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探乾安司

蘇琴連着幾天看望三位老夫人,送來不少吃的,讓老夫人們本來抱怨不停的心思消停了不少,一個個誇楚琹孝順。

一開始還是傅彥帶路,後面直接就讓周越代勞了。

皇城不太平,乾安司不光是忙碌,還要安撫皇城上下人心惶惶的老百姓。傅彥本是個武官,現在都坐在書房,摸着盲文,幫司長分擔工作,下達一個個命令。

終于,四天後的晚上,蘇琴畫好了地圖,挂在架子上。

地圖上标注了乾安司所有地區的作用,地牢附近更是畫的密密麻麻,連守衛換班時間都标清楚了。

在乾安司地圖旁邊,挂着的是皇宮地圖,可惜有一部分還是空白的。

“時間不能再拖了,今晚就行動吧。”

蘇琴掏出夜行衣,再次穿上。

今夜,再探乾安司,目标是藏于地牢之中的莊飛雲。

蘇琴已經摸清楚了所有情況,所以行動非常快。她打暈了一個落單的乾安司侍衛,換上他的衣服,走向地牢。

地牢門口的守衛,看了一眼蘇琴出的身份牌,狐疑得打量了蘇琴兩眼。

蘇琴輕咳了一聲,不示弱地回望:她的易容術也算得上數一數二,十分自信。

守衛最終放行了。

蘇琴進去後瞥了兩眼已經睡熟的老夫人們後,繼續往前走去。

……

莊飛雲坐在幹淨的牢房中,身邊還擺着一套茶具,看起來待遇不錯。

蘇琴打暈門口的守衛進來的時候,他還在低頭泡着茶。

蘇琴走上去,敲了敲木樁。

莊飛雲疑惑地擡起頭,鬓發微微散開:“這位大人可是還有什麽要審的?”

“你可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蘇琴問道。

莊飛雲一聽,輕輕笑出了聲,手上端起茶杯:“原來是不請自來的客人,在下這裏沒什麽好東西,雖然此茶是從司長那裏讨來的,但用于招待客人還是有點寒酸。”

蘇琴看他遞過來的茶杯,她猶豫了片刻接過。

雖然早知道莊飛雲愛茶如命,倒也不至于在這個時候還注意這些吧。

蘇琴摸着茶杯口,緩緩道:“你倒是有閑情雅致,但外面卻因太子刺殺一事鬧翻了天。”

莊飛雲又倒出一杯熱茶,輕聲說:“閣下想必和那位刺客有點關系吧。”

蘇琴一愣:“何以見得?”

“無論是哪位大人來審問莊某的時候,第一句開口就是‘你為何刺殺太子?’又或者‘莊飛雲刺殺太子一案’,只有閣下是‘太子刺殺一事’。不難看出閣下是知情人。”

莊飛雲抿了一口茶,又道:“和此事有關的知情人,除了當天晚上和刺客交手的守衛,只剩下刺客本人和同夥,不是嗎?”

莊飛雲居然從這麽簡單的點看出來這麽多東西,這和成績常年位居太學府中段的莊飛雲可不太像。

這個莊飛雲居然也是個隐藏真面目的人。

蘇琴忽然對他起了幾分興趣。

“既如此,莊家與此事無關,證據也不足夠,你爹莊子閑還在磨蹭什麽?”蘇琴不由得帶着一絲抱怨的口氣。

一想到近日的事情,腦袋都大了。

“閣下是被波及到了?”莊飛雲笑道。

蘇琴猛地嘆了一口氣,她現在已經不想說話了。

這是個妖孽嗎?到底是誰套誰的話?

莊飛雲放下茶杯,拿起茶則,挖出點新茶,放入新茶壺。

他緩緩說道:“陛下沒有急着要我的腦袋,想必是有人在陛下面前提供了更有力的證據。這事不可能是六皇子做的,因為太子被刺殺之前,六皇子有和我商議具體事宜。”

“閣下急着來見莊某,一看就是家中波及頗深,但是又沒有辦法解決,所以被迫找上莊某,所以閣下也不是去陛下面前提供證據之人。”

“那天晚上有兩個刺客,一個闖入了桂寧宮,一個在外面接應。真正刺殺之人不會随便出現在替罪羊的面前,由此可見,這兩個刺客可能并不是同夥。”

“而你……”

“停!”蘇琴打出手勢,阻止莊飛雲繼續說下去了。

在這麽說下去,蘇琴都懷疑莊飛雲能分析出來她女扮男裝的事情。

蘇琴按着太陽穴,頭疼地開口道:“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只想結束這一切。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張,可是有解決之法?”

莊飛雲問道:“是解決太子和六皇子的争鬥,還是解決你的事情?”

“都有。”

莊飛雲沉默。

蘇琴挑了挑眉毛,問道:“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哦,當然不是。莊某只是疑惑,我為何要幫你?”莊飛雲站起身來,他背着手,慢慢走到蘇琴面前,“你畢竟也是一個刺客,雖然不知道去皇宮做什麽,總歸是圖謀不軌。莊某雖只是會點小才,但也懂得束身自修的道理。”

“可這樣下去會有更多人死于這場根本不存在的刺殺!”蘇琴憤怒道。

老夫人們年紀大了,坐牢傷身;家裏一時不得安寧,長輩們都不回家,小輩們只能住在上清侯府——這些什麽時候能結束?

“會死之人,罪有應得。不死之人,必有後福。”

莊飛雲轉過身,擡頭看向冰涼的石壁,他又道:“此事風雲,不可避,也避不了。閣下如果想要盼望好點的結局,應該做好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嘗試有求于一個囚犯。”

明明不是寒冬,蘇琴卻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激起一層雞皮疙瘩,讓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蘇琴低着頭冷聲道:“受賄一事已經惹怒了陛下,恐怕會有不少人掉腦袋。莊家……必然逃不過。”

莊飛雲理所當然的說:“莊某不是貪生怕死之人,父親做了這些事,必然會有報應。讓我這個兒子還,也是理所當然。”

蘇琴一急,厲聲道:“毀了莊家,六皇子相當于自斷一臂,太子勢力再次變大——這也是你們莊家想要的結果嗎?”

莊飛雲突然勾起一抹笑容,道:“閣下,你覺得陛下會讓太子一家獨大嗎?”

蘇琴問道:“什麽意思?”

莊飛雲說道:“這朝廷就像是一盤象棋,兩派對立,而陛下就是這盤棋的界河和下棋人。要是想讓大岳王朝這盤棋下得更久一點,陛下就要平衡兩邊的力量。你吃我的兵,我殺你的卒。看起來是兩邊人比劃,實際上是下棋人定下了規則。”

“閣下,雖然你是一個刺客,但是還是聽莊某一聲勸:早點退出吧,你不适合呆在皇城。”

蘇琴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感覺嗓子哽咽,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蘇琴從小到大只有一個目标,那就是太子的項上人頭,但是卻從沒有想過如此多的彎彎繞繞。

這次她來找莊飛雲也不過是為了楚家,楚家收養她,楚家遭難她不可能無動于衷。

現在,蘇琴對自己産生了第一次質疑:就像當年三皇子倒臺之時,如果太子被她殺死,會有多少人死去?從而産生多少個楚琹?

蘇琴低頭思慮了片刻,兩拳相抱:“多謝勸告,但鄙人身負血海深仇,就算這路可能走錯了,但鄙人也不會回頭。”

此話已矣,蘇琴轉身離開了牢房。

莊飛雲轉頭看向她的背影,輕聲道:“每個人的路都沒有錯誤一說,只有值不值得。”

蘇琴沒有半點停頓地往前走,她知道莊飛雲不會願意結束這一切,也不願幫她,所以她不能繼續在這裏耽誤時間了。

此路不通,就要再開辟一條道路。

……

乾安司突然亮起了一個個燈籠,地牢外人頭攢動。

“有刺客!”

“快來人——抓人——”

闖進來容易,出去難。

乾安司的人很是警覺,地牢守衛在查看蘇琴身份牌的時候就發現了異常,立刻有人向傅彥彙報了情況。

周越帶隊,幾個分隊全部彙集在地牢附近。

蘇琴知道自己的打架不行,她偏偏輕功了得,沒有一個侍衛能抓住她的衣角。

周越上前,一眼就認出了蘇琴的身法和影卷樓那個刺客相似,立刻怒道:“是你?來乾安司自投羅網?”

蘇琴笑道:“就連你們副司長都抓不到我,你有自信攔住我?”

周越抽出長劍,劍光在燭火的照耀下閃閃光輝。

“你要是不怕就來試試。”

蘇琴冷笑了一聲,心道周越真是小孩子心性。她都被圍住了,哪有心思來試試?

蘇琴腳下生風,踩着侍衛的肩膀竄出去,急着輕輕一跳上了屋頂。

“別跑!”周越提劍跟上。

周越當然跟不上蘇琴,蘇琴吊着周越把他氣的半死。

忽然,月光下三道寒光閃過蘇琴的眼睛,她微微一眯,就聽見破空聲臨近。

幾乎是下意識地,蘇琴空中一躍,躲過兩道飛箭,卻沒躲過最後一箭。

噗!

箭尖刺入手臂,蘇琴咬着唇吞下了痛呼。

她轉頭望去,只見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乾安司的高塔之上。

烏雲慢慢遮住月亮,那雙灰色的眸子好像散發着淩厲的光。

“你一個瞎子還能百裏取人首級?!”蘇琴沒忍住罵了出來。

傅彥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嘲諷蘇琴的不自量力。

蘇琴啧了一聲,瞥到周越追了上來,立刻不管傅彥,折斷長箭,轉身就離開了乾安司。

……

傅彥站在上面看了很久蘇琴離開的方向,忽然晚風吹來,覺得有點冷,便從塔頂跳了下去。

他獨自一人走進牢房。

莊飛雲已經收起了茶葉,靠在床上閉目養神。

傅彥走上前,他低頭一看,外面還放了一個涼了的茶水,茶水似乎沒被人動過。

莊飛雲閉着眼睛說:“那杯茶沒人喝過,傅大人不如嘗嘗?”

“這倒不必了。”傅彥說,“那個女刺客和你說了什麽?”

莊飛雲猛地睜開眼睛,有點詫異:“他是女的?我還以為是個男人呢。那她的易容術和變聲術都挺厲害的。”

傅彥點點頭:“你覺得她是誰?”

“這世上的女刺客可不多。”莊飛雲拉起被子蓋在肚子上,随意地說道,“就比如我們最熟的……”

傅彥接上他的話:“纖花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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