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四周一片靜谧,許清晨抿着嘴低下頭，手指纏繞的耳機線繞了一圈又一圈。
指腹被繞的泛白也沒有反應，她像是再跟自己較勁,更像是在賭氣。
姜也靜靜地望着她沉默一陣，俯身上前把繞亂的耳機線解開。
手心裏握着耳機線,溫怒的眼神看而平靜實際跌宕。他語氣平靜,“之前哪樣？”
許清晨別過頭看向窗外，悶聲說：“之前哪樣你自己不知道嗎？高中一年，任何想要接近我的異性你都要上去攪亂，到最後我走了在榕城三中也沒有朋友。”
姜也眉頭緊皺，指腹不停地揉着眉心,眉眼中憋着氣。
“許清晨，你有沒有良心？”他克制着自己壓低音量,“那些男生一個個都不懷好意你知道嗎？我不攔着你早被人騙了。”
“我不知道。”
她眼睛死死瞪着窗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就是不流下來。
撒氣似的從他手裏奪過耳機線,她咽了口口水，聲音漠然又摻雜着一絲不明顯的哽咽，“我只知道,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萬一裏面有我喜歡的人呢？”
“你喜歡的人？”姜也突然笑出聲,“為了氣我你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那一堆歪瓜裂棗,你是喜歡哪個？摳鼻子那個？還是不洗襪子渾身都是臭腳丫子味那個？”
“……”
很奇怪，當時學校裏追她的人一個比一個奇怪，幾乎就沒有正常人。
許清晨戴上耳機,哽着嗓子說：“我口味特殊,喜歡摳鼻子那個,行了吧？”
說完,她埋頭把耳機音量調到最高。
「我看過你的無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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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你說想要時間停止
拉着我的手喊我名字
我看過你說謊的方式
我看過愛情自然變質」
姜也發怔片刻，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就算再好的耳機，聲音調到最高也會漏出一點聲音。
恍惚聽着流露出來的音樂，他舌尖頂着上颚，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可女孩像是刻意要與他賭氣，就是不肯回頭看他。
路上積雪還未化去，公交上行駛很慢，原本半小時的路程足足跑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他們沒有在到終點站下，而是在路過一條商業街時，公交車正好停下。
許清晨吸了下鼻子，看着手機劉嫣發的地址。
就在這裏。
身旁人遲遲不動，許清晨也坐在窗邊。
站牌邊的人陸陸續續上完，她嘴角松動，“讓一下，我要下去。”
姜也聽到她跟自己說話本能咧嘴笑，可當目光看到她淡然地表情時，臉上笑容突然凝固住。
雙腿往旁邊移了下，也沒有和她搭話。
許清晨抿着嘴唇下車，來到劉嫣定的包間。
雖說是宋遠的生日，但這一切全是劉嫣操辦。劉嫣是個愛熱鬧的，她定在KTV定了一間大包間，把雙方認識的人幾乎都喊了過來。
許清晨到的時候，劉嫣正在門外招呼剛過來的人。
“怎麽了？”劉嫣上前挽住她，說：“試課沒成功？哎呀，不要難過，不就是一破兼職嗎，咱不稀罕。”
許清晨手心附上她的手背，搖頭笑說：“沒事，你今天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劉嫣說：“不就是宋遠生日嗎。”
“姜也來了。”
許清晨還沒來得及說話，劉嫣突然在她耳邊說道。
她悶聲“哦”了聲，頭也沒回站到別處，将這塊地空出來。
劉嫣狐疑地看了看她，有看了眼正在朝這邊走來的男人，“來了？都在裏面，快進去吧。”
“嗯。”姜也輕聲應道，路過時餘光瞥了眼縮在牆角地女孩，但僅一眼，他便移過視線若無其事地走進去。
這一舉動，更是讓劉嫣好奇。
“你過來你過來。”劉嫣抓住準備溜走的許清晨，盤問道：“說說吧？”
許清晨低着頭，“說什麽？”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倆一塊來的。”
“就、”許清晨生硬地扯着，“就是在路上碰見了。”
如果把今天的事情說出來，按照劉嫣的性格肯定會盤問到底。
她不想在對這件事情說過多言論。
“你就掰。”劉嫣一副小樣我還不懂你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一說謊耳朵紅。快說說吧，平常姜也見你跟狗見到屎一樣直接撲上來，怎麽今天什麽情況？”
這個比喻……
許清晨嘴角忍不住抽搐兩下，“如果老劉知道你這樣比喻他會哭死的。”
劉嫣無所謂地聳聳肩，又勾着許清晨，說：“那你們兩個呢？你跟他表白了？還是他跟你表白了？”
她搖頭，輕聲說：“都沒有。”
“那就是吵架了。”劉嫣說：“你這性子能跟姜也吵起來，不簡單。”
許清晨抿了下唇，小聲問：“你跟宋遠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他每年生日都是我給他辦的。”
見她這樣說，許清晨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點頭說知道了。
“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劉嫣靠着牆邊，從口袋裏拿出煙盒，挑起一根煙，“抽嗎？”
看着突然冒出來的煙，許清晨語無倫次，“你、你……”
“我本身就抽，不過你太乖了，不想讓這些玷污你。”劉嫣銜着煙，手擋着寒風點燃，她仰頭吐出一團煙霧，“我知道宋遠喜歡我。”
她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吐露心聲。
“可他太慫了，我等了他三年，最後非等我喜歡上別人才跟我表白。我們兩個性格不合，我大大咧咧是別人眼中的小混混，他不一樣，他是好學生，常考年級第一。”劉嫣突然笑出聲，自豪般地說：“你知道嗎？在我們那個小縣城，能考上大學都是很牛很牛的人，他特争氣，考上了985。”
“可我拒絕他了。”說話間，一陣寒風吹來，煙尾冒着點點猩紅。
劉嫣輕輕說：“就當給他一個教訓，下次勇敢點。”
許清晨面色複雜，想說的話在腦海裏拆了又組，可就是說不出來。
劉嫣彈着煙灰，“昨天的事情姜也估計也跟你說了。我和宋遠以後就當朋友，就當昨天的事情什麽也沒有發生。”
許久，刺骨的寒風吹着額邊碎發。
許清晨站在風口，脖子上胡亂圍的圍巾随着風飄起，“不會覺得遺憾嗎？”
凜冽地寒風像是發了瘋似的一直吹着，劉嫣淡然說着：“遺憾的事情有太多。”說着，她挑眉笑說：“所以，這次這個我要好好把握，我才不要跟宋遠一樣當個膽小鬼。”
風越來越大，劉嫣催促着她先進去，自己在外面吹吹風抽根煙。
無奈怎麽也勸不動，許清晨只能先一步進去。
剛走進去，就看見在牆後的宋遠。
他仰着頭，雙手緊捂着臉，眼淚從指縫之間流出來，身體不停地顫抖着。
都說一個人悲傷到極致，才會哭不出聲來。
她能感受到宋遠很痛苦，但她沒辦法。
許清晨嘴巴張了張又閉上，從包裏翻出一包完整的紙巾放在一旁置物架上。
加上公交車和姜也發生的事情和在門外看見宋遠劉嫣的情況，這兩件事情一直在她腦海裏游蕩，搞得她心情極致下降。
包間很大，裏面形形色色的人很多。
許清晨剛推開門，就看見坐在正中間被人包圍的姜也。
昏暗的空間下，頭頂上面的圓球燈亮着各種顏色，波點般的燈光随即撒落。
她進來的一瞬間，暗紅的燈光剛好停留在姜也臉上。
少年手裏端着酒杯，原本有型的頭發此刻變得十分淩亂，他面上充滿不屑，微微勾起的嘴角更像是在譏諷。
許清晨收回視線，緊握着書包袋朝裏面走去。
途中，在路過姜也她們那一群人時，柏嘉澤和何明遠突然大喊。
“這邊，清晨快來。”他們手裏握着話筒，雄厚的嗓音從音響裏傳來，刺得人耳朵發麻。
許清晨視線再次朝那邊望去，坐在中間的姜也依舊保持着先前的姿勢，目光盯着手裏的酒杯，一邊聽人說話，一邊玩游戲。
這裏說話幾乎是要吼着說的。她搖頭，沒有說過多的話，徑直走到段子舒身旁。
“你來了？看見劉嫣了嗎？”段子舒往王婷婷那邊移了點，騰出一個位置給她。
她點點頭，在她耳邊說：“在門外，等會就來了。”
段子舒“哦”了聲，端起面前一瓶酒遞給她，“來點？”
許清晨還沒拿穩，段子舒突然又拿走，說：“忘了你不能喝，那邊有飲料，喝那個。”
她很讨厭酒的味道，從小到大她都是在刻意避免。
但今晚……
她望着裏面玻璃杯裏面的液體，突然從段子舒手裏拿過來，“我想試試。”
随後一飲而盡。
“不是。”段子舒怔楞了一秒，連忙去隔壁端了杯飲料，“感覺怎麽樣？快喝點潤潤嗓子。”
這杯酒的味道沒有那天那麽刺鼻，就連喝進肚子裏喉嚨也沒有生疼的感覺。
她搖搖頭，回想着剛剛那杯酒的味道，狐疑道：“這真的是酒嗎？怎麽一股果香味。”
“啊？”段子舒端着杯子聞了下，“還好我剛剛拿錯了，這杯是果酒。”
“嗯。”她點頭，拿起另一杯果酒，說：“我嘗一下這種。”
話音剛落，包間中間的位置突然傳出來一陣哄鬧。
“喔~也哥好酒量。”柏嘉澤拿着話筒大聲喊道。
許清晨直接一頓，端起酒杯不在向剛剛那樣一飲而盡，而是淺淺地抿了一口。
她們位置在角落，頂上旋轉的燈光也不會照到這裏。
段子舒長呼一口氣，望着中間那群人，撇撇嘴說：“我想和何明遠說說話。”
“他人挺好的，你想找他可以直接過去。”許清晨說。
“你們高中一個班對吧？”段子舒說：“你跟我講講他高中的事情呗？”
高中……
她只跟他同班一年，之間的交流也是通過姜也而已。
想到這，她搖頭，“不是我不說，我就跟他同學一年，之間交流也不多。但他性子跟你挺像的，對朋友都很好。”
“我也覺得挺像。”段子舒低下頭笑着說。
不止性格，脾氣也像。
這樣看來，他們兩個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
許清晨瞧着一直低頭嘿嘿笑得段子舒，不免問道：“你在傻笑什麽？”
“沒事。”段子舒擺擺手。
包間人越來越多，幾乎座位上都坐滿了人。
姜也那邊也被人層層包圍着，他和以前一樣，無論到哪都如衆星捧月般。
氛圍越來越好，屏幕上原本放着的粵語歌也突然被人切掉。
“誰切歌了？”
“怎麽燈也不亮了？”
“……”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面前屏幕亮着的微光，許清晨緊緊握着酒杯，趁沒人注意時一飲而盡。
這樣的暗度大概持續了一分鐘，包間房門突然被人打開。
緊接着劉嫣推着餐車進來，餐車上面放着一塊大大的蛋糕，屏幕上也适時轉變成生日快樂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幸福祝你健康！有個溫暖家庭！happy birthday to you.”
一首生日歌完畢，劉嫣面目含笑上前為宋遠戴上生日帽，她身後突然蹦出幾人拿着禮炮對準宋遠。
宋遠擦着眼淚，手指顫抖地拿着話筒，哽咽地說：“謝謝，謝謝大家今天能來給我過生日……”
“老宋，怎麽過個生日還哭成這樣了？”
“就是，年年都是這樣，怎麽就今年哭了。”
“……”
宋遠也不說話，垂下頭目不轉睛地盯着劉嫣送的生日蛋糕，眼淚一滴又一滴的滴在地上。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被這場驚喜感動哭的，但其實劉嫣每年弄的各種驚喜他都一早就知道。
……
許清晨沒有在那裏待太久。
逼仄的空間，吵鬧的人群，越來越重的酒精味道。每一個都在刺激着她的大腦。
宿舍三人都要在玩一會，這裏距離學校也不遠，她索性就一個人走回去。
外面天色霧蒙蒙的，一個人走在狹窄的小道上，連影子都看不見。
這條路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腳底發麻，走到渾身無力。
快到學校門口時，突然發現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本該如此。
好像每次他出現的地方，永遠都有光在照亮着他，而她每次，都在陰暗逼仄的角落裏。
他氣質不凡，這些燈光好像一直在提醒着她和他的差距。
許清晨收回目光，拖着腳步朝前慢慢走着，在路過他時也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許清晨。”
耳邊傳來聲音，垂下去的手腕也被人攥着。
她低頭看了眼兩人□□相碰的地方，擡眸平靜地望着面前人，“有事嗎？”
姜也眼神一直盯着她，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你是不打算和我說話了嗎？”
“姜也。”許清晨輕聲說：“我再跟你說一遍，我們兩個不是一路人。我們三觀不同，性格不同，家庭環境不同，我們是做不成……朋友的。”
姜也臉色驟變。
他不想聽她說這些話。
“那跟誰一樣？趙子元？”他聲音微顫，又有些小心翼翼，“你真的喜歡他？”
趙子元是榕城三中10班的，因為整天無時無刻不在摳鼻子，大家都叫他老摳。
“跟你有什麽關系？”許清晨沒有像往常一樣逃避，而是直視着他。
泛白的手指一刻也不敢松懈，她顫着聲音說：“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來質問我？我喜歡他又怎麽了？跟你有關系嗎？”
姜也頓了一會，喉結上下滾動，他說：“你、你說了，我們還是朋友。”
兩人站在出風口，寒風吹來夾帶着一些飛雪，刺得人骨頭都疼。
許清晨緊閉了閉雙眼。
這麽久以來，她沒有一刻是比現在清醒的。
她嗓音清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可你也說了，我們是朋友。這不是朋友應該做的事情，你也不該對我這樣，我不是你身邊的物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許清晨哽着嗓子，別過視線，繼續說：“可能你習慣了我高二一直跟在你身後，可是姜也，我不是以前的許清晨了，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傻傻的跟在你身後。”
許清晨悄悄抹去流出來的眼淚，吸着鼻子說：“我們兩個都需要好好冷靜冷靜，你要的不是朋友，你姜少爺也不缺我一個朋友。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去做兼職，我很缺錢，我沒時間跟你在這玩有錢人的游戲。”
姜也冷着臉，漆黑的痛苦比冬日的夜晚還要吓人。
“我在你心中就這樣？”
“不論如何，梁文瑤的事情謝謝你。”手指緊緊扣着書包袋，她說：“等我掙夠錢了，會把律師費還給你。”
“不是喜歡趙子元嗎？”姜也輕笑，“巧了，他當初是最喜歡你的那一個，這麽說來我還擋了一樁美好姻緣。”
許清晨抿着嘴，不在看他。
姜也繼續說：“既然這樣，那錢就讓趙子元來還，老子不要你的錢。”
許清晨說：“你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你現在都開始護着他了？”姜也指着自己，“趙子元口口聲聲說喜歡你，卻什麽都沒敢為你做。老子都沒對他做什麽，就看了他一眼他就怕的要死。”
“你今天但凡說喜歡別人我都不會說什麽，可你喜歡趙子元。他特碼就是一慫貨，配得上你嗎？”
“配不配的上也不是你說了算。”
兩人嘴一個比一個硬，誰也沒低頭。
許清晨掙紮着手腕，這次沒有像剛剛那樣，而是輕輕一弄便松開。
她捂着有些發疼手腕，眼神麻木地說：“你沒穿外套，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