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互為彼此

“我們已經到了城中地下指揮部, 很安全。我們出發後聯絡信號被人誤導，與歐陽雲卷錯開了。他去西郊避難所接你們，卻沒見到人。幸好他及時發現了異常, 我們也平安到達了。這一次你的功勞很大。”張芳豔已經沒有了早上的焦慮, 語氣相對平和。

塗靜能看出張芳豔或許對歐陽子悅的異能有猜測, 卻始終沒有明着發問, 還将功勞都歸到她的身上，這難道是為了保護子悅麽？畢竟子悅還這麽小, 就算有異能也不适合馬上就肩負工作。

她摸了摸腰包，發現那個卡片狀的機密資料竟然還在她這裏，于是用眼神詢問張芳豔。

張芳豔說：“內容都導出了, 你這份已經删除了高敏內容, 先存着或許還有用處。目前內鬼還沒有抓到，精神系異能者鄭敏傷勢較重，其他精神系還在外地執行任務, 一時半刻趕不回來。”

言外之意, 除了塗靜暫時沒別的人選更适合了。

塗靜猜測自己可能是帝都範圍少數可控的精神系異能者，是能保存這種DNA存儲器的合适載體。雖然這東西已經被删減過, 到底還是曾經存了機密資料的，不管自己樂不樂意, 東西還暫時不能離開她。“別的用處”，莫不是要繼續做餌？

腰包裏的“卡片”忽然有點燙手了，懷璧其罪，塗靜的心又緊張起來，低聲問：“鄭敏說過, 這東西由雲卷決定怎麽用。他沒有留下什麽意見麽？”

張芳豔解釋道：“目前國家已經宣告進入了災難緊急狀态, 現在這裏是由徐思凱上校統管, 所有安排都是他的決策。”

塗靜心說睡着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雲卷居然與她錯開，一切都似乎不像她預期那樣，只是個快遞的活了。她打聽道：“那雲卷何時會回來這裏？難道又要被派去別處麽？研究所那邊，雲舒他們的情況怎樣了？”

“雲舒……等會兒指揮部的政委杜嘉岚将與你面談，征召你加入異能者特戰隊。如果你同意加入，在簽署了相關保密協議之後，就能獲得一些授權了解更多情況。請原諒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相關細節。”張芳豔小心掩飾着眼中擔憂，語氣越發誠懇，很是期待塗靜的加入。

“加入異能者特戰隊，算是加入體制內有編制了麽？”如果沒有末世，塗靜不會對考公和編制有那麽高的興趣，但經歷過末世，昨天又親眼見識了787研究所地面之下那安全舒适的宿舍後，她還真的想要早點投奔編制。

末世的大災難面前，就算是異能者，個體的力量也極為有限。如果只剩下她自己，随便在哪裏混茍延殘喘幹什麽都無所謂，但她若想保護兒子健康成長，就必須尋個穩定的好工作。至于丈夫，讓他在外邊飄着吧，根本指望不上的。

她還記得末世前網絡上流傳的段子，科研的盡頭是考編，現在似乎不用考，單憑異能就有機會加入體制內，是多好的機會？就是不知道所謂面談，會否還有其他隐蔽的條件門檻。異能者特戰隊将來的工作想必并不輕松。

能享受國家的優良待遇，意味着她将肩負起更大的責任，說不定以後就要在槍林彈雨裏出生入死去拼搏。自己搜索生存物資，和代表國家執行任務，哪個輕松一些她還是很清楚的。

“當然是有編制的，還管吃管住發制服，雙職工都出任務時直系家屬也會受到專人保護，優先獲得生存資源和安全保障……”

更多的好處張芳豔還沒說完，光是講出來的這些已經足夠讓塗靜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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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的好處擺在面前，比高大上的理由更有說服力，塗靜立刻表态：“好，如果我符合要求能入選，我願意加入異能者特戰隊。”

張芳豔反而有點吃驚：“塗姐，你不再多了解一些麽？據說當初歐陽雲卷可是問了好多問題，考慮了許久才加入的。特戰隊不是在研究所搞研究，很可能要面對喪屍和白頭鷹等敵對勢力的異能者。”

“外邊的情況我們都見到了，末世面前只有依靠國家和集體的力量才能有更大的生存機會。我相信丈夫的選擇，他對工作這麽上心可見這工作很有意義。我當然也不能錯過這個大好良機。”塗靜用很質樸的語言說道，“換個角度想，國家危難匹夫有責，只有大家一起努力保住國家在，個人的小家才能真正有依靠，對不對？”

張芳豔由衷稱贊道：“塗姐，你看的真透徹，思想覺悟相當高。”

塗靜用開玩笑的語氣道：“那當然，末世裏包吃包住還發衣服的單位，又管娃的安全，這麽好的工作名額恐怕不多，将來肯定好多人削尖了腦袋想搶，我沾了你們的光，先來先得，是占了大便宜了。”

張芳豔被她逗樂了。

歐陽子悅此時也醒了過來，揉着眼睛吸了吸鼻子，說道：“媽媽，是吃飯了麽？好香。”

塗靜的肚子也發出了咕嚕嚕的響動，剛才可能餓過勁了不覺得，現在放松下來，飯菜的香氣瞬間占領了全部心神。

張芳豔說：“那你們先吃飯，1點左右政委就會過來找你了。之前你昏迷應該是異能耗盡，按照以往類似經驗，你還需要8小時左右的休息時間，盡量不要再用異能，否則你的身體支撐不住。”

張芳豔說完轉身離開了，留給塗靜母子單獨相處的時光。

吃飯的時候，塗靜言語哄兒子轉移注意力，沒讓兒子過度糾結找爸爸和叔叔。可她心中的擔憂始終都在。

得知與歐陽雲卷錯過，塗靜其實并沒有太失望，畢竟一開始就沒有太高的期待。在工作和家庭二者之中做選擇，雲卷永遠選的是前者。

這才是末世第二天，外邊有那麽多正事要忙，雲卷能想到親自去接他們，有這份心已經讓她很感動了。至于人沒接到，雲卷或許又被派了新的任務，這太正常了。

若是她能順利加入異能者特戰隊，估計也會與丈夫一樣忙碌。

唯一讓她舍不得的是兒子。為此她會有一些猶豫的，是否還有其他的工作可以選，能讓她盡量待在指揮部或者某個基地內，盡量少與兒子分開，不去執行外出的任務？

另外，這個城內地下指揮部的事在她經歷的末世中似乎沒人提起，是一直沒有對外公開消息，還是後來這裏又會遭遇到什麽襲擊，遷移到了別處呢？

塗靜對來的時候地鐵隧道裏的二階喪屍和變異喪屍犬記憶猶新。白頭鷹的精銳既然都來到華國帝都，沒有達到目的肯定不會只顧逃命，他們有內鬼通風報信，敢設伏一次，後續就會有更多針對性的襲擊。

這個城中地下指揮部都被人蹲在門口設陷阱了，是不是真的安全呢？

所有這些擔憂和困惑在與那位杜政委面談後會不會能得到一些解答？

歐陽子悅埋頭吃飯，見媽媽一臉擔憂，不免問道：“媽媽你怎麽了，飯菜挺好吃的啊。”

塗靜沒想到自己的焦慮都被兒子看出來了，不免嘆氣：“飯菜是挺好吃的，你長身體多吃一點。對了，你是不是頭不痛了？”

塗靜看兒子吃飯很香，除了飯量加倍，動作之間沒有什麽滞澀，心中焦慮減了幾分。

歐陽子悅點頭道：“媽媽我頭不痛了，就是還能聽到一些噪音。媽媽您能聽到嗎？外邊有點吵。”

塗靜自然什麽都聽不到，不禁懷疑兒子的異能之前沒用盡，又或者是他恢複的比她快，現在又能感應到其他人的思想了。

“大概是房間的隔音不好，你不要在意那些聲音，你不想聽，聲音就不會來吵你。”塗靜按照自己的一些經驗教導兒子。

歐陽子悅試了試，很快掌握了這個“屏蔽”雜音的技巧，高興道：“媽媽，我不想聽，果然就聽不到了。”

“子悅乖，這是你的小秘密，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好不好？”塗靜說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用到了意念，強行讓子悅接受這個觀點。張芳豔說內鬼未除，塗靜不得不多為兒子考慮一些，繼續隐瞞兒子異能的詳情。

果然一動用意念，她的頭隐隐作痛，不過見子悅乖乖點頭全盤接受也沒有問東問西，這顯然是她的意念真的有點作用。

看來她的身體還是有潛力的，說不定以後再經歷一些大風浪，不求異能多強，起碼續航能力更久這也是一大優勢。

忽然，塗靜意識到未必是自己的續航能力強，她現在還能用的出異能，或許是因為兒子的“增強”作用。

如果兒子真的是有增強他人異能的作用，這個秘密一旦洩露出去，她的兒子會否成為白頭鷹的目标？雲卷和雲舒只是能激發潛在異能者，已經有人觊觎了，兒子這種放大器恐怕更有誘惑力。

既然那麽危險，雲卷為什麽還要在外邊亂晃？是不是雲舒出了什麽事？

正在塗靜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間裏的固定電話響了，是政委杜嘉岚打來的，邀請她去指揮部會客室聊一聊。

塗靜問道：“我兒子也醒了，帶着他一起可以麽？”

杜嘉岚說：“樓上有娛樂室，那裏有幾個未成年的小朋友在，可以先讓歐陽子悅去那裏一起玩。”

這裏居然有未成年人？是潛在異能者，還是重要人物的家屬？如此看來這個指揮部肯定很安全，否則不會安置這麽多小孩子。

電話挂斷後沒多久，就有人為塗靜帶路去了上面一層，當然這層也在地下深處。塗靜将歐陽子悅留在了娛樂室，那裏已經有三個小孩子在，他們最大的也才十一二歲的模樣，正帶着小孩子們一起玩桌面游戲棋。歐陽子悅雖然比他們年紀小了一些，卻很快融入了其中。

塗靜進入了相隔兩個房門的會客室，一身軍裝的杜嘉岚已經等在那裏。

塗靜看了一眼對方的軍銜，兩杠兩星竟然是位女中校。

兩人坐定後會客室的門就關嚴了，杜嘉岚還啓動了桌面上一個小裝置，微光從那裝置上散出，将兩人籠罩其內。

杜嘉岚解釋道：“這是一個幹擾器，不只可以幹擾常規通訊或竊聽信號，還能幹擾精神力的窺探。這是787研究所的新産品。我請你來要談的事情，張芳豔和你說了吧？”

塗靜在末世裏聽說過一些高科技産品能阻隔異能，屏蔽精神力窺探絕對是個好東西，有這個在至少秘密不會那麽輕易洩露出去。

看來國家在異能領域的科研已經走到前面了，她稍稍心安，微笑問道：“張芳豔簡單和我介紹了一下異能者特戰隊的事。我想知道這個部隊是隸屬哪裏的？我的兒子未來是随我的工作地點遷徙，還是另有安置的地方？”

杜嘉岚見塗靜思維敏銳，并沒有啰嗦的問閑雜，而是直接表達出她的關注重點，立刻意識到塗靜比她想象中更聰明理智，看的通透，問也直接抓住本質。末世已經到來，糾結什麽薪酬或者編制職級都毫無意義。想要加入，就搞清楚隊伍歸誰管，孩子怎麽安排才是硬道理。

杜嘉岚回答道：“異能者特戰隊隸屬總參，目前由徐思凱上校任總指揮，但他并非異能者。我是預言者，擔任政委，戰隊滿編是參照團級建制，不過與常規部隊還是有區別的。畢竟其中許多人并不是軍中出身，也會陸續補充進來願意為國家效力的異能者。往後相應軍事訓練會根據異能者自身條件有所側重，将來安排任務也是這樣。

目前我們主力駐紮在帝都軍區，其他軍區也有派駐人員。我們的骨幹力量來自787研究所最近這些年發現并激發的異能者。你的丈夫歐陽雲卷是特戰隊的骨幹，如果你也加入，你們雙職工，兒子将作為特別照護對象，一般情況下會安置在國家領導要人所在的1號基地。除非你或者雲卷有什麽特殊要求。”

塗靜在上輩子聽說過國家領導要人的那一處安全基地，與末世之初就陸續對普通民衆開放的避難所不同。那個基地在帝都郊區，原本就防範嚴密，末世後更是由軍隊重重把守，普通人是不能靠近的。若是兒子能送去那裏安置，絕對比其他任何地方更安全一些。

但她沒有立刻做主，只說道：“若我能加入，兒子的安置我也會問雲卷意見。他畢竟比我更了解眼下的形勢對不對？”

“的确。只是他大概會有一段時間不方便聯系了。”杜嘉岚沒有具體解釋這中原因，而是繼續問道，“你的檔案我們提前查過了，家世清白沒有問題，你的異能比較複雜，用對了威力很大，基本符合參加特戰隊的标準。還有一些親屬關系問題，我當面再與你核實一下。”

“您說。”塗靜猜測對方可能想了解一下她的母系家族情況。畢竟異能者母系遺傳概率更高，而華國千年來都是父系社會，親屬關系填寫時很少會有人将母系那邊情況寫特別詳細的。

果然，杜嘉岚問道：“你的母親因病過世，除了冠心病的情況外還有什麽慢性病麽？她還有其他親人在世麽？”

“我的母親和我姥姥一樣，都在四十多歲後患了嚴重的耳鳴，總覺得有各種噪音往腦子裏鑽，還時不時眩暈。姥姥在我很小時去世，那時醫療條件差，具體是什麽病母親也沒和我詳細說。我母親因為心髒不好，就覺得是腦供血不足才會耳鳴，各大醫院看過都沒治好，後來也是心髒有問題沒搶救過來去世的。現在我覺得她們很可能是感覺更敏銳，所謂腦子裏的噪音并不是耳朵的問題。

關于我的力量型異能，或許是父系遺傳。我母親家裏沒聽說誰力氣大。我母親有一個姐姐，也很早就去世了沒有留下後代。我是獨生女。

我父親那邊還有人，我爺爺奶奶雖然去世的早，但我還有個親姑姑嫁到魔都了。我姑父是退伍軍人，轉業到魔都工作，十年前出車禍去世了。姑姑也生了女兒，我表妹比我小六歲，未婚。聽說我姑姑和表妹力氣都很大。不過在我父親老家那邊，男女都下地幹活，力氣也比普通城裏人大，沒人覺得異常。”

“我們會聯絡魔都那邊，請提供你姑姑和你表妹的聯系方式。”

塗靜的個人檔案上只寫了父母，并沒有填過其他親人信息。後來結婚生子，那些信息都是在戶口本變更，父母去世後她變更成了戶主，丈夫和兒子都挂在她名下。如果她是在有存檔案資格的國企單位上班，許多信息要及時補充更新到檔案內，而她一直在私企工作，檔案挂在人才，內容就沒那麽詳細及時了。

既然力量型異能或許來自父系，那麽親姑姑和表妹是潛在異能者的幾率大幅攀升。若能趁機得到重視和保護，姑姑她們就更安全了。

從昨天大停電前聯絡過表妹王盈盈之後，塗靜也沒想到自己的身份将發生這麽巨大的變化，她的異能給她帶來了機會，也希望能讓姑姑和表妹受到照顧，早點進入更安全的地方。她立刻将她們的聯系方式、地址以及最後一次通話的情況都做了說明。

杜嘉岚将這些信息轉交下屬接手處理。在她用電話安排事情的時候，她讓塗靜自己先閱讀一下桌子上放的資料。那是異能者特戰隊相關工作條例和保密協議，若有問題她稍後解答。

塗靜快速将桌上放着的文件閱讀了一遍，沒有發現無法接受的內容，也不再多問就簽了字。

簽好文件，她又問：“我是昨天才知道丈夫還有個同母的親弟弟歐陽雲舒，昨晚787研究所遭遇襲擊，早上過來時我看那邊還在冒黑煙，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否安全了？”

杜嘉岚收起了簽好字的紙質文件，面色凝重道：“既然你已經見到了歐陽雲舒，也簽了保密協議，那麽接下來關于雲舒的情況你必須了解，往後也要保守這些秘密。”

其實塗靜昨天就有點奇怪，為什麽雲舒要裝扮成雲卷的樣子，現在再看杜嘉岚的表情已經猜到肯定牽扯重大，她鄭重點頭道：“我明白。”

杜嘉岚下意識壓低聲音道：“歐陽雲舒在787研究所的實驗室出生，比雲卷小一歲。自出生後就一直與雲卷用同一個身份，甚至共用一張身份證一本護照。他們互為彼此的保險，将來若有一人出事，另一人依然能肩負重任。

包括已經去世的人，只有不足十人知道雲卷和雲舒是兩個人。尤其在白頭鷹等境外敵對勢力那邊，我們用了一些手段，讓他們相信我們只有一個歐陽雲卷是異能催化者。只有他能通過設備穩定地激發潛在異能者。其實雲卷脫離設備也能激發異能是最近才有的進步。現在白頭鷹的異能者把雲舒當成雲卷擄走了。”

怪不得，丈夫從沒有提過自己這個親弟弟的事。原來在大多數人眼裏，歐陽雲舒根本不存在，只是個名字代號，連身份證都與雲卷共用，這是從他出生起就要保守的保密，一個精心設計的AB角身份。他們兄弟二人互為彼此的掩護，實在是很高明。

可是雲舒被當成雲卷，被白頭鷹的人擄走了，塗靜聽到這裏頓時緊張起來：“啊？我記得研究所裏還有其他異能者，老焦和鄭敏他們呢？方魯當時引開了敵人，我們才能順利去到西郊避難所的。他們都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