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啤酒罐

茄子的做法比一般家常菜複雜,如果開頭沒有用寬油将茄子炸軟,那後面再炒時就很難入味。

向墨喜歡吃茄子,自己卻不怎麽做,一是因為用油多頗為浪費,二是因為油炸之後熱量非常之高。

不過杜池做的肉沫茄子卻不存在這些問題。

送走兩個學生之後,向墨來到了二樓廚房,此時杜池正穿着圍裙,處理即将入鍋的食材。

整個廚房裏總共有兩條圍裙,一條是向墨的,純白的布料上有他手繪的風景,而另一條則是杜池的,紅藍相間的條紋毫無特色。

這兩天杜池做飯都穿着向墨的圍裙,想必也是知道穿哪條更加賞心悅目。

完全忘記被人觀摩做飯時的不悅,向墨走到杜池身邊,看着臺面上的茄子問:“這樣就可以不油炸嗎?”

切好的茄塊上撒着少許食用鹽,鹽分滲透進茄肉當中,腌出了不少水漬。原本緊繃的茄肉變得水涔涔又軟趴趴,看上去的确有油炸的效果。

“還得把水分擠出來。”杜池手上動作不停,娴熟地切着小蔥。

向墨閑來無事,索性雙手環抱在胸前,斜倚着臺面看杜池做飯。而沒過多久,三毛突然來到廚房裏,立起身子趴在臺面上,用前爪扒拉了下杜池的小臂。

杜池看了看左邊的三毛,又看了看右邊的向墨,表情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向老師。”

向墨這才想起兩人的分工,略微尴尬地說道:“抱歉。”

一人一狗都在等着杜池投喂,也難怪他會是那副表情。

不再守在廚房裏,向墨來到三樓陽臺,給三毛的飯碗裏倒上了狗糧。

本來這不該是向墨的事,但前兩天也是這樣,杜池做飯時,三毛望眼欲穿地守在旁邊,而向墨手上正好沒事,便主動承擔起了喂三毛的工作。

接觸了一段時間,向墨已經習慣三毛這只大型犬的存在。除了要跟三妹調皮,多數時候他還是很乖,會握手,會打滾,會轉圈,還會把配送員送到家門口的新鮮牛奶拿到二樓廚房。

“握手。”向墨在三毛面前蹲下,攤開自己的手掌。

盡管香噴噴的狗糧已經倒在碗裏,但三毛卻沒有急躁,乖乖伸出爪子搭在向墨的手掌中。

“換手。”向墨又說道。

三毛又換了只爪子。

“乖。”向墨揉了揉三毛的腦袋,這下三毛才像得到指令一般,開始享用他的晚餐。

另一邊的杜池還在廚房裏忙活,向墨仍然無事可做,索性跟杜池打了聲招呼,帶着三毛出門溜達。反正遛狗也是每天必做的事,向墨也不介意跟三毛出去散散步。

路上碰到同樣遛狗的街坊,對方跟向墨聊天,問三毛多大,向墨愣是不知該怎麽回答,只好說道:“這是朋友的狗。”

幫鄰居遛狗有些奇怪,只能說成是朋友。

在回家途中,向墨不禁思考一個問題,他和杜池能算朋友嗎?

應該不能算吧。兩人還沒有熟到那個程度。

剛回家沒多久,隔壁的趙師傅突然來了畫室。

原來趙師傅的老母親去世,他們夫妻不得不回到老家料理後事。而兩人的女兒趙小喬臨近高考,不方便請假離開,趙師傅便想委托向墨照看下趙小喬,管管早晚兩頓,不讓她亂跑就行。

見不是什麽難事,向墨答應了下來。

趙小喬是個挺聽話的姑娘,考試成績名列年級前茅,街坊鄰居都知道她是上清北的料。小姑娘長得文文靜靜,梳着簡單的馬尾,如果向墨有妹妹的話,他希望就是趙小喬這樣。

趙師傅跟妻子匆匆關上刀削面店,收拾行李離開了這裏,而向墨和杜池的飯桌上則多了一位新成員。

“手藝還行嗎?”略顯沉默的飯桌上,杜池主動打開了話匣。

向墨和趙小喬的關系還算不錯,如果只有兩人在場,趙小喬應該會大方許多,但她和杜池畢竟不熟,所以吃飯的時候一直悶着腦袋。

“還行。”向墨接下話茬,問趙小喬道,“你覺得怎麽樣?”

拘謹的小姑娘終于擡起腦袋,說道:“好吃。”

“你杜池哥哥的手藝。”

或許不需要向墨這樣緩和氣氛,杜池這個社交恐怖分子也總能和趙小喬熟起來。但畢竟是在自己家裏,向墨不想一頓飯吃得這麽沉悶,于是主動當起了中間人。

結果事實證明,杜池果然不需要向墨的幫助。

沒過一會兒,他便和趙小喬聊起了高中生活,聊起了興趣愛好,這下向墨反倒成了插不進話的那一個。

一頓飯結束,趙小喬主動收拾了廚房,給向墨省了不少事。

回想到趙師傅的委托,在離開廚房之前,向墨問趙小喬道:“你待會兒要在這裏做作業嗎?”

“對。”趙小喬說道,“我爸可能會撥視頻來檢查。”

趙師傅拜托向墨看着趙小喬做作業,不用時時刻刻盯着她,但還是盡可能地多瞅瞅,以免她玩手機。

向墨實在是難以理解。趙小喬這麽優秀,為什麽趙師傅還要管這麽嚴?

沒有當過家長,自然無法體會當家長的擔心。向墨暫且答應了下來,本想讓趙小喬自己看着辦,結果沒想到小姑娘這麽聽話,收拾完廚房後就在餐桌上做起了作業。

進入五月之後,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惱人的蚊蟲也開始活動。

向墨見趙小喬一個人待在廚房中,多少有些可憐,便把他房間中的風扇搬了過去。

起初還好,向墨安慰自己心靜自然涼,但他很快發現這句話起不了任何作用,因為沒有風扇的房間就是氣流不通,悶得不行。

要說開空調吧,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也沒熱到那個地步。于是猶豫一番後,向墨趿拉着人字拖,來到了三樓陽臺吹風。

傍晚七八點鐘的天空已經有發暗的跡象,盡管空氣中仍然殘留着夕陽的餘溫,但柔和的夜風吹在身上,比在房間裏舒服不少。

向墨剛走進陽臺,就見杜池坐在休閑椅上,手邊還放着一罐啤酒。三毛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腳邊,一人一狗的背影在夕陽的襯托下顯得頗為和諧。

“來透風?”杜池聽到腳步聲,回頭看着向墨問。

“嗯。”向墨來到杜池身旁的另一張休閑椅上坐下,“有點悶。”

“确實。”杜池晃了晃手裏的啤酒罐,“要喝啤酒嗎?”

向墨平時不怎麽喝酒。他酒量不太行,喝半瓶啤酒就會上臉。不過在這悶熱的傍晚,要是手邊有罐冰涼的飲料的話,那感覺應該會很好。

“在冰箱裏嗎?”向墨問道。

杜池的手邊只有一罐啤酒,已經被他喝了一大半。向墨的臉皮還沒有厚到那地步,要杜池專門為他去一趟廚房拿酒。

“在我房間。”

杜池說着回了趟屋子,等他再出來時,手上赫然拿着兩個冰凍過的啤酒罐。

“你房間還有小冰箱?”向墨從杜池手中接過啤酒,拉開易拉環,仰頭喝了一口。

冰沁的感覺直抵肺腑,一掃空氣中殘餘的悶熱。

“不行嗎?”杜池也打開新的一罐,伸到了向墨面前。

向墨默契地舉起啤酒罐跟杜池碰了碰,兩人不約而同地仰頭喝酒。

夕陽的餘光轉瞬即逝,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攝入的酒精緩緩開始發揮作用,向墨只感覺大腦輕了許多,像是漂浮在雲端一般,微醺得恰到好處。

放下手中半空的啤酒罐,向墨轉頭看向身旁的杜池,開口道:“周末的素描課,我可以教學生畫肌肉結構嗎?”

“嗯?”話題顯然有些突兀,杜池迎上向墨的目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用我教?”

“對。”向墨點了點頭,“你把衣服脫掉,我給學生做示範。”

放在平時多少有些無理的要求,但或許是氣氛剛好的緣故,向墨并沒覺得有什麽不好,就那麽提了出來。

“怎麽做示範?”杜池問道。

“我會用馬克筆把你身上的肌肉線條勾出來。”還是有些擔心杜池不同意,向墨又補充掉,“馬克筆可以洗掉。”

“意思是你要在我身上畫畫?”

也不算畫畫,只是把每塊肌肉的分界線标出來,然後給學生講解這是哪塊肌肉,怎麽畫才能自然。這在素描中是挺常見的教學方法,但聽杜池的語氣,好像不是很樂意的樣子。

“可以嗎?”向墨重新把啤酒罐送到嘴邊,心想要是杜池不同意,那就算了。

“我要是起反應怎麽辦?”杜池突然問。

“咳咳!”

向墨被嗆了個猝不及防,他用手背擦掉嘴邊的啤酒,瞪着杜池問:“你不能克制點嗎?”

杜池笑了笑,舉起啤酒罐一飲而盡,說出的話被啤酒罐堵在嘴邊,變得含糊不清:“最近憋得厲害。”

話音剛落,腳邊的三毛突然從地上爬起來,跑到了陽臺邊上。他趴在陽臺圍欄上往下看,嘴裏發出警覺的低吼聲。

“三毛。”杜池叫了一聲。

只要有陌生人出現在房子周圍,三毛都會變得非常警惕。向墨估計是樓下有人路過,也沒太放在心上,不過坐了一陣有點想活動,他便走到三毛身邊,手肘随意地搭在圍欄上,跟着三毛往下看去。

這一看,可不得了。

只見原本應該在樓下做作業的趙小喬正在樓下,身旁站着一個身穿校服的男生。

兩人所處的位置是老洋房背後的小巷,平時鮮有人來往。

也不知是不是向墨盯着樓下看的舉動有些奇怪,杜池也跟着來到了陽臺邊上。而他剛一過來,樓下的兩人便抱在一起,開始接吻。

向墨挑了挑眉,頗有些意外。

“呵。”杜池的表情也很詫異,“沒想到啊。”

早戀是不應該的。但這份青澀和純真着實難能可貴,特別是進入社會之後,感情中夾雜了太多物質,校園中純粹的愛戀就像逝去的青春一般,只能讓人惋惜感慨。

“向老師。”杜池突然在這時候開口。

他從樓下收回視線,看着向墨問道:“你的初吻是什麽時候?”

向墨下意識地想要去回憶,但他的雙眼掃過杜池的嘴唇,竟莫名看得出了神。

杜池的唇峰輪廓清晰,是标準的M型,人中的兩條豎線較為突出,使得面部看起來更加立體。下唇比上唇稍厚,也不知咬上去會是怎樣的感覺。

“向墨?”杜池雙唇輕啓,朝向墨靠了過來,“你喜歡接吻嗎?”

就喝那麽一罐啤酒,應該不會醉才對。

向墨看着杜池的嘴唇,大腦不停發出危險的訊號——

如果他沒想錯的話,杜池好像是,想要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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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墨:我想錯沒有?

杜池: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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