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做個交易怎麽樣?
最後一節英語課的下課鈴聲打響,教室裏的人轉眼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路澄打發褲衩先去食堂吃飯,一回身就用不忿的目光牢牢箍住了沈随。
空手惹火,還想全身而退,膽兒很肥啊。
他往教室最後一排走,沈随坐在位子上收拾書本,新領的校服整整齊齊地疊在桌角。
路澄惡狠狠地一拍桌子,順手按住惹火對象的書包帶子,“把東西放下,老子同意你走了嗎?”
一想到沈随馬上就能出去呼吸新鮮自由的空氣,路澄心裏那個羨慕嫉妒恨,恨不得一秒魂穿到同桌身上,跟他交換身體。
耳邊響起清脆的茲拉聲。
惹火對象非但充耳不聞,甚至鬥膽把最後一支筆收進包裏,拉上封口的拉鏈。
“如果想為難我,你還是換一種辦法吧。我們學霸就算被迫留校,也只是換個學習的場所罷了,沒什麽大區別,所以……”
沈随露出一口整齊的好牙,笑彎的漆瞳在黃昏的餘晖裏忽明忽暗,“你還是放棄掙紮,好好享受這個來之不易的鍛煉機會吧。”
這副幸災樂禍的語氣,成功把當事人心裏的不爽無限放大。
哐當。
路澄惡狠狠地扯住他的袖子,欺身上前,把沈随困在桌子跟胸膛之間。
“你以為這麽說我就會放你走?”
他單手撐牆喉結滾動,像只暴怒的小獅子虎視眈眈地鎖定沈随,随時預備把人撲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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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你上晚自習的人又不是我,小同桌,你怎麽不講道理啊?”
沈随籠罩在小獅子吃人的目光下,一點都沒有虎口求生的意思,反而沉着嗓子低笑一聲,故意拿話激他。
兩個人卡在萌線的身高差,使得沈随可以清楚地看到路澄頭頂的發旋。
小小的一個渦,藏在柔順的黑發裏,讓人蠢蠢欲動,心生撸毛的欲望。
“呵,你對校霸背後的黑暗一無所知。”
怒萌小獅子亮出利齒,在線暴躁。
“但我只是個愛學習的良民而已,你到底想怎麽樣?”沈随揉揉眉心,裝成傷腦筋的樣子。
又是一聲呵。
路澄眼尾收緊,拉長聲調,語氣很可怖。
“你敢走出校門一步的話……我就把你的試卷,一張一張,撕成漫天飛舞的小雪花!”
“……”
可以,這很恐怖。
沈随沉默半晌,緩緩擡起吃重的眼皮,漆瞳深處劃過一絲黠亮。
“既然大家都走不了,那不如做個交易怎麽樣?”
每個學校都有每個學校的規矩,三中作為本市校風嚴謹的典範,非常情況下要想繞開老師離開學校,只能去醫務室開病假條。
于是,靜伫在黃昏中的校醫務室,久違地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學霸,煎餅果子吃完沒有,要不要我拿副碗筷過來給你慢慢享用。”
路澄耐不住沈随慢條斯理吃煎餅,抄着校服袖子蹲在花壇邊上幹着急。
病假條在手,校門随便走。但是這個點,校醫務室不是常有人在的,要是卡錯了時間等于白來一趟。
沈随伸出修長的手指,拿起小賣部贈送的餐巾紙擦拭嘴角,“健康是學習的本錢,狼吞虎咽傷胃,你先把‘秘密武器’準備準備。”
路澄在心裏翻白眼,“我說,你到底有沒有把握拿到病假條,這沒病沒痛的能瞞得了人嗎?”
“人定勝天。”沈随動作優雅地把吃完的紙袋扔進垃圾桶,給了個眼神,提醒他把T恤下擺紮進校褲。
“信不過我,你還信不過‘秘密武器’嗎?”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校醫務室,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歡天喜地的背景音樂。
留下輪班的老校醫,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鏡,興致勃勃地把手機支在養蘭草的小花盆上追劇。
“小燕子小燕子,你快醒醒啊小燕子!”
視頻聲音開的是公放,焦灼的臺詞回響在安靜的醫務室上空,居然是聞名大街小巷的經典下飯劇《還珠格格》……
老校醫抱着塑料飯盒,一眼視頻一口飯,看得津津有味。路澄簡直不好意思開口打擾他的雅興。
醫務室門口站着兩個身高均超一米八的學生很是招眼,老校醫放下粥碗,低頭擦了擦蒸起水霧的老花眼鏡。
“我來打病假條……哦不,我身體不舒服。”路澄站在門口說。
“行,你們進來說話。”老校醫按下視頻暫停鍵,恰巧停在小燕子倒地裝病,被皇後一簪子紮的吱哇亂叫的畫面。
路澄掃一眼他放在花盆旁邊的針筒,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老校醫很慈祥,“這位同學,你哪裏不舒服啊?”
路澄撓了撓耳朵,腦子裏開始回憶剛才用手機百度搜索的感冒症狀,“我這個頭疼發熱,鼻子阻塞,喉嚨很幹,還有那個……”
“想打噴嚏是不是?”
“對對對!”
老校醫端了一下臉上的老花眼鏡,眉梢別成八字形。這孩子臉色紅潤,聲音洪亮,嘴裏說的都是什麽大胡話。
空氣中的尴尬指數嚴重超标,沈随站在旁邊沒眼看。這都不用別人來拆穿,路澄自己就能把自己出賣。
“嘶——哎,我這太陽穴疼得紮紮的,額頭好像也有點燒。”路澄堅持不懈,強行凹人設。
老校醫不言語,笑眯眯地背着手站起來,從白大褂上垂下來的兩只衣角随着腳步飄動。
當了這麽多年的班,想逃晚自習的學生可見多了,科學當前,用這種小伎倆可瞞不過去。
“來,孩子。”老校醫小心翼翼地搬開蘭草花盆,從抽屜裏拿出一支體溫計放在桌角,“是病是痛等會兒再糾結,咱先把體溫量了。”
“……”
路澄硬着頭皮在椅子上坐下,腦子裏像是飛進了一只煩人的蜂子,一個勁兒的嗡嗡亂響。
一直站在旁邊保持沉默的沈随,伸手摸了摸被老校醫挪到桌角的寶貝蘭草,裝作不經意的口吻說道,“葉子枯黃是因為水澆太多了。”
“……你對蘭草有了解?”這一打岔,成功把老校醫的視線從路澄身上拉了過來。
“我母親是花藝師,從小耳濡目染,懂一點皮毛。”
沈随目光溫柔地摸了摸蘭草葉子,在分散老校醫注意力的同時,不忘抽出一只手背到身後,提醒小同桌開始做準備。
路澄收到指令,迅速撩起T恤下擺。
不就是量體溫嗎?只要突破節操底線,就能超越人類極限。他嘴角上揚深藏功與名,臉上重新流露出自信微笑。
鐘愛蘭草的老校醫,認認真真地把沈随的養花建議一條一條抄在報紙上。
路澄在他轉過來之前,趕緊恢複成正襟危坐的姿勢。
這回穩了,即将到手的病假條在向他招手。
老校醫看了一眼手裏的體溫計,臉色有些微妙。
路澄瞄到他溢出眼眶的驚訝,握緊了拳頭在心底歡喝,成功了!
周圍空氣有些安靜,老校醫看一眼頂到滿格的體溫計,冷靜地摘下老花眼鏡用袖子擦了擦,過了兩秒重新戴上,“小同學啊,你這燒得不輕啊。”
“沒事兒,您別憂心,我自己拿着病假條出去挂水就行了。”路澄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做好了等待解放的準備。
這都燒到42℃了,孩子,你還能神志清醒地出校門哪?
老校醫猶豫不決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目光一頓,疑惑地看了路澄一眼。
觸感溫涼,十分健康,一點都沒有燒穿體溫計的跡象。
老校醫眉頭一鎖,視線落在路澄突兀鼓起的T恤下擺上,一把掀開他的衣角。
只聽“啪嗒”一聲,一片暖寶寶從路澄的T恤下擺裏滑出來掉了個響。
“……”
?作者有話說:
澄哥:對方拒絕接收你的消息,并把你的“哈哈哈哈”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