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京城不愧是流量聖地,八卦者的天堂。她坐在馬車上眼睜睜的看着街邊的書攤上挂着她的巨幅畫像,上書十個大字:聽說太子殿下被調戲了,還附帶兩個大紅色的感嘆號。

顧綿怒拍了一下凳子:我告你诽謗!!

絡繹不絕的八卦分子前來買她的畫像和內部消息小報,一時間顧綿回家的路上随處可見拿着她畫像的八卦群衆,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麽朝廷緝拿的重犯。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待她回家要好好跟顧鋒說道說道讓他把這群烏合之衆全都收拾一番。

不料一回府就看見她的親哥顧鋒拿着一張街邊同款海報在院子裏津津有味的品讀。她的心啪唧一下碎成了渣渣,指着顧鋒的手都在顫抖:“你怎麽能跟他們同流合污!一入宮門深似海,你都不擔心擔心你單純可愛溫柔善良的妹妹嗎?”

顧鋒唔了一聲:“的确擔心,要不我給你找兩個嬷嬷教教你宮規,省的你出去給我丢人現眼。”

顧綿只覺這三十多天的親情終究是錯付了,眼睛一瞥看到剛進府的顧國公抄起雞毛撣子朝她走來,她吓得嗷的一聲蹿到顧鋒身後:“爹!冷靜!冷靜!你聽我解釋。”

她這爹顧國公什麽都好就是脾氣暴躁,一點就着。

“逆女!”顧國公氣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離家出走,公然圍堵太子殿下,還調戲人家!我看你是反了天了!”雞毛撣子掄的顧綿左右閃躲。

顧綿反駁:“我沒有!”

“還敢頂嘴!”

顧綿心中刷了一萬條彈幕問候裴承安。她這輩子誓要和裴承安勢不兩立!

這份骨氣持續到她拎着包袱站在皇宮門口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

看着那朱紅色的大門和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米的宮牆,她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千不該萬不該聽那垃圾系統的鬼話去什麽品香樓,這下好了,給自己作進來了。

進宮前顧國公提着她的耳朵跟她一頓唠叨。大意差不多是如今朝中分為兩派,分別以太子和齊王為首。

顧國公軍将出身,是北騎營的主帥,統北境三十萬大軍,在朝中向來中立,此時陛下主動幫太子搭線,明顯是在為太子一黨加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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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裴承安以後說不定會飛黃騰達,讓她管好嘴,不要天天那麽欠,逮誰怼誰。

雖然說她是來當伴讀的,但是根據這兩天的輿論導向,怎麽看她都像是來賣身的。

賣身須謹慎,搞不好哪天小命就沒了。

她前世是個孤兒,一直獨自奮鬥,終于開了畫室還沒來得及高興就遇上車禍。現在好不容易重獲新生自然想要長命百歲,最好還能日進鬥金,腰纏萬貫,財源廣進,步步高升。幹嘛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呢?

顧綿心裏默念了三遍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等人生名言後毅然決然的踏入了皇宮的大門。

旁邊的小太監看了看日頭,擦了下腦門上的汗水,這位顧大小姐竟然在宮門口.活活站了半個時辰。這顧大小姐身份尊貴,他只能在旁邊看着這位發呆也不敢亂出聲,現在可算是能進門了,他趕緊擡起腳跟在後頭。

經過一番長途跋涉後,顧綿終于走到了東宮。真是太!遠!了!

很快她就發現,距離遠這點小事根本不值得她的心泛起半點波瀾。裴承安居然把她的房間安排在他寝宮的側殿裏!這是什麽品種的變态才能幹出來的事?

顧綿看着從正殿緩步走來的裴承安,就這麽十幾步都嫌多的距離,裴承安跟走了個紅毯似的。他站在她面前時,廊外的槐樹散落下細碎的光影映在他那張如玉如瑩的臉上,為他增添了一分歲月靜好的氣息。

那張臉的主人斜睨了她一眼:“怎麽收拾個包袱這麽久,不會是忘帶了東西又折回去拿了吧?這回還有什麽忘帶的,正好小貴子在這,讓他替你跑一趟,以後本宮這兒的人可不負責給你跑腿。”說罷,他嗤笑了一聲:“腦子沒忘帶吧?”

呸!歲月靜好個屁!!!

“我不住這。”顧綿抱着手道。

“可以。”裴承安出乎意料的好說話,接着他問:“你是想住小廚房旁邊的柴房,還是竹林裏那間年久失修漏水漏風的木屋?”

顧綿懵了:“……我為什麽不能住點正常的地方?你這東宮裏這麽多屋子。”

“比如?”

“比如我剛進來的時候花園左邊那處院子。”

“那兒有人了。”

“誰啊?”

“鬼。”

別的暫且不提,顧綿現在只有一個問題:裴承安這德行是怎麽當上太子的?

最終她還是住在了側殿,并且因為她是以伴讀的名義入宮,小桃并沒有跟來。這就涉及到了一個問題,顧綿看着自己衣服上繁複的繩結,這東西怎麽解?

她擡腳跑到正殿,打算讓裴承安給她指派一個侍女來,不料裴承安正巧出宮了。顧綿在偌大的宮裏兜兜轉轉,想找個宮女來幫她解決一下這個更衣問題。

轉了一大圈後她悟了,這東宮好像根本就沒有宮女!八卦誠不欺我,裴承安果然是個斷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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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小院,暮色西斜。

亭中一人安靜的坐在那,似乎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裴承安遠遠走來在亭中坐下,一手執起了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可還記得你與我說的那身帶異象之人?”

對面之人默了一瞬,語氣卻是肯定:“殿下尋到了。”

裴承安笑了一下:“還沒去找,她就自己撞上門來。”

那人一身白色鬥笠渾身上下皆被遮住,看不清楚真容:“是殿下本就有此緣分。先前交代殿下的事情,殿下可還記得?”

裴承安微微颔首:“忘不了。”

那人為裴承安填了一杯茶:“如此甚好。”

裴承安習慣了他寡言少語的樣子,他修長的手指在石桌上點了點,朝那人道:“老規矩,下一盤。”

那人會意起身:“早就在屋裏備着了,殿下,請。”

裴承安笑道:“怎麽不擺在這亭子裏?”

那人語氣中似是有些許無奈:“雖說是春日,但傍晚濕氣重,殿下該小心些,免得着涼。”

“好了,好了,進屋就進屋,本宮就不該提這句話,這下可讓你得着機會說教一番。”說着,裴承安快步朝屋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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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穿着同一條裙子在裴承安眼前晃悠的顧綿引起了裴承安的注意。

他皺着眉打量着渾身褶子,面目全非的裙子,似乎是在打量什麽入侵地球的外星人,半晌他做恍然大悟狀:“莫非顧大小姐不會自己更衣?”

真該讓她那便宜爹來看看到底是誰嘴欠。

顧綿打了個哈欠,兩眼發直的從他身邊走過。這些衣裙雖然好看,但是穿在身上睡覺肯定是不舒服的,她現在腰酸背痛根本沒心情搭理這位沒事找事的太子殿下。

“随風,去國公府把顧大小姐的丫鬟接來。”

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顧綿回頭。

仿佛是為了解答她的疑惑,裴承安補了一句:“免得讓人看了,以為本宮讓堂堂顧國公千金睡豬窩。”

呵,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随風的辦事效率非常高,一炷香後,她就看見小桃出現在她的房門口。

“小姐!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小姐你了!”小桃朝她撲來,聲淚俱下,宛若生離死別一般。

顧綿一把捂住她的嘴:“死丫頭,說什麽呢!我是來東宮當伴讀,又不是直接抄斬。你哭這麽大聲,一會被那黑心太子聽見,你家小姐就真要交代了。”

小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收了聲:“小姐,奴婢錯了,奴婢不出聲。”

顧綿看了看她:“真傻,快收拾收拾,等會還得出門呢。”

小桃眼中還含着淚,扶她坐下:“小姐,您真的要當太子妃嗎?”

顧綿手中握着一只墜着珍珠的金釵,正打量着那精細的做工,聽到小桃這麽問,她挑了挑眉語重心長的教育道:“這種沒邊兒的事你也信,以後在這東宮少說這些有的沒的,讓人聽着了給你發賣了。”

小桃被她唬得吓了一跳,當即閉上嘴默默的為她梳妝。

梳洗打扮妥當的顧綿本以為要陪這位太子殿下上課去了,她在門口等了半天也不見這位有什麽動靜。

她轉回殿裏,看見裴承安正低頭寫折子。她努力忍了忍自己的好奇心,最終還是忍無可忍,不懂就問:“我們不用去上課的嗎?”

“上課?”裴承安擡起頭:“本宮早在七年前就不用去上課了。”他把筆蘸了下墨汁,複又在折子上寫了幾筆:“你要是沒事做,就過來給本宮研墨。”

顧綿看了看他手邊摞着的半人高的折子果斷拒絕:“有事有事,怎麽會沒事呢,本小姐忙的很,就不打擾太子殿下處理政務了。”

說罷她轉身要跑,裴承安的聲音在身後悠悠響起:“本宮在這批折子,你這個伴讀能有什麽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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