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第29章(1)
江柳是最先做完的, 寫到後來,她的手都有些麻了,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順便看了一眼其他幾位。
石同學他們幾個雖然眉頭緊鎖,下筆挺快。
江柳看了一眼江嬌。
江嬌的額頭跟鼻尖有一層細細的汗,雖然從臉上看不出什麽為難之色,但是她寫得特別慢,寫一個字要隔很久。
江柳把自己寫的試卷交給了梁老師。
梁老師拿到閻主任那,兩人一人批改一張。
江柳對自己很有信心。
畢竟, 對她一個才高考完的人來說,做高三的試卷并不是什麽難事, 雖然這兩年題型有些變化, 但是書本上的基礎課程都是固定的,只要學得深,再怎麽變只要把出題者的意思弄清楚,就能解題了。
終于。
石同學幾人糾結的把試卷交了上去,還小聲嘀咕幾句:都是大學生了, 怎麽還做高中的題。
最可惡的是, 有幾題竟然沒答上來。
有點丢臉。
又過去半個小時了。
江嬌還在那寫, 一副認真的模樣, 只不過,連石同學都看出來了, 江嬌的筆一直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壓根就沒往試卷上填。
這是在算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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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麽久, 還沒有得到答案?
梁老師走過去了, “把試卷給我吧。”他伸手去抽試卷, 結果抽不出來, 江嬌壓得死死的,“老師,我還沒寫完。”
江嬌不敢擡頭,“我再算算。”
梁老師看着這大段大段的空白大題,沉聲道,“不必寫了,本來就不是正式考試。”單是這張試卷,他就能看出來江嬌的基礎有多差了。
難怪江嬌的新聞采訪跟編輯課一直不太好,江嬌對于題目的理解差了些。
江嬌擡頭,緊張的看着梁老師:“老師,我不想退學……”她眼淚又在出來了,“家裏逼我退學想讓我結婚嫁人,我不那樣過。”
“老師,您幫幫我好不好?”
梁老師目光清明,“這事我們會查清楚的。”又說,“如果你家人逼你嫁人,我們會聯系公安局同志幫你解決的。”
江嬌搖頭,“這是家事,他們不會管的。”
梁老師道:“他們不管,婦聯總會管的。”
“可是……”江嬌還想說。
梁老師打斷了她的話,嚴厲批評道:“江同學,你是大學生,難道就沒有一點自己主見嗎?”讀了這麽多年書,難道腦子裏還是舊時代的那一套,那知識不是白學了。
江嬌低下頭,不敢吭聲了。
梁老師是年輕老師,他聽不得‘家裏逼迫,自己沒有辦法’這之類的話。
大學生一般都年滿十八歲了,是個成年人了,應該有自己的思想,就算是親人長輩的話,你一個讀了這麽多年書的人,難道還分不清是非對錯嗎?
難道不知道哪些該聽哪裏不該聽嗎?
怎麽還能淪落到被親裏人逼到随便嫁人的地步!
不可理喻!
閻主任跟梁老師商量了一下,他們心裏已經有答案了,接下來就得跟江柳跟江嬌談談了,現在要做的就是讓石同學幾人離開。
“石同學,你跟孫同學出去吧,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梁老師,這可算是我的新聞采訪,我們想聽聽,到時候寫篇新聞稿子出來,”石同學趕緊解釋,“我們肯定不會歪曲事實的,該怎麽寫就怎麽寫。”
他們不會偏幫任何一個人的。
新聞要的就是真實。
他們才不走,好不容易挖到的新聞,怎麽能走呢。
他們還想作這個新聞當作他們的課題作業呢。
梁老師問江柳跟江嬌,“這畢竟是你們的私事,你們同意石同學将件事報道出來嗎?”以石同學的性格,不是發表在校刊上就是寄到日報去。
他總會有辦法的。
“不同意。”
“不行。”
江柳跟江嬌都不同意,江柳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
江嬌則是不想自己丢人。
先前她請石同學的時候,并不知道江柳已經到了。江柳不在,她說的話就是事實,真相,到時候報道出來,對她有利。
可是現在江柳在這,梁老師跟閻主任又看過了江柳帶來的那些東西,這一切的一切都對江嬌不利。
江嬌怎麽可能讓石同學把這些內容報道出來呢。
于是,石同學被梁主任強硬的請了出去。
石同學被趕出門後,還試圖聽牆角,被機智的梁老師給‘請’到樓下了,不讓值班室的人看緊他們,不讓他們上來。
梁老師這才回到辦公室。
現在要解決江柳她們的問題了。
“你原來的名字叫什麽?”梁老師問江嬌。
種種的一切都表明江嬌是冒名頂替的,只不過他們還不知道這個冒名的學生本名叫什麽,還是問清楚的好,不然等會不好稱呼。
“老師,我就是江柳啊。”江嬌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我說過的,高中的知識我都忘了,你考我這學期的大學課程,我肯定比她的得分高。”
這是當然的,江柳現在還沒有學過大學課程呢。
“老師,她叫江嬌。”江柳說。
江嬌暗暗剜了江柳一眼。
她又繼續努力說服梁老師:“老師,我采訪寫作不錯的,要不我跟她再比比?”
梁老師看向閻主任,這事他做不了主。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閻主任道:“江嬌同學,我們學校招收學生是以高考成績為主的,你明白嗎?”江嬌剛才的試卷考得一塌糊塗,足以看出當初的江嬌高考是什麽情況了。
江嬌想要解釋,閻主任擺擺手,“你先聽我說,雖然你在我們學校讀了快兩年,但是這錄取通知書不是你的,你這是冒名頂替,往嚴重了說,這是犯罪。你自己收拾東西,退學吧。”
“主任,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江嬌難受極了,“我真的很愛我們的學校,我熱愛我的專業,我想留在學校學習,主任!”
她指着江柳的臉,“主任,當初是江柳自己不願意上大學,她自己把這個名額給我的,她自願的!”
這要是犯罪,那江柳就是共犯。
“我沒有。”
江嬌高聲道,“怎麽沒有,當初你為了找對象,不肯上大學,這事咱們全家都知道,村裏人也知道!要不要我請當初被你看上的蘇知青過來說說,你是怎麽追他的?”
她振地有聲。
閻主任跟梁老師看江柳的眼神有些變了。
如果只是江嬌冒名頂替,那讓江嬌退學,把這大學名額還給江柳就行了。但現在閻主任他們從江嬌這得到的信息是江柳自己不願意來學校的,這就另當別論了。
一個不願意上學的人,他們怎麽可能再讓她回到校園來呢。
閻主任跟梁老師商量了,終于有了結果。
閻主任對江柳說:“江柳同學,據我們所知,你還懷有身孕,我們這邊有兩個方案,一呢是給你辦理休學,等你孩子生下來之後,你可以來以旁聽生的身份來我們學校學習,如果你能追上同學的課程的話,那我們可以讓你跟77屆的同學一起學習。”
閻主任繼續道,“還有一個方案,你成績挺好的,我們直接給你辦退學,你呢把戶口遷回去,明年高考,你要是喜歡我們學校可以繼續報我們學校,到時候就是新生,從大一開始,這樣課程也不會落後了,你覺得呢?”
江柳問:“如果我不想退學,跟着同屆的同學一起上課呢?”
梁老師思索片刻後,說道,“你跟不上課程。”
而且江柳現在來學校那算是插班生,跟同學生也不熟,尤其是在江柳是個孕婦的情況下,不利于養胎。
梁老師不建議江柳現在回校園。
江嬌看到江柳進不了學校,心裏滿意了。
江柳搞得她上不了學,那她也讓江柳一樣!
都不讀了最好!
江柳又問梁老師:“如果我跟得上課程呢?”
梁老師愣了一下,然後看向閻主任。
閻主任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如果江柳在缺了兩年課的情況下,還能跟得上課程,那足以說明江柳的優秀,這樣的學生學校肯定是要的。
閻主任接下來要跟江柳細談,就讓梁老師帶江嬌出去,讓江嬌收拾收拾東西,離開學校。
江嬌不肯走,“主任,我有很多很好的點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她倒豆子一樣把在上輩子看到的電視節目形式跟新聞說了出來,“主任,你們學校每年都有校慶,像電視臺就沒有,我們可以建議電視臺辦一個類似晚會的節目,全國人民到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一起看?”她激動道,“就叫春節聯歡晚會!您覺得怎麽樣?”
現在國家臺還沒有春晚這檔節目,她現在提出來,足足提前了三年!
江嬌興奮的看着閻主任。
她多會策劃啊。
是吧。
閻主任會改變主意吧!
她先前在學校一直藏拙,就是想等她畢業後進了電視臺,再慢慢出主意。像春晚,像紅樓夢的全國選秀,還有引進港灣的電視,以及後來的芒果那年大熱的灣灣電視劇《格格》她都可以提前搶過來!
她去那位作家,買來版權,把上輩子的明星全找過來,再拍一部,到時候大熱的就是她的電視臺了。
或許,她可以投資一下。
江嬌的腦子有無數個創意想法,可她一個都舍不得拿出來,她覺得還不是時候。
可現在她要被趕出校園了,她要向閻主任證明她的價值。
如果閻主任不要她,不光會失去一個優秀的學生,還會失去未來的電視臺臺柱。
閻主任一定會後悔的!
江嬌目光灼灼的盯着閻主任,還要讓她退學嗎?
閻主任對江嬌說道,“江嬌同學,你有這些想法很不錯,但是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考進來。”
他們學校不歡迎冒名頂替的學校。
再優秀都不行,假的就是假的。
江嬌說破了嘴皮子都沒能留在學校。
而江柳在跟閻主任說要這學期結束之前會趕上學校課程的時候,一直沉默的林克軍過來了,“江柳,這事我們得談談。”
江柳說要留在首都,這事
談談?
為什麽。
江柳不明白林克軍為什麽打斷她的話。
林克軍跟跟閻主任說:“主任,她學業事我們得跟家裏商量一下,明天再給您答複,可以嗎。”江柳已經說服閻主任讓她留校了,可林克軍這一來打斷了她的節奏。
“好,你們回去再商量一下。”閻主任也冷靜了下來。
林克軍謝過閻主任,然後把放在閻主任辦公桌上的東西收好,帶着江柳離開了學校。
江柳本來想跟閻主任把學習的定下來,再離開的,可看林克軍這樣,她又不好繼續留在閻主任的辦公室。
林克軍到底是怎麽了?
孩子是明年三月生,那是過年之後的事,她們這學期的課會在年前就結束,她在生孩子繼續上學是沒有問題的。
只要學校的老師不介意,願意教她,她還有什麽可挑剔的。
現在上學,那過兩年就能畢業了,要是明年高考,還得讀四年,到時候還有一個孩子……
太可怕了。
江柳還欠着外債呢,她想早點上學,早上拿獎學金,這樣就可以早點還錢了。
再說了,早點畢業也可以早點分配工作啊。
離開學校之後,林克軍帶着江柳找了一個小面館,點了一碗雞蛋面跟一碗素面,兩人面對面坐着。
林克軍看着江柳,這才說:“你到這邊上學,有沒有想過學費跟生活費的問題。”現在家裏沒什麽錢了,最主要的是,“你要是在這邊上學,我沒法過來,誰照顧你,誰照顧孩子?”
難不成還要租一個屋子,把他媽或者岳母叫過來,照顧江柳?
這明顯不可能。
不管是哪邊的媽都不可能抛下家裏不管,獨自跑來照顧江柳。
江柳一個一個回答林克軍的問題:“學校獎學金,以後學費應該不成問題,生活費的話,我想我可以去找找兼職,給報社寫稿,或者去教教學生什麽的。”她以前做過,有經驗的。
而且,“我需要人照顧,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的,你工作你的,不用管我。”她昨天就想過這個問題,“這邊有同學有老師,還有校醫,我不會有的事的。閻主任知道我的情況,一些運動量大的活動我會拒絕的。”
至于生孩子。
江柳說,“明年過年開學的時候,我會晚點來學校,把孩子生下來……”
江柳的每一句話都挑動着林克軍的神經,“那生了孩子呢,你來上學,孩子怎麽辦?”他要上班賺錢養家養孩子,難道讓他在家裏帶孩子嗎?
那家用怎麽辦?
“讓我媽帶,每個月給她錢,她願意的。”江柳平靜得說道。
林克軍深深的看着她,“你就忍心?孩子一生來就不管了?”還是說,江柳有別的想法了。
江柳也很苦惱這件事,“我缺了兩年的課,還得把課補上,要是帶着孩子上課,只怕會影響我學習。”
不是她狠心,你想想,她現在要是為了孩子在家裏安心養胎,那等孩子生下來是不是得為了孩子的健康帶孩子。
那她還走得這個家門嗎?
還不如現在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現在退一步,以後每一步就要為孩子讓步了,而且,為什麽非讓她犧牲?
要知道,江柳失去了兩年的記憶,雖然身體二十歲了,但是她的心智現在還是十八歲。
她懂事再早,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啊。
林克軍頭疼。
他甚至懷疑,江柳是不是真的有想過要這個孩子嗎?
“江柳,我的工作調動是在臨安市及附近,你要是在首都上學,抛開路費不談,我最多每個月過一次,你想好嗎?”林克軍問江柳。
他雖然非常希望江柳能跟他回家,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談學習的事,但是此刻他尊重江柳的想法。
“沒事,我一個可以的。”江柳保證,她看到林克軍松口,心裏也是暗暗籲了一口氣。
她跟林克軍說:“我現在算是旁聽聲,應該不用交學費,生活費的話我明天看閻主任商量商量,看學校食堂或者其他地方缺不缺人,我可以一邊幫工一邊上學。”她自己能行的!
“你住哪?”
“江嬌都退學了,宿舍應該有空位的。”江柳心想,反正江嬌先前交的錢是她家的,實在是沒地方去她就臉皮厚一點,就住江嬌的床位,畢竟是出了錢的。
林克軍無話可說了。
江柳笑:“人總不能被這路困死吧。”
江柳留在了北京廣播學院,江柳第二天就住進了學校的宿舍,就是江嬌以前住的那個宿舍,林克在給江柳買完日常用品後,買了當天的火車票,回臨安市去了。
江柳又找閻主任談了談,得知食堂缺個幫工的時候她恨不得自己就把這活幹了,閻主任不同意。
後廚要洗菜切菜,水多,萬一江柳滑倒了出了事,算誰的。
江柳心痛的看着賺錢的工作飛了。
林克軍走時,東拼西湊的給她留了十塊錢,江柳拿着這錢都覺得燙手,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花林克軍的錢了。
當時林克軍看她不要臉,臉色黑得吓人,問她是不是相跟他劃清界限。
後來江柳沒辦法,就要了這錢。
林克軍臉色這才好一些。
江柳覺得,林克軍人是挺好的,可有時候愛一驚一乍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惹到他了,還會給她臉色看了。
唉。
真難伺候啊。
江柳住到宿舍的那個晚上,宿舍的另位三位女同學兼室友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看什麽稀罕物。
宿舍不大,好在只有四個人住,并不是很擁擠。
江嬌之前住的是下鋪。
江柳搬着學校發的被子,三個室友看她,她去打水,室友又看她。
“你們盯着我幹什麽,我臉上有花?”江柳摸了摸自己的臉。
怎麽還看她啊。
睡在江柳對面的那個女生忍不住了,她驚奇的問江柳:“先前江柳搬走的時候說……哦,江同學說你結婚了,還有身孕,真的假的?”大着肚子來上學啊。
她往江柳的肚子上猛看,除了肚子凸了一點點,沒有其他的區別啊。
不大啊。
江柳坦然承認,“是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要麻煩你們了,你們進出的時候千萬別撞着我了。”
尤其上下樓的時候。
學業上江柳會自己努力的,學校還有很大的一個圖書館的,不懂的她會自己去找答案的。
“你缺了兩年的課,不用重新讀嗎?”這個室友上下打量着江柳,眼神有些挑剔,“你情況特殊,我們在生活上會幫着照顧你的,但是學業上,你可別把希望放在我們身上。”
“謝謝,”江柳聽到這位同學要在生活照顧她已經很開心了,“我叫江柳,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喬紫紅。”這位喬紫紅同學身材高挑,一張鵝蛋臉,在人群是很亮眼的相貌。
很快,江柳就認清自己的同學。
除了喬紫紅之外,另外兩位一位叫曾玲,長相跟穿着最樸素的那個,跟江柳一樣,是外地人。還有一個叫錢小依,小美女,有兩個小酒窩,笑起來挺可愛的。
江柳沒有熱水瓶,還是這錢小依同學借了熱給她。
都是很好的人呢。
林克軍坐火車回到了長林縣,他在火車上都沒怎麽吃東西,沒什麽精神。下了火車,他摸着兩毛錢,坐公交去了郵局。
“同志,有我的信件嗎?”林克軍問。
“你等等,”郵局的工作人員幫林克軍查了查,“你有一個包裹,寄到上平村了,昨天送去的。”
“謝謝。”
林克軍沒有多留,直接趕回村。
包裹裏應該有他的工作信件,也不知道分到了哪個單位。
林克軍家在長林縣上平村。
上平村位置不錯,旁邊幾個村去縣裏都會往這過這,每到初一十五的時候,這邊還會趕個小集,熱熱鬧鬧的。
跟其他村子相比,上平村算是富裕的。
林克軍一回來,他媽孫永梅就發現不對了,“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小江呢?”小江就是江柳。
林克軍沒接這話,而問他媽,“郵局寄來的包裹呢,在哪?”
孫永梅說,“包裹裏的信放你屋了,裏頭的麥乳精跟罐頭我給你紅武了。”林紅武是林克軍的弟弟,他談了一個對象,快要結婚了。
孫永梅想讓林紅武去他對象家表現表現,就把林克軍包裹裏的東西給了林紅武。
林克軍都結婚了,江柳懷了孩子跑不了,現在最要緊的是二媳婦進門的事。
林克軍回屋拆信去了。
孫永梅追了過來,“克軍,小江呢,她怎麽沒跟你回來?”她抱怨着,“小江大着肚子,還在外頭亂跑,她是怎麽當媽的?”
林克軍頭也沒擡:“她都有身孕了,你怎麽也沒說把麥乳精留給她補身子。”拆開信,他直接看。
孫永梅沒吭聲了。
過了一會才說,“小江那身子不是挺好的嗎,再說了,她手裏有錢。”
林克軍這才看向孫永梅,“你怎麽她有錢?”
孫永梅哼了一聲,撇嘴:“你不知道,她去年又是買花布又是買糖的,還大方給的外人吃,就給了我一把。”又說,“還有隔壁那楊的小丫頭,每次喪着臉過來,高高興興的走,我問過那小丫頭了,說是小江借給她錢了。”
說到這孫永梅就更有氣了,“天天借錢給外人,我這當婆婆的一分都落不着。”也沒見那姓楊的小丫頭過來還錢啊。
“嬸子,江柳姐回來了嗎?”屋外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孫永梅聽到臉就垮了下來,“聽聽,那楊的丫頭又來了,估計又是來找你媳婦借錢的。我去打發她走!”
說着就出去了。
姓楊的丫頭?
林克軍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隔壁村戶姓楊的,特別重男輕女,想把女兒高彩禮賣了換錢,婦聯上門好幾回,那楊家人才打消這個念頭。
鬧得還挺大。
林克軍盯着信看了許久,單位下來了,他分到了市文化館,讓他下周去上班。
是個清水衙門。
林克軍收起信,文化館工資五十頂天了,不過工作倒是清閑,說不定他可以在工作之餘帶帶孩子。
說不定是個好地方。
林克軍把信折好放進口袋裏,正準備回屋,沒想到外頭的聲音鬧得更兇了。
孫永梅沒攔住那生楊的丫頭,楊丫頭沖進了林家的屋子,她看到林克軍後,眼淚立刻就出來了,她扭頭就往林克軍跟江柳的屋喊:“江柳姐,江柳姐,你知道你在家的。我妹妹從樹上掉下來了,摔斷了腿,要是再不送到縣醫院去冶,這條腿就廢了。江柳姐,你別躲着我,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求求你,幫我借點錢吧。”
“我不要多,一百塊,不,五十塊就好……”楊丫頭撲向了林克軍的屋子。
她以為江柳就躲在裏頭。
那屋門是關着的,江柳跟林克軍出遠門,那屋上了鎖。
那明晃晃的大鎖楊丫頭愣是看不到,她撲在門口哭,“江柳姐,下回我一定聽你的,以後自己立起來,不聽我爹媽的。我下次肯定不會心軟了,你這次就幫幫我好嗎,最後一次了!求你了,我妹妹的腿全靠你了……”
林克軍一陣心累。
他好像知道江柳把錢花在什麽地方了。
他自己都一把爛賬呢,江柳在首都生活還得花錢呢,他們家哪還有閑錢往外借,更別說以後孩子出生,用錢的地方大把的。
這楊丫頭的妹妹腿斷了是可憐,不是有爹媽親戚嗎,總會有辦法的。
孫永梅過去說:“江柳不在,你趕緊走,別在我家哭喪。”
楊丫頭不信。
她堅信江柳在家。
她指着林克軍:“林哥都回來了,江柳姐是跟他一塊出門的,這會肯定一會回來的。”她已經過來找江柳好幾回了,次次都不在,沒那麽巧的。
她懷疑江柳是躲着她。
江柳跟林克軍是兩口子,感情又好,林克軍都回來了,江柳怎麽可能不在!
楊丫頭壓根就不信。
孫永梅破口大罵:“我家的錢,憑什麽你說借就借!你跟我們半點關系都沒有,你來借錢,我們就要給,你好大的臉!”
她呸了楊丫頭一臉口水,“你妹子腿斷了,找你爹媽去!你屋裏親戚是死光了不成?跑到我家來哭喪,真是晦氣!”
“江柳姐,你快出來啊,有人欺負我!”楊丫頭哭得更傷心了。
這聲音嚎得左鄰右舍都聽到了。
張永梅指着門上那把大鎖,“好好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門上着鎖呢,裏頭沒人!”
楊丫頭那雙腫眼終于看到了門鎖。
不可能啊,林哥回來了,怎麽還鎖了門呢?難道江柳姐真不在?
那,那可怎麽辦啊。
楊丫頭想起來了,江柳姐說過,林哥的心腸好,找林哥借錢也是一樣的。等她想起來找林克軍的時候,林克軍早就躲遠了。
他不在這。
楊丫頭被孫永梅提溜趕出了家門,還不許楊丫頭上門了。
林克軍躲出去後,去了大隊了婦聯的田主任,跟她說了楊丫頭妹妹摔斷腿的事,他不想多管,但是也不希望姓楊丫頭的妹妹成了瘸子。
田主任是知道楊丫頭妹妹的事,雖然是鄰村,但是婦聯這一片都是相通的。
她說:“楊彩荷(楊丫頭的妹妹)已經送到縣醫院去了,醫生正在冶呢,就是這欠醫藥的錢還沒有着落,那邊讓楊家人去湊,沒相到她竟然找上了你家。”
“送到醫院了?”林克軍對楊家丫頭的感觀很差。
田主任告訴他:“你啊,勸勸你媳婦,她手太松了,平常遇到可憐人總會幫忙,這樣的幫法,你家就是有金山銀山也幫不過來啊。”
林克軍苦笑,“我知道了。”
現在徹底查清楚了,原來江柳的錢都用來幫人啊。
他真不明白,借父母的錢去幫不相幹的人,江柳這是想幹什麽啊?
現在江柳不記得這兩年的事了,林克軍也問不出來了。
離開婦聯,林克軍就回了家,快到家門口的時候,那楊丫頭突然沖出來,撲騰一下跪到了林克軍面前,“林大哥,你救救我妹妹。”
林克軍低頭看着她說:“我剛才去婦聯找過田主任了,她跟我說你妹妹已經在醫院了,你起來吧。”
楊丫頭望着他,一臉期盼:“林大哥,你是答應給錢了?”
林克軍很詫異。
他什麽時候答應給錢了,“我們非親非故,我不可能給你錢的。”借錢也沒有,他手頭不寬裕,還得另想辦法賺錢養老婆孩子呢。
楊丫頭看林克軍那冷臉不像是借得出錢的,就拍拍膝蓋站了起來,還問:“林大哥,我江柳姐去哪了?”江柳心軟好說話,比林家人強。
林克軍:“這段時間她不會回來了。”
“她去哪了?”楊丫頭追着問。
“這是我的家事。”林克軍告訴楊丫頭,“你記着,你家要是缺錢就去賺,要是有什麽生活的困難就去找婦聯,要是挨打了,就去派所出找警察同志。”
楊丫頭聽懂了,林克軍這是讓她遇着困難不要來找他們林家。
她一臉茫然。
江柳姐說會幫她的啊。
林克軍沒再管楊丫頭,自己回家了。
他開了自己屋子的鎖,關上門上了栓之後,在屋裏各個地方翻找起來,雖然他知道江柳把錢借出去了,但有沒有可能還剩一點呢?
現在是急用錢的時候,能多一分是一分。
林克軍找得很仔細。
翻箱倒櫃,連牆角都沒有放過,終于,在床底下靠牆的位置,發現了一個可以移動的暗磚。
林克軍扒開磚,床底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什麽東西,他伸手把東西掏了出來,拿着還有點重。
他一身灰的從床底出來了。
摸着是個長方形一樣的東西,用舊布包着,挺重的。
林克軍把布打開,裏頭又是一層布,還系了紅繩,再繼續開。越開越小,越開越小,最後露出了一個帶着鎖的舊木盒。
林克軍掂了掂,然後拿着剛才扒開的舊磚把盒子上的小鎖給砸開了,打開盒蓋一看,裏頭是一張紙。
很新的紙,像是今年才放進去的。
林克軍把紙打開,是四張地圖,上面标了四個地方。他看了半天,只認得其中一張圖的位置,一張是牛耳村的後山,半山腰一個地方。
其他的三個地方,有兩個在首都,還有一個在南市。
盒子裏除了這四張紙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四張圖都用黑筆圈了一個地方,标了字,這個字跡……不像是江柳的啊。
誰的東西?
不是他寫的,也不是紅武寫的,會不會是祖輩傳下來的東西?
林克軍內心充滿疑惑。
本來他是準備今天就把東西收拾好,修整一下提前去市文化館,然後跟老朋友們聚一聚,交流交流感情的。
可牛耳村的後山挺近的,要不花一天時間去找找看?
看這到底藏了什麽東西。
有地圖,又标了字,誰看了都會想到尋寶啊。
林克軍拿了短鍬,準備好手電筒跟一些上山用的東西,把門一鎖,很快就出發了,牛耳村跟他們隔着兩個村,他們這邊都能看到那後山,林克軍避着人從田埂上走的。
萬一真有好東西呢。
沒錢了。
林克軍還是想賭一賭的。
這山看着近,單是走到山腳就花了半小時,又花了半小時爬上去,林克軍瞅着山腰這塊哪哪都像地圖上标的地方。
那地圖是手畫的,歪歪扭扭的,要不是他在這片長大還真認不出來。
開挖。
林克軍換着挖了五個地方,挖了一米的深坑,都沒挖出什麽東西,挖到第六個坑的時候,有東西了。
天慢慢黑了。
林克軍看着眼前的這一堆‘破爛’,半天沒說話。
倒尿的夜壺,長了黴的幾本舊書,還有幾個破碗,還有一些不值錢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克軍覺得自己真是失心瘋了,才跑到這來挖這些東西,都是缺錢鬧的。
林克軍把舊書拿了,其他的東西埋了回去。
林克軍下了山,從大路回家了。
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
“去哪了這是,鬧到半夜才回來,家裏人都等你吃飯呢。”孫永梅喋喋不休。
林克軍道:“天剛黑,怎麽就半夜了?”
他指着手裏的書,“我分到文化館了,剛才想起來就去淘了幾本書來。”
“你怎麽一身的土。”
“書掉到地上了,撿書的時候風吹的。”
“文化館是什麽單位啊,管什麽的?”
“管書的。”
首都,大學。
江柳收到林克軍寄來的信了,他被分到了文化館,一個月四十五塊的工資,他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寄了三十塊錢過來,連同工資一塊寄來的還有糧票、被褥跟她的衣服。
還有一袋幹紅棗。
他還寄錢了。
江柳有些感動,她現在除了每天去上課之外,閑餘時間就看書,不停的看書,,因為她現在還有些跟不上老師的課,後來索性去了大一的教室,有時間就去蹭課。
還借同學前兩年的筆記看。
她看筆記的時候,看着看着覺得同們的筆記知識太散了,她順手的時候把它歸納整理了一下,變得更加全面更加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