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二章：
李靖暫時收兵，請親自上天回宮交旨。手中還拿着從楊戬手中收繳的畫軸。為官上千年，兩個上位者的脾性他早已了解的一清二楚。今日楊戬如此大的把柄落在自己手中，那可是天賜良機，任誰也保不了你。非但如此，本王還要讓你死在你主子的手上。
玉帝、王母于瑤池內觀景，李靖的突然到來确實讓娘娘有些不自在，因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李靖手中那熟悉的寶物。
“啓奏陛下、娘娘，微臣李靖觐見。臣奉旨與劉沉香協同作戰，圍剿叛逆邪教，如今雖未有進展，卻只因有人從中作梗，此事關乎天庭安危，陛下威嚴，臣不敢有所隐瞞，因此便立即上天回禀。微臣發兵前日，被一個自稱為太一教主之人，手拿神器阻攔。”說着，将手中的畫軸向上一遞。“臣已查過，此物乃上古法器，名為虛迷幻境。對方妄圖以一己之力對抗天兵，可謂螳臂當車，自取滅亡，臣蒙受陛下洪福，手下将士皆盡忠職守，齊心協力，将那人打成重傷。可是，令微臣大吃一驚的是，那個人受傷後現出了本相，竟然司法天神——楊戬！微臣以為，司法天神絕沒有膽量對抗天兵，可是有陛下的旨意，或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
“竟又這等事！”玉帝的眼底閃過一道寒光。“楊戬他好大的膽子！對于沉香一事，朕已經下旨，昭告三界，豈會出爾反爾！”說着，又若有所指的看向王母娘娘。“娘娘，這件事你怎麽看。”
娘娘輕咳一聲，心中暗恨楊戬的大意，卻略帶幾分驚疑和惱怒的斥罵道。“這楊戬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公然對抗天兵，對抗天兵就是在對抗天庭，對抗陛下，這樣無法無天，恣意胡為的狂徒定要嚴加懲處，絕不姑息！李天王奉旨讨逆，勞苦功高，手下兵将更是骁勇善戰，定不會讓陛下與本宮失望。卻不知那逆臣楊戬，現在何處？”
李靖上前一步。“回禀娘娘，臣欲将其帶回，交予天庭依法懲處，但那楊戬雖身受重傷，仍做困獸之鬥，已畏罪跳崖，臣派人四處搜尋，始終未果，生死不知！”
王母娘娘略略松了口氣，帶着幾分端莊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要辛苦李天王了，無論如何也要将這逆臣拿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說話間，她已走到李靖近前，拿起所謂的虛迷幻境。“至于這件法器，李天王在外奔波讨逆剿賊，甚是辛苦，不如就由本宮代為保管！”說完，她又回過頭去看向玉帝。“陛下，臣妾的處置可還算公允？”
玉帝也只是陰沉着臉，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就按娘娘的意思辦吧！”
“臣遵旨！”李靖領旨而去。
“臣妾謝陛下……”
當瑤池送走了玉帝，王母娘娘立即找來了近侍，低語給魔家四将下了一道密旨，着四大天王務必在李靖之前找到楊戬，就地處決，驅散魂魄！
近侍一陣心驚，卻不敢多言，只得領旨而去。
完顏亮于勞軍途中路遇楊戬主仆，然而心心念念之人卻是重傷在身，心花怒放之下不禁憂心忡忡，不敢耽擱，立即下旨回宮。哮天犬被安置在了別院，派人看守，而楊戬則被其安置在了完顏亮自己的寝宮。
原本俊逸無雙的絕世人物，此刻就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怎麽不叫人心癢，蒼白的面容下不改依舊的俊朗，點滴的血跡處透着幾分病态的動容，帶着幾許楚楚動人的殘破之美，猶如墜落的夕陽，絢爛魅惑癡迷而又讓人惋惜……他真的好想就這樣将人摟入懷中，可惜楊戬的身體卻使得他不敢輕舉妄動。
剛剛回宮，完顏亮就宣來了太醫院幾乎所有的太醫，并下了嚴旨，務必将其醫好。太醫們人人自危，敢不用心，只是楊戬傷勢過重，他們一個個只得搖頭。完顏亮盛怒之下，便以殺人洩憤，他始終相信，在一個人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一定會出現奇跡。如果上天的眷顧只是給他一具屍體，他倒不介意将這具屍體擡往太一教，送給蕭懷！至少，這樣在打擊太一教的勢力上還是很有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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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數名太醫被砍殺之後，完顏亮還要再殺人，一名醫官跪趴着上前禀奏。“陛下，并非臣等不用心，只是這位楊先生傷勢太重，五髒六腑皆被震裂，連心脈都震斷了，內體出血，難以修複，若是換做旁人，早已是死人了，他如今還有一口氣在，已是奇跡！想來這位楊先生定是不凡，我等凡夫俗子實在不得明白，所能為者也只是以人參，鹿茸，靈芝等珍奇藥物吊住他的一口氣，再尋良方！非凡之人，或許能用非凡之術，不如，借神明之力，或可有用，或許國師大人能有良方。”
完顏亮沉吟半晌，叫來了近侍興國。“你去一趟太一教，找焚心女真人，就說朕欲與她兌現曾經的承諾，請她務必來一趟！”
完顏亮遣走了寝宮中所有的侍從，來到了床榻前，欣賞着眼前這病弱俊逸的容顏，不由得無限感慨。無數次的幻想着這樣卓絕的人兒能夠永遠的屬于自己，如今就在眼前，又仿佛在夢中一般。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那蒼白的臉頰，清晰的輪廓早已在第一次相見便已印入了腦海，只是觸手的冰冷還是将他拉回了現實。
他的手指漸漸的滑到了楊戬的眉心，那處若隐若現的金色流雲紋，指尖的力道不由得加大，即便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這敏感而脆弱的天眼所帶來的痛苦還是讓他全身抽動了一下。完顏亮在短暫的驚疑過後，有力的手指扳住了楊戬的下颌，逼他向後仰起頭。完美的鎖骨，修長的脖頸，不由自主的就撩動起一個男人最原始的對于獵物的本能，他很想一口咬下去。完顏亮始終不明白，像這樣一個看上去溫文孱弱，俊逸精致之人怎麽會成為讓人聞風喪膽，頂禮膜拜的天神！
完顏亮松開了手，轉而扳住了楊戬的雙肩，将其摟緊在自己的懷裏，眼見着美人在懷，完顏亮不由得心跳加速，體內升起一股燥熱的溫度，呼吸急促，喉結一動，吞咽了一口唾液。碧藍色的瞳眸透着炙熱的欲望，似乎要将人燒穿。雙拳握緊，完顏亮不顧一切的俯下身去，用自己的雙唇狠狠的壓住了懷中人冰冷的雙唇，随即便是一陣瘋狂而肆虐般的碾壓，吸允，噬咬……
“陛……”
一個小太監的突然闖入讓完顏亮原本燥熱的心情瞬間降到了冰點。他惡狠狠的瞪向階下跪倒之人，只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剝。
“什麽事！”
“焚心女真人到了。”
完顏亮頗為惋惜的放開了懷中人，不管自己怎麽瘋狂，那人始終毫無反應，再炙熱的情欲也冷了。這個樣子，跟面對一個死人有什麽區別，實在太過無趣。
“讓她進來。”
小太監顫抖着，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時間不大，焚心進入殿中。看着龍榻上那熟悉的白衣人，不禁吃了一驚。楊戬，真的是他？他怎麽會淪落至此？難道只是完顏亮思慕過甚，找了一個相貌相似之人？不對，若只是樣貌相似，那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高貴冷俊氣質卻是模仿不來的。沒想到上天對完顏亮這小子還不薄，竟真的被他等到了機會。楊戬啊楊戬，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焚心見過陛下。”焚心只是略略的低了低頭，并未半分恭敬之意。
完顏亮也不介意。“今日請你前來，朕也不與你啰嗦，龍榻上之人，想必真人比朕都更相熟，朕只有一個要求，救醒他！之後，朕會履行對你的承諾。”
焚心的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陛下應該知道，楊戬與太一教有不共戴天之仇，焚心沒有能力殺他，已是懊惱不已，有憑什麽要救他。陛下這個要求，焚心實難從命。”
“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殺人，是最無能最膽怯的表現，更何況對方是因為意外而身死，我不相信你能從中得到任何報複的快樂和成就。對于一個高高在上的天神而言，有什麽比淪落為他人的玩物更殘酷！”
焚心冷笑一聲“我不會再上這個當，當年太一神教的方寒雪方副教主就是因為要體會那種報複的成就，而錯失了良機，以至于後來追悔莫及。直至身死魂滅。我不會再留下任何不确定的因素，讓我救他？休想！”
完顏亮卻胸有成竹。“你不救他，自然有人救他，如果朕将此事告知國師，你說他會怎麽做？國師對楊先生可是在意的很啊，到那時，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了。只要楊先生還活着，朕總會有機會，可是焚心真人你，恐怕就只能暗自惱恨了……”
焚心沉吟一聲，心有不甘的咬咬牙。“陛下未免太高看自己，以為憑借陛下之力就能困住楊戬？依照我對他的了解，哪怕是已經淪落為廢人的楊戬，也不會任你擺布，當年的幽冥地宮一戰已是前車之鑒，焚心敢于陛下打個賭，只要救醒他，不出一個月，他就能逃避陛下的皇宮。到那時，陛下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真人可曾聽過一句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不飛上天，就休想逃出朕的掌心！”說話間，完顏亮已經攥緊了掌心。
焚心狠狠的瞪了楊戬一眼，突然眉梢一挑，說道“好，我救他，不過，陛下可不要大意啊，萬一走漏了消息或是被他逃脫，那将會是滅頂之災！”
“朕只要他不死，不需要他恢複！”
“我會的……”
焚心來到龍榻前，看着因為重傷昏迷不醒的楊戬，不禁也是一陣惋惜，想當初，九天雲上，一呼百諾，何等威風，如今卻要淪落為他人禁脔的下場。我雖恨你，卻也敬重你的傲氣風骨，或許殺了你才是對你的一種仁慈，也随了我的心意，可惜造化弄人，我偏偏還得救你，所以日後不管你淪落如何，都與我無關，要怪就怪那完顏亮，怪你自己太過卓絕。
焚心命人搬來了數個香薰，炭火，圍在床邊，并關好門窗，不準透進一絲縫隙，炭火燃着，原本空寂陰冷的大殿漸漸的變得溫暖，繼而變得燥熱，不多時，殿內之人都已是大汗淋漓。香薰點燃，騰出縷縷煙氣，飄飄渺渺，逐漸了彌漫了大殿的每個角落，人在其中放入墜入了雲團，周圍包裹着霧氣，迷蒙着眼前的視線。近侍褪去了楊戬的外衣，近乎赤裸的平躺在龍榻上，即使是傷重，周圍過高的溫度還是讓他的周身沁出了密汗。
完顏亮不解的看向焚心，問道“你這是何意？”
焚心面無表情，繼續吩咐近侍做事，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打開香薰，将其中的丹丸倒出，于指尖碾碎，置于香薰中。不多時，一股異香撲面而來，漸漸彌漫了整個大殿。“楊戬身受重傷，五髒六腑皆已受損，藥石湯劑與他幾乎不起作用，即使勉強送下去，也只會加重他髒器的負擔，适得其反。我将大殿布置的如火爐一般，只是為了加速他體內氣血的流動，打開他皮膚上所有的孔竅。神教最好的丹藥置于香薰中，化作煙霧彌漫于四周，就可以通過他皮膚上的孔竅，以及呼吸滲入體內，慢慢的發揮作用，輔助他自身修複五髒六腑！”
“呵呵……焚心真人果然不負朕望，那麽接下來呢？”
“等……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等多久？”
“或許……一天，或許……十天，這要看他自己，不過楊戬法力高強，我想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完顏亮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他顯然有些失去了耐心，對于焚心的這個回答，他并不滿意。
焚心冷冷一笑。“我勸陛下還是靜下心來，找個人時常喂他些水，他雖然流出的是汗，可是消耗的卻是氣跟血。長此下去，不用我動手，還沒等他醒來恐怕就已經虛耗而死了！”
完顏亮心頭一驚，不敢大意，命人每隔半個時辰就喂一次水。像這樣勉強維持着。完顏亮再次審視焚心，越發覺得這個女人看不透。說她陰冷，可她對曾經的裴滿皇後卻懷有很深沉的感情，說她狠毒，可她對曾經的神教又是如此的忠心耿耿，她看上去堅韌不屈，卻又如此孤獨可憐，沒有似水的柔情，可那雙大眼睛卻總是水汪汪。“沒想到焚心真人竟又如此高超的醫術。”
“要想重振太一教，必須得到百姓的支持和擁護，對于普通的百姓而言，最大的神奇與震撼莫過于起死回生，永享天倫。我又豈能不費一番心血。”
完顏亮沒有說話，他只是在想，如果焚心生在帝王之家，如果他是個男子，那麽她的心智堅韌決不在自己之下。
轉眼間已是三日，完顏亮已經開始變得焦躁，他不斷的詢問着楊戬的情況。在他看來，龍榻上的人似乎并無起色。哮天犬也曾想來看望主人，可是數度想要闖入，皆被人給攔了下來。只說外人的突然闖入會帶來邪氣，對病人不利，哮天犬只得洩氣的趴在殿門外。沒有防備的哮天犬被焚心的魔音令困住了心智，鎖進了犬舍！
到了第四天，焚心就見楊戬的眉梢微微跳動，便知其快要醒來。她走到香薰前，微微低垂的側臉留下一道陰影。割破指尖，鮮血湧出，滴入了香薰。漸漸的，絲絲縷縷紅色的煙霧緩緩騰出，焚心的掌心透出閃閃熒光，一道銀白色的光線抽出，纏裹着絲絲紅色的煙霧，朝着龍榻飄飄而去，如一條游蛇緩緩的纏住楊戬的身體，之後便越纏越緊，最後滲入了他的體內，完全溶于骨血之中，消失了。“楊戬，這條紅線，是所有死去的神教徒的怨靈之線，他纏裹的不是你的身體，而是你的元神，你的靈魂！被怨靈纏裹的元神是無法動用法力的，而且每當深夜，天地之間惡靈怨氣最重之時，你都會痛不欲生。楊戬，這一切都是你應該受的，我這也算是替我神教所有死難的弟兄們報仇了。”
自那日回到萬壽宮，蕭懷總覺得心神不寧，好像忽略了些什麽，心中猜測那個假扮殷昶之人就是楊戬，可又不敢斷定，如今又下落不明，如此這般只讓人心煩意亂，不勝其擾。他倒是很想讓李靖盡快發兵，痛痛快快的打一仗，也算宣洩，如此磨人的等待着實難耐。
他從新拿出了被他冷落數日的寶蓮燈，或許真的是因為少了一絲感情，才讓人在面對抉擇時茫然無措。畢竟有些潛移默化的東西自己是無法感受和體會的。“你真的是我情魄嗎？不是楊戬跟殷昶安排在我身邊的陰謀？”
在半空中滴溜溜轉着的寶蓮燈落到了桌上，裏面的紅影淡然的說道“閉上你的眼睛，全神貫注的去感知，告訴我，我在想些什麽？”
蕭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按照了燈中的情魄所說的去做了。時間不大，等他再次睜開了眼，嘴角浮起了一絲苦澀的笑意。“你在擔心，在害怕，甚至還有恐懼，你在擔心楊戬，害怕他遇到不測，甚至對你們的未來充滿恐懼。”
“如果我們之間毫無聯系，你又怎麽可能感知到我在想些什麽？面對無數次的變故，我卻無能為力，你能體會到那份無助嗎？世上只有一個殷昶，那就是你，如果你無法真正的相信我，那你永遠都不會找回自己。”
“這麽多年以來，理智指引着我前行，可是現在，我卻開始覺得心神不安，所以，我需要你來告訴我要怎麽做，我不想讓自己後悔！”蕭懷鄭重的說着。
“我記得前些時日，楊戬曾經讓哮天犬給過你一封信，或許它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或許我們能從其中找出它真正的意圖。”
蕭懷随身自袖筒處掏出了那封信。“那不過是首藏字詩，要告訴我，卞莊刺虎，大局為重。希望我不要輕易對沉香和天庭出手，不要被利用，上了天庭的當。”
燈中的紅影點點頭，再看那首詩時不禁眼前一亮。“你可聽說過玉泉山？”
“自然聽說過，卻不甚相熟，怎麽，有什麽玄機嗎？”
“你看這裏，下阕，第三行，第四列，凝魂為玉泉山。玉泉山是戬的師傅，玉鼎真人的道場，他是要告訴我們，若要凝魂回歸，就去玉泉山找玉鼎真人。再看這裏，破局碎泉鳴，看來他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不然，他不會将這麽重要的信息告訴你，他是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飲恨西重峰，我與他的第一次相知，就是在西岳華山的西峰，琴簫和鳴！看來，此刻，戬已是兇多吉少。”說話間，聲音以透出了悲戚的顫音。
蕭懷不覺中已經攥緊了拳頭，這可如何是好，眼下太一教危難在即，他不能撇下一教之重，獨自去尋楊戬，但是讓他眼睜睜看着楊戬遇到危險而袖手旁觀，那更是不可能。“這……”
燈中的紅影咬咬牙，終于艱難的說道“讓光遠帶着我去尋他，不知你可舍得？只要你能屏氣凝神，全神貫注，就能感知到我的處境和想法，即便真的遇到什麽危險，也來得及。”
蕭懷一愣，有些猶豫。并非信不過，只是光遠年紀尚輕，唯恐有差，但是既然有自己的情魄跟随，想來也定能逢兇化吉。“唯今之計，也只好如此啦。”
紅影欣慰的笑了，蕭懷卻怎麽也笑不出來。蕭懷叫來了光遠，說明一切，光遠欣然領命，阿柔也吵着要跟着一起去。又叫來了小狐貍小玉，請她為寶蓮燈注滿了燈油。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向小玉說明此行的目的。
皇宮內，完顏亮的寝宮中，絕大多數的香薰炭火都已撤下，宮中除了一個侍候的宮女和醫官便再無其他人。而且楊戬的情況也已經大為好轉。龍床上，一直處于昏迷中的俊逸人兒終于有了反應，修長的睫羽微微顫動，指尖也輕輕的抖動了幾下，艱難的撐開沉重的眼皮，刺目的明黃色讓他有了一陣的眩暈，不由得又閉上了雙眼。
全身上下仿佛被巨石碾過一般，酸痛無比，且綿軟無力，陣陣的發懵的腦袋讓人思緒混亂，不明就裏。深深的吸上一口氣，胸口處傳來的劇痛仍是讓他疼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得蹙起了眉峰，輕輕的喘息待得緩緩平靜，楊戬終于再次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景象着實讓人吃驚非小，光滑綿軟的獸皮，刺龍繡鳳的床慢，滿眼的明黃之色，以及這宏偉精致的大殿。還未等他完全想得明白，耳畔已經傳來的喧鬧的聲音。
“醒啦？大人，他醒啦！”
“謝天謝地，多謝我的薩滿女神保佑，他可算醒啦！快去禀報陛下。”
“是。”
一個宮女匆匆的跑出去，消失在楊戬的眼前。
老醫官拿過了楊戬的手腕，細細的切脈。或許是做久了戰神，格外警惕，即便是重傷初愈，也不肯将自己的脈門置于他人之手，楊戬立時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老醫官一愣，顯然有些不悅。“你這是幹什麽呀，老臣就是給你切切脈，看看你的傷情如何了。”
“不必了！”這三個字一出口，連楊戬自己都是一愣，自己的嗓音嘶啞的厲害，仿佛吞了炭火一般，焦灼痛楚。
老醫官不滿的搖搖頭，自古道醫者父母心，眼前的這個病人當真是固執的可以，怎就是這般好不吝惜自己的個性。“哎，不切就不切，看你的樣子，氣滞血阻，也好不到哪去。”
楊戬無力理會他賭氣之言，艱難的坐起身來，老醫官趕忙上前去扶，卻被楊戬推開了。老醫官讪讪的收回手，不再言語。
“這裏是哪？”
“這裏是大金國的皇宮，國主的寝殿。”
楊戬怔怔的發懵，只覺得頭疼欲裂，口幹舌燥。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到了這裏。“哮天犬在哪？”
“哮……哮天犬？什麽哮天犬，你不會是傷到了腦袋，還在說胡話吧，這裏哪有什麽哮天犬啊！”
楊戬一皺眉，更覺得理不清頭緒，他舔了一下自己幹裂的嘴唇，掀開被褥就要下床。剛剛起身，只覺得雙腿酸軟無力，就像踩在了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力，而且還抖得厲害，剛要邁步，只覺雙膝一軟，就要跪倒下去。老醫官急忙上前攙扶，扶他坐回到床上。“哎呀，你着什麽急啊……”
只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楊戬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冷汗直流。他不禁心驚膽寒，心緒大亂。“怎麽會這樣……”
“你氣血兩虛，大病初愈，又流了這許多的汗，體內的精氣早就被你耗幹了，當然無力，不過你不用擔心，只要悉心調養，你很快就會恢複的，我這裏有剛剛熬好的參湯，你趁熱喝了吧。”
楊戬根本沒看老醫官手中的參湯，直接問道“完顏亮在哪？我要見他。”
話音未落，宮外一個爽朗的笑聲打破了深宮的寂靜。“呵呵……楊先生這麽急着要見朕，所為何事啊？”
老醫官放下參湯，急忙叩頭施禮。完顏亮揮揮手，老醫官知趣的退了出去。完顏亮徑直來到龍榻前，坐了下去。雙目一錯不錯的盯着楊戬看了看，之後欣慰的點點頭。“嗯，你可算醒啦，你可知你昏迷的這幾日，朕擔心死啦，真的害怕你醒不過來。”
楊戬略帶尴尬的側了側身。這樣語氣着實暧昧，讓人心裏不舒服。“是陛下救了楊戬？”
完顏亮端起參湯，放下唇下吹了吹。“區區小事，何足挂齒，朕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來，這裏是尚好的野山參的熬制的參湯，對你的身體有好處，朕來喂你。”說着，湯匙已經遞到了楊戬的唇邊。
楊戬有些厭惡的向後躲着。“陛下救命之恩，楊戬銘記于心，敢問陛下，哮天犬在何處？”
完顏亮對楊戬的抗拒并未并未惱怒，只笑道“傷重初愈之人不宜費心勞神，等你把這碗參湯喝了，朕再告訴你。”
楊戬強忍着心中的厭惡，淡淡的說道“我自己來。”
完顏亮将雙眼一瞪，佯裝嗔怒的将參湯撤了回來。也不說話，就這樣直直的盯着他。“嗯……”
楊戬心中焦急煩亂，且身體不濟，極不情願卻又無痕奈何，左右之下還是敗下陣來。“那就有勞陛下了。”
完顏亮的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意，将湯匙再次遞到了楊戬的唇邊，滿意的看着他張開誘惑的雙唇，将參湯吞咽而下。這所有的動作對完顏亮來說就像是在欣賞美景的享受，而對于楊戬來說，卻是難受之極，尴尬之極，更似一種無聲的煎熬和折磨。時間好久，一碗參湯才終于見了底。
面對眼前這個明顯圖謀不軌，卻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一國之君，楊戬盡量的克制着自己，不至于表現的太過失禮。“參湯既已飲下，還請陛下告知哮天犬的下落。”
完顏亮故作茫然的睜大雙眼。“哮天犬？朕從未見過他，朕因事出宮，恰巧碰見你昏迷在道旁，才施以援手。至于你說的那個什麽哮天犬，朕不得而知。”
“你！”楊戬面色一寒，且不論對方此話是真是假，先前一翻言論已然是在戲弄自己。
完顏亮心情大好，看沒人發怒果然也是一種享受，一颦一笑，一嗔一怒自有其風韻。“楊先生何必動怒，朕這也是為了您好。先生乃是天神下界，朕雖貴為天子，亦不敢仰高，雖欲直呼其名，唯恐唐突，若呼真君，又恐遭人非議，洩露天機。思來想去，也唯有先生二字最合朕心，不知……”
“陛下随心……”楊戬不想再聽他說下去，每次遇到他，總是沒玩沒了，糾纏不清，好生心煩！
“如此……甚好。”
“陛下，楊戬有些累了，想先休息片刻，陛下國事繁重，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因小失大。”說完，竟然輕輕的閉上眼，不再理他。
完顏亮方才一味殷勤讨好，誰料對方毫不領情，現在竟然在自己的寝宮對自己下逐客令。一國之君可謂顏面掃地。使勁的攥了攥拳頭，強壓心頭火，極力的保持着王者的大氣和風度。“也好……”完顏亮站起身，對着床上的人兒意味深長的一笑。“我們的時間還很長，可以慢慢來……”見楊戬毫無反應，完顏亮一甩袍袖，帶着淩厲的氣度邁大步離開了寝宮。
一臉沉郁的完顏亮剛剛走出大殿，無處宣洩的完顏亮見到了一群正在竊竊私議的宮女，不由得越發惱火，随即下旨道“事關楊先生一事，不準任何人洩露出半個字，若有人膽敢在背後胡言亂語，朕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還有，沒有朕的旨意，不準楊先生離開寝宮，更不準任何人私自闖入，違令者，就地處決！”
周圍的近侍噤若寒蟬，個個抖若篩糠，不敢言語。完顏亮心裏明白，若是走漏消息，後果不堪設想。
察覺到寝宮中已經沒有了動靜，楊戬才再次睜開了雙眼。他無法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慶幸亦或是無奈。自己要早一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好。楊戬盤膝而坐，深吸吐納，眼下離開這裏最快的辦法就是盡快恢複法力。否則只能淪落為任人欺淩的羔羊。
可惜楊戬運功良久，丹田之氣始終無法彙聚，就好像無數的溪流沖向的河灘，瞬間分散之後又流回了河道。法力更是無法凝聚，它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封印，封印到全身各處，卻又完全尋不到蹤跡。屢試無果，曾經的司法天神難免心焦慌亂，一層的虛汗再次滲出，不禁讓人身寒體虛。怎麽會這樣？看着自己那雙毫無血色且顫抖無力的手，緊鎖的眉峰越發隆起。體內的血液也漸漸變得寒涼。此刻，他已然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事實，曾經的司法天神已經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法力，淪落為一介凡夫俗子。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