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歉可以彌補傷害嗎
行悠點點頭。
“我總是會被這樣的事情纏上，即使我什麽也沒有做。”葉情說。她臉上挂着一絲笑意，但是這笑容又同往常不同，顯得有些冰冷。
“難道真的是我性格方面的問題？”她喃喃說道，仿佛是在問自己。“我太自來熟了？我不檢點？”
“才不是啊，你怎麽否定自己呢？”一旁的陳梓萌說。“你就是你，做自己就好了，為什麽要因為別人而去改變呢？她們這樣是屬于校園暴力，你才是受害者啊。”
“我是受害者嗎？”葉情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話聽說的多了，我也會質疑自己。”
行悠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就是想太多了，讓學長幫你删掉不就好了？你這次不要再像上次一樣，單獨開個帖子回應了，我懷疑現在的發酵就是因為你上次發帖的原因。”
“這又不是你剛才要跟我們三對一的時候了？”
“人該認慫的時候就要認慫，咱們不是不能，而是沒必要。”行悠說。“也可以剛，但是會傷害自己，造成一系列惡劣的後果，他們在意麽，他們正希望這樣發展呢。”
葉情嘆了口氣，她今天真的沒有力氣再去對峙，或者說在和誰抗争了，于是迅速地給蘇澤打了個電話。
蘇澤接的倒是挺快的：“怎麽了？情情。”
“學長，最近看論壇了嗎？”
蘇澤沉默了兩秒：“我最近有點太忙了，怎麽了嗎？”
“學長，幫我删個帖子吧。”葉情聲音低悶。
“又有人找你麻煩了？”
“算是吧，看着挺難受的。”
“是哪一個？你把鏈接發給我。”
“好，那我先挂了。我把鏈接發給你。”
得到了對方的準允之後，葉情就挂了電話。然後複制了那個帖子的鏈接，發給了蘇澤。
過了半分鐘，蘇澤發過來一個OK的表情，再點進去看的時候，帖子已經沒有了。
“我們會長處理問題的速度還是挺快的。”陳梓萌的語氣中透出一絲驕傲。
當這一切都處理完了，葉情突然覺得很累，她坐在椅子上歇了好一會，完全沉浸在了自我意識裏。
“情情，你在想什麽呢？”
“我在想高中時候的那些事，”葉情緩緩說道，眼眶有些沒由來地有些發紅。“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但為什麽看起來好像是我錯了？”
陳梓萌和行悠互相對視了一眼，陳梓萌給她端來了一杯水果茶，行悠給她嘴裏塞了一顆糖。
“別去想那些事情了。”行悠說。
“我做不到不去想，而且這些事情會日日夜夜的盤旋在我的腦海裏。哪怕說他們認了錯道了歉，難道受過的傷害就能複原嗎？”葉情的聲音有點嘶啞。
“這就跟出軌似的，男的出軌了再回歸家庭。女的如果不原諒，男的就會說只是犯錯，但是這個犯錯牽扯到的是一個家庭，那麽受過的傷害就能複原嗎？”陳梓萌說。
宿舍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陳梓萌嘆了口氣，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葉情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已經不早了。
“我先回去了，我有點困，想睡一覺。”
大概是看出來葉情狀态很差，兩個人只能默默的目送她出了宿舍門。
回到自己宿舍的時候，舍友們沒有繼續在下面讨論。好像是都睡了，整個空氣一片靜悄悄。怕打擾到別人，葉情輕聲洗漱完也上了床。
一般感覺越疲憊的時候，大腦卻越亢奮，葉情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在線好友，翻了一圈卻不知道該找誰說話。這時，她突然看到北殷換了個頭像。
他的頭像從背影換成了一張半身側面照，感覺和那張背影照很像，也是種朦胧而飄忽的狀态，仿佛随時都會展翅飛走的飛鳥。
只是這張側面照，他的身後是閃閃發亮的噴泉，小天使們圍着的造物主噴泉就在他的身側，使得他身上籠着一層神聖的光芒。
也許那是星光，也許是燈光。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他眼睛裏晶亮的眸光。這張照片是最貼近葉情心目中北殷的形象的，也不知道是誰拍的這張照片。
葉情正打算以“你換頭像了”為開場白，沒想到點開對話框，對方顯示正在輸入，緊接着葉情收到了一條消息。
北：我新換的頭像牛逼嗎？
小葉子：像。
北：你覺得你很幽默？
小葉子：沒有沒有沒有，是好看的。
北：我也覺得。
小葉子：這張照片是誰給你拍的？是那天圍觀的小女孩們嗎？
北：不是。
北殷的話向來不多，眼看着這個話題聊不下去，葉情便換了個話題，問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困惑。
小葉子：對了，你一般遇到欺負你的人，會怎麽做啊？
北：沒人欺負我。
小葉子：我是說如果。
北：弄死他。
小葉子：說真的呢。
北：看情況吧，怎麽了？你遇到什麽事了？
小葉子：也不是什麽大事。
北：說。
小葉子：說了不一定能解決的。
北：速度說。
小葉子：就是論壇裏有個帖子，說我跟男的勾搭不清。說我是個表子又當又立，我已經讓蘇澤學長幫我删過了，但是我的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北：你和男的勾搭不清？和誰？
小葉子：……
北：和我？
小葉子：有你。
對面沒有秒回，對話框顯示“正在輸入”好一會。
北：讓它給你道歉？
小葉子：怎麽讓他給我道歉呀？那是匿名的。
北：我能查到。
小葉子：啊。
北：你想要嗎？想要我就幫你弄一下，不費什麽事。純删帖的那哪行？删一個出來十個，就得本人親自道歉。
葉情沒由來的多了幾分底氣：可以嗎？
北：有什麽不可以？不讓我好過的人，為什麽要讓他們好過？
小葉子：那你打算怎麽做？
北：你不用管，不會違法，放心吧。
小葉子：好家夥。
第二天到教室的時候，葉情特意環視了一下四周，北殷卻并沒有來上課。
直到最後一節課，他才踩着鈴聲走進教室，随便找了個最後一排的角落，趴下睡覺了。
葉情：……
葉情：這人還挺随性。
緊接着過了十分鐘，身邊的許清曉就發出一聲疑惑的音調。不止如此，沒多久行悠也給她發來了消息。
一鴨一鴨悠：情情，情情，你快看看論壇。
小葉子：怎麽了？
一鴨一鴨悠：你快看看吧，看了你就知道了。
在看到論壇圖标的時候，葉情不禁遲疑了一下。大約是因為論壇裏，曾經有過她不想看見的東西，所以本能的有點抗拒。
“阿情，你看了嗎？”許清曉舉着手機在她面前晃了兩下。
這下葉情不想看也看到了，只是這個反轉實在是讓她有點猝不及防。
今日熱帖，是給葉情道歉。那個匿名的樓主亮出了自己的馬甲，之前杜撰葉情寫了多少樓，今天的道歉就寫了多少樓。
并且每一樓的道歉都言辭懇切，仿佛就是個真正認識到了自己錯誤的孩子，正眨着無辜的眼睛，等大人的原諒。
帖子裏說因為歌手大賽沒有選上自己，而葉情和大家關系都不錯，因此就産生了妒忌。添油加醋的寫了很多細節，都不是真的，對葉情造成的傷害很抱歉。
葉情沿着一樓看到了最後一樓，大約是明白了點什麽。想起昨天北殷說的話，下意識的往北殷那邊看了一眼，他還在睡覺，仿佛周圍一切都與他無關。
葉情并不打算接受這個道歉，她在下面跟帖回複了一句：難道你道歉，那些傷害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難道你道歉，我就要原諒你？
樓主很快跟帖回複了一句：那我現在來你們班，給你道歉行嗎？
葉情以為她在說笑，于是回複她說你最好能來。
她可能只是這麽說說，沒有人能最終拉下臉，過來給受害者道歉的。葉情想。
沒想到下課鈴聲剛響，學生還沒走到一半，門口就有個女生走進了教室，她徑直站在葉情的面前。
葉情認得她，就是那天晚上罵她又當又立的那個女孩，就是陳梓萌扇巴掌的那個女孩。
“你來幹什麽？”葉情下意識地把桌面上的書往懷裏攬了一把。
“來給您道歉，”那女生垂着頭。“不知道您的後臺這麽硬，我不想在這個學校裏呆不下去，放過我吧。”
葉情一頭霧水地看着她。
那女孩繼續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單純的嫉妒，嫉妒你随心所欲做自己，還有那麽多人喜歡。嫉妒你短期進步那麽快，嫉妒你長相可愛，讨人喜歡。嫉妒你時時刻刻都有人安慰。這些都是我的錯，對不起葉情。”
說完之後，竟然還深深地鞠了一躬。
葉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冷漠的看着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轉身跟着舍友走出教室。
葉情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生站在教室裏，看不清是什麽表情，但是很久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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