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麓雨酒樓
因東唐王朝的聽月公主到來,今年的冰雪大賽朝廷多撥款了銀兩,城裏的人們到哪裏都議論着這場盛世聚會。
聽說不光是皇城附近的世家,北疆的軍營也派了隊伍過來參與。
今年大岳王朝廢掉了當了十幾年太子的君斐,全國各地的人都在觀望着,這場大會不光是為了迎接聽月公主,也是其他勢力前來試探的平臺。
蘇琴也早早聽說了此事,但她現在還忙着和錢家傳遞消息,一時間沒有關注冰雪大賽。
白鴿落在她的庭院裏,蘇琴取下紙條,只見上面詳細寫到已經接到了錢玉兒的消息,以及大部分感激之言。
錢玉兒的父親還希望能見“恩公”一面,已經被蘇琴拒絕了。
現在這個時候的确不方便。
另一方面,楚家已經知道她回到了皇城,所以楚旻已經将所有暗線交給了蘇琴。
蘇琴正是改變了身份,化身為江麓夫人來到皇城。
江湖中,江麓夫人一直定居在江南,常年做着江邊酒樓的生意。近幾年想将生意做到北方,所以這才到了皇城。
楚旻不是官場上的人,幾乎沒什麽存在感,但在江湖中卻是人盡皆知。
楚旻作為現在武林盟主最親近的好友自然被人所知,只是朝廷中無人關心正派江湖人士,倒是沒人發現楚旻一直發展的暗線。
“夫人,前廳來了貴客。”
聽到聲音,白鴿展開了翅膀飛走了。
蘇琴對這門外的人應道:“我等下就出來,是誰來了?”
侍女小聲道:“楚郎中和東唐的聽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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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琴微微一愣,怎麽大哥和公主來這裏了?
她轉身拿起口脂又仔細塗了一邊,鏡中的女子比蘇琴的面容年紀要大一些,比起蘇琴的冷豔,江麓夫人顯得更加端莊一些。
蘇琴穿着複雜的暗紋錦服走了出來,一進大廳就看到了蒙着面紗的聽月公主和楚邱宇。
“公主殿下,這家麓雨酒樓在整個大岳都非常有名,平日宮裏做到都是北方菜,所以這次想讓你嘗嘗我們大岳的江南菜。”
聽月公主眼中含笑:“多謝楚公子為聽月考慮了這麽多……”
楚邱宇笑道:“陛下讓臣照顧公主,自然要選最好的地方,公主不必感謝。”
蘇琴聽了一會兒便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她緩步走上前。
“民女見過聽月公主,楚公子。”蘇琴走上前欠身道。
楚邱宇轉頭看向酒樓的老板,其實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江麓夫人,卻不想此人有幾分眼熟,但是細想一下又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江麓夫人,既然你在此,不如由你推薦一下麓雨的菜式,在下就不嫌醜了。”楚公子拱手,謙虛道。
蘇琴點點頭,說:“當然可以,公主殿下……”她轉頭看了看聽月的意思。
聽月公主乖乖地坐在那裏,一雙眸子看起來毫無心思,她帶着笑意說道:“那就麻煩夫人了。”
“不敢。”蘇琴颔首說道,“麓雨最有名的菜是星露茶煲,用星露茶腌制的十八種肉類煲成的大菜,此菜不但沒有肉的油膩,還帶着茶味清香,很受女子的喜愛……”
聽月公主一聽就覺得這個菜式很有趣,眼中微微一亮:“我要嘗嘗這個!”
蘇琴:“好的,公主殿下。”
蘇琴早在來當江麓夫人之前就把所有麓雨的事情都弄清楚了,因為她以前和楚旻一起管理過暗線,這些東西自然很熟悉。
接下來的時間裏,一道道名菜被蘇琴報出來,後廚的速度也快,幾乎在蘇琴說完第四道菜的時候,第一道菜就上了上來。
聽月公主看起來也很喜歡江南菜式,清淡不膩,有些菜還帶着淡淡的甜味,公主吃了幾口後就停不下來了。
聽月公主夾菜的速度飛快,吃到嘴裏的速度更快,但是再快也沒有失了禮儀,看起來也文文雅雅的。
楚邱宇坐在對面,根本搶不過聽月公主便放下筷子。
“……最近麓雨出了新酒牡丹酒,味道也是一絕,不知道公主要不要嘗嘗?”
蘇琴看聽月公主吃東西的架勢有點被吓到了,本來不想把說這個酒的,結果一時間看着公主吃東西給忘記了。
聽月公主雙眼又是一亮:“有酒?那就上來。”
蘇琴:“好的……”
沒想到這個公主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吃起東西來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蘇琴瞄了瞄公主的細腰,不由得感慨她是吃不胖的體制啊。
“酒的味道也不錯,回去的時候我能帶一點嗎?”聽月公主問楚邱宇。
楚邱宇點頭道:“當然,公主喜歡就好。”
蘇琴看了一眼公主那酒杯的動作,神色微微一凝,默默地轉身離開了。她回到院子裏,立刻招來了暗衛:“去查一下聽月公主的事情。”
暗衛跪在地上微微一愣,随即道:“少主,可是我們的勢力在東唐并不紮實。”
“不用查別的,只要查查聽月公主會不會武功就行。”蘇琴道。
“是。”
楚姚曲身為皇城有名的世家小姐,精通禮儀之學,蘇琴雖然沒有按部就班的學習女子禮儀,但是在楚姚曲身邊耳聽目染自然懂一些。
就算是小嘗酒味,也會遮面飲下。
聽月公主倒是豪放不少,拿杯子的動作也有幾分江湖氣息。
楚邱宇是男子,再加上他本身就有點憨,倒是沒有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蘇琴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撐着腦袋細想着,總是放不下心。
兩國之間已經有很久沒有發生戰事了,根本沒有聯姻的必要。東唐在大岳內憂之時送來一個公主到底是什麽意思?
現在看來,東唐恐怕醉舞之意不在酒啊。
這件事還是要和爹地說一下比較好,把這個消息傳給爺爺,讓他能夠早點做點準備。
蘇琴這麽想着,轉身就将信件寫好了,讓另一只白鴿送了出去。
……
楚邱宇和聽月公主沒有在酒樓裏呆多久,一個還要忙着公事,一個身子不叫弱,不宜在外面呆太久。
于是楚邱宇就把公主送回了宮中,然後轉身就去辦冰雪大賽的事情。
冰雪大賽其實只是民間的一種習俗,皇城裏有個非常大的洛湖,洛湖連接着城外的大河,麓雨酒樓也建在這個湖邊。
到了冬季,洛湖被冰封,但是冰下卻又很多魚類,民間一到這個時候就會有人組織起來捕魚。在捕魚的附近也會有人擺起攤位,或者舉行其他的冰上活動。
當然,最終的賽事還是捕魚大賽,捕魚最多的捕魚人甚至可以獲得官方的賞錢,自然會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
蘇琴站在酒樓的樓頂,看着冰面上已經開始準備布置場地了。
湖面被分成了兩半,有專門的人劃出活動的場地,攤位附近已經鋪上了厚厚的軟墊用于防滑,另一半則是捕魚的區域。
“少爺。”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琴轉過頭看到來者笑了:“好久不見啊,楚十。”
楚十垂着眼簾,一時之間看不清神情,他低着頭盯着少女的衣角不語。
蘇琴歪了歪頭,不理解楚十怎麽不回話,她只好再次開口道:“之前麻煩你假扮我,沒有受傷吧。”
被拆穿身份的時候,蘇琴其實很擔心楚家和楚十會不會被連累,但是楚旻一直報喜所以蘇琴也不好直接開口問其他的事情。
現在看到楚十平安無事,她才算真正的放下心來。
楚十說道:“傅大人隐藏了我的身份救了我,我現在在乾安司做事。”
“……果然還是出事了嗎?”蘇琴一聽,心生擔憂,“爹沒有告訴我,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楚十回憶了一下,解釋道:“因為欺君之罪,陛下抓不到少爺便想要我的項上人頭給大家一個交代,然後傅大人派人救下了我,換上了死囚代替了我。”
“此事卻不小心暴露,傅大人也受到了懲罰……那天傅大人差點杖斃在殿前,好在少爺留下的無名冊中有僞裝重傷的制藥方法,我和周越才能帶走了傅大人,不過因此傅大人也躺了兩個月。”
一字一句從楚十的口中吐出,雖然說得十分簡略,但是蘇琴卻能想象出其中的驚險。
“你和傅彥現在都沒事了嗎?”蘇琴着急地問道。
楚十搖了搖頭。
蘇琴這才松了一口氣。
“少爺,我想知道一件事。”楚十忽然開口問道。
蘇琴:“什麽事?”
楚十撓了撓頭,他猶豫了很久才開口問道:“我想知道,少爺之前離開皇城是想放棄複仇嗎?”說完,他略顯着急地補充,“當然我知道是楚旻公子讓你避險的!就是說之後……我是說之後三個月……少爺一直沒回來……”
蘇琴無奈的笑了出來,她轉頭看向湖面上忙碌的人群:“其實一開始我的确想放棄複仇的,因為我忽然找到了真相,發現自己的複仇對象其實一直搞錯了。”
“太子不過也是別人的棋子罷了,我們一直都搞錯了,而且我有想過傅彥的目标是不是也搞錯了。”
“現在想來,傅彥從來沒有找錯人,只是我自己搞錯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因為我真正的仇人其實是我現在血緣最親近之人。”
“複仇這個念頭慢慢淡了,但是我知道從來不放心皇城的一切,所以我還是決定回來了。”
蘇琴的思緒回顧起這十年發生的事情。
從一開始楚旻帶她來到皇城,認識了楚家的新家人,他們每一個人都對她很好,哪怕是知道她身份的楚丞相都待她如親孫女一般。
後來還交到了朋友——北虞郡主、錢玉兒、周越、楚十等等。
直到今年遇到傅彥,她的複仇之路才開始,也在短短幾月之間化為灰燼。
蘇琴繼續緩緩道:“爺爺、爹還有傅彥他們都是希望大岳太平,所以我在想有時候複仇并不是一定要已血見血。我雖不知道福安候到底想做什麽,但是不是阻止他擾亂大岳也算是一種複仇呢。”
楚十安靜地聽着,其實這段時間他也搞清楚了很多事情——在大皇子被當成棄子後看清了很多事實。
比如實際的操盤手,真正的敵對之人。
福安候藏得太深了,他以功臣之名立于朝上,利用君斐之手掃清障礙,也不難怪少爺認錯仇人。
不過,聽到蘇琴這段話,楚十也明白了蘇琴回來是為了什麽了。
他一改之前的表情,笑道:“歡迎回來,蘇琴小姐。”
蘇琴看着這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好像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樣。
忽然,心中的糾結一空。
在冬季的陽光下,那張釋然的笑容映入了眼簾。
楚十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喜歡蘇琴小姐了。
蘇琴小姐回來是為了守護自己在乎的人,身為效忠之人,守護蘇琴小姐也是他職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