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澹臺馡簡單解釋了一遍她所知道事情,她一直在觀察臧芷的表情,表面上風平浪靜,甚至沒有細微的波動,比之前聽到她跟尤菱華的交易還要冷靜,不禁又想起之前她的猜測,是不是臧芷也聽到了什麽風聲?從浮島回來之後就一直躲着她,找各種借口外出不在公司,難道是去跟她家裏人重逢交好了嗎?二十多年沒見過,她不知道臧芷會是什麽樣的心情,按照她對臧芷的了解,應該不會有一家人抱頭痛哭的場景。
“父親叫我們晚上回家吃飯。”
臧芷問:“好的小姐,那我需要準備什麽嗎?”
“不用,”澹臺馡說了一大段話,口渴喝了口茶,看臧芷還畢恭畢敬站在旁邊,開口道,“把托盤放下吧。”
“……啊?哦,好。”臧芷似乎有些出神,回神之後微微往下蹲,托盤還沒放到桌上,身體就往一側傾倒。
“芷兒!”澹臺馡看她不對勁,眼疾手快上前把她拉住摟緊自己的懷裏,只聽哐當一聲,托盤落在地上,圓圓的盤子在地上還轉了好幾圈才徹底平靜下來,“沒事吧?”
臧芷擡頭看着澹臺馡的眼睛,淚光閃閃,盈盈的兩行淚水順流而下,這般憐憐的模樣只讓人陷入她悲傷的情緒之中,與先前的淡定大相徑庭,顫抖着用手拉住她的手臂,“小姐,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澹臺馡鄭重地點了點頭,把她攬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以表安慰,“是,雖然還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按照現有的信息推斷,你爸媽至少現在過得還不錯,他們回來了,芷兒,你家人回來了。”
臧芷回抱住澹臺馡,趴在她的肩頭大口呼吸着,眼前的東西都變得模糊。澹臺馡安撫信息素包裹了她全身,小姐很少有這樣輕柔的動作,這讓她想到另一個人,澹臺馡的父親,澹臺歷。
關于家人的記憶……太久了,久到別的記憶早已模糊,她那個時候才三歲,只記得當年被父親開車送到澹臺家的那天,自己被放到澹臺家門口信箱上面乖巧地坐着,父親騙她說跟她玩捉迷藏游戲,數一百下,就跳下來去找他,找到了有糖吃。
那天,一百下到了,父親的身影早就不再,她也不敢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來,她只能坐在信箱上面哭嚎,直到澹臺歷聽到動靜出來把她抱在懷裏手足無措地輕輕拍她的後背哄着,“小芷兒,別哭啊……”
澹臺歷,她父親的好友啊。這個男人,給了她之後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家,她對于家的理解,都是這家人給予的。
她也把澹臺家當作自己的家,把澹臺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當作自己的家人,澹臺馡剛生下來的時候,澹臺歷跟她說,這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小姐。一轉眼,妹妹長大成人,還分化成了很厲害的Alpha,她自己的家人也回來了,一切都在往好的發展……那她和澹臺馡……也算是她在澹臺家的這麽多年,堅守了自己的職責。
這一切,都是命數吧。
“別哭了,眼眶都紅了,說不定回家之後你父親也在家裏呢,你想重逢就讓她看到你這樣憔悴失神的樣子麽,搞不好你父親還以為我虐待你呢。”
澹臺歷派了司機直接接她們回家,一路上臧芷就坐在澹臺馡的旁邊,也沒有放肆大哭,只是時不時微微抽抽幾下,澹臺馡實在看不過,移過去挨着她,抽了張餐巾紙胡亂在她臉上擦了幾下,又覺得自己太過粗暴,換了濕紙巾重新擦了一遍,整個過程臧芷也不抽了,只是看澹臺馡自己暴躁地找紙盒。
她哭都礙着澹臺馡了?眼淚又無聲往下淌,澹臺馡剛扔掉手裏的紙巾偏頭掃了眼臧芷。
怎麽又哭了!沒法子,又拿了張餐巾紙,一邊擦一邊還嫌棄地說:“別哭了!吵死了!你要是再哭我就親你了,看你還怎麽哭!”
臧芷帶着沙啞的聲音小聲反駁道:“我又沒哭出聲!”
澹臺馡啧了一聲,即刻反應過來接上話,“那也不行,共振不知道嗎?腦袋給我吵得嗡嗡的,都打擾我想事情了。”
“好的小姐,那我不吵你就行了。”澹臺馡的理由太過牽強。共振?扯什麽淡?完全說服不了臧芷,念及澹臺馡既然開了這個口,臧芷也就不抽了,完全把身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空洞地望着窗外。
澹臺馡幫忙捋了下臧芷額間垂下的發絲,好好地把它們撇到耳後,“別胡思亂想了,待會兒到家就知道什麽情況了。”
說完還俯身在她嘴角親了一下,“乖。”
臧芷總算是有了正常人的反應,不過是應激反應,在感受到澹臺馡嘴唇之後立馬瞪着眼睛把她推開了,別扭地說:“小姐,別這樣。”開車的司機可是澹臺歷的人,這樣的親密的舉動,要是傳到澹臺歷的耳朵裏,她的臉往哪裏擱。
霎時車廂內的氛圍變得很緊張,兩個人都靠在窗邊,澹臺馡摸着脖子上的項鏈,心裏亂糟糟的,別說臧芷承受不了,她都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轉變。以前引以為傲的資本,家裏的牽絆和白紙黑字的婚約,都是她能說服自己慢慢來的理由,現在這些都已經成不了兩人之間的約束,臧芷能走出澹臺家之外的地方,那是她控制不了的地方。
遇到的人和事,都是她無法控制的。她還沒跟臧芷說她家情況之前臧芷已經用診療所來跟她抵抗,如果臧芷重新做回臧家小姐,S級Omega,有錢人家,皇室血統,恐怕想跟臧家攀親的會踏破門檻。
不斷将手掌握緊松開,握緊松開。臧芷現在與她而言,就像是空氣,無處不在,但卻沒法占有,看不見抓不住。
車子順利到達澹臺家,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客廳裏傳來好幾個人交談的聲音。
澹臺馡特地停下腳步等了等在門口磨蹭的臧芷,她知道這人沒有勇氣面對裏面可能有的情況,而且看起來家裏的氛圍并不好。
裏面的人聽到門口有動靜,雖然沒有停止讨論,但各自都有往那邊觀察。
澹臺夫人看了一圈幾個男人的表情,欠身說:“我去看看這兩個小丫頭怎麽回事。”
“小馡,小芷,你們怎麽到了門口也不吱個聲,都等着你們呢。”澹臺夫人故意放大音量,也讓裏面的男人們都能聽見。
澹臺馡跟自家母親點頭打了個招呼,側身伸出自己的手,“走吧。”
回到澹臺家,在澹臺夫人的面前,臧芷不好駁了澹臺馡的面子,只好硬着頭皮把手搭了上去,剛觸碰到對方手裏的點點溫熱,手掌就整個被澹臺馡握地緊緊的,拉着她就往裏面去,“別怕,我在呢,你要是應付不來,就少說話。”
“父親好,秦爺好,各位叔叔好。”澹臺馡攬着臧芷的腰肢,讓她跟着自己鞠躬打招呼。
澹臺歷應了一聲,讓她們兩個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一般來講,澹臺歷會客談公事的話會在專門的會客茶室,現在整棟房子裏,沒有一個傭人,只有客廳裏的這幾個,澹臺馡本能覺得不一般。
直到澹臺馡領着臧芷坐下,她都把視線放在地上的瓷磚花紋上,注意到澹臺馡的手從她腰間移開之後又把她握住,她想從裏面逃出來,這個動作只是讓澹臺馡握得更緊。
澹臺夫人又倒了兩杯熱茶放在澹臺馡她們面前。
澹臺歷伸出手意思意思在空中指了指,“小馡,小芷,來,跟客人們打招呼。秦爺,前不久才見過吧!”
“秦爺好。”
“這是你黃叔。”
“黃叔好。”
“蔚叔,之前沒見過,但你不是要跟港和簽合同了麽,這是蔚總的爸爸。”
“蔚叔好。”
依次介紹了一圈房間裏的男人,澹臺歷拍了拍他旁邊的男人寬厚的肩膀,笑說:“小馡,這就是臧元緯,臧叔叔,你未來的老丈人。小芷,你擡頭好好看看,是誰回來了!”
澹臺馡沒料到自家父親會在這種場合開玩笑提起她跟臧芷的婚事,還說什麽老丈人,一下自己的耳根子就泛紅起來,用力捏了臧芷的手,逼着她擡頭。
在場的人都沒說話,就等臧芷的反應。過了好一陣,臧芷還是維持着剛剛的角度,後背看起來都快弓下去了。
臧元緯看到自己女兒僵持着,心裏也不好受,起身走到臧芷面前,略帶抱歉地說:“芷兒,對不起,爸爸回來晚了。”
視線裏的瓷磚上多了兩只腳,皮鞋的牌子她認得,确實價值不菲,跑了二十多年,沒有窮困潦倒苦不堪言,真好。
低沉又溫厚的嗓音,喚起了她潛意識藏起來的記憶,又忍不住抽泣起來,眼淚一顆顆落在澹臺馡的手背上,滴下一瞬的溫熱到皮膚上有自然往下流淌的涼涼的痕跡。這些淚仿佛都滴在她的心上。
“你看,爸爸帶了好多你小時候愛吃的棒棒糖,哎,爸爸也不知道你現在長大了還愛不愛吃甜的。”臧元緯從昂貴的西裝口袋裏抓出來一把價值兩塊一支的棒棒糖。
看到映入眼簾的彩色包裝紙,臧芷終于忍不住把腦袋靠在澹臺馡的肩上,把腦袋側到沒人的那一邊,低低哭了出來。
澹臺馡用空出來的那只手在臧芷的發間摩挲,打着圓場,“叔叔,芷兒看到您太激動了,讓她哭一會兒吧。”
給了臧元緯一個抱歉的眼神,就湊到臧芷的耳邊輕聲安撫說:“怎麽見到自己爸爸變成小哭包了,早知道讓你在車裏哭個夠,現在當着這麽多人還哭呢,讓叔叔們看笑話。”
這個安撫實在無法讓臧芷止住眼淚,反而讓臧芷在她鎖骨上用力錘了好幾下。
臧芷只是怯弱了,突然知道自己的家人回來,還立馬就見了面,她還沒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在這裏她最熟悉的就是澹臺馡了,只能依靠她。只可惜,在長輩們的眼裏,尤其是在澹臺夫人眼裏,這是一對小情侶借着安慰的由頭在打情罵俏呢。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新年好呀~
勤奮如我,嘻嘻~(自賣自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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