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自己接連兩次被算計,這一次還是被信任的人出賣,景致醒過來後至少面色看着很平靜。她如今呆的地方不是上次陳宅那間,景致環顧了一下,基本上四句打油詩可以概括:左面一堵牆,右面一堵牆,上頭一盞燈,前後兩堵牆。

景致把目光定在離她不遠的線人身上:“這是什麽地方?今天幾號?陳清回呢?你擡起頭。”

對方把頭埋得更低:“這是一座倉庫。您睡了快一天了。陳五少爺有事,過一會兒再過來。”

“你擡起頭。”

線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了她的話。景致仔細看了一遍她那張雖然不甚出色卻化過精致妝容的臉,問:“你喜歡上陳五了?”

眼前的人垂了垂眼,輕聲說:“大小姐,很抱歉。”

景致雙手雙腳都被綁着,坐着的腿已經發麻,皺了皺眉,又問:“那他喜歡你嗎?”

“……等這次事情一了結我們就訂婚。”

“那也得他有命才行。”景致突然淡淡地彎唇笑了笑,“男人的鬼話你也信,你腦子被下水道沖走了?既無貌無才又無家世,如果背叛了我就連點兒道德都沒剩了,你覺得陳清回那種好看又還不錯的男人會看上你哪一點?傻裏傻氣土裏土氣麽?”

線人擡起頭,對上她的眼:“大小姐您自己呢?除了一點兒姿色外您還剩下什麽?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無惡不作麽?”

“我的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無惡不作都是商逸陳五他們給逼出來的。他們要是不這樣,我肯定也不會這樣。再者說,如果我肯違心去侍奉,景家指不定連倒都不會倒,就更輪不到現在你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可我就是偏偏樂意這麽做,所以我也從不指望那些男人。”景致有點兒惡意地說,“你現在這幅誓與陳五共患難的悲苦模樣,倒是很讓人印象深刻。我希望等他死到臨頭的時候,你也還能這麽說。”

“他不會死的。”

“他要是現在還能潇灑如舊,就不會來打我的主意。”景致笑了笑,“不過現今你們綁了我,又說他不會死,那就是我要死了?”

這個已經跟了她五年,一夕之間被愛情迷昏了頭的線人微微抿了一下唇:“如果商逸能答應陳五少爺的條件,大小姐您就仍然能安然無恙。”

“就算商逸答應了條件,你也不能完好無損地回去。”身後一個聲音插^進來,接着就出現了陳五那張臉,後面還跟着幾個扈從,陳五盤腿在她面前坐下來,手裏拿着一支煙,沖她笑笑,“抽一根嗎?”

“不了。”景致說,“陳公子現在害怕得連家也不敢回了嗎?躲在這麽個小地方,又髒又亂的,喪家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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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伸能屈嘛。”陳清回的脾氣好得很,笑着說,“想當初商逸被我家老爺子綁架那會兒,呆的地方可是連這兒都不如。”

“你真不愧是你爸的親生兒子。連手段都不帶變的。你以為他輸了,你就贏得了嗎?”

“古語裏有句話,叫做窮寇莫追。”陳清回捏着那支煙,也不抽,只來回把玩,片刻說,“景致,我現在其實心情不太好,你說話客氣一點。”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更不好。我心情不好,就喜歡看別人心情比我更不好。”景致平靜地開口,“我不喜歡兜圈子,說說看,你究竟想怎樣?”

陳清回笑起來,看了一眼身後五大三粗的幾個黑西裝扈從:“我想做的有兩件事。第一件你猜猜看?”

景致漸漸面無表情:“怎麽,難道你還想搞報複輪^奸不成?”

陳清回夾着煙點了點,微微一笑:“就是這麽回事兒。”

“可以啊。反正我現在動都動不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景致半點神色不變,“只要他們不想要命了,那就可以。總歸我又不會死,可商逸卻是個斤斤計較睚眦必報的小人,捏死你之前必定先捏死你這幾個扈從,你以為會很難嗎?”

陳清回看她一眼,伸手要捏她的臉。被景致向後一倒躲過去後,他笑了一聲,手伸到後面,很快扈從遞上來一只小鋁盒。

陳清回把鋁盒打開,裏面并排着兩支已經注滿液體的注射針。

“其實這次我綁你來,別的倒是其次,讓他受點兒精神折磨才是正事兒。商逸這麽喜歡你,你要是出點事兒,他得多痛苦?”陳清回把那只鋁盒放到她面前,“這裏面一支是安樂死,一支是新研制完還沒流通的精純毒品,吸一劑就能快速上瘾,要想戒瘾千難萬難。你選一個?”

景致的臉色終于微微變了:“陳清回,你腦子清醒一點兒。你現在這幅光景,拿我跟商逸換點兒東西才最劃算。你今天這麽對我,是以後都不想混了?”

“你害怕了?”陳清回對她的話完全沒聽進去,撥弄着那兩支注射針說,“實話說,這兩支哪個是哪個我也忘了。要不我替你選一個?要不選右邊這個?”

“你瘋了!”

陳清回微微一笑:“左邊還是右邊?再給你十秒考慮時間。”

景致停了五秒鐘,忽然說:“陳五,我一聽說你要見我,就知道你這兒肯定有貓膩,你知道我為什麽還會過來麽?”

陳清回慢慢擠出針管裏的空氣,一邊說:“嗯?為什麽?”

景致一張臉又恢複了冷靜:“因為我出來的時候,商逸沒出乎意料的沒攔着我。他沒攔着我,就代表他根本知道我來你這兒。他既然知道了,你以為他還會沒有準備麽?”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低低一聲悶響,兩米外的線人已然胸口中彈,帶着點兒不可置信地望着這邊,軟軟地倒了下去。接着就是連續幾聲槍響,再恢複平靜的時候,剛才六個站着的扈從如今只剩下一個,另外一個正過來給她解開手腳上的繩子,此外還有一根黑洞洞的槍管對準了陳清回的腦仁兒上。

景致一邊活動手腕,一邊慢慢挪着靠到一邊的鐵桶上,帶着點兒憐憫意味地看着他:“你要是剛才還有點兒腦子,我肯定反過來幫你。現在你自己不争氣,還把我給拖下了水。陳清回,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

她一說完,就看到有道修長身影出現在了倉庫門口,往這邊閑庭信步一般走過來。等再走近了,就看到商逸手裏捏着一支手機,白玉一樣的臉上挂着一點兒溫柔笑意。

景致冷着臉看他走過來,并不看她,順便撈過死人手上的一支槍,抵在陳清回的額頭上,笑微微的模樣一成不變:“陳五,你看咱倆鬥了這許多年,這還是兩年來頭一次碰面。頭一次碰面就要送你下地獄,真是有點兒抱歉。不過你的弟兄那麽多人都跟着你一塊兒上路,還有個對你情深意重的女人陪着你,你下去一定不孤單。還有什麽話要留麽?比如墓志銘什麽的。”

陳清回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面色鎮定,甚至還有絲笑容:“有句話,我得說。剛才那兩支注射劑也就是普通的生理鹽水。你以為這麽重要的事我會等到這麽晚才做?真正的毒品早就注射到景致體內了,還是一口氣兩支。其實我現在就是有點兒後悔,我就不該手軟,直接給她注射安樂死多好,你一痛不欲生,我就連死都能痛快一點兒了。”

景致面色一變,商逸反應更快,直接拿槍柄一撞,陳清回立時暈了過去。商逸冷着臉開口:“帶回去慢慢地弄,先弄上幾天再說。打電話給鄢玉,讓他去祖宅等着。”

等扈從把陳清回拖出去,商逸蹲下^身,把景致打橫抱起。再直起腰的時候頓了一下,挑起眉,看着景致微微一笑:“還沒玩兒夠?”

景致握牢對準他太陽穴的槍口,冷冷地說:“商少爺,耍我很有意思是不是?看我犯蠢很有意思是不是?拿我做餌很有意思是不是?”

商逸面色不動,甚至還有點兒惡意縱容的微笑:“你這話說得多冤枉我。你想陰我也陰過了,想來見陳五我也讓你來了,你不想讓我知道我就裝不知道。現在又說都是我的錯,合着所有的理都得全讓你給占了?”

“成,那就全算作我的錯。”景致掙開他的手,後退了半步,把槍口對準自己,“這樣還不行?”

商逸的笑容凝了一下:“別胡鬧。我們現在得趕緊回家。”

景致看他要伸手過來拉她,又往後退了半步,槍口貼得更緊:“要不你就試試,看我是認真的還是在胡鬧。”

商逸面色冷下來:“阿致。”

景致一面拿槍指着自己心口,一面慢悠悠地說:“剛才我睡着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見你讓我做什麽我都得做什麽,想起來就逗弄逗弄我,不合你意了就把礙事的都毀掉。現在我醒過來了就想把裏面的問題問問你,我究竟哪裏欠了你的,才讓你這麽逼着我?”

“……”

“我今天是絕對不會跟着你回去的。我沒耐心再跟你耗下去了,商逸。”景致平靜地說,“不管你準不準,我都要走。今天。現在。立刻。從今以後咱倆也再沒有那點兒可笑的訂婚關系。我受夠你了。”

“……”

“我今天要麽就死着跟你回去,要麽就活着自己走出這座倉庫。你如果再來強的,我就給自己開一槍。”景致把槍口貼得更緊,“我說到做到。要不你就試試。”

商逸一雙眼睛裏深邃如墨,看了她一會兒,說:“你在威脅我。”

“我沒威脅你。”景致把槍口上移幾寸,摸索着對準左肩的位置,一扣扳機,只聽到“砰”地一聲。

血流如注裏,景致連眉頭也沒皺一下:“現在夠了沒有?你放不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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