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家的晾衣杆還是不夠結實。”

盛書渙看着游戲裏,路池的影魔在泉水裏圍着他轉圈圈,一邊轉圈一邊按嘲諷鍵。他無奈地看了眼旁邊這位操控影魔的國內超一線中單,“池哥,去搶符了,你再轉圈我舉報你消極游戲。”

影魔停止了轉圈,這把是平均9000分的高端局,路池的小號快一萬分,目前國服天梯排名第9。

“池哥救一下。”盛書渙的輔助位白虎跳着虎躍從野區往中路趕,“死亡先知在追。”

“來了。”影魔咽下背包裏最後一口魔瓶,粗略計算了一下血量,“回頭箭有嗎?”

“沒有,我空藍。”

路池的影魔這個時間還沒有刷到跳刀,只能走去野區,“盛書渙,左邊高坡走,賭他A出一個miss。”

剩個血皮的盛書渙知道這是最優選,但如果自己往高坡走,讓後面的死亡先知丢失視野,那可能影魔這波趕來就是撲個空。

他決定一換一了。

白虎沒有上高坡,而是繼續徑直向中路走,死亡先知的移速比他快,最後一A的彈道打出來的同時,從白虎旁邊的陰影裏走來一只大影魔。

死亡先知扭頭就跑,影魔壓出遠距離影壓,追着A死。

“我要是追不上死他你不是血虧?”路池問。

“沒事,你要是沒追死他,明天上午我就吊死在你房門口。”

“……”路池佯裝嘆氣,“好險啊,差點就能換個老婆了。”

“你他媽……”

“救一下救一下。”路池被抓,盛書渙剛剛複活,“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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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複活TP到中,神來一箭定住前來絞殺影魔的聖堂刺客,但折光未破,虎躍CD,一時間影魔仍是孤軍陷陣的窘境。

“我跟不上。”盛書渙開麥,“中路能救嗎?”

話音剛落,己方謎團TP來中,隊友解釋道:“剛剛在等信使運跳刀。”

跳刀謎團救下影魔,影魔在黑洞之中搖起大招,“漂亮兄弟。”

影魔活下來了,但虎嘯聲在中路讓影魔心頭一緊,盛書渙搶完他一波兵後先看了一眼游戲麥是關着的,“好了,聊聊你換老婆的想法。”

“……”

見盛書渙還有再開一把的勢頭,路池伸了個懶腰,“你微博下面留言說你肝都比別人多幾個,原來是真的。”

“你打不動啦?”盛書渙連忙取消排隊,“那我們上樓睡覺吧。”

所以說無論是有了男朋友還是女朋友,本質上對一些稀疏平常的詞彙都會冒出一些歪掉的想法。路池清了清嗓子,忽然問,“齊小豆說你實現了五年前的夢想,你五年前的夢想是什麽?”

說到這個,盛書渙手摸到電競椅左邊的扳手,一拉,把椅背靠了下去,讓自己舒舒服服地半躺着,“五年前啊……你們D,啊不是你們,是DH戰隊那時候要組一個青訓,那時候你們一隊那個四號位走了,我當時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直接發郵件問DH經理,說我想試訓一隊。我想和路池做隊友。”

他以為路池會笑,但他沒笑。

于是盛書渙枕着自己的胳膊歪了下腦袋,“你怎麽不笑話我?”

“我怕你吊死在我房門口。”路池伸手輕輕往他腦袋上一摸,“你小時候跟我很像嘛,我當時也是直接跟經理說,我想直接試訓一隊。”

“然後呢?”盛書渙問。

“然後我在青訓打了一年。”

盛書渙噗一聲笑了,“怎麽這麽久啊?十七歲在青訓呆了一年?他們沒發現你很厲害嗎?”

“發現了,但其實當時把我拎上去也沒位置給我打,沈教練說想看看我究竟能一拖四拖成什麽樣,我差點心态爆炸。”

“還有這種事啊。”盛書渙聽見昔日偶像今日男友這些從未公開在網上過的故事,“再然後呢?你上二隊了?”

見他興致勃勃相當好奇的樣子,路池用食指指了一下自己左半邊臉,“你親我一下,我告訴你二隊發生了什麽。”

先是懵了一下,然後盛書渙才意識到路池剛剛說了什麽,外面已經深夜,樓上的隊友們早就撐不住長途跋涉早早睡下,十二月的枯枝在夜風中刷刷作響。

客廳裏,訓練區上方只開了一盞燈,像是黑暗舞臺的中心,你眼中除了他,是漆黑一片。

路池的眼底帶着笑意,他像個把自己藏在樹林裏,乖巧等待隊友支援的可憐小中單,殊不知這人抄起刀來能追着人連砍半個地圖,從己方二塔追到對方高地。

盛書渙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他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但他是半躺着的,要先把椅背拉起來,于是伸手去摸電競椅下面的扳手。

“那我……我先起來……”

他忽然發現自己摸不到調整椅背的扳手,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麽,他微微偏了偏腦袋去尋。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早就形成肌肉記憶的地方這時候忽然失靈了。

在他胡亂摸索的時候,旁邊的電競椅因為主人離開座位時的動作幅度有些大,滑輪發出和地面摩擦的聲音。

接着是一個膝蓋跪倒自己大腿邊,眼前的光被擋住,路池一條腿在地上,另一條腿跪上來,撐着電競椅的一個扶手。

另一只手穿過他耳後,兜着後腦勺扶正了他的腦袋。

路池的影子在他身上,沒有再多一句的交流,路池俯身吻下去。

這五年的時間仿佛沒有走過,他甚至能回想起第一次打開電腦,看路池比賽那天的每個細節。那天天氣很差,陰雲暗湧,眼看有一場大雨要下。那天妹妹一直在咳嗽,盛書渙盯着她吃了藥之後看着她睡下。

那天的網絡很流暢,沒有卡頓,也沒有斷網,那天他在網頁裏看到了幾條廣告,大致說哪個平臺的主播月入幾萬。

接着,他懷着好奇的心态去逛了逛直播平臺,再接着,首頁便是Dota2新加坡Major總決賽直播。

他看見了路池。

十九歲的路池,BO5的第5局,解說的嗓音喊得有些沙啞。

他偷偷睜了一下眼睛,太近了,路池的臉近到他什麽都看不見,視線完全被遮擋。路池輕輕地拉開了一些距離,兩顆心跳得都過速,衣領随着喘氣的幅度一上一下。

然後路池的拇指抹了抹他嘴角,對他說:“還聽嗎?”

“不聽了。”盛書渙直接撈着路池的脖子把他拽下來。

兩周後。

冬季對抗賽。

賽前路池把小號打上了天梯第一,波士頓特錦賽的輿論風暴還未完全消散,各方“專業分析”開始寫着小文章評判路池和Gallows。

這是年末,冬季對抗賽賽程剛好卡在12月31號前,這是全年的最後一場比賽。還是熟悉的東方體育中心,荊宴去領選手證,其他人等着工作人員叫去簽到。

通過走廊的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面排隊進場的粉絲,盛書渙兩只手揣在兜裏,看着那些人滿臉興奮,外面呵氣成霜,小女生凍得通紅的手,攥着應援燈牌。

“嗷。”盛書渙一縮腦袋,“你幹嘛。”

路池敲了一下他腦殼,“發什麽呆,進去簽到了。”

“哦,來了來了。”

然後路池發現他在看外面排隊的粉絲,忽然又把他拽了回來。

“怎麽了不是簽到嗎。”盛書渙一臉莫名其妙,他沒走出兩步就被路池拉着胳膊又扯回來。

路池指了指外面,“看見了嗎?”

幾個年輕人紮堆在一起排隊,有說有笑,可以看出外面溫度很低,他們說話時能看見白霧。然後盛書渙看見了路池想讓他看什麽。

那些年輕人的手幅上寫着:Unbreakable is unbreakable.

場館裏的暖氣很足,大家把外套留在選手休息室,荊宴這陣子很怕他們感冒受涼,“要不你們外套穿着吧,手不能冷,季楠你要暖手寶嗎?宋鶴你給他一個。”

然後宋鶴像變戲法一樣從自己羽絨服的兩個口袋裏掏出兩大把暖手寶,“給,還有誰要嗎?池哥?”

“不了,謝謝。”路池擺擺手,“阿渙要嗎?”

“噢喲!”宋鶴眼睛一亮,“池哥終于改稱呼啦!我就說嘛,我們好兄弟,不要老是喊他全名搞得大家這麽生疏嘛!”

盛書渙低頭憋笑,清了清嗓子,說:“給我一個吧。”

生疏……嗯,談戀愛至今忙着訓練忙着上分只親過那麽一次,的确是生疏了點。

宋鶴遞了個暖手寶給他,是那種晃一晃自發熱的小紗包。

“走了,出去吧,要上場了。”荊宴合起本子,“小豆,開門。”

這一年,遺憾的是全年無冠,但不遺憾的是,每一場都博盡了全力。五個人走上主舞臺,觀衆席歡呼着他們戰隊的名字,他們進入隔音間前向觀衆席揮手致意。

荊宴照例用隔音間門邊第一臺電腦BP,兩個裁判坐在隔音間的角落。

接着,主舞臺賽場屏幕上載入游戲界面,系統的女聲清脆響起——

請Gallows戰隊,挑選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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