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大爺

這麽明顯的胡扯,向墨不相信有人會當真。

事實上,面前的男人也确實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只是表情中的怒火似乎更勝一籌。

向墨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間,只見杜池的手随意地搭在那裏,并非是那種意思意思裝個樣子的搭法,而是實實在在隔着布料,與自己腰部的曲線緊密相貼。

“怎麽可能?”那人深吸了幾口氣,死死地瞪着杜池,眼裏滿是委屈,“你不是說你不會跟人談戀愛嗎?”

莫名其妙當了工具人,向墨待在杜池懷裏,一時間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想着回頭還得跟樓上這位打交道,要是這時候不給面子,未來鄰裏關系會很難相處,于是他短暫地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放松下來,任由杜池把他摟着。

只是身處暴風中心的他仍然是一副路人表情,就像是去公園遛彎的老大爺,無所事事地看着乒乓球在兩個人年輕人之間一來一回。

“你還知道?”杜池反問,語氣中夾雜着些許不耐煩,“那你非要我跟你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老大爺原本不想關心年輕人的事,但實在無事可做,也只得無聊分析起了當前的情況。

看樣子杜池也是單身主義,只走腎不走心,兩人應是有過約定不談感情,但對方沒能把控好界限。

——怎麽跟他和譚宋的情況有點像?

不對,譚宋是個有分寸的人,絕不可能跟他上演這種戲碼。或許這兩人之間還有他不知道的感情糾葛。

又或者,杜池說不跟人談戀愛只是拒絕的借口,而那人沒能理解到這一層,還想着再努力努力。

還是太年輕了。向墨在心裏感嘆。

生活那麽美好,時間那麽寶貴,是有多想不開,非要去談戀愛?

“我……”男人被噎了下,想必也是思緒混亂,莫名把矛頭對準了向墨,“那為什麽是他?他有什麽好?”

看來還是聽信了杜池的鬼話。

老大爺能有什麽好?老大爺當然是助人為樂了。向墨無聊地心想。

“哦,他是一名藝術家。”杜池懶洋洋地瞥了眼懷裏安靜的向墨,“我就喜歡藝術家。”

向墨算是發現了,當杜池的語句中出現漫不經心的“哦”時,那就是他在胡扯的時候。明明藝術家是個褒義詞,不知怎麽從杜池嘴裏說出來,向墨就總覺得有調侃的意味。

或許還是色情藝術家後遺症。

“什麽藝術家?我也可以——”

“夠了,葉星。”杜池打斷了那人的話,“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大體來說,向墨覺得杜池還是比他更有人情味。要是譚宋對他死纏爛打,他只會送上拉黑套餐,根本不會耐着性子勸他回去。

“走了。”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向墨聽到了杜池語氣自然的聲音,“回去看看你整理的房間。”

說得好像真要給他看似的。

演戲演全套,向墨任由杜池拉着他往前走,等拐過拐角之後,世界仿佛徹底清靜下來,不等向墨提醒,杜池便自覺松開了他。

直到這時向墨才發現杜池穿的也是人字拖,兩人趿拉着拖鞋往回走,“啪嗒啪嗒”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是默契的夜間随想曲。

杜池身高腿長,步子較大,邁腿的頻率比向墨慢一些。盡管兩人的步調不一致,卻始終保持着并肩前行。

“謝了。”遠離拐角後,杜池解釋起了剛才的前因後果,“今天他生日,非要我把自己送給他。”

“生日你對人家這麽殘忍。”向墨不鹹不淡地接話。

其實他不怎麽關心這事,只是離家還有一段距離,既然杜池主動提了起來,那他也不介意跟他聊聊。

“我送了他生日禮物。”杜池沒勁地聳了聳肩,“他不滿意。”

向墨猜測這兩人應該很熟,畢竟他連譚宋的生日是幾月都不知道。

他沒有立馬接話,興許是怕他亂想,杜池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補充道:“我不是渣男。”

這可說不準。向墨随口問道:“你之前睡的不是他嗎?”

如果不是,那說明杜池至少和兩個人糾纏不清;

如果是,那說明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都還沒有解決,杜池就跟人家發生關系。

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就他。”杜池說道,“說好了不談感情,誰知道他來真的。”

好吧,向墨收回他剛才的想法,看樣子感情糾葛對杜池來說是意外狀況。

或許有很多人都無法接受只談性不談愛的關系,但向墨覺得還好。

他和譚宋成為固定床伴之前,都去醫院檢查過身體,并不像某些約炮的人那樣随便。

他是在認真對待這事,也正因如此,當譚宋有越界的舉動時,他才會覺得惱火。

畢竟身心健康、人品不錯的固定床伴真的不好找。

既然杜池的情況跟他一樣,那他自然沒什麽立場說別人。

但話說回來,他本來就沒打算認真跟杜池讨論這事。

“哦。”他學着杜池漫不經心的語氣,總算找着報複的機會,“渣男。”

杜池停下腳步,好笑地看着向墨問:“你在學我?”

向墨沒有再接話,因為兩人已經走到了家門口。

淡黃的路燈照進院子裏,和白天的雅致相比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屋內,本就不是太熟的關系,自然也沒必要再繼續聊下去。

腳步聲伴随着木樓梯的“吱吖”聲,驚動了已經睡着的三妹。她看着兩人,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接着又閉上了雙眼。

向墨在微光中注意着腳下往樓上走,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回頭看向身後的杜池道:“對了。”

“嗯?”

杜池明顯在分神,如果向墨沒有看錯的話,在他回頭的瞬間,杜池的眼神正停留在他的腰上。

老洋房的木樓梯又窄又陡,向墨在前,杜池在後,兩人只隔了兩三級臺階,杜池只要微微垂下視線,就能看到向墨的腰臀。

“周末的素描課,”向墨沒太在意,木樓梯的結構如此,他又不能讓人閉着眼往上走,“能讓學生畫你的摩托車嗎?”

“可以啊。”杜池大方道,“随便畫。”

筆墨畫室的規模很小,工作日只接待五個學生,周末如果有向墨以前的學生來帶課,那會多接待一些。

周六下午是慣例的高級素描課,李大爺準時來到了畫室。

盡管向墨安排他坐在摩托車邊上,算是換了個不同以往的新背景,但仍然有熟悉的學生抱怨道:“怎麽又畫李大爺啊。”

“畫我怎麽了?”李大爺端正地坐在板凳上,理了理頸前的領結,“想當年我拍廣告的時候,那可是——”

“風、靡、全、國。”學生們異口同聲地打斷他。

“哼,知道就好。”

盡管已經年近七十,李大爺仍然身姿挺拔,身上有股紳士勁,光是坐在那裏,就非常符合老洋房的氣質。

但學生的抱怨也不是沒有道理,他的确給向墨當了很久的模特,不僅學生畫疲了,就連向墨都發現,他已經摸清了李大爺的衣櫃裏有幾套衣服。

“向老師,要不下次讓學生畫你吧?”

課程結束後,孟芸一邊收拾着畫具,一邊跟向墨閑聊道。

她曾經也是向墨的學生,現在是自由插畫師,周末人多的時候,偶爾會來幫向墨帶課。

之前在朋友圈裏發向墨正臉板繪的人,就是她。

“我當模特那還怎麽上課?”向墨把亂七八糟的椅子擺好,心血來潮地看向孟芸問,“或者你犧牲下?”

“我可坐不了三個小時。”孟芸趕緊拒絕,“不過真的可以考慮換個模特了,我上課那會兒就是李大爺,都不用看着他,你直接讓我憑空畫他都行。”

向墨道:“那是你水平好。”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其實向墨也覺得,畢竟是開門做生意,還是得照顧下學生的感受才行。本來畫畫就是枯燥的事,保持興趣也很重要。

關上畫室後,向墨回到房間中,打開了電腦。

已經很久沒有寫過東西,他看着文檔的光标閃了好一陣,才慢吞吞地按下了鍵盤——

招聘模特

要求:性別不限,年齡18歲以上,有明顯的個人特征,能穩坐三小時以上。

價格:100元/小時

等等。

向墨突然覺得不對勁,模特是人,怎麽能用“價格”一詞呢?搞得好像什麽不正經的交易一樣。

他把價格二字删掉,改為薪資,覺得有些簡單,又補充了一句:特別優秀者薪資可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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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秀者就在你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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