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終究不同了

“皇後娘娘自然是真心替殿下考慮的。”話題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周星瀾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也覺得是真心替孤考慮？”顧臨煜的眸色似乎又暗了幾分，“那看來普天之下錯的只有孤一人。”

“殿下……”周星瀾不明白顧臨煜這句話意義在何，小心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後，神色也跟着一起變得凝重起來。

顧臨煜好像并不滿意皇後娘娘的做法。

又或許，是他從未接納過這位名義上的母親。

周星瀾忽然又回想起先皇後去世那年，彼時顧臨煜才不過是個十歲的孩童。先皇後娘娘按照禮制下葬那天，顧臨煜卻始終沒有為此流過一滴眼淚。

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他麻木的神情，都私下裏偷偷議論他冷漠，竟然連親生母親離世了都不肯哭上一聲。

但只有周星瀾知道，當天夜裏的顧臨煜朝着皇後娘娘的住所方向跪了多久，更沒有人知道他的淚是怎樣一遍遍在夜風裏落了又幹。

沒記錯的話，那是這些年來周星瀾最後一次見到顧臨煜哭。

或許是為了安撫生母去世的顧臨煜，又或許是按照皇子間的出身本就該立嫡立長，好像也是自那時開始，太子殿下的頭銜才正式落到了他身上。

周星瀾其實并不太想讓顧臨煜當太子，他總覺得顧臨煜自從當上了太子之後就變得不太快樂了。

雖然從表面看起來，他的笑容甚至比從前還要多，但周星瀾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而且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顧臨煜成為太子後，自己就再也不能在他面前肆意說笑了。

孩童時期他們曾一起逃過太傅的課，一起抓過後花園的魚，甚至偶爾産生了矛盾，兩個人還能互相撕扯着對方的衣服和頭發，自以為很英姿飒爽地打上一架。

但自從顧臨煜成為太子後，這一切就變得愈發不可能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周星瀾忘了從什麽時候起，顧臨煜的脾氣就變得有些陰晴不定，而他也在身邊人的教導之下，逐漸明白成為太子殿下後的顧臨煜是與之前不同的，他再也不能毫無章法地想在顧臨煜面前做什麽就做什麽，畢竟他們都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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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心情好的時候可以不顧及那些虛禮，像以往的許多時刻那般說說笑笑。

但太子殿下的臉色一旦暗沉下來，他便只能戰戰兢兢，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裏說錯了話。

譬如現在……

顧臨煜的神情正顯而易見的難看。

“殿下？”周星瀾小心翼翼地喚了顧臨煜一聲後，才又開口道：“微臣眼拙嘴笨，若是有哪裏惹了殿下不開心，還請殿下責罰。”

他說完就低垂眼睫，目光從顧臨煜身上挪到了地上，一副非常內疚自責痛定思痛的反思模樣。

顧臨煜卻始終沒有說話。

又或許是他餘怒未消，眼下連與周星瀾再對話也不想。

周星瀾就這樣垂手而立站了許久，直到他的脖子向下垂的有些酸痛，直到他覺得地面都快要被自己盯出一個大洞時，他終于還是忍不住擡頭想要再看顧臨煜一眼。

但書案前這次卻沒有了顧臨煜的身影。

只有臨近門口處一個長身玉立卻又帶着些許蕭瑟的背影。

清風從窗外悄悄溜進，帶着午後的靜谧肆意掠過二人的發絲，顧臨煜的身影卻越來越遠，在他即将踏出門外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周星瀾的錯覺，他似乎聽見顧臨煜的聲音——

“原來你我之間，也終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