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景致有一瞬間覺得有點可笑。

她在她那群僞閨蜜中之所以最讨厭蔣美鸾,就是因為她最會對男人玩一哭二鬧三上吊。東西讨不到的第一反應就是撅嘴撒嬌,不成就開始哭鬧不休,雖然往往最終都能達到目的,但這種手段在景致看來簡直是掉價極了。她再不擇手段,也不屑用這種招數對付商逸。前一晚上她的哭泣和她的胡鬧,簡直被她刻在恥辱柱上永世銘記。

但現在商逸這種回應無疑就是在暗示她,他對她所有的伎倆都有辦法,唯獨對她的撒嬌乃至撒潑沒轍。不但沒轍,反而還有點縱容的意味。她一搞跳樓,之前一直不能成行的願望都在一夕之間實現,表現得好像他真的有多重視她,喜歡她,不忍心傷害她。

在景致眼裏,商逸這種意思換句話來解釋,那就是他想把她調^教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三從四德小女人,就像是一朵玫瑰花,有刺可以,卻要在他捏住花枝的那一刻将刺收攏起來,乖順得眼裏虔誠地只剩下他一個。

如果商逸敢把這種想法給她說出來,景致發誓自己肯定會狠狠地呸過去。

景致頭一次對這種她跟商逸之間的折騰表示了厭倦。她連反抗都倦怠,只要不是太過分,商逸說什麽她就做什麽,并且更懶得去對他各種挑^逗作出反應,滿心滿腦只想着要怎樣才能盡快真正跟商逸以及這座祖宅說拜拜。接着,随着日子消逝,景致慢慢發現這一次她的運氣居然還不錯。

依照線人給的線索,以及這些天商逸越來越忙的表現,盡管商逸臉上表情絲毫沒變,景致還是慢慢嗅出了他跟陳五已經争鬥到了白熱化的氣息。

景致對這兩個人非要争到你死我活的原因并不清楚。她絕對不信這僅僅是源于某個被商逸搶走的女人,不過不管怎麽說,但凡在這個道上,凡是搶奪,大都沾血。商逸跟陳清回能坐到如今這個位子,早就是見慣厮殺的主。景致這些天得到的消息一天比一天有意思,先是陳清回那個得力手下王渠又被商逸捉住,随後還沒押到目的地就又逃脫了;接着是杜衡居然被白道的**請去喝了幾杯茶,似乎是有關行賄**的罪名,還為此蹲了兩天的局子;然後就是陳五那邊接連損失盤口,以及前去H市泡妞的賀晚非差點就被悄無聲息地暗殺成功;再後來就是商逸一天晚上摟着她睡覺的時候被杜衡的連環電話吵醒,那邊心急火燎地似乎是在講運到公海上即将交易的那批軍武器被陳清回公然劫走,還打死了對方一個級別不低的人并且嫁禍到了商逸頭上。

景致對這兩個人的争鬥完全是樂見其成推波助瀾的态度。而商逸對景致這種态度的态度則仿佛是漫不經心無動于衷。期間景致倒是應陳五的要求幫過忙,但那次她把費盡心機從商逸辦公室抽屜裏弄到手的資料交過去,過了幾天居然被告知那份資料是假的,景致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跟難得抽出空來的商逸在外面吃午餐,她在挂了電話往餐廳裏走,看到商逸仍然一派沉穩從容雲淡風輕,甚至還停下刀叉擡起頭,沖她無辜又溫柔的一笑之後,心中一凜,毅然決定如果不是到了關鍵時候,她就不再去跟陳五暗通消息。

景致如今雖然出入祖宅**,但自從那天賀晚非遭暗殺,商逸就以此為借口将她的保镖數提升了兩倍。除了在祖宅,哪裏都寸步不離。包括她去洗手間都有女保镖站在隔板外面無表情地候着。景致這一次的态度倒是很無所謂,聽到之後擡起眼皮看了看他,随後就将嘴巴裏的泡泡糖吹得更大。她這種反應倒是讓商逸有點驚奇,走過來把她合肩一摟,笑着說:“怎麽乖了這麽多?”

景致懶懶地挑起眉梢:“你難道不喜歡?”

結果商逸柔情蜜意地回了她一句“你怎樣我都喜歡”,把她所有假裝的暧昧調調迅速煞光。

又過了一些日子,有兩天商逸壓根沒有回來,倒是陳清回通過線人發來消息,說是急需一份資料,并且允諾給景致一份前所未有的豐厚條件。第三天臨近傍晚的時候,突然杜衡開來祖宅,說是按老板的意思要帶景致去商氏。景致毫無異義地跟着他一路去了大樓頂層的商逸辦公室,比較出乎她意料的是,等杜衡推開門,發現裏面居然有許多人。

先前她還以為商逸**的愛好又上來,突發奇想地又要在辦公桌這種地方跟她歡^愛。然而眼前真實的狀況是,這屋子裏有幾個人正低眉肅穆地站着,一個人養尊處優地疊腿坐着,此外還有一個人灰頭土臉地跪着。

站着的除了一身正經西裝手扶醫藥箱的鄢玉,大都是一身保镖打扮。坐着的那個自然是商逸,至于那個跪着的,景致仔細看了兩眼,又想了一會兒,才記起是那個陳清回手底下被抓了逃逃了抓的王渠。

王渠這一次的情形顯然非常不好。旁邊桌子上有把裹着刀鞘的匕首,地上一灘血。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青紅血痕遍布交錯,額上豆大的汗珠景致隔了這麽遠都能看得見。眼睛裏明顯有着惶恐,偏偏還咬着牙一聲也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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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逸偏頭看到她,平淡如水的臉上露出點兒笑容,招手叫她過去。等她真的過去,給他摟在懷裏揉了一把腰窩以後,商逸又站起來。

“你那主子對我的建議至今沒作回複,顯然是沒有救你的打算。你還能這樣舍生取義,我要是陳清回,早就被你感動了。”商逸手裏攥着一枚國際象棋,施施然走過去,拿棋子一端挑起王渠的下巴,一臉微笑,“我再問你一遍,你說還是不說?”

王渠說:“你殺了我好了。”

“我不殺你。”商逸一本正經地開口,“中國是個法治社會,殺人是要償命的。”

他這麽說的時候,景致分明看到一旁的鄢玉撇了撇嘴,扶了一把眼鏡,接着就将醫藥箱裏的東西拿了出來。下一秒景致就聽到清晰的骨頭錯位的聲音,同時伴着一聲凄厲的慘叫。

景致忍不住頭皮一緊,回眼去看時王渠的手已經軟軟地垂下去,人也跟着暈了過去。接着商逸衣冠楚楚地背手後退一步,一旁躬身的保镖幹脆利落地把王渠剩下幾根手指一根根掰斷分筋,錯骨動作相當精準,甚至每一根手指發出的聲音都一模一樣,俨然不是第一回做這種事。

商逸低着頭看王渠疼暈過去又疼醒過來,臉上始終蒙着一層淡淡的溫柔笑容。王渠被四個木頭樁子一樣的保镖按着,大口喘氣渾身抽搐,商逸看看他,一邊開口:“鄢醫生,你覺得王助理這雙手,以後還會恢複麽?”

鄢玉面不改色地回答:“就算再接上也已經廢了。”

“那就是沒用了。沒用的東西留着也是沒用。”商逸這麽說着,慢慢抽過一旁的匕首,蹲下來,尖銳雪亮的刀鋒沿着王渠的臉和手臂一路滑下,最後停在手背的位置上,商逸拿它比量了兩下,笑了笑,柔聲說,“王助理,你還是不肯說是不是?”

王渠眼睛裏充滿恐懼,望着他一邊緩緩搖頭:“別……不行……”

商逸笑盈盈地開口:“我說可以。”說完握着匕首,眼也不眨地一刀剁上去。

景致在他切下去的同一瞬間閉眼,卻沒聽到那聲意想中的慘叫。她睜開眼,地上有四根與人體分離的手指頭,王渠嘴裏不知被誰塞了一塊破布,早就軟跌到地上暈過去。鄢玉面無表情地蹲在一邊包紮,商逸已經後退一步,胸前隐約被濺上血跡,卻因為襯衣的黑色而看不清楚。

商逸抽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手,等擦幹淨了才開口:“拍張照片給陳五發過去。問他手指頭還要不要,不要就扔了去喂狗。”

杜衡應了一聲,等鄢玉簡單包紮完,就很快領着一幹人等撤走。走之前還盡職盡責地把地板上的穢物給打掃了幹淨。不過這些事情景致都沒怎麽理會,她一直思索的是商逸給她看這場血腥表演的意味所在。

景致之前早就聽聞商逸行事慵懶又狠毒,不過那也僅僅是限于聽說。就算景家倒下那會兒,她也只是見到商逸兩面三刀玩背後手段,也沒見着他這樣眼睛不眨地砍人家手指頭。景致就算試過諸多不入流的手段,今天這樣的場面她也還是第一次親眼遇到。那幾根血肉模糊的手指頭仿佛一直在眼前晃動,結合着陳清回前一天請她幫忙找線索的事,一直到商逸把她合身抱到腿上,她的心也還在砰砰直跳。

他的手摸上她的臉,景致下意識一偏頭,緩了口氣,說:“去洗手。”

“我洗過了。你沒看到?”商逸還是一臉笑微微,把手指湊到她鼻尖底下,“你聞聞看,應該還有股清涼薄荷味兒。”

景致又是一偏頭,使勁鎮定了一下,冷聲問他:“你讓我來這兒就為了讓我看這個?”

商逸笑了一聲:“你又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你覺得我會麽?”一雙手已經探到衣底,熟練地挑開裏面的胸扣,“當然是因為我想你了。”

景致握住他的手腕,面無表情:“我沒心情。”

商逸仔細打量了她一遍,這一次居然沒有堅持要繼續,而是又把她的胸扣系了回去,然後幫她略略整理了下頭發,半摟半抱地站起來,笑融融地開口:“好吧,那就沒心情。餓了沒有?我們去吃飯。”

景致忍不住諷刺出聲:“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是個**,看過這種場面還吃得下飯?想警告我就直說,一直拐彎抹角地你煩不煩?”

商逸依然笑微微:“我警告你很多遍,你哪回不是裝沒聽到?既然你不想吃飯,正好我也沒什麽胃口,”說着又把她推倒在沙發上,壓上去,“那就先做一次。”

那天晚上的晚飯景致一直到十點才吃上。景致被商逸折騰得餓極,把一碗馄饨吃得無比香甜。最後一口咽下去的時候,商逸坐在床頭給她擦擦嘴角,漫不經心地開了口:“這兩天先不要出去。”

景致瞅他一眼:“我要是偏要出去呢?”

商逸摸摸她的頭發,笑意清淺:“那就打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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