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等到那白色的光芒完全消失不見,顧綿的記憶也變得模糊起來。

……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阿綿姐姐,阿綿姐姐。”

顧綿順着聲音低下頭,只見一個小男孩正仰着頭扯了扯她的袖子,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麽走神了。

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腦海中卻不知道為什麽混亂不堪,仿佛她本不應該在這裏。

但她卻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萬城做香粉生意的顧家小姐,身旁的小男孩則是她的鄰居阿雙。

一旁的小男孩完全沒注意到她的思考,出聲打斷道:“阿綿姐姐,我們給新來的先生挑些什麽禮物好啊?”

小不點苦惱的皺着眉頭。

随着他的話顧綿才看到原本空無一人的空地上竟憑空多出了一條街道,人聲鼎沸,此時她們正站在一處賣首飾的小攤前。

她忽然抓住了一條關鍵信息:“新來的先生?”

“對啊,新來的教書先生姓裴,名喚承安,是不是很好聽?”阿雙興致勃勃的跟她說起這位新來的先生,十分的歡喜。

“先生模樣長得極俊,阿綿姐姐看了也會喜歡他的!”

顧綿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一雙溫和的眸子,再看向面前的首飾攤,阿雙已經拿起了兩根簪子歡快的舉起來給她看:“阿綿姐姐,你看這兩個哪個更好看一些?”

顧綿看着那黑色的烏木簪子鬼使神差的道:“就選烏木的吧,更雅致一些。”

心中想的卻是那張俊俏的臉,黑色更能襯托出他沉靜肅穆的氣質,讓人一見就不由得心生折服。

顧綿搖了搖頭,試圖甩掉不知道從哪來的古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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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雙,買好了,我們回去吧。”

萬城常年下雨,好在阿雙出門的時候帶了一把傘,在這綿綿細雨下也算夠用,顧綿撐着傘領着阿雙剛抄小路往家裏,走就看到路邊一個快步趕路的身影。

那身影竟讓顧綿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身旁的阿雙驚喜的喚道:“先生!”

那人轉過身來……

“裴承安?!”顧綿不知道為何脫口而出。

“姑娘認識在下?”那人笑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似有不解。

一旁的阿雙搶答道:“是我告訴阿綿姐姐的。”

裴承安笑了,他彎下腰摸了摸阿雙的頭:“原來是阿雙說的啊,今日課業可有遇到難處?”

阿雙的眼睛裏滿滿的仰慕,脆生生道:“先生教的好,阿雙全都學會了。”

“真乖。”裴承安從衣袖中掏出兩塊蜜糖放到了阿雙的手裏。

顧綿這才看向他的衣着。一襲看着洗過許多次的深青色的布袍,襯得他的手一如既往的白皙。

等等,一如既往?

她暗中思索,難道她以前也見過這位裴先生?

可是……阿雙明明說他是新來的教書先生。

顧綿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又一時想不出什麽頭緒。

面前伸過來了一只手,頭頂的聲音傳來:“見者有份,阿綿姑娘也有。”

她的手心裏被放了兩顆糖,黃澄澄的,甚是好看。

新來的教書先生就這樣在萬城安頓下來,和顧綿也漸漸熟絡起來。

一日顧綿正要去鋪子裏查看新到的胭脂水粉,這批貨先前出了些波折,她心裏有些放心不下。

那教書先生的家與她只隔了一條小巷,她走到小巷時還想着要去打聲招呼,卻沒想到卻突然被幾個混混堵在了巷子裏。

這些人她認得,是萬城出了名的地痞流氓,整日裏不是在街上調戲良家姑娘就是在青樓賭場裏尋歡作樂。

為首的高個兒奸笑着走了過來:“早就聽說這東街香粉鋪子的顧大小姐樣貌不錯,爺今兒個可算是見着了。”

顧綿心裏一驚,沒料到今日還有此劫難。

她一邊不動聲色的往後退去,一邊四下打量,想尋個東西防身。

這巷子很深,平日也沒有什麽人來往,她就是想喊也喊不來人,說不定還會激怒面前的幾個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人。

眼見已經退無可退,她額頭上急出了一層薄汗。

正不知所措時,顧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喝:“住手!”

裴承安仍是一身暗色的棉袍,如修竹一般負手立在那裏。

那高個兒見了,怪笑一聲:“嘿,這不是咱們東街書院教書的裴先生麽?怎麽,不去哄孩子,倒是在這兒管起爺的閑事來了?”

說罷,他沖旁邊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人立刻會意,将裴承安包圍了起來。

他們袖子中無不藏着鐵鈎,尖刀等武器,顧綿怕他吃虧連忙沖他道:“小心!他們有刀!”

為首的高個兒被人拆穿登時面色一怒,從袖口中抽出刀刃就刺向裴承安。

顧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刀鋒直直的刺向裴承安的眼睛,近在眼前。

只見裴承安忽然動了,他腳下動作極快,修長的手指握住了高個兒拿刀的手腕,高個兒的手就不受控制的往旁邊偏去,随後被裴承安一掌劈在了脖頸上,頓時像一攤爛泥一樣撲在了地上。

剩下的人一見自家老大就這麽被制服了,頓時面面相觑,反應過來後也再也不敢上前,只一邊拿刀擋在身前一邊掠過呆立在那兒的顧綿,就這麽飛快地逃跑了。

顧綿睜大了眼睛看着裴承安,不知為何她覺得裴先生有哪裏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清到底是哪裏變了。

剛要道謝,就見裴承安身體往前一傾,倒了下去。

??!!!

難道剛才打架的時候受傷了???

她顧不得多想,沖上去扶住昏迷不醒的裴承安。

只是她力氣小,最終只能護着他同他一起滑坐在地上。

好在這裏離裴承安的小院還不算遠,顧綿連拖帶拽,終于把他搬回了家。

裴承安家的院門并沒有鎖上,顧綿一推就推開了,她拖着裴承安走了進去。

小院不大,被人打理的井井有條,十分整潔。

将人架到床上後,她正想着去家裏喊幾個人來幫忙順便再去藥堂裏請個大夫,結果才剛站起來,裴承安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處的溫度有些燙人,她連忙看向床上的裴承安。

他的面色蒼白,兩頰還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紅。

她用那只沒被抓住的手一摸,入手是滾燙的溫度,仿佛摸到了一塊燒熱了的烙鐵上。

顧綿心道糟糕,他發燒了。

溫度還不低。

她連忙跑去院子裏打了水,用帕子沾濕了擦拭他的額頭脖頸給他降溫。

可惜收效甚微。

只能焦急的趴在床邊喚道:“裴承安!裴承安!”

床上的裴承安只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巨大的夢境中,所見所聞皆是別人的人生,夢裏他是一個教書先生,在萬城的一家私塾裏教孩子們讀書識字。

可是不該如此,他是裴國的太子,阿綿是他的太子妃。

他明明在東宮的側殿中,那時忽然有一股力量将他引到了這場夢中,他被困在這副軀殼裏卻無法掌握這身體的控制權,只能眼看着“自己”生活,方才遇到危險時他拼命奪過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卻遭到反噬。

他的意識極力的掙紮着,偏偏身體卻動彈不得,只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喊着他的名字,那聲音像極了阿綿。

顧綿只看到他原本蒼白且精致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絲痛苦,她吓壞了,不知道他是哪裏不舒服。

她又輕輕喊了兩聲他的名字。

終于看到床上的人睫毛微微動了動,然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向她的目光裏竟帶着十分的親昵和熟稔。

顧綿被那眼神看的心裏一驚,往日裏他們雖有來往,但也并沒有熟悉到這個地步。

為什麽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她們早就相識已久,親密無間。

她剛要開口,卻聽他搶先道:“阿綿。”

……

“阿綿。”

“阿綿。”

為什麽她會有這麽熟悉的感覺?

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解,腦中有什麽飛快地閃過,她卻抓不住。

裴承安按住她的肩膀,神色溫柔:“阿綿,這是夢境,快醒來。”

顧綿聞言震驚的看向他。

腦海中的記憶忽然湧現。

那時她剛到東宮,裴承安從正殿緩步走來,廊外的槐樹散落下細碎的光影映在他那張如玉如瑩的臉上,他斜睨了她一眼,盛氣淩人的對着她說:“怎麽收拾個包袱這麽久,不會是忘帶了東西又折回去拿了吧?這回還有什麽忘帶的,正好小貴子在這,讓他替你跑一趟,以後本宮這兒的人可不負責給你跑腿。”

獵場裏她們遭到刺客圍堵,裴承安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她心驚膽戰的躲在裴承安的身後。

回城時馬車輪子磕到了石頭,猛地傾斜,她猝不及防的向前撲去,正撲到裴承安的身上,唇上傳來柔軟的觸覺。

東宮裏,裴承安倚在榻上的臉色紅的不像話,眼神朦胧,發絲也被蹭的亂了些,掙紮着要把她的手掙開。

一幕幕熟悉的畫面出現在顧綿的腦海裏。

“裴承安……”她呢喃道。

忽然面前的畫面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畫布被人用手握住開始扭曲一般。

整個世界都在跟着旋轉。

顧綿的身體被擁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裏:“阿綿,閉上眼睛。”

--

東宮側殿裏。

顧綿的記憶已經全部恢複了過來,她呆呆的看着身旁的裴承安,她記得她原本是打算睡覺前拆開系統的大禮包,結果就被卷入到一個夢境中。

在夢裏是裴承安将她點醒,她才得以從夢境中離開,可是……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裴承安會出現在她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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