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羅斯家族的莊園是首都星的一座小島，足夠容納十萬蟲。平日裏封閉的防空罩打開，整個小島燈火璀璨，火樹銀花。晚宴還未開始，就已經熱鬧非凡，所見之蟲無一不身着華服，有些衣領處刻有家族紋章說明主人的身份，進入前由機器蟲保管賓客身上的危險物品。

赫爾曼他們也改頭換面，用了三個全新的身份。

即使是祭典，赫爾曼也從未見過這樣多的雄蟲，簡直像整個首都星的雄蟲都在這裏。

“沒有羅斯家族的雄蟲。”安德烈觀察一圈後說。

“可能有什麽安排，說不定會現場競技選出繼任蟲。”諾曼看起來很高興，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杯酒邊喝邊道。

在這裏見到艾德裏安實在不算意外，更何況這只雄蟲高調得恨不得所有蟲看見他。

安德烈很憤怒，赫爾曼察覺到這一點，道：“我可以讓他睡過去。”上次對精神海攻擊讓他意識到雄蟲沒有那麽脆弱。

安德烈：“會引起注意。”

大貓是正确的，赫爾曼剛剛展開精神絲就探測到附近有十幾只異蟲，很難想象這個島上還有多少。

“你們已經引起注意了吧。”不時有些蟲看他們相握的手，臉上是奇怪笑容。

但奇怪的是，看過來的都是雄蟲。

“這種時期真是沒辦法，對吧？”離赫爾曼最近的那只雄蟲打趣地問他，但沒有惡意。

赫爾曼懷疑他們已經知道他和安德烈完全永久标記了，低着聲音詢問：“你怎麽會知道？”

“這……你聞不到嗎？”公衆場所談論信息素畢竟是一件羞恥的事。

赫爾曼仔細聞了一下自己，又看向安德烈和諾曼。

兩只雌蟲一起搖頭，赫爾曼正要再問，那只雄蟲已經走開了，赫爾曼也不好問其他蟲，畢竟“我身上有什麽味道嗎？”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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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開始，在機器蟲的指引下，大多數蟲族都向舞池走去。

“安德烈跳舞嗎？”

安德烈窘迫道：“我不會跳舞。”拉曼達一直以讓他成為一個普通雄蟲的雌君作為目标，以此得到相對平等的地位，舞蹈課程是安德烈從前慶幸不用去的。

但這只會讓赫爾曼更加躍躍欲試：“我教你。”

安德烈被拉進了舞池。

安德烈的臉看着比平常更冷，下巴緊繃着，看起來像要大開殺戒。

但冒汗的手心和意識海都在告訴赫爾曼，他的大貓只是害羞。

看着舞池中你侬我侬的兩只蟲，諾曼不由得懷疑他們根本沒有正事，只是來秀的。

“各位雄子，感謝你們的到來，我準備了一個游戲，需要你們與你們的雌蟲一起完成。”映着穆迪諾蒼白的臉的巨大光屏出現在衆蟲頭頂，戴地·羅斯和森裏都站他身後，露出如出一轍的微笑，這讓在場蟲族都感受了一絲怪異。

說實話，這讓安德烈松了一口氣，比起學跳舞，還是戰鬥更容易一點。

數十只小型飛船出現在頭頂，防空罩關閉，這意味着沒有蟲能離開。

“非常簡單，控制雌蟲保護自己。”

赫爾曼：“那裏面都是異蟲。”

飛船打開，天空中黑壓壓一片。

赫爾曼感受到熟悉的精神力，只是這一次比萬神殿更甚，來自異蟲的精神絲覆蓋了整個島。

離飛船最近的地方爆出驚呼與哀嚎。

那些會飛的生物像是沒有進化完全的雌蟲，灰黑色的皮膚上随意分布着不完整的甲殼，尖長的頭部沒有眼睛，它抓住一只雄蟲飛起如同叼着獵物的鳥類飛進了飛船，而這只雄蟲的雌蟲在旁邊目睹一切，全無反應，而這些怪物的精神力也顯然比他們要強大的多。

被吓傻的雄蟲們發現，自己身旁的雌蟲也和其它雌蟲一樣，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沒有任何保護他們的意思，即便打罵也不動不移。

“你做什麽？”安德烈握着諾曼伸向赫爾曼的蟲爪，如果他沒有握住，現在赫爾曼的腦袋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他們意識到，已經被發現了。

諾曼冷汗淋漓：“小雄子，快救我。”他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但意識海黑浪翻湧，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在被揉捏。

赫爾曼正幫他梳理意識海，安德烈突然将他帶離原地，諾曼也下意識避開。

那是一只完全蟲化的雌蟲，灰色蟲甲，附近的蟲都被他的骨翅帶倒。

安德烈在躲避時展開了骨翅，帶赫爾曼飛到一處屋頂。

那只蟲再次如離弦之箭般沖過來，他的攻擊對象是安德烈。

安德烈将赫爾曼推到一邊：“諾曼。”說完，便蟲化向那只雌蟲飛去。

銀發雌蟲如同全身被銀甲包裹，瞳孔變成豎紋，骨翅完全展開時甚至比身體還長。

“我要幫忙。”赫爾曼着急地說。

“幫忙？！”飛來的諾曼拉住狂妄自大的赫爾曼，“你沒發現那些怪物完全不靠近嗎？”

的确，安德烈他們升空後，異蟲們都低調起來，不再扇動骨翅。這是兩只S級雌蟲的戰鬥，靠近的蟲都會被鉸成碎片。

“那我該怎麽辦？”赫爾曼看向諾曼。

諾曼：“……精神力幹擾才是正常雄蟲的作戰方式？”這只S級雄蟲到底行不行？

赫爾曼恍然大悟，但正當他要動手時，諾曼看到周圍的雌蟲蠢蠢欲動。

諾曼警惕地擋到赫爾曼身前，安德烈注意到想要過來，卻被灰色蟲甲的雌蟲攔住。

安德烈有些生氣了：“穆迪諾，你以為我認不出你嗎？”

“安德烈！”

一只雌蟲悄無聲息地靠近赫爾曼，迅疾帶走了他。

諾曼感覺到恐懼，剛才那只雌蟲如果動手，他一定會死。

那只雌蟲甚至沒有蟲化，那是蟲民口中如同亞雌般柔弱的雌蟲——森裏，這只雌蟲的等級至少是S級，這是諾曼唯一确定的。

赫爾曼進入森裏的意識海，發現那只名叫森立的雌蟲居然有精神力屏障。

諾曼看見赫爾曼滿頭大汗也不敢打擾，但他，“我怎麽感覺你們在自投羅網？”

只幫忙排除偶爾上前的雌蟲。

赫爾曼原本以為森裏是被異蟲控制了，但是森裏意識海的構造簡直和雄蟲一模一樣，不僅有精神力屏障，還有精神絲，與其說他被控制，不如說他控制了那些異蟲。

赫爾曼聽見了那個所謂邪神的洋洋自得的聲音：“怎麽樣，這最成功的母體？”

前方是一只異蟲和他構建的蟲洞。

“至于你，已經可以直接吃了，早就該吃掉你。”森裏露出貪婪的目光。

赫爾曼展開骨翅，精神絲同步發動攻擊，但骨翅尚未完全展開就被森裏抓住一只：“有狄他們的樣子，希望你的精神力也和他們一樣美味。”

赫爾曼狠狠心，用另一只骨翅削段了受制于蟲的骨翅，連精神海都疼痛到顫抖。

他不可控地下落，在森裏愣神之際落進了一個蟲洞裏，那是他剛才構建的。

森裏想要追過來，但赫爾曼因為精神力不足，蟲洞坍塌得特別快，森裏及時撤出，才沒有消失在時空夾縫裏。

安德烈瘋了，穆迪諾意識到。

銀色的雌蟲不顧穆迪諾的攔截追着森裏攻擊，森裏只得以完全蟲化狀态迎戰。

時間太短，赫爾曼只是随意選擇了一艘準備離開羅斯莊園的飛船作為落點，赫爾曼清理掉自己身上所有異蟲的精神力才稍微放松一點，忍痛收回殘缺的骨翅。

這裏離安德烈并不遠，他還能感知到安德烈的情緒，他用精神力加強聯系後對安德烈說：“我沒事，安德烈，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赫爾曼終于脫離了雌蟲悲鳴的情緒。

安德烈急切地問：“您在哪裏？”

“我在飛船上，但不知道是哪一艘。”

“我來找您。”

赫爾曼害怕安德烈的找法：“你不用擔心，我們有标記的不是嗎？無論你在哪裏我都能過去。”如果他還有力氣構建蟲洞的話。

“你聽我說，森裏，他就是那些異蟲的操縱者，他有精神力。”

很快，赫爾曼失去了與安德烈的聯系，他的精神力徹底耗盡了。

“您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請跟我來。”機器蟲強硬地架起赫爾曼的肩膀移動，動作一點也不禮貌地把赫爾曼通過航空通道移入了另一艘飛船上，被抓緊飛船的其他雄蟲也在這裏。

精神力過度損耗以及疼痛讓赫爾曼一點力氣都懶得用，他現在完全提不起力氣。

“這是什麽地方？”

機器蟲居然真的回答：“這裏是勇士號。”

第三軍團的主航艦，簡直是敵軍大本營。

機器蟲把他帶到了集結的夾板上，最高處站着一只蟲。

奧內金教授（赫爾曼的插花課教授）？赫爾曼懷疑自己的眼睛。

“需要各位雄子做的很簡單。” 奧內金指着身後的光屏，那是講述蟲洞能量運行軌跡的視頻，這一次居然還有精神力運行的輔助分析。

下面坐着上萬只情緒不高的雄蟲，看來晚宴上的雄蟲都被飛船運到了這裏。

“構建蟲洞需要精神力在空間中産生擊穿能量，這一點需要釋放足夠的精神力才能完成......哭什麽？沒指望你們做到。但之後精神力的運行軌跡希望大家學會，只是維持蟲洞的運行就算是你們也可以做到吧，被過度保護的小崽子們？”奧內金教授依然如上課那樣嚴厲，但被關在監獄裏的雄蟲們沒有辦法向學校投訴他。

赫爾曼不明白奧內金教授為什麽要幫助穆迪諾。

“我們為什麽要學這些？”一只雄蟲小聲發問。

“沒有為什麽。”奧內金嗤笑一聲，“說了你們也不明白，服從命令就是了。”

“我要回家。”另一只雄蟲開口。

“我也要。”

……

不知道誰先開始，雄蟲一個接一個哭起來，因為奧內金冷酷的臉在告訴他們，回家不可能，但雄蟲們現在顯然也沒有絲毫的學習興致，反而對眼淚情有獨鐘。

這簡直比面臨幾千個赫爾曼還讓蟲煩躁，奧內金跺着腳想要離開，但沒有關閉錄像。

離開前，奧內金來到一個防護罩前，那裏面是史圖。

赫爾曼這才注意到，瞬間有一種畢業旅行被強行安排課程的感覺。

奧內金教授臉上帶着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簡直在浪費自己的等級。”

“我......我做不到。”史圖低聲啜泣。

奧內金重重哼了一聲，将視線轉向赫爾曼他們，嫌棄地掃了一眼便離開了。

奧內金在，雄蟲們還會稍微抑制聲音，現在失去壓迫，整艘艦船被哭聲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