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版本正式上線,清晨十點整,鹵蛋和小馄饨,還有新版本的第一場職業訓練賽。

“第一把先摸索一下,試一下4保1的強度。”荊宴在BP,“宋鶴劣勢路可能要單走,小豆和阿渙在優勢路剛三保季楠。”

說着,荊宴毫不猶豫地Ban掉劍聖巫醫之後拿了水人和司夜刺客,“中路要什麽?”荊宴問。

路池回道:“随便,拿你想試的陣容。”

于是,繼水人和司夜刺客之後,荊宴又拿下馬爾斯和術士,最後只剩下中路時,荊宴問,“德魯伊?”

“可以。”

在場的三位隊友齊齊投來驚詫的目光,這是什麽怪物英雄海,連中單德魯伊都會玩,相比之下較為淡定的是盛書渙。

可能很多人忘了,大約四年前的夏日狂歡杯上,DH對陣Rider的BO3的第一局,Rider戰隊的第一Ban就是德魯伊。

而那一Ban,防的并不是當時DH一號位Pocket,而是路池的中單德魯伊。

所以那沒能上場的中單德魯伊,反而顯得強大到駭人。

十年前的Dota盛行一個套路叫做“玩命4保1”,保出一個超級大核心英雄,這個英雄通常會是遠程敏捷型英雄,所以被簡稱為“遠敏大核”。這種超級大後期英雄在整場戰鬥中要做的就是刷錢,悶頭刷錢,刷出6格神裝1v5站樁輸出。

開局,分邊夜魇,優勢路在上。三人路面對是Lemon Tea的斧王和毒狗,5分鐘,盛書渙和齊小豆的革命友誼斷送在了檸檬茶中單前來游走的圍剿事件中,盛書渙仗着司夜刺客皮糙肉厚有外殼,直接繞進樹林賣了齊小豆。

“你真能跑啊盛書渙!”齊小豆讀秒等活,“不是,這Murloc為什麽5分鐘就來游走啊?”

“不好意思啊,把他打爆了。”路池不溫不火地說。

盛書渙憋着笑,“豆哥息怒,一會兒給你點奶茶。”

和天穹守望者一樣,德魯伊也是個考驗雙操的英雄,一技能“熊靈夥伴”,召喚一只可以裝備物品的小熊。然而這個小熊和天穹守望者的大招完美複制自己的本體不一樣,小熊被召喚出來時是沒有裝備的,所以,又有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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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英雄是6格神裝,德魯伊,可以12格神裝。

中期,26分半,上路無解肥的水人已經虛靈刀BKB在手,撒旦将近一半,在這個時間段趨近于無敵。

再看中路那位,許多玩家形容自己德魯伊的水平是“控人熊死,控熊人死,雙控雙死”,而路池雙控的操作仿佛是德魯伊在玩一臺電腦,小熊在玩一臺電腦。

“有霧嗎?”路池問。

盛書渙:“有,楠哥來打嗎?”

季楠:“我刷個撒旦。”

刷完撒旦就得刷蝴蝶,刷到蝴蝶還得再吃個銀月,路池看過Gallows的比賽,季楠被稱為CN第一大刷子是當之無愧,他刷錢的速度是沈老爺都驚嘆過的。

但為什麽是CN第一大刷子而不是CN第一C呢,這就像賽車,你不能只會在跑直線的時候踩油門,要懂得在過彎的時候別住對手,實現壓制。

你不能只會刷,你還得會壓。

新版本的第一個BO3以1:2失利于對手,荊宴一個人複盤,其他人各自單排。

贏的是第一局,第一局又恰好贏一手中單德魯伊。也就意味着如果沒有路池在,那麽恐怕要被檸檬茶直接2:0。

“我打得是不是有問題?”盛書渙小聲問。

路池換了小號,準備給小號沖個9000分,“都有問題,新中單,新輔助,新版本,輸了很正常,時間還多。”

“不多了。”盛書渙蹙眉,“也就半個月……”

“我是說Ti。”

眼下他的眼裏只有Ti,Ti以外的所有比賽都只是為Ti熱身。他明白,這極有可能是最後一年了。

11月的到來讓他産生危機感,他不用打開微博都知道近期關于自己的話題是什麽。黑子在用年齡勸他趕緊退役省的丢人,粉絲在哀求他再打一年不要離開賽場。說實話,兩種都讓他不太好受。

25歲,沈銳25歲的時候已經做教練了,荊宴25歲挂起了合同不再參賽。他還坐在這裏。

盡管從前的确有人28歲了還在打C沖Ti,他自認不比人差,但年紀帶來的焦慮慢慢的,一天天的,25歲越來越近,他開始慌了。

還有三十分鐘。

左邊的盛書渙在打單排,選擇的英雄是寒冰飛龍,是個擁有救援能力和拆火能力的輔助。他打得很認真,緊抿着嘴唇,和隊友交流言簡意赅。

“退回來,賣了,不救了。”盛書渙按着語音鍵,“打不了,龍騎沒大沒BKB。”

棄車保帥是做指揮的第一步,屏幕裏盛書渙瘋狂打信號讓隊友撤退,不能為了救一個沒大招、BKB也在CD的大哥搭上中單和三號位的命。

右邊的齊小豆在看視頻,新版本的眼位分析和野怪的經驗金錢調整。

還有十五分鐘。

盛書渙這一局已經接近尾聲,冰龍單防住了對面的藍貓,盛書渙毫不手軟,見面就把大招敲在藍貓頭上,反應夠及時,下手夠狠厲。

倒數五分鐘。

這局穩操勝券,一方在推遠古遺跡,一方在泉水裏打字。

藍貓:多大仇啊?

孽主:GG,輸一手菜b藍貓。

藍貓:呵呵,但凡你拿個爆發流三號位。

倒數結束,電腦右下方的時間日期跳到11月21日00:01,他25歲了。

路池站起來,“我出去抽根煙。”

晚上風很大,路池低頭背着風點上煙,剛點着,擡頭看見了從客廳出來的盛書渙。

“怎麽了?”路池夾下煙,手微微向身後側了些。

盛書渙似乎在蓄力一樣,站在原地有些僵硬,但還是走了過來。他發現盛書渙手裏拿着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木盒子,是精品店裏可以用來放古風首飾的那種。

“池哥……我想送你個……生日禮物。”

他說這句話應該是卯足了勇氣的,因為要不是路池和他站得近,這句話已經淹沒在獵獵風中了。

路池愣了一下,“你知道我生日?”

說完後悔了,盛書渙連他歸海一刀灰燼之靈是哪一年的哪一局都能記住,何嘗不知道資料全公開的職業選手的生日。

“嗯。”盛書渙擡了擡手,“給你的。”

還好風大,還好外面很冷,否則現在臉已經燒起來了。

路池很擔心會是什麽貴重物品,畢竟一個小木盒子裏能裝的東西太多了。

不會是個戒指吧。

路池吞了一下口水。

太好奇了。

他慢慢地伸出手,把那個木盒子從盛書渙手裏拿起來,很輕,非常輕,幾乎只能感受到盒子的重量。

他把煙叼在嘴裏,兩只手打開木盒。開啓盒子的時間裏他腦袋不受控制地開始以高倍速播放一些畫面——

一臉驕傲打下“我師承Loading”幾個字的盛書渙。

從抽屜裏跟着電腦掉出來的自己五年前的簽名照。

半夢半醒着從房間裏出來時,口袋裏的手機在播放自己五年前的比賽視頻。

然後他看見木盒裏面是兩個鍵帽,手繪的,而且看起來繪畫者并沒有什麽美術功底,但不難看出,一個鍵帽上畫着影魔,另一個鍵帽上,是影魔大招“魂之挽歌”的圖标。

一截煙灰被風吹掉了。

又一截煙灰被風吹掉了。

“池哥?”盛書渙試探着叫了他一下。

路池才挪開視線,“你畫的?”

“池哥。”盛書渙垂下眼眸,“你一點也不老,微博上那些人懂什麽,你狀态從來沒有下滑,他們手裏的那把鍵盤連上分都做不到,說不定電腦裏連客戶端都沒有,他們才不懂什麽叫‘Loading is loading’,你別……”

嘭。

路池幾乎是撞上來的,打斷了他的話。

他聞到煙味,因為這人叼着煙的臉正貼着他的耳朵。

“謝謝,我很喜歡。”路池緊緊擁抱他。

其實盛書渙也能感覺得到。

他和路池一樣,腦子裏開始跑着一些畫面——

秋季賽、賽車場,還有秋季賽後最後一天假期的出櫃。

腦子忽然不動了,甚至忘記了這個時候應該擡起手也抱住路池,他不知道這個時候手應該放在哪裏。

五年前第一次在視頻畫面裏看到的獅城Major冠軍中單,此時此刻,抱着自己。

難以置信之餘還有些迷茫。

路池的臉慢慢回到視野裏,他夾下了煙,走到垃圾桶旁邊碾滅,又走回來,在後院的小路燈旁邊仔細端詳起了鍵帽。

“你畫了多久?”

“幾、幾天吧。”

“畫廢了多少個?”

“十幾個……”

“你畫廢的能全給我嗎?”

“我都扔了。”

“扔了幹嘛呀。”路池拿出來,放回去,又拿出來另一個。

“醜啊。”

他買了紅色為底色的鍵帽,黑色的大影魔在上面相當惹眼。路池看了半晌,才轉過身來,“冷嗎?”

“不冷。”

“你還沒說。”路池走過來,“你還沒說池哥生日快樂。”

盛書渙攥着隊服下擺,“池、池哥,生日快樂。”

“謝謝。”路池忽然斂了笑意,“本來是不快樂的,現在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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