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臉色能跟夜色相媲美。
下午大課間，走廊忽然變得一片擁擠。
樓上的水管今天報修，實驗班的東西廁所停了水，很多人被迫從樓上跑下來解決方便問題。
路澄本來想去小賣部買飲料，經過門口聽到裏面鬧哄哄的，偏頭一看看熱鬧的人比等廁所的還多。
他同桌上個廁所，不知道怎麽就跟實驗班那幫人起了沖突。
彭磊站在對面，一臉似笑非笑，“沈随同學，大家都想節約時間回教室學習，但是公然插隊是不是不太合适？”
謝東海全程在場，沒見過自己撞了人還這麽不要臉的，忍不住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大家都是講素質的人，沒有發生的事情憑空捏造不太好吧。”
“你一普通班的，談素質之前先把智商提升提升，月考成績全校倒五的班級，怎麽走到外面連話都說不利索。”
馬臉單獨出列，高着嗓門替彭磊幫腔，語氣特別橫。
他們今天下來就是為了故意搞事，這個沈随平時看起來挺低調的，沒想到月考居然壓了他們實驗班的成績榜，不說彭磊，就連他們都心裏憋屈。
實驗班人多勢衆，圍着圈子針對一個沈随。
路澄抄着手臂站在外面，打算看他同桌怎麽收場。
沈随比他想的要鎮定，站在那裏完全是一副“沒見過大場面，所以不知道該給什麽表情”的認真态度。
倒是謝東海看到人圍上來，心裏特別慌張，茫然四顧看到路澄站在外面，仿佛看到了救星。
“路、路澄同學！”
大佬的名字一叫出來果然很有震懾力，圍觀群衆聽到路澄也在這裏，吃瓜吃的一噎，很自覺地讓到兩邊給大佬分出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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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澄雙手抄兜：“……”
對面的氣氛劍拔弩張，周圍的人齊刷刷地看過來，這個時候不做點什麽，很容易讓人覺得他對實驗班這幫孫子犯慫。
看到路澄走過來，彭磊瞳孔一沉，覺得事情有些棘手。
“上個廁所屁事這麽多，煩不煩。”路澄把橫在路中央的破掃帚踢到一邊，馬臉很有陰影地往後退了一步。
事情越鬧越大，褲衩他們坐在班級裏聽到風聲，紛紛從教室裏趕了過來。
李齊特地戴上眼鏡，視野清明地抄着手機走過來，“喲，熱鬧啊，誰想廁所門口打卡合影的，我給他免費來一張高清修圖。”
八班的人越來越多，彭磊他們有心折騰也力不從心，臨走前，深深地看了沈随一眼，擦着路澄的肩膀走了。
危機解除，謝東海拍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剛想回頭安慰一下沈随，看到人家已經走到路大佬身邊去了。
“有完沒完？”路澄保持着往外走的姿勢，皺着眉頭回盯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個麻煩又欠揍的混賬玩意兒，還想吱啥聲。
“想過來跟你說句謝謝。”
“停！”
沈随話說到一半，被路澄擡手打斷。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老子沒這個意思。”
路大佬肅着一張高冷臉，臨走之前特地附送了一個醜拒的眼神給他同桌。
晚自習，路澄拿着郭立方開的病假條去找“閻羅王”報備。
嚴主任看了他這副臉色紅潤的樣子，尾音上調，“你這叫發燒挺嚴重？”
“我昨天剛挂水，所以見效快。”路澄把校醫院開的收據拿給他看，偷偷把手心放在褲縫線上擦了一把汗。
嚴主任低頭一看，收據右下角的确是個新鮮出爐的時期，“證據确鑿”挑不出毛病，只得給他放行。
等簽字的時候，路澄背着“閻羅王”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其實他的重感冒早好了，昨天也壓根兒沒去校醫院挂水。
今天為了逃晚自習急中生智，把已經開好的收據翻出來，拿顏色相同的黑水筆，硬在日期最後的小數字上多圈了一筆，達到蒙混過關的目的。
嚴主任忙着處理文件，沒有盯在上面細看，路澄拿完病假條剛準備腳底抹油，教導處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何文康站在門口往裏打報道，“主任您找我？”
他沒想到路澄也在場，看到了人後有些不安地扶了一下臉上的大黑框。
嚴主任停了筆，扭頭對路澄說，“沒別的事出去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何文康你進來說話。”
“閻羅王”替四眼仔變相趕人，肯定不是讨論什麽光明磊落的好事。
路澄嘴上哦了一聲，拿着病假條出去了。
教導處的大門跟在後面關上，他看到何文康當着“閻羅王”的面掏出手機，這傻逼不知道又捕風捉影了什麽消息，跑過來打小報告了。
預備鈴一打，八班教室進入晚自習準備狀态。
褲衩被枯燥的刷題時間折磨得苦不堪言，拿着杯子到飲水機那兒泡了一大包黑咖啡提神。
剛喝一口，就看到他澄哥一臉輕松地推開後門走了進來。
“澄哥，‘閻羅王’給你簽病假條了？”
“物證在手，一句話的事。”
路澄直接穿過他同桌的凳子回到位子上。這個時間，沈随的座位上罕見沒人，桌上的書本整整齊齊地疊在桌角，沒有翻開的跡象。
“澄哥，你現在就走了嗎？”
少年不知自由貴，為曾經逝去的美好夜晚流下悔恨的淚水。
褲衩一臉憔悴，“哥，我要是個挂件兒就好了，直接抱着你的大腿出校門。”
“下輩子吧。”路澄吹了聲口哨，動作輕快地把手機從桌洞裏拿出來抄進兜裏，順手拍了拍他老弟的肩膀，“記得往标志了長，到時候哥給你配一根純金的吊鏈兒。”
“……”
路澄光揣了個手機往外走，包跟筆一樣都沒拿。
出了教室沒多久，看到拐角裏走出來一個高挑的熟悉身影，樓道燈光有點暗，他看不太清人臉，只看出兩條逆天長腿把寬松的校服褲子襯得特別有型。
沈随遠遠地走過來，單手插在校褲兜裏，跟他同桌碰了面，不避不躲，表情特別坦蕩。
路澄見了人心煩，本來想岔着道走，沒想到沈随這麽厚臉皮，偏還就不想讓了。
兩人硬生生把一條寬敞的走廊走成了直線，差半米就快撞上的時候，沈随率先停下腳步，低頭打量了他一眼，“你現在準備出學校？”
這語氣聽起來就跟“你要翻牆出去鬼混”是一個調調兒，路澄剛想說自己是光明正大請的假，又覺得吃飽了撐着跟他解釋個什麽勁兒。
于是擡起下巴哂了一聲，“知道就別擋路，趕緊回去做你的題。”
他擡腳要走，袖子被人拽住了。
沈随薄唇動了動，不屈不撓地提醒他，“嚴主任今晚值班，晚自習的時候會過來點名。”
路澄甩開他的手，“小老弟，這是你們好學生應該操心的事。”
沈随不知道路澄早跟閻羅王請了假，這麽着看起來，他小同桌的行為無異于嚣張找死。
兩個人站在走廊裏誰也沒讓誰。
旁邊的樓道忽然傳來下樓的腳步聲，沈随靠外站着聽得特別清晰，怕他小同桌在人眼皮子底下曝光，側着身體擋了一下。
兩個人貼着牆根腳步晃了晃，路澄跟他對頂了一下肩膀，爆粗口的心蠢蠢欲動，剛準備出聲，手被沈随壓上了冰涼的瓷磚。
“等等。”
沈随借着走廊盡頭的微弱燈光，給他一個打住的眼神。
剛才下來的那人還沒走，腳步咚咚地踩着樓梯走下來，跟他們隔了一個拐彎，站在漆黑的樓道裏接電話。
“喂，彭哥，我讓人到八班看過了，兩個人現在都不在教室。不過你放心，剛何文康從教導處出來的時候，說路澄已經拿着病假條出學校了。”
上課鈴響，沈随一個人若無其事地回去上晚自習。
從他進教室的那一刻起，兩道暗處投來的視線牢牢盯在他的身上，只等目标人物一出來，就開展抓捕行動。
然而，沈随在教室裏坐得穩如泰山，翻翻課本刷刷題，偶爾看一眼手機，完全沒有要出去想法。
兩個負責蹲點的小跟班，擠在蚊子亂飛的牆角全程盯到下課，等教室裏的人走了三分之一後，沈随終于慢吞吞地從凳子上起來了。
下課是學生紮堆的高峰期，倆小跟班帶着一臉的蚊子包混進人堆裏牢牢跟緊了沈随。
“媽的，這小子走位好騷，怎麽就不見人影了？”
兩人目光焦灼地跟在沈随後面拐了三個彎，眼睜睜地把人跟丢了。
沈随站在柱子後面，低頭看了一眼時間，轉身走進了對面的樓梯。
下課時間一長，整棟樓都空的差不多了。
今晚除了兩個實驗班，只有月考倒數的五個班級留在這裏上晚自習。值日生打掃完了回宿舍，教室一片一片地熄燈。
何文康拎着包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很小心地留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确定八班的人全都回去之後，擰亮了手電筒偷偷摸摸地去開後門。
教室門吱呀一響，手電筒的燈光映亮了何文康在最後一排摸索的身影。
路澄跟沈随兩個人蹲在斜對面的臺階上，把他翻桌子的動作看了個明明白白。
“你桌子裏藏什麽寶貝玩意兒了，值得四眼仔這麽拼命找？”
路澄蹲在地上打了個哈欠，胳膊肘跟沈随碰到一起，收回手臂往旁邊挪了挪位。
沈随觀察了對面半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翻桌子不一是在找，也可能是為了放。”
過了會兒，何文康拎着書包出來了，熄了燈的走廊裏特別空曠，他做賊心虛，關門的時候手電筒啪嗒一聲滾到地上，吓了自己一跳。
路澄腳下差點被光照到，及時擠到沈随身邊，兩個人的額頭撞到一起，疼得他嘴角抽搐，臉上的表情瞬間能跟夜色相媲美。
何文康心跳加速地撿起手電筒跑了。
路澄蹲在地上迅速起身，揉着額頭“靠”了一聲，跟沈随一前一後走進教室。
兩個人用手機照了照座位，何文康在走之前已經把沈随的桌子收拾恢複原樣。沈随搬開書本重新找了一遍，從貼着桌壁的一側抽出來一個折疊好的檔案袋。
“打開看看。”
路澄擠在旁邊看着沈随倒出了半張身份證複印件，“彭……彭磊？四眼仔把彭磊的身份證複印件塞你桌子裏幹嘛？”
沈随站在原地沒說話，用手機照着檔案袋裏裏外外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封口的模糊紅印上，心裏猜到了一個答案。
?作者有話說：
澄哥：聽說有人想當我挂件兒（拍大腿）。
随哥忽然目光一沉。
啊啊啊這章改了好多遍，澄寶跟随寶不久要領愛情劇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