然是消息靈通人士，即便是在林城的事兒，她也一清二楚呢。
黎舒欣深感佩服，她由衷的贊嘆：“二舅媽，您這消息也太靈通了，竟然連這個都曉得。我這邵家的兒媳婦兒都什麽也不知道呢。”
二舅媽得意的笑，說：“那是，這村裏啥事兒我不知道啊。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哎對了，你看到邵鵬媳婦兒買的金镯子了吧？聽說她去港城一趟花了小十萬呢。邵鵬可真是舍得。”
她說話的時候打量着黎舒欣的神情，順便打聽黎舒欣的态度。
黎舒欣笑了笑，說：“沒呢，我跟張雅欣不熟的。”
二舅媽不死心，繼續問：“那你不去買點首飾？”
二舅媽原來也是要去港城買金的，還約了翠芬幾個。只不過，最近村裏好些個來賣東西的，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他們看的眼花缭亂，倒是顧不得去什麽港城了。
黎舒欣：“去呀，既然你們都不去了，我跟邵淩一起去逛一逛，其實也沒什麽想買的。但是反正最近也沒事兒，也出去散散心。”
二舅媽：“你最近去？”
黎舒欣點頭，嗯了一聲，二舅媽得到想得到的消息，眉開眼笑。
其實她也沒有什麽壞心的，但是就喜歡到處八卦，撺掇一些有的沒的消息，滿村子說個閑話。這邊打聽到了消息，就去下一家兒說，反正圖的就是個熱鬧。
黎舒欣多少曉得，也不怎麽放在心裏。
“你家邵淩呢？不在家啊？”
自從海參圈那邊填埋了，邵淩幾乎都在家來來回回的，今天倒是沒。
黎舒欣：“他去取港澳通行證了，順便接一下我大姐一家子。”
二舅媽恍然大悟，哦了一聲，說：“怪不得呢。”
“對了，你們在鵬城買房都收拾好了？”
黎舒欣點頭，二舅媽也不客氣，說：“趕明兒有空，你領我去看看，我也想在城裏買個房。這活了大半輩子了，難得現在政策好，拿到些錢，我也想去城裏住住看。”
黎舒欣：“好的呀。”
跟黎舒欣說定了，二舅媽高高興興的離開。
別看村裏拆遷，大家看起來都富了。但是這話也要看怎麽說的。
大部分人家，其實到手也就是二三十萬，三四十萬，只有有其他産業或者果樹特別多的，才會錢多。例如邵淩邵鵬于胖子這樣養海參的；還有寶根爺爺那樣有個大果園的；翠芬姨那樣做經營用途的早餐店……
其他人，大部分人都沒他們這麽多。
不過幾十萬在九八年來說，也是相當不少了。足以讓村裏沒怎麽見過大錢的人們飄起來。而外面也有很多人就像是鯊魚，聞着金錢的血腥味兒就來了。
他們村裏最近是見天兒都有來搞活動的。
大前天是來賣家用電器——樣品是好的，拿回家是殘次品；
前天是來賣金銀首飾——其實就是假貨合成金：
昨天是賣真絲被套床罩——別說真絲，這麽說，蠶都不認；
今天，今天是來賣保健品……說是男人吃了能再戰五百年，女人吃了能永葆青春……
每天都有新花樣兒，大家樂此不疲。
黎舒欣到底是經歷過的社會發展的熏陶，對這些也不怎麽感興趣，也沒上當。但她不感興趣總有很多人感興趣的，雖然每天都有來賣假貨的，但是總是有人會被忽悠，組織者都能盆滿缽滿的離開。
別小看這些做生意的，他們的消息也是很靈通的，也沒幾天，他們這邊都為了搶場地發生了矛盾了。
韭菜太多，割韭菜的鐮刀都排不上號了。
除了來賣東西的，還有來賣保險的，來拉存款的，來找人耍錢的。有的玩的大，有的玩的小。還有一些年輕的小夥子則是整天往上雲村去，上雲村有一家網吧，這是附近幾個村子裏唯一的網吧。生意好得很。
這些小年輕，恨不能蹲在裏面站着機子，生怕被人“搶走”。像是寶根這樣的，雖然不跟人打牌耍錢，但是人都蹲在網吧裏不出來了。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網吧還真是蠻賺錢的。
黎舒欣心動了一下，不過很快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誠然，現在網吧很火熱很能賺快錢，但是網吧這個行業其實一點都不穩定，過幾年家家戶戶電腦普及開來，網吧就不太行了。倒也不是說所有網吧都不行，但是大方向肯定是蕭條了。
而且，黎舒欣看着小胖崽兒，這個小家夥兒讀幼兒園之前，黎舒欣是打算自己全權照顧孩子的。雖然可能有得有失，但是她還是打算找一個比較适合的行業。
網吧這樣的地方，委實不怎麽适合小家夥兒的成長了。
黎舒欣正琢磨這些事兒呢，一陣腳步聲傳來，黎舒欣還不等回頭，就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就聽有人問：“猜猜我是誰？”
黎舒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哪裏會不知道是誰？
黎舒欣：“泳妮。”
她失笑，說：“泳妮對不對？”
周泳妮高興的松手，說：“猜對啦。”
她說：“我就知道三姨一下子就能猜到是我。”
跟在周泳妮身後的中年女人白她一眼，說：“不是你還能是誰這麽跳脫？總不會是我吧？”
周泳妮吐吐舌頭，沖着她三姨擠眉弄眼的，黎舒欣翹着嘴角，說：“好啦，來，都過來坐。”
她自己則是起身準備茶，這時兩個男同志也進了屋，是邵淩和黎舒欣的大姐夫周維。邵淩：“我來，你陪大姐他們坐一會兒。”
小胖崽兒坐在自己的嬰兒車裏，又開始新一輪的左看看右看看啦，小孩子，就是對所有一切都好奇呢。周泳妮湊上前，拉住小家夥兒的小手手搖擺：“小佳希，我是表姐，表姐來看你啦！”
小佳希：“嗷嗚。”
他鼓着小臉蛋兒，沖着周泳妮咧嘴笑。
周泳妮更高興了，轉頭問：“三姨，我能把小佳希抱出來嗎？”
黎舒欣點頭：“能呀。”
“你小心點。”黎舒萍叮囑閨女：“別給孩子摔了。”
周泳妮點頭：“知道知道。”
她媽就是愛啰嗦。
周泳妮牽着小家夥兒的小胖手，心情不錯，黎舒欣突然想到，問：“泳妮，你今年中考吧？”
周泳妮臉色一垮，随即點頭，苦哈哈的說：“快了，不到一個月了，我們現在已經開始複習了。我們現在都是兩周放一天假，好在這個周天我放假，不然我都來不成。”
黎舒欣笑，狡黠的眨眨眼，說：“那你猜，為什麽是今天去你家接你們？”
周泳妮一下子反應過來，嗷嗷叫：“三姨你真好！”
不是她三姨，她還沒機會出來放風呢。
黎舒萍哭笑不得，說：“這個妮子啊，媽還不是為了你好。”
周泳妮吐吐舌頭，不接話兒，高興的抱着小胖崽兒去院子裏玩，小家夥兒高興的哈喇子都流出來了，小手兒拍拍拍，開心的搖頭晃腦。
邵淩笑着說：“你看看小家夥兒高興的。”
黎舒欣也笑了起來，點頭說：“難得有個孩子一起玩呗。”
周泳妮不服氣，紅了臉說：“三姨，我才不是孩子呢，我都初三了，算是大人。”
當媽的又拆臺：“你可拉倒吧，油瓶子都不服，不是孩子是什麽？”
來自親媽的吐槽，周泳妮立刻如同老鷹叼小雞一樣抱着小胖崽兒移了移位置，不聽不聽。
黎舒萍看着女兒，說：“也不知道能考個什麽樣。”
倒是她男人周維憨厚的說：“考啥樣都行的。”
黎淑萍瞪了男人一眼，黎舒欣笑了笑，拍拍她大姐的手，說：“泳妮學習很好的，你不用擔心的。”
其實，上輩子她外甥女兒周泳妮中考失誤了。
周泳妮學習一直都很好，他們老黎家的人，都不算是很會學習的類型。而他姐夫家老周家也沒什麽人學習好，但是周泳妮倒是個異類，從小到大，她基本都是前三。
但凡是掉出前三，就是的考砸了。
本來周泳妮是最不用擔心的，但是誰曾想中考前兩個月，接二連三的出事兒，她大姐和大姐夫一起下崗，這本來就讓孩子壓力很大；緊跟着周泳妮又知道她這邊出了事兒，她跟三姨黎舒欣感情最好，跟着着急上火卻又無能為力，兩件事兒湊在一起本來就讓她精神特別焦慮緊繃。
而她的一個同學因為嫉妒她，在中考前把她推進了臭水溝，讓她扭傷了腳。
明明是那個同學的錯，但是學校卻本着馬上就要中考息事寧人的态度和稀泥，所有事情集合在一起，周泳妮情緒一下子崩潰，中考發揮失常。
不過她真的學習蠻不錯了，即便是發揮失常的厲害，也在議價分數線，可是那個時候家裏卻沒錢。周泳妮的奶奶“病”了，借走了家裏的錢。
周泳妮最終去讀了中專，別看當年黎舒欣讀中專，但其實，還真是不太一樣。
一個是九十年代初，一個是九十年代末，差距蠻遠的。
她在學校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小混混，不管家裏如何棒打鴛鴦，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那人長得帥是帥，但是人品卻相當不行，在外面胡搞亂搞，周泳妮懷着孕，他卻跟別的女人跑了。
最後好不容易離了婚，這人又回來糾纏她。
大姐夫周維那麽老實窩囊的一個人，提着菜刀要去殺了這個女婿。最後還是邵淩幫忙，這人才算是消失在他們的面前。黎舒欣看着現在還活潑的初三女孩兒，心想這一次一定可以讓她好好讀書。
周泳妮最大的遺憾就是中考失誤，如果不是那次失誤，她不會自暴自棄。
大概是黎舒欣看着周泳妮的時間太長，周淑萍疑惑：“怎麽了？”
黎舒欣轉頭，含笑：“泳妮是我們家最會讀書的呢。”
提到這個，周淑萍露出驕傲的表情，說：“這丫頭也就學習不讓我們操心。”
黎舒欣：“一定會的啊，不過大姐，你們如果有空，還是早晚送一送孩子吧。我可聽說，有些學習一般的，在這個時候就想搞些小動作。咱們家泳妮一直學習好，難免有些人嫉妒。”
“不至于吧？”黎淑萍吃驚的很。
黎舒欣笑：“有什麽不至于的？大姐你別太單純了。現在什麽人都有的，也不是說年紀小就不會做壞事兒。現在是泳妮的關鍵時刻，還是多留心的好。”
黎舒萍記在了心裏，點頭說：“就聽你的，這段日子我早晚接送一下她。正好這段時間我也沒事兒幹。”她嘆息一聲，告訴妹妹：“我下崗了。”
黎舒欣看她大姐愁眉苦臉，再看她的鬓角，已經有不少的白發了，她心疼自家大姐，握住黎舒萍的手說：“沒事兒呢，你還有我呀。”
黎舒萍看着三妹，笑了出來，輕聲嗯了一聲。
黎家四個孩子，除了老二這小子，黎家三姐妹感情都是很好的。黎舒萍作為長女，又比黎舒欣和小妹黎舒月大不少，所以一直都格外的照看兩個妹妹。
爸媽都不疼她們了，她這個大姐如果還不疼妹妹，她們的日子得多難。
正是因此，黎舒萍即便是嫁人了，也沒少幫襯着兩個妹妹，簡直把兩個妹妹當成女兒一樣。黎舒欣和黎舒月後來讀中專的錢都是黎舒萍出的。因為還要接濟兩個妹妹，黎舒萍家裏一直過的結結巴巴的。
黎舒欣說：“大姐，下崗也沒事兒，你這段日子先顧着泳妮中考的事兒，這才是大事兒。等泳妮中考完，咱們在琢磨琢磨你幹點什麽。你手裏沒錢也沒關系，我這裏是有的。”
黎舒萍皺緊了眉，搖頭：“你胡說什麽，你們有錢也是你們的，我跟你姐夫還有點存款。再說，你姐夫還沒下崗呢。”
黎舒欣一愣：“啊？”
沒下崗？
大姐和大姐夫不是一起下崗的？
她記得說是一起下崗的啊，她撓撓頭，有點摸不到頭腦，但是大姐夫暫時沒下崗，總是一件好事兒。
黎舒萍還在碎碎念：“再說我也不是年紀很大，找工作也是找得到的。幹什麽就要借錢了，不用不用。”
邵淩倚在沙發上，帶笑說：“大姐，你這歲數可不好找工作。”
黎舒欣：“……”你會說話不？
邵淩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兒，随即說：“大姐，你可別跟我和阿欣客氣，在我心裏，你也是我大姐的。”
邵淩這話是不假的，他念書的時候就跟黎舒欣攪合在一起，而黎舒萍每周都會去看黎舒欣，給她送一些吃的。邵淩可沒少跟着沾光兒。
就連他的不少髒衣服，都被黎舒萍收走帶回家洗了。
他沒從自己父母哪兒得到什麽關愛，但是卻還真的從黎舒萍這裏得到過。
“大姐，你別瞪我哈，你這個年紀，快四十，正是不好找工作的時候。你現在去找工作，無非也就是做一些體力活兒，其實何必呢？不如自己幹點什麽，反正你也不是沒有手藝。這要是賺錢了，可就是自己得了。”邵淩想了想，說：“對了，我記得大姐做魚蛋很好吃，不如弄個鋪子賣魚蛋。”
黎舒欣飛快點頭：“我大姐做的好吃！”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一擊掌。
黎舒萍：“……”嘴角抽了一下。
她感慨：“你們夫妻還真是孩子氣啊，這還擊掌上了。真是想一出兒是一出兒。”
黎舒欣撒嬌：“大姐，我們說的都是真的啦。如果你覺得跟我們拿錢不好意思，就先不開店，先弄個攤子幹。這個成本總是很少的。”
她曉得的，她大姐是不想從她這裏拿錢。
黎舒萍失笑：“你都是孩子媽媽了，還跟我撒嬌。”
本來因為下崗，黎舒萍心情很郁結，這幾天都吃不下飯睡不着覺，但是今天過來就這麽兩句就輕松不少。
是的啊，雖然下崗了，但是她也不是沒有手藝。
她抿着嘴說：“要不然，我試試？”
“媽，你做的超好吃的，肯定能掙錢。”周泳妮探着腦袋叫，不知道偷聽了多久。
黎舒萍笑罵了一聲，随即說：“要不今天中午吃一點？我來做。”
黎舒欣趕緊的說：“我來打下手兒。”
黎舒萍：“好。”
她張望了一下，說：“你們這邊還沒怎麽收拾，正好了，我跟你姐夫給你們歸整一下，你瞅你這裏亂的。”
黎舒欣笑了出來，搖頭說：“不用的，我們新房子買好家具了。”
黎舒萍想了想也是這麽回事兒，既然都買新房了。家具自然要配套新的，如果條件不成那倒是也不折騰，可是他們這剛動遷，條件總是可以的。
不過黎舒萍也教育妹妹：“雖說你們動遷賠償了不少錢，但是這到底是有數兒的，你也別海了去的亂花錢。”
黎舒欣乖巧臉：“我知道的。”
黎舒萍又說：“你家這些家具，也別直接扔掉，讓邵淩找個車子拉到舊貨市場，比廢品收購站給的多。”
黎舒欣更加乖巧：“我知道的。”
黎舒萍繼續說：“舊衣服什麽的也別扔掉，做抹布也是很好的。”
黎舒欣：“哦哦哦。”
黎舒萍：“還有，你看你……“
黎舒欣像是一個小尾巴，跟在大姐身後，聽着她碎碎念。
邵淩看着黎舒欣這個“假乖巧”的模樣兒，使勁兒憋笑，每次大姐過來。他媳婦兒就這個樣兒了，化身一個乖巧的小綿羊兒，哦不，是小羊羔。
小羊羔兒晃蕩在黎舒萍身後，不管說啥都是一臉誠懇的點頭。
不過聽到邵淩的笑聲，倒是回頭瞪他一眼，邵淩聳聳肩，掏出煙，這時就看黎舒萍回頭，邵淩一秒将煙又揣了回去，望天吹口哨。
黎舒欣：“哈哈哈哈！”
誰笑誰哦！
還不是一個樣兒！
呵！
周泳妮又探頭看了一眼，小聲：“三姨和三姨夫好慫。”
“啊嗚咿呀。”小胖崽兒被表姐忽略，晃蕩自己的胳膊，哼哼唧唧的。周泳妮立刻轉身：“陪你玩兒，陪你玩兒行了吧？”
小家夥兒呼哧呼哧笑，露出最最可愛呆萌的表情。
周泳妮覺得自己都要被萌化了：“嗚，我表弟也太可愛了吧？小嬰兒就是這麽好玩兒……”
話音剛落，周泳妮就聞到一股子臭味兒，她尖叫一聲，嗷嗷喊：“三姨！表弟拉屎了！”
萬萬沒想到，小表弟竟然能可可愛愛笑的同時，還拉屎！
周泳妮覺得自己要崩潰了：“三姨，三姨啊……”
撕心裂肺的吼聲啊，像是殺豬一樣。
黎舒欣趕緊沖出來：“怎麽了？哦，拉了呀，沒事沒事兒，交給我。”
她抱起兒子，嫌棄的說：“你個小壞蛋，好臭。”
小家夥兒立刻蹬腿兒活動起來，黎舒欣立刻：“停！不許動！”
小家夥兒不懂的看着媽媽，歪歪腦袋。
黎舒欣：“你再給尿不濕撺掉了，我們可就得直面便便攻勢了。”
邵淩主動上前說：“還是我來吧，你說你這頭兒給他洗滿是便便的屁股，轉頭兒又團魚蛋，我們還吃得下去？想一想那魚蛋都有屎味兒。”
黎舒欣瞪圓了眼：“你會不會說話啊。”
她擡腳踹人：“你說的好惡心，煩人啊。”
邵淩笑着閃開，挑釁的沖她揚眉，黎舒欣：“你你你！看我一拳！”
還不等反抗，就被邵淩擠在了牆上，他笑容更加燦爛，說：“啧啧，真弱。”
黎舒欣氣急敗壞：“邵淩你混蛋！”
小家夥兒被爸爸抱在懷裏，“跟着”爸爸一起欺負媽媽，樂呵呵的直搖擺，邵淩居高臨下的睨着黎舒欣，說：“你說一句我是你最親愛的。我就放過你！”
黎舒欣的眼睛瞪的圓溜溜兒的，好氣好氣，大聲：“休想！”
邵淩：“哎呦，休想啊？我可跟你說啊，你不說，我可就不放手……”
黎舒欣：“你什麽人啊你，沒看到家裏有客人啊。就胡鬧。”
邵淩理直氣壯的，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大姐一家子又不是外人。”
周泳妮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突然間，她想到了最重要的事兒。這個時候都要哭了，終于，她大聲：“你們別胡鬧了！小佳希，拉了啊！拉了拉了！他還兜着屎呢！你們能不能嚴肅點！能不能！”
十幾歲的小姑娘叉着腰，怒吼：“趕緊給他換尿不濕啊！”
黎舒萍蹙眉出來，說：“你怎麽跟你三姨和三姨夫說話呢？怎麽一點禮貌都沒有。”
這個時候周泳妮險些要崩潰了，說：“媽！你看他們！”
她原地蹦跶，瀕臨崩潰的告狀：“小佳希拉了，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