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實驗數據
兩小時之前, 史密森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向華國警方舉報了一個可疑分子。
那人藏在他剛剛收購的一處廢棄廠房裏，按照合約，賣方是要拆除原本建築物清理好場地, 他的團隊才會進場。那裏本來要被他打造為一個城市更新綜合體的标杆項目, 作為區域政府的一項面子工程。
那人雖然不是白頭鷹的異能者, 卻是黴國的一個特務暗樁, 幫着養了不少喪屍。三天前，那片少有人光顧的地方就已經滿是喪屍了, 那些喪屍的來源是進場拆除廢棄廠房的工人。
當然那人只是個随時可以抛棄的邊緣小人物，根本不知道背後盤根錯節的內幕。
在人前，史密森兢兢業業扮演着成功商人慈善家的身份, 淡化他原本黴國的出身。抓住時機丢出棄子, 用這個本就逃不出帝都的喽啰，換華國高層的更多信任，是早就計劃好的買賣。至于這個喽啰會否牽扯出其他白頭鷹的豬隊友, 他并不關心。
做大事怎麽能沒有犧牲呢？優勝劣汰, 那些沒腦子的異能者早點死了也省的拖累旁人。
目前在華國行動的白頭鷹精銳裏，只有艾米麗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艾米麗是速度系異能者, 辦不成大事，跑路還是絕對有勝算的。
以艾米麗的多疑和自私, 定然也不會告訴其他隊友這個關鍵秘密，大家無非是互相利用的關系，端看誰的腦子更好使，活得久才能笑到最後。
公寓次卧室的門忽然打開了，一個黑發黑眼的華裔少女走到客廳, 對沙發裏那位金發的紳士說道：“爸爸, 我已經休息好了。”
“寶貝, 你早上動用異能那麽久，不再多睡一會兒麽？”史密森并不掩飾寵溺的神态。他毫不懷疑這個黃膚黑眼單眼皮的小姑娘長大後會成為标致的東方美人，現在她是他的養女，他還為了博得華國人的好感，公開宣稱陪伴養女在華國讀書，熟悉華國的傳統文化。
在所有公衆場合，史密森為自己塑造的都是熱愛華國文化，努力促進世界和平的形象。在華國動辄十幾億大手筆的投資，收養華國棄嬰，資助他們學習就業，選擇投緣的直接養在身邊，是個成功的慈善家。
實際上他這個特別的養女，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黃香蕉，骨子裏早已全盤西化，自認是純粹的黴國人。這總算沒有辜負他這麽多年的悉心教導。
“爸爸，地鐵站裏那個華國異能者很厲害，似乎能控制喪屍化的動物，将我養的小寵物殺了一只，另一只也吓的不敢出來了。”安吉拉憤憤不平道，“您知道那人是誰麽？我要為我的皮特報仇。”
史密森現在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安吉拉能遠程控制喪屍，華國的異能者也可能躲在附近某個秘密基地裏做手腳。
但他回憶起早上在窗邊看見的人，印象還是很深刻的。那其中有一個并不魁梧的女人，背着包，好像還帶着個小孩子。另有一個英姿飒飒的更年輕的女人拿着槍。會是她們中的一個麽？目前已經拿到的情報還很難判斷，甚至也或許是歐陽雲卷被抓走前在研究所那裏剛剛激發的一批異能者。
不過史密森并不急，他有渠道，稍晚些時候或許就能搞到最新的情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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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森溫柔安撫了幾句安吉拉，又說道：“你既然開啓了異能天賦，又是如此切合末世的能力，就不該只沉迷幾個寵物。你最近還能訓練更多的二階喪屍麽？”
“爸爸，您不是已經放棄那個養殖場了麽？地鐵站裏又損耗了不少喪屍，哪裏還有大規模可以訓練的地方？”安吉拉撫摸着自己血紅色的指甲，眼中閃動着興奮的神色，像是一個等待聖誕節禮物的孩子。
史密森說道：“那個養殖場是沒用了，不過那附近的智峰國際學校你應該熟悉對不對？那裏的喪屍非常多，也是被我們暗中用過那款新藥催化喪屍的，它們進化的概率将大幅提升。那款藥的最新實驗觀測數據還在校內，需要秘密取回，你能幫爸爸走一趟麽？”
“當然可以。”安吉拉最喜歡這樣有挑戰的工作了，滿是喪屍的校園是怎樣的盛況呢？“可是我現在還能随便出門麽？公寓不是已經封控了麽？”
史密森說道：“已經有人對這裏的監控系統做了調整，以你的身手随便出入，沒人能發現的。就算真有人礙事阻撓，你也可以說是為了去救你的華國好朋友。學校內負責保管數據的人認識馬汀，萬一有狀況，他會留線索在馬汀身上。”
說完，史密森又投影了那個帶着定位器的數據存儲U盤的外觀讓安吉拉熟記，還裝模作樣道：“訓練喪屍或者取回文件都不如你自己的安全重要，事情辦不完也不要逗留，千萬別被華國軍方或者特戰隊的人盯上。”
養父一直這樣體貼，從不會勉強她做什麽，這反而讓安吉拉總想着能為養父做些事情分憂。養父提到馬汀，她當然熟悉。那是她來到華國後交往過的一個男友。
馬汀，華語和黴語的發音都一樣，很好記的名字。他性格跳脫，容貌俊朗，總帶着陽光笑容，有着比普通華國人健碩的身體，黴語也講的很标準很流利，就好像是黴國土生土長有教養的華裔。
但馬汀的父母生意重點似乎都在華國，馬汀本人也只是生于黴國，而後一直在華國讀國際學校。在華國這種由孕婦媽媽以各種僞裝帶去黴國，精心謀劃“意外”出生在黴國的孩子并不少見，甚至成為他們長大成年後拿到黴國國籍的捷徑。
她原本最是看不上這樣的人或家庭。
半年前在華國的一場音樂節，馬汀與安吉拉相識，立刻展開了熱切的追求。他甚至都沒有搞清楚她究竟是誰，一直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來自黴國的華裔女孩。
那個時候安吉拉還沒有異能，并不曉得喪屍或者白頭鷹的事，她甚至還在和養父鬧矛盾，不明白為什麽養父非要安排她來華國留學。她只是心情不好，随便找個看起來順眼的男生，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戀愛滋味。
在黴國，她的閨蜜們早就有了不止一個男朋友。她也想試試長在華國的帥哥究竟與黴國的華裔有什麽不同。他們看起來并不像傳聞中那麽腼腆，他們直接而奔放，身材也相當好呢。
只帶着游戲的态度談戀愛的她，自然是玩膩了就分手的。那還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分手時對方也很平靜，想必那種帥哥不愁交不到新的女友。
現在回憶起來，馬汀的确很符合她的審美。事情若辦的順利，她倒是可以順便找一下馬汀，如果他已經變成了喪屍，她就将他培養成新的寵物吧。
……
這裏原本是建國初期的一大片國有大工廠。
當時的大廠除了廠房之外，還會建設家屬樓、托兒所幼兒園，小學、中學、技術學校一應俱全，還有廠區醫院、電影院之類的。後人戲稱，進了廠子工作，一輩子不出來也沒問題，組織上除了分配工作還會撮合對象，結婚生孩子上學看病都不用走出廠子大門，自己退休孩子接班，沒什麽需要額外操心的事。
可是随着計劃經濟變成市場經濟，國家大力推動市場化競争，科技日新月異，這種五髒俱全的大廠也逐漸走向沒落。
樓市崛起，帝都從二環往外不斷擴張，原本是城郊的大廠早就成為了城市的核心地段，地皮越發金貴起來。近年來以城市更新的名義，這些廢棄的廠房也逐漸煥發了新生。
廠子旁邊幾十年前本是大片農田，轉眼間變成了大片居住區，其中還有外商投資修建了一所頂級的國際學校。而相距不足一公裏的那片老廠房直到最近這兩年才騰退完畢，做好了城市更新的手續。沒想到讓敵特鑽了空子，在這片待拆遷的廠區內偷偷養喪屍。
塗靜和張芳豔與兩個特種兵是坐越野車進到荒廢的廠區內，還有一輛軍用運輸車載了十二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已經提前入場布控。
按照兩個小時前的情報，無人機鎖定了隐藏在廠區內的那個敵特活動範圍，在确認喪屍的規模後，清理喪屍抓捕敵特的工作有序展開。
現代化戰争除了殺傷力更強的武器，還配備了高科技的偵查手段。敵特雖然也有一些設備反偵查，卻逃不過已經布好的天羅地網。
若非要留敵特活口審問，無人機直接掃射也是可行的。驅趕殺滅喪屍也不都是純靠人力，包圍圈收縮速度非常快。
從地下指揮部離開的時候，塗靜這輛車走的是另外的出口，并不是地鐵站入口。這個出口與某座大廈的地下車庫相連，小型車輛是坐升降梯從地下上去，人不用出車，直接從常規地庫出口出來，隐蔽性很強。
可見城中地下指揮部有很多出口，估計作用也各有不同。
他們開着車子一路過來，并不曾遭遇任何襲擊。順利到了地方，塗靜和張芳豔都沒有下車，張芳豔安坐車上透視掃描周遭，搜索可能會隐藏的異能者或者其他危險設施。
廠房內關着的喪屍比地鐵站裏的差了一個檔次，也沒有人號令，戰士們收拾了外圍零星的喪屍，打開了廠房的門，裏面的喪屍會被吸引往外走，卻行動遲緩。
戰士們只用站在原地舉槍射擊，就像是打把一樣，反而還不如搜捕那個藏匿的敵特消耗的體力多。
若不是塗靜自知自己的射擊水平太爛，她其實是很想站過去打喪屍的。不過那樣，大概會拉低了異能者特戰隊在普通戰士們心中的高端形象。
塗靜只好靜心凝神，也像張芳豔那樣體會周邊的情況。很遺憾她完全感覺不到什麽特別之處，就連力量也不似在指揮部時那麽充沛，想要輕易折斷自己手裏這把全金屬的斧子并不容易。
張芳豔也嘀咕了一句，說她看的沒有早上那麽清楚了，懷疑是還沒緩過來，或者是天黑了視力不如白天。
塗靜更确信自己的猜測，兒子具有異能“增強”效果，就是暫時不知道他的增強影響範圍是多大。若是那個範圍能測出來，以後兒子只用待在安全的堡壘中，周遭影響範圍內放一堆己方異能者，豈不是會讓他們大幅增強戰鬥力？
“塗靜，那邊地面之下有個隐藏空間，并不是圖紙上有的地下室。裏面可能有非人生物和大量危險物。我們過去看一下。”張芳豔之前将敵特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掃描了一遍并未找到人影，卻沒想到發現了一個隐藏空間。
雖然那裏暫時沒看到活人的身影，卻必須近距離再仔細搜查。敵特能在這裏養喪屍，會不會還有別的什麽陰謀？
隔着幾重混凝土板她看不真切，但布局上似乎很像地下倉庫。那個非人生物在一個封閉的箱子裏。
走近一些，破開了那些阻隔，塗靜終于也感覺到了那個非人生物的情緒了。她壓低聲音對張芳豔說：“那東西活着，它很害怕。不排除是喪屍化或變異動物。”
戰士在地下倉庫內放入了光源，照亮了這個隐蔽的地下室。此處碼放着各種打着外文的木箱，乍一看像是工地要開工前，運來的一堆尚未拆封組裝的作業設備。
不過這一處地下室的裝潢很新，與衰敗的廠房格格不入，外圍幾道鐵門也像是剛剛安裝了不久的。這裏莫非是敵特儲存非法危險品的倉庫？
張芳豔仔細掃視這些木箱，不用拆箱她也可以辨別出箱內堆砌的袋子上的外文名稱，如果名稱不假，這裏存放的都是化學藥品。藥劑單獨看算是穩定态工業品，實際組合調配後能變成威力極大的爆.炸物。
另一個高大的木箱內是個鐵皮櫃子，那個非人生物就被封存在鐵皮櫃子內。
戰士用防爆掃描設備檢查了各個箱子，地下庫房內的各種角落也沒有放過，以免敵特藏了自.爆裝置。
塗靜和張芳豔則集中精神觀察這個大木箱。木箱外表書寫了巨大的骷髅符號，用黴語标注為危險品，還特意貼了上下标識，禁止倒置。
張芳豔用聯絡器與上級溝通了一下，而後說道：“開箱，就地處理。”
塗靜也覺得在這裏處置更穩妥，危險物品絕對不能随便就送去指揮部。另外，那個大廠房裏排隊等着挨子彈的喪屍，那個一直沒搜查出來的敵特，還有始終感應不到的控屍者，都讓她隐隐不安，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好像疏漏了。
舉報線索的人是如何發現這個地方的秘密呢？這裏會不會是一處陷阱？她腰包裏揣着那個機密資料，不得不多加了幾分防備。
“別怕，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團隊的力量。”張芳豔鼓勵了一句。她知道從普通人驟然變成異能者，還要肩負重任，并不是一兩天能适應的。
塗靜并不隐藏自己的緊張情緒，上輩子瞎混的經驗并不能當成這輩子的經驗來用，在特戰隊她就是個純新人，這是一次任務也是一次機會。她需要擺正心态，好好學習。
可是早上在地鐵站裏，有兒子在身邊增強異能，她都沒能察覺那個控屍者，現在她是不是因此害怕了呢？
不，她不用怕。除了張芳豔那些鼓勵的話，她還有自己的底氣。上一世她一無所有，渾渾噩噩，不是照樣活過了三年麽？異能強弱與否不重要，用的巧了四兩撥千斤，要懂技巧揚長避短。她不能完全無視自己過去的經驗和常識。
張芳豔說的對，現在她不是一個人，除了她，旁人都受過正經的軍事訓練，手裏有武器，大家還都穿了生化防護服。
這個大木箱子開出來，就算是高階喪屍變異動物，他們也有勝算。
外層木箱被拆掉，露出了鐵皮的內層箱子，此時，大家都能聽到箱子裏有細微的動靜。那個非人生物在動，是活的。
張芳豔用語言描述那個非人生物的特征：“外觀像是一只猴子，左肩膀上有傘狀寄生物。被金屬項環約束在箱壁上，無法掙脫，準備全面生化防護。”
傘狀寄生物？塗靜的腦海中響起警鐘。
她在末世裏見過的變異生物，其中一大類就是蘑菇。
在生物學界蘑菇不是動物也不屬于植物，而是“菌物”，肉眼能看見的是較大型的真菌，也是它們一生中最高光的時刻。多數時候它們以隐蔽的“菌絲”狀态存活，只有準備傳播後代時，菌絲才會編織成一朵朵蘑菇“綻放”。
“會不會是變異蘑菇寄生的情況？病毒可以感染動植物，蘑菇本身是菌物，或許更容易變異。蘑菇的傘包內都是孢子，要小心噴射。”塗靜沉聲提醒，并且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面罩裝備。
上輩子她親眼見過變異蘑菇噴.射孢子，方圓百米之內的活物，只要皮膚露在外的都被其覆蓋寄生，很快成了下一代蘑菇的養料。
在塗靜說話的時候，金屬箱子外的保險拴已經被切割掉了。裏面的猴子卻沒有往外跑的跡象，只是虛弱地拍打箱蓋。
為了防止暗藏□□，由防暴隊員拿着相關護具，以延長鐵鈎慢慢打開箱蓋，在箱蓋打開的瞬間，或許是箱體內外的溫濕度差異，那猴子肩頭的蘑菇果然往外噴射出了一團黃霧。
黃霧中是微小的顆粒，迅速飄散。
塗靜的心一顫。
變異生物在雨後大面積爆發式增長，那麽源頭是怎麽來的？或許全城并不只這一處危險的倉庫。那些變異生物最初根本是舶來品。
幸好現場早有生化防護措施，類似滅火器的低溫噴.槍.射出了特殊材質，那些黃色霧狀的孢子沒能飄遠，就凝結成了一團，落在了地面上。
猴子的意識模糊，身體迅速衰弱，一動不動，只有出氣卻沒有進氣了。孢子的噴發，看起來也消耗了它的生命。
塗靜建議道：“直接燒掉麽？這猴子體內或許還有其他的蘑菇。它是個培養皿。”
張芳豔自然知道這東西的危險，不過上面有命令：“未來或許會有大量類似變異生物出現，生化組想研究這個，早作防範。他們稍後就到，采樣完就會銷毀剩餘危險物。”
塗靜看着其他人有條不紊在這裏支開了防護膜，籠罩了箱子周圍一米範圍，心中稍安。這個時候的變異生物其實沒那麽恐怖，還是可以采樣研究的。是她太緊張了。專業人士肯定有辦法安全妥善帶走樣本，早日尋找出更有效的防範或滅殺措施。
這時步話器裏傳來了另一組人的消息：“已經抓獲目标敵特，還遇到兩個高中生，或為異能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