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溫馨和試探
楚十生無可戀地穿着小少爺的衣服,坐在帳篷裏。
他是真不知道今天小少爺為什麽還要出去見人,不會真去打探太子那邊的情況了吧。
蘇琴也算是打探情況,不過不是親自去探查,而是從傅彥那裏獲得情報。
傅彥的帳篷很好找,在護衛隊裏最中間的那個便是。
這裏的部署比影卷樓要松散一些,她輕而易舉地混入其中,走到帳篷後面,掀起地上的一角。
傅彥坐在榻上,轉頭就看到一個女孩子趴在地上鑽了進來。
傅彥:“……”他現在是真的搞不懂她到底是個女孩還是個男孩。
蘇琴一擡頭,就和傅彥對上了眼,連忙道:“快來拉我一把。”
傅彥嘆了一口氣,走上去拉住她的手。
傅彥問:“你怎麽過來了?”
蘇琴站起身來,拍着身上的灰塵解釋道:“我一個人呆着無聊,過來和你打探一下情況。”
傅彥明白了:“你過來吧。”說着,把蘇琴帶到桌子前,鋪開一張地圖。
蘇琴坐到桌子前,低頭仔細一看,神色凝重起來。
“這是……”
“今天晚上的布防圖,我剛剛畫好的。”傅彥說道,随即指着一處,“這裏是皇帝的帳篷,後面這個是太子的。”
蘇琴問:“防備如何?”
“非常嚴格,不只有乾安司的護衛,還有幾位将軍派來的守衛,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的。”傅彥細說道,“以你的身手在他們面前讨不到好處,而且太子身邊還有一個冬月。”
“那個侍女?”蘇琴立刻聯想到夜探皇宮時遇到那個侍女。
傅彥可以正面擊敗她,但是要問纏鬥能力,冬月算是高手。要不是中途遇到了蘇琴,傅彥都找不到機會使用西域迷魂粉。
蘇琴善于刺殺,單打獨鬥更是困難。
這麽一想,今夜行動實在不便。
傅彥一邊收起布防圖,一邊說道:“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你不必着急。總有支開冬月和守衛的時候。”
蘇琴努了努嘴,不再勉強了。
她站起來,在帳篷裏走來走去,時不時對一些挂飾表示喜愛。
蘇琴露出欣賞的目光:“你這帳篷比我那裏好多了,居然還有這麽多小飾品。”
“你喜歡就拿走吧。”傅彥看她興趣盎然的樣子提議道,“而且,要說帳篷華麗的還要屬陛下那座。”
“那是當然了,畢竟是皇帝。”蘇琴一點都沒有羨慕的意思,只是很自然的陳述這件事實。
傅彥想了想,好奇問道:“你對太子有深仇大恨,但是似乎對陛下沒有想法?”
蘇琴轉頭看向傅彥。
男子此時将頭發散落,平時硬朗的五官在燭光下增添了一層朦胧感。灰色的眸子好像微微放光,一層黃色的光暈在空中跳動着。
蘇琴這才發覺傅彥的五官僅如此好看。
她輕咳了一聲,轉移了目光,說道:“皇帝年輕之時滅了大周朝,解救天下黎民百姓,這三十多年來多次減輕賦稅,實屬明君。他和太子不同,太子于我纖花舟有直接的血仇之恨。我不能因為太子的殘暴而怪罪到皇帝的身上。”
傅彥靜聲聽着,沒有搭腔,更沒有延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帳篷裏一時安靜了下來,蘇琴不覺得尴尬,坐在邊上拿了幾塊糕點。
一個安靜地摸着盲文,處理公務,一個坐在邊上吃着糕點,安靜地看着他處理公務,不時還幫他添點茶水。
燭火倒映出兩人的剪影,在地上輕輕觸在一起。
……
“傅大人,時間到了。”帳篷外突然傳來士兵的聲音。
兩人同時擡頭,随即對視了一眼。
傅彥應道:“我馬上就去。”
“是。”
蘇琴聽到士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輕聲問道:“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傅彥站起來,拿起架子上的官服套上,他回答:“今天上半夜是我負責守護陛下。”
“皇帝身邊那麽多高手了,還缺你一個啊。”蘇琴不滿道。
她從周越那裏聽說了,這兩天傅彥也沒有怎麽休息,這第一天就讓他守夜,是不是太過了。
傅彥輕笑了一聲:“無事的,只有上半夜。而且,你說的高手,站在這裏的就算一個。”
蘇琴頓時皺起臉,一副嫌棄的模樣:“咿,你可真自戀。”
傅彥不惱,他又問道:“你等會兒回去嗎?”
“看情況吧,如果那邊不鬧騰了,我就回去睡覺。”蘇琴說。
傅彥不解地看了看她,卻沒有細問。他穿好了衣服,拿起寶劍就出去了。
蘇琴見傅彥走了,便起身吹滅了蠟燭,以免其他人覺得帳篷裏還有人。
她吃飽後,不急着回去,估計那邊的公子們還在喝酒吹牛呢。
蘇琴趴在床上,安靜的營地帶來一絲安逸,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守衛任務并不難,對于傅彥來說是家常便飯了。他坐在帳篷後面,只和皇帝隔着一層薄薄的帳篷,甚至可以聽到裏面的聲音。
皇帝似乎很擔憂:“嫦兒,今天又吃這麽少?”
另一道女聲略感疲憊,說:“陛下無需擔心,臣妾喝點涼的就行。”
皇帝嘆了一口氣。
這次出游正是皇後身體不适才提早發起的,和皇帝對話的自然也是皇後。
傅彥聽了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想着蘇琴現在正在做什麽。
恐怕閑的沒事做先回去了吧。
當然,他沒想到,自家娘子已經睡死在他的床鋪上了。
上半夜很快就過去了,傅彥很順利的和另外一個将領換了班,他準備回帳篷好好休息一下。
卻突然,事情突發。
“啊!”一道慘叫聲響起。
将領詫異地看了傅彥一眼。
傅彥雙目無光,側耳一聽:“是太子殿下附近。”随即拉住正準備跑過的将領,“你守着陛下,我去查看。”
将領停下腳步,點了點頭。
傅彥立刻轉身離開。
此時,皇帝醒來,他迷糊地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将領站在帳篷外,輕聲道:“陛下,是太子殿下那邊出了事情,傅大人已經趕過去了。”
傅彥趕到時,一群侍女從帳篷裏跑了出來。
他拉住一個人,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侍女哭花了妝容,瑟瑟發抖:“……裏面死人了!”
傅彥一愣,侍女乘機掙脫他,逃了出去。
傅彥立刻走進去,只見太子君斐狼狽地坐在地上,他顫抖着手指着床鋪,大吼道:“來人啊!把她給我拖出去!”
傅彥順着君斐的手指看過去——
床鋪中央,一個女子扭曲着身體,她雙目睜大,七竅猩紅,腹部被利刃穿過,鮮血如綻放的紅花。
傅彥愣了愣,他走上前,腦海裏回想起在書裏看到的圖案。
血如嬌花,死于紅衣。
——纖花舟刺殺術。
這時,冬月從外面跑了進來,她喘着氣,好像剛剛跑了很遠的。
她進來立刻跪拜在君斐面前:“殿下,對不起,我追丢了!”
君斐一巴掌扇了過去,吼道:“你怎麽什麽人都追不上?!現在還不快把這具屍體給我拖走!”
冬月紅腫着臉走到床邊,用力的拖起屍體。
傅彥看到女子的頭飾散下來,是和冬月的頭飾一樣的銀色郁金香。
宮女一般發飾較為簡單,只有君斐的貼身侍女冬月戴有郁金香。
這個死去的女子為何也戴郁金香?莫不是冬月的替身?
刺殺者又為何人?
君斐收起了驚恐,他看到了傅彥頓時安心了不少。
“傅大人,還請麻煩你調查一下,究竟是何人與孤為敵?”君斐套上外套,說道。
傅彥回過神來,拱手應道:“臣定會嚴查。不知殿下可看清刺客的外形或者樣貌?”
君斐沉思了片刻,說:“我不知道是誰,但我可以肯定是個女子!身高不過到孤的肩膀,比較瘦弱,但那雙眸子的确為女子。”
傅彥垂下眼簾,遮掩住神色:“臣現在就去調查。”說完,他轉身往外走去,步伐很快,回到了乾安司的營地。
“周越!你現在帶隊去太子那裏,把裏面的線索都查清楚,記住不要耽誤白天的啓程。”
“是。”周越聽到喊叫聲的時候就醒來了。
他聽從了傅彥的命令,馬上處理事務。
傅彥轉身進了房間,他現在已經顧不得和蘇琴的誓言了,他必須要找到她,并将此事告訴她。
可當他點上蠟燭的時候,床褥上的人被晃到眼睛,嘟囔了一聲,抱住被子轉了個身。
“……蘇琴?”傅彥呆了一下,踱步到床邊坐下,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臉頰。
淡粉的臉頰一下子燙到了傅彥冰涼的指尖。
傅彥低下頭輕笑了一聲,用力地捏了捏蘇琴的臉。
蘇琴難受地皺起了眉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迷糊地看着傅彥:“……回來了?”
“嗯,回來了。”傅彥笑道,“還好你沒走,不然可就麻煩了。”
蘇琴揉着眼睛坐起來,問道:“怎麽了?我就占了半張床,你睡另一半不就行了。”
傅彥趁着蘇琴迷糊,牽住了她的手。
蘇琴的手并不光滑,指腹還有繭,這是常年握馬繩和兵器的痕跡。
傅彥說:“太子那邊有人被刺殺了,用的手段是纖花的刺殺術。”
蘇琴的手一頓,她眨了眨眼:“纖花的……?”
傅彥點頭,他仔細将現場說了一遍:“……後來,我問了太子可有看到刺客,他說可以肯定是女子。”
蘇琴張了張嘴,立刻反駁道:“我可沒出去!”
“沒說你。”傅彥安慰道,“這個刺客肯定不是六皇子安排的,和你也沒有關系。所以,我想問一下……纖花舟當年所有女刺客都死了嗎?”
“不确定。”蘇琴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了,“我母親當年把我托付給友人之後,我就下了船,站在岸邊看到大火燃起。之後我就離開了風臨城,并沒有确認人數。”
“而且……我那個時候還太小,根本不清楚纖花舟的刺客有多少。”
傅彥表情凝重地點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
蘇琴猜傅彥在想對策,她又立刻補充道:“如果你要想确認纖花舟的刺客數量恐怕很難,所有卷軸都随大火燃盡了,估計是找不到。”
傅彥當然知道蘇琴說的是實話,就像他小時候一樣,根本不清楚山莊裏的具體情況,只是莫名被滅了全門,而他重傷後被人所救才存活了下來。
等回到山莊的時候,裏面的東西已經搬空了。
蘇琴說:“雖然記不得太多事情,但是纖花舟四大刺客我還是記得的。”
“四大刺客?”傅彥聽到這個詞,感到疑惑,“我在外面從來沒有聽說過四大刺客?”
蘇琴解釋道:“四大刺客不是外人給她們的稱呼,是按照纖花舟的戰功排序的。她們的實力相當,分別是我母親蘇琳兒,代號雪鈴。一直照顧我的夢姨代號牡丹。其他兩個是雙胞胎,風信和石竹。”
傅彥好奇地問道:“你覺得今天的刺客會是這四人之一嗎?”
蘇琴一愣,随即笑道:“怎麽可能?我母親肯定不是,夢姨對我母親十分忠誠,肯定也不是。剩下兩個在官府卷軸裏有記載,從湖裏挖出來的屍體裏的确有對雙胞胎。”
傅彥看着蘇琴清澈地眸子,選擇了相信。
他說:“既如此,我們還是不要瞎想了。你先回去,近日不要過來了,千萬不要再換回現在的樣子。如果不是我們的人,我們不排除是太子做了手腳,可能是為了吸引你出來。”
蘇琴一聽,立刻明白了:“我知道了。等到了月華山莊後我再來找你。”
“好。”
天還沒有亮,蘇琴在黑夜中潛伏而去,回到了帳篷。
她進了帳篷,站在門口回想着傅彥剛才的表情,并沒有可疑之處。也許事情是真,但未必沒有試探之意。
但,傅彥本就是一個善于僞裝的人,她沒看出來都算正常。
蘇琴不求別的,只希望……他們之間的合作能夠圓滿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