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警校教官鬼冢八藏很頭疼。

這一屆新生入學的第一天，就有幾個混蛋刺頭不甘寂寞，狠狠地出了個大岔子，偏偏這幾個混球小子——還都分配在了他的班上。

一共是六個人。

據現場目擊者如實陳述，當時是刺頭一號的卷毛小子松田陣平先動的手，似乎是突然看停在門口欣賞櫻花的陌生同期不順眼，嚷着很容易讓人誤會的臺詞就狀似要大打出手。

然後刺頭二號的金發小子降谷零果然誤會了，和朋友諸伏景光一起路見不平，跟不服氣的松田陣平打了起來。

期間松田陣平的朋友萩原研二，以及路過的伊達航多次試圖阻止他們，未果，反遭血氣方剛火星迸濺的戰場牽連，被迫卷入其中。

這五個混球是在警校正門口打的架，門外來往的還有很多普通市民，警校其他人還沒來得及阻止，看熱鬧的路人就圍攏過來，甚至有人拿出拍櫻花的相機想要拍照。

照片要是随新聞上了明天的報紙，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影響很不好。

還好現場還閑着個機靈點的人，上去阻止了路人拍照，趕在事情鬧大之前，手動結束了這場莫名其妙的混戰。

參與打架的五個人現在還在醫務室，除了被千穆揍過的地兒還在痛之外，身上就只有他們自己打出來的皮肉傷。

鬼冢教官氣得眼皮直跳：“晚點再去收拾他們，我問你——”

教官腳下踩着的地面是一片雞毛的肇事現場，對面是身在現場卻未被波及的一棵櫻花樹，以及在上述總結中仿若神隐了的第六人。

源千穆。

被卷毛混小子盯上的倒黴新生，及時防止警校丢人的聰明人，冷靜講述經過的目擊者，都是他。

鬼冢教官轉向第六人時，起頭的語氣裏還殘留着針對前面幾個小子的不爽，配合他魁梧兇悍的外表，壓迫感十足。

但在看清楚面前這紅發小子的模樣後，鬼冢教官詭異地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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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們挨個打趴的人，真的是你？”

不是他故意刁難，換誰來看到千穆的樣子，第一反應都是懷疑。

櫻花樹下，紅發青年用拘謹與放松之間最省力的姿勢站着，背脊挺直，神色淡然，儀态挑不出錯，目測近一米八的身高絕對不算矮。

別的年輕人穿上警校生制服，盡顯得英氣勃發，可這個年輕人倒好，天藍色制式長袖襯衫穿在身上，莫名單薄了數倍，全身白得發亮，就像蔚藍大海裏的白色粼光，不知何時就被浪花打翻，攪成碎片。

鬼冢教官第二反應是錄取面試結果出了錯，這人一副跑個八百米就要被送走的虛弱模樣，怎麽可能受得住警校的沉重訓練，結果沒錯的話可就荒唐了，警察進修是為守護國家，而不是讓明知不行的年輕人來玩鬧的。

“我參加了三次面試兩次複查，沒有問題，醫生都說我相當健康。”

千穆主動交代，雖然一眼看出這位負責的教官肯定不會信，但他也不怕被查，他入檔的資料基本都是真的，只在些微“細節”上做過改動。

他當然很健康了，只不過是得了一個活不長的絕症而已，運動鍛煉之類的都不成問題。

鬼冢教官果然不信：“你的臉？”

“天生就這麽白，怎麽都曬不黑。”

“……我再确認一遍，真的是你一個人，将那五個人擊倒分開的嗎？”

“是。”不知為何，千穆的面色肉眼可見又白了一個度，仿若轉瞬間血色便消弭，襯得他的雙瞳愈加殷紅，“看準空檔，伸手，一人一記，只要速度夠快，沒有什麽難度。”

“……”

鬼冢教官放棄了問話。

他面對過兇惡歹徒無數，游走在生死邊緣時眼也不眨，如此一位硬漢，竟然在一個菜鳥新生面前感到了心驚肉跳——單純是被他虛弱極了的表現給吓的。

“算了，你先回宿舍，這裏沒你事兒了，聽命令按時到教場集合……還是算了，你也去醫務室，再做一次身體檢查！”

“是。”

千穆沒有提出異議，到了警校就要服從命令這一點，他是明白的，況且本就什麽也查不出來，他很樂意白得一場輕松。

畢竟是訓練時常有受傷情況的警校，校醫務室的配置十分完善，千穆在校醫瞬間嚴肅百倍的細致安排下，做完了一系列檢查，成功混過了入學式和訓話環節。

檢查結果顯示，千穆健康狀況良好，紅發和蒼白皮膚源于混血兒的基因凸顯，紅眼則是天生的，沒病也不影響視力。令人意外的一點是，他的力氣還要比一般人大出不少，右手握力高達80kg。

校醫和對千穆多加關懷的護士小姐姐們都驚呆了。

當然，最震驚的還是鬼冢教官。

他沒多久就查到了把源千穆放進警校的人是誰，好巧不巧，正是警視總監。

原來源千穆是個關系戶，出身自一個與警界高層有些聯系的大家族，因為這小子意願強烈、體檢報告正常，通過了筆試和現場面試，還在一些測試中表現得極其優異…上面便略了他與體檢報告極度不符的面相，把他加進了錄取名單。

錄取的現實已無法改變，從上司對鬼冢教官的殷切叮囑也能夠看出，上面對源千穆相當關注……可體檢報告信了又不敢完全信，擔心錯失人才，又擔心把關系戶訓出了什麽毛病，鬼冢的心态此時有些微妙的矛盾相當。

“年輕人心懷成為警察的夢想，值得鼓勵支持，不過……太勉強了也不行，畢竟……所以，鬼冢，你明白就好，我看好你。”上司循循善誘，十分和氣。

鬼冢教官：“……我明白了，但是，他的身體狀況…到底是有病還是沒病？”

上司詭異地沉默了許久。

“沒有，絕對沒有。但是……不管有沒有，我們都要做好萬全準備，預先做好假設，這樣才能保障學生的安全，為國家培養出優秀的警察。”

“……”

看好源千穆的重任，沉沉地壓在了鬼冢教官厚實的寬肩上，他頓時壓力巨大。

鬼冢教官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個源千穆，再加上前面冒出來的刺頭組合，他這一年的教習生涯，很有可能順暢不起來了。

……

千穆很煩躁。

雖說他來之前就有預感，待在警校的這段時間不會一帆風順，但怎麽也沒想到，能不順到這個地步。

發生在校門口的一戰，讓參戰人員以最快速度在校內聲名遠揚，大家都很好奇，是什麽神人能幹出這種奇葩事，開學第一天就被教官罰去澡堂洗地。

按理來說千穆沒有參戰，也不在受罰名單內，應該可以避開風頭，保持低調。

可萬惡之源的卷毛揮出的那一拳，引發了之後的一切連鎖反應，也引來了後來給千穆帶來極大麻煩的謠言。

仿若惡魔低語，這個謠言忽然在新生群體中無聲流傳開來——

鬼冢教官班上有個新生，紅發紅眼是個外國混血，皮膚蒼白先天不良，因為一心愛國被特招進了警校，他走路會喘氣，跑幾步要昏倒，卻是個鋼鐵般的硬漢，開學第一天就以一當五，硬是把試圖找他茬的五個人和自個兒一起揍進了醫務室。

聽到謠言內容時的千穆：“？”

還好他不是真·殺人不眨眼的黑暗勢力BOSS，不然當場叫來一廠子違法分子，開直升機過來把警校炸平。

誰走路不喘氣？不喘氣的都死了。

誰又跑完步要昏倒？他只是喜歡抓緊時間休息，盡一切可能節省體力！

……誰又鐵血硬漢把五個人揍進醫務室了？還是和那五個逗比一起？！他明明是被教官強行塞過去檢查的！

大概是內容太過離譜，目前還沒有人因為這個謠言找過來問東問西，但千穆已經能預料了，要是放任傳言繼續飛揚，他很快就會變成稀有物種，誰都想要圍觀一眼，再好奇地來叽喳指教個沒完。

他不怕被刁難，但是怕麻煩，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的行為更是拒絕。

一日，武道館，恰逢柔道課開放。

教官的新手教習環節結束後，全員練習了一圈分解動作基本功，終于到兩人一組分配練習對手的時候，千穆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坎坷。

術科選擇柔道的學員有近兩百名，平時分班上課，只有在訓練時會聚在場館，再來就是武術教習，所有人彙攏學習，對練表現優異者會被教官挑到最前面，給全員做演示。

為了争這個風頭，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們摩拳擦掌，都想着一上手就擊潰敵人，好好在教官眼皮子底下大顯身手。

只想敷衍了事的千穆立馬被盯上了。

他班上的同學——比如某想找回場子的卷毛刺頭，和某也想找回場子的金毛黑皮，幾乎是一說分組就圍了上來。

其他班竟然也不少有人湊熱鬧，眼裏除了戰意，大多也帶着将信将疑：“你就是那個一打五的猛人？看上去跟傳聞不符啊，算了不管了，試試就知道了。”

“讓開讓開，紅毛混蛋，我來做你的對手。”

松田陣平不爽地推開了擋路的外班人，他今天要打一場複仇之戰，外人少來搗亂。

然而，降谷零緊随其後，禮貌地打斷道：“不好意思，麻煩先來後到，是我先邀請的源同學。”

“那天被病秧子一拍就不省人事的弱雞少廢話。”

“彼此彼此，你當初不僅暈了，臉還腫成了豬頭，不過也是自作自受，畢竟松田桑你說話實在很沒禮貌诶。”

“想打架？”

“打就打！”

兩人率先鬥作一團，留下千穆繼續被虎視眈眈地包圍。

千穆：“……”

他默默選擇誰都不理，直接從圍觀看熱鬧的路人中，挑了一個看起來最不麻煩的正常人。

“你有隊友了嗎？沒有的話我們一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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