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談話
另一邊，蘇琴帶着皇帝逃到了東宮。因為宮變，這裏一片狼藉，看起來就像是逃荒的人跑過一樣，随地可見丢棄的東西。
蘇琴停下腳步，确認周邊安全了之後便将皇帝放了下來。
“陛下，這後宮我不太熟悉，你覺得我們應該往那邊去？”蘇琴轉頭問皇帝。
皇帝瞥了她一眼，幽幽道：“去哪兒？就算逃出了大岳你覺得孫昶會放過朕？”
蘇琴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這個陷入絕境的男人。
他态度不喜不悲，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今日的下場。
“孫皇後和君斐不過也是孫昶的棋子，他們自以為成功占領的皇宮卻不知道有個更大的危機還在等着他們。”皇帝走到路邊擺弄着花朵說。
蘇琴跟在他身後，沉思了片刻決定還是問出自己的疑問：“陛下，雖然我早就聽多人談及福安侯勢力滔天，但小女實在不明白這是哪來兒的依據。大岳畢竟是陛下的天下，難不成還壓不住福安侯？”
皇帝嘆息了一聲說：“你們這些小輩自然不清楚，朕問你，你可知道着福安侯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蘇琴搖搖頭。
這件事她的确不知道，雖然福安侯在血緣上是她的父親，但是對于父母的事情她一概不知，要知道幾個月前蘇琴還一直認為蘇琳兒是自己的母親。
皇帝說：“福安侯年少時是大周皇帝周羽的結伴兄弟，家裏并未有在大周有官職，但是卻是世家出身，本家來自東唐孫家。”
“東唐？！”蘇琴驚呼了一聲。
她忽然想起之前讓楚十調查聽月公主和孫昶之間的關系，一直沒有線索，果然是于東唐有關。
“東唐孫家出英才，不光能把控東唐朝政動向，在其他國家都有不小的權力。大岳因為之前大周皇室被屠殺，所以孫家的勢力并不像其他國家那般滔天，但朕這二十年來也竭盡全力去控制了，可到底是輸了一大半。”
蘇琴低頭沉默，心中卻被震撼到了。
Advertisement
皇帝雖然說得誇張，但是東唐孫家還是沒辦法違背東唐皇帝的命令，雖說三國鼎立，但是其他兩國還是沒法和東唐相比，能壓住孫家的東唐皇帝也不是一般人。只不過它的旁支卻非常龐大，遍布世界各個角落。
有這樣豐厚家底的本家在，也難怪大岳皇帝玩不過。
大岳不過才過了二十年，本來就根基輕，又有一只啃食鼠依附在大岳的龍脈上，怎會好過。
皇帝緩緩地往前走，邊走邊說：“當年大周被滅的主要原因是東唐的滲透太深，幾乎半個朝野都被東唐人收買。孫昶知道大周活不了多久，但他也不能改變不了孫家的命令，所以和朕合作先行滅了大周，然後保全了大周皇室的部分人。”
“良魚公主和周越都是幸存下來的大周皇室的旁系，而大周皇帝周羽被孫昶藏在了雪羽山莊裏，這是他和賢妃商量好的，就連朕也是最近才知道此事。”
蘇琴臉色微微一凝：“雪羽山莊已滅，那大周皇帝……”
“死了。”皇帝淡然道，“這也是他和朕留下的罪惡，當初不為了扳倒我培養大皇子，讓大皇子的手下肆無忌憚地對付三皇子，雪羽山莊也許不會有事。”
“他的自負，朕的無視，這才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大周皇帝、朕的女兒……當年若不是這樣，他們應該還活得好好的。”
蘇琴漫步地跟在皇帝身後，聽着他絮絮叨叨當年的往事。
這件事說不上誰對誰錯，蘇琴沒有理由職責他們任何一個人。不是一個人的錯，不光只有福安侯和皇帝，十年前參與此事的人都促使了這件事情發生。
蘇琴才發現最終她的仇恨又轉回到大皇子身上。
可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大皇子嗎？
蘇琳兒的女兒冬月被綁架，纖花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也沒有任何人去搭救。心灰意冷的冬月将情報告訴了大皇子，讓大皇子的人找到了纖花舟。
浮若醫師提過一嘴，牡丹留下的遺物讓大皇子尋到了雪羽山莊和三皇子之間的關系。之前蘇琴沒有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卻思細級恐。
先滅纖花，再滅雪羽。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蘇琳兒為了保護住牡丹和福安侯的女兒，也就是她蘇琴。
“這可真是……”蘇琴捂着臉一時聲音哽咽。
她的喉嚨好像被烈火燃燒過一般，只要輕輕一動就傳來一陣撕裂痛感。
忽然，一道聲音傳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這誰對誰錯已經不需要評判了，君耀，不我還是叫你李耀吧。”
蘇琴和皇帝同時轉過頭。
只見穿着黑色華服的男人走了過來，雪白色的狐毛衣領襯得此人的臉色蒼白。在不遠處，男人停下腳步背手而立，冬風吹起男人的衣袖，平添一絲随意感。
“孫昶。”皇帝不露聲色地喚道。
蘇琴聽到這個名字警惕地握住腰間的匕首。
雖然以前見過畫像，但這還是蘇琴第一次見到孫昶本人。這般細看，蘇琴發現自己的薄唇和這個男人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人是她的父親。
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蘇琴抛開了，此時就算是血緣關系也改變不了立場了，還是別想這件事了。
孫昶看了一眼蘇琴微微蹙了一下眉頭，随即又轉頭看向皇帝，說道：“你知道自己跑不了所以特地在這裏等我嗎？”
皇帝自嘲地笑了一聲：“我等你？不應該是你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嗎？”說着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裏藏了多少人？不會所有人的箭都對準了朕的腦袋吧。”
孫昶笑了笑，沒有一絲嘲弄，反而像是和多年好友打招呼般。
皇帝看到這一幕收起了表情，問道：“孫皇後和大皇子都被你利用了，他們之後會如何？”
“你還在關心他們？這麽愛你的孩子和妻子為什麽不保護好賢妃和那三個孩子呢？”孫昶往旁邊的假山看過去，神色淡然，“賢妃也就算了，她是因為功法而亡，那三皇子和雪羽山莊裏面的兩個孩子呢？”
皇帝低垂下腦袋，神色複雜。
“行了，裝什麽。不過是年輕時想要權力罷了，我理解你，我以前也是這樣的。”孫昶大笑道，“我為了在孫家裏不降低身份才會和你這種人合作！現在當年人就我們兩個還活着！真是壞人遺臭萬年啊！”
他們那些好人為什麽要走那麽早呢？
幾乎是同時，皇帝和孫昶內心冒出了這一個想法。可惜他們兩人不清楚對方怎麽想的。
“孫昶，我沒有什麽留戀，只要求最後讓君彥來當這個皇帝……”皇帝說道，“你應該知道孫家不會讓你當皇帝的，所以這個大岳不能交給孫家。”
皇帝放棄了“朕”的自稱。
孫昶冷聲道：“放心好了，他來當這個皇帝我求之不得。”
皇帝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孫昶沒有說話，而是揮了揮手，花園周邊布滿了弓箭手全部站了起來，他們舉起弓箭發射。
蘇琴抿了抿嘴唇，沖上前擋住了第一步弓箭。
她冷聲道：“不好意思，傅彥當不當皇帝我不感興趣，但是傅彥的确讓我保護好陛下。”
孫昶抽了抽嘴角，咬着牙後跟：“這小子果然……”
“小丫頭，算了，我本來就該死了。”皇帝搖了搖頭說。
“你們堅持不了多久的，聽月已經帶着東唐的軍隊潛入了皇城了，誰都逃不了。”
“什麽？”皇帝和蘇琴都面露驚訝。
皇帝大驚道：“孫昶你瘋了！這可是周羽的天下你居然敢把東唐的人放進來！”
蘇琴也不理解：“怎麽帶進來的？東部我安排的眼線，南部只有水路，北部有錢家，西域是良魚公主和傅彥的……”
兩人同時對視了一眼。
蘇琴顫着聲問道：“傅彥和你才是一夥兒的？”所以孫昶才不在意傅彥當皇帝。
“他果然……”皇帝嘆了一口氣說，“他還在怪我害死了他的哥哥、妹妹和母親。”
……
“他對你的恨根本和這個無關。”一道陌生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這個恨是我們兩個的才對，父皇。”
一個長相和傅彥一模樣的青年站在牆頂，身邊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少女和他一樣握着長刀看着這邊。
“小齊？小萱？”蘇琴驚訝道。
李小萱一臉歉意地說道：“抱歉，蘇琴姐，我們一直騙了你，其實我們才是賢妃的雙胞胎。”
“那傅彥他……”
“他是周羽的遺孤！”孫昶說道，“當年雪羽山莊被滅，他便遇到了我，然後和李小齊換了身份來了皇城。”
李小萱解釋道：“當年兄長因為重傷不能正常說話，所以是傅彥來了皇城。傅彥他長得不像兄長，但好在孫家的易容術出萃拔類，才能以假亂真。”
孫昶對着蘇琴笑道：“不然你以為纖花舟的易容術是從哪裏來的？牡丹留下的東西當然也和我有關。”
蘇琴聽得腦袋大了一圈，随即又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雙目微微睜大，她慢慢轉頭看向孫昶質疑道：“你知道牡丹在舟上，還讓大皇子滅了纖花舟？”
孫昶一提這事，臉色也變得不好。
“我以為她能逃走……”
“她當然逃不了！因為她還留了一個女兒在舟上！”蘇琴幾乎是吼出來的。
聲音之大甚至讓所有人為之一怔。
蘇琴拿出“牡丹”暗器，冷聲道：“以前怎樣都無所謂了，你們怎麽站隊也和我無關。傅彥讓我做什麽，我就會執行到底，我也不會管他到底是誰一夥兒的！誰來我就砍誰！”
“他要是怨我随便他，我無所謂！”
她當初回皇城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傅彥怎麽想和她有什麽關系？
孫昶冷血無情，蘇琴一點也不見意改變下計劃。避而不見是下下策，既然纖花舟和他脫不了幹系，那她出手完全合情合理。
他連母親都不在意，又怎會在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