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

滿腹心事的四個人享受着短暫的幸福時光，竟像是有了凡人的天倫之樂，向來沉悶的真君神殿似乎隐約多了些歡聲笑語，小狐貍更是在楊戬與蕭懷的幫助下練成了劈天神掌。女人們對于美好未來的憧憬總是讓人不免為之動容。然而男人的理性卻總是在完全沉浸在幸福之前将人拉回現實。

最近安靜的出奇的天庭似乎正在醞釀着什麽，而楊戬卻在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等待着什麽。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寧靜的讓人窒息。

經歷了太多的風雨和疲憊，這短暫的安靜就越發顯得彌足珍貴，緊繃了數百年的神經似乎在這一刻開始變得松弛，楊戬放縱着自己依偎在蕭懷的懷中，享受着這剩餘的時光所帶來的饋贈。那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已經漸漸滲入了自己的記憶，變成了一種習慣。可是，當這個懷抱突然離去時，楊戬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

蕭懷不見了，楊戬找遍了真君神殿的所有地方，都沒有在發現他的影子，堅強的戰神仿佛瞬間被抽取了靈魂，變成悵然若失。他是真的走了，趁着自己昏睡之時離開了，同時被他帶走的還有寶蓮燈。就如同當年自己毅然離開揚州城的帥府時一樣。那一抹如火焰般的溫暖消失了，真君神殿再次陷入了它千年不變的陰冷。

當楊戬回到密室，細心的女人們敏銳的發現了細微的異樣，但她們也知道，從楊戬的口中，是問不出什麽的。

“小狐貍，你回下界，去幫沉香吧！”說出這句話時，楊戬顯得很是疲憊，似乎還有些不舍。為什麽幸福的東西總是如此短暫，而自己又不得不放棄。

“不，楊叔叔，我想留下來幫您。”小狐貍站起身，信誓旦旦的說着，短暫的相處讓她切身的感受到，這個外人眼裏風光無限，壞事做絕的男人真的是太累了，太讓人心痛，如果可以，她寧願用身上所有的鮮血去換男人一個慧心的笑容。

“幫我？”楊戬不解的看着小玉。“其實你不必如此，你幫沉香就是在幫我！”

“這不一樣！”突然拔高的聲音瞬間又低了下去，帶着幾許哀怨和嬌羞，小狐貍低下了頭。“他的身邊已經有太多的人，根本不需要我了！而您不同，您是真心要幫沉香的，但是大家都誤解您，這樣您會有危險的。”

“二郎神，既然小玉有這個心，你就讓她幫你吧，畢竟你這樣單槍匹馬确實太危險了！”說話的人是四公主。

楊戬欣慰的點點頭，感慨着小狐貍的善良體貼。“你真的想要幫我？”

“嗯！”小狐貍用力的點頭。

“既然你這麽想幫我，不知你可介意去做一只砝碼？”楊戬試探的詢問。

“砝碼？”小狐貍不解的歪着頭。

“你所說的砝碼究竟又是何意？不會讓她真的去變一只砝碼吧？”

“沉香的勢力與天庭的勢力就像一個天平兩端，無論這個天平傾向于任何一方，都有可能造成無法估量的災難，而你的作用就是制衡雙方的力量，只有這樣，才能把損傷降到最低，雙方才有談判的可能和回旋的餘地，也能給彼此争取更多的時間！說白了，就是哪一方弱，你就去幫哪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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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貍與四公主恍然大悟，原來楊戬竟是如此的思慮深遠，我們只想到了要幫沉香，卻忘了其他人的安危，或許正是因為楊戬身在這個位置上，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徹，所以才會思慮良多。我們不能單純的說是沉香，亦或是天庭有錯，但是，若只是為了救出三聖母而要犧牲掉如此多的性命，為了成全他們一家人的團聚而讓更多人付出代價，這豈非太過分。天兵天将奉命行事，何錯之有，幫沉香的人，義之所在，何錯之有……可是，既然都沒有錯，錯又在哪裏？

“我願意！只要能幫到您，做什麽我都願意！”

楊戬拍了拍小狐貍的肩膀，滿意的點點頭。“可是，為了掩人耳目，你不能隸屬于任何一方！以免別人看出破綻。”

“那，那我怎麽辦啊？”

四公主再次開口道“小玉，你不妨以報仇為幌子，既要找沉香等人為你父母報仇，又要找楊戬為你姥姥報仇，這樣，無論你幫任何一方，都不會再有人懷疑。”

小狐貍咬着唇，低頭不語。不管自己對沉香是多麽的愛，但仇恨始終是橫亘在兩人中間的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無數次的勸說着自己想要放棄，可是，又真的覺得好對不起父母親人。報仇已不能，如果再相愛……

楊戬緩緩的轉過身去，這樣的計策是好，只是未免太過沉重，對她也太過殘忍，說到底終究是自己害得她家破人亡，縱然不是自己親自動手，也與自己脫不了幹系。再說，她又有什麽義務為我們楊家人付出良多。“小狐貍，等沉香的事一了，楊叔叔會給你一個完整的交代！”

小狐貍擡起頭，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好，就按照四公主的計策辦吧！”

一個紅色的身影站在昆侖山頂，卻眷戀的望向遠方的天際，手中托舉的寶蓮燈散發出炫麗的華彩，如同生命燃燒的盡頭那一抹短暫的輝煌。

“玉泉山在哪？”紅衣人問的是寶蓮燈。

“你真的已經想好了嗎？”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必須讓楊戬盡快恢複，再把寶蓮燈還給他，這樣，他才有足夠的把握應對一場惡戰。”

“好，既然你已下定決心，我帶你去！”說話間，寶蓮燈已經飛出了紅衣人的掌心，朝山下飛去。紅衣人緊随其後。

穿過了兩道山梁，一座峽谷，在一條溪水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十分隐蔽的山洞，山中靜谧，鮮有鳥獸，更別說是人煙，若不是有寶蓮燈帶路，紅衣人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否找到這裏。

紅衣人走進洞穴，又繞過一道山洞才真正見到了玉泉山的別有洞天。一個綠袍道人正在蒲團上盤膝打坐，閉目養神。似乎對于洞中的異樣沒有絲毫察覺。

紅衣人上前一步，拱手施禮。“晚輩蕭懷，見過前輩，不知這位仙長可是楊戬的師傅，玉鼎真人？”

綠衣道人微微的張開眼，撇撇嘴，沒有說話。繼續閉目養神。

寶蓮燈飛至空中，燈中的紅影朝着綠衣道人深施一禮。“師傅，近日來可好，晚輩代戬來看你來了。”

玉鼎真人幹咳兩聲，不耐煩的睜開眼。“師傅？你倒是毫不見外，我徒兒如真有心來看我，他自己會來，還用你代替？”

紅影也不頂嘴，低頭認錯。“師傅教訓的是，晚輩知錯！不過，這也是晚輩的一片孝心啊！”

玉鼎真人瞬間沒了脾氣，瞅了瞅一旁的蕭懷，又看了看眼前的寶蓮燈。不由得喟嘆出聲。“我就說你們兩個是孽緣，自從我徒兒跟你糾纏在一塊，是一點好處也沒撈着，還整天為你的事勞心勞力！”

“師父放心，從今往後，晚輩一定會好好的孝敬您老人家！照顧好楊戬，不再讓他受半點委屈。”紅影似乎已經摸準了玉鼎真人的脈門，幾句話便把老人家哄得笑出了聲。

“嘿嘿，就你小子會說話，我也不用你孝敬，有這份心就夠了！哎，我那個傻徒兒若有你一半精明就好喽，也不會被你小子花言巧語的這般哄了去！”

蕭懷站在一旁，真心的感嘆自愧不如。似這般沒臉沒皮，低聲下氣，花言巧語……難怪能将堂堂的天庭戰神冷心冷性的楊戬追到手。

“晚輩知道師父是在心疼自己的徒弟，但師父還能将自己的徒弟交到晚輩的手上，晚輩銘感于心，此生定不相負。晚輩與楊戬真心相愛，然此等情愫卻不容于世俗，師父能如此開明，容我二人相伴一生，晚輩感激涕零，夫複何求！”

“行啦，行啦，老頭子我都要被你說的掉下淚來了，只要你們都能好好的，我還能圖什麽！說吧，這次找我又有什麽事？”

蕭懷趕緊上前一步。“請仙長助我們凝魂！”

玉鼎真人眯起眼睛，顯得有些為難。“你決定了？”

“是！”

“這樣，也好，情魄借助寶蓮燈飄蕩在外，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與你，與他都有損傷。”

“請真人不吝賜教，告知晚輩應該怎麽做？”

玉鼎真人站起身，搖着他那把幾乎沒毛的羽扇。“這個嘛……首先，你得完全的放下戒備，接納你的情魄，不能産生任何的抵觸和排斥，讓他進入你的身體，然後全神貫注的去跟你的情魄先達到心靈的互通。之後，再借助寶蓮燈的外力，将情魄完全的與你的魂魄融合。當然，這是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沒有人可以完全放棄戒備去接納外物的入侵，更何況是對于法力高強的你。而且，你跟你的情魄也都已經形成了獨立的意識，如果這兩種意識無法統一，凝魂就更加困難了！”

蕭懷有些焦急的追問道“那到底需要多久？”

真人撚着幾縷山羊須，若有所思的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快也要九九八十一天啊！”

“這麽久？”蕭懷驚呼出聲，雙眉緊鎖。如果是這麽久的時間，會不會耽誤了楊戬的大事。

玉鼎真人一臉的不悅。“你以為事關一個人的魂魄是小事嗎，是你想分就分，想融就融的！那是有違天道的！若是剛剛分離，想要融合自然容易，但是你跟你的情魄已經分開了兩百多年，若是換做凡人，不知道已經輪回轉世多少次了。猴子都能成精了，更別說一個自主思維的魂魄。要不是你手中有寶蓮燈，這事誰也幫不了你！”

紅影急忙勸解道“師傅息怒，蕭懷他只是擔心時間拖得太久，會耽誤了楊戬的大事。”

真人沉吟一聲，冷聲道“貧道把話已經講明，你若想凝魂，貧道願意出力，你若不想，就趁早離開吧，免得打擾了貧道的清修！”

蕭懷半低着頭，一臉凝重。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複。一旦決定就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而且，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答應！”

真人看似無意的松了一口氣，燈中的紅影也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蕭懷深吸一口氣，但見他身形迅捷的一動，順勢盤膝席地而坐。緩緩的閉上雙眼，慢慢的放緩了呼吸，放松了身體，仿佛如睡着了一般，更似老僧入定，已經漸漸的放棄了戒備。“開始吧！”

寶蓮燈飛至蕭懷的上空，七彩的光芒揮灑而下，照亮了整個洞穴，并将蕭懷籠罩其中。情魄自燈中飛出，化作一道紅光沒入了蕭懷的身體。蕭懷的眉梢微微跳動了一下之後，便沒有其他反應。

玉鼎真人站在一旁，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開始的還算順利，蕭懷正在嘗試着接納另一個自己。

可是漸漸地，玉鼎真人發現，蕭懷的眉心越發擰的厲害，幾乎在經歷着什麽痛苦。不由得讓人擔憂。

蕭懷覺得自己仿佛墜入了一團迷霧，分不清過往，辨不清上下，看不清四方。這讓他全身一陣緊繃，忽然，有一個聲音在遙遠的呼喚，好像遠在天邊，又好似近在耳畔。“放松你的身體，打開你的心扉，你就能找到過去的一切和真正的自己……”

此時的他還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和意識，但是在一片茫然的無助中他還是選擇了相信。漸漸的，他看到了，他的眼前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一片大火，穿過火海，是一座高臺殿閣的轟然崩塌。轉過頭去，他又看到一個少年躲在遠處的樹林間，望着崩塌的宮殿，失聲痛哭，哭的撕心裂肺，痛斷肝腸。面對城樓上高高飄揚的周字大旗，少年雙目盡赤，咬碎了鋼牙，将所有的血腥咽下。

喬妝後的少年潛入皇宮，伺機刺殺周王，卻失手被擒，投下大獄。獄卒門将觊觎少年容貌，頓生淫心，在暗無天日的大牢中對少年的身體進行了無情的摧殘，蹂躏，貫穿……幾近絕望的少年無比痛恨自己的容貌，他用雙手劃破了整張臉，直至面目全非。翌日，聖旨既下，少年乃妖星下凡，必将霍亂天下，遂施以火焚之刑，即日行刑。高高的刑臺上，架起火場，少年被綁縛其間，道士引天火焚之……烈火熊熊，點燃了所有的木柴，吞噬了少年瘦弱的身軀。嘶聲的呼喊已被淹沒在噼噼啪啪斷木聲中。突然間，天空烏雲密布，狂風大做，立時，大雨傾盆而下，熄滅了火焰。衆人皆驚恐不已，直呼天意。烈火燒斷了繩索，少年的皮膚也已被燒爛，但是他還活着，他拼卻最後一絲力氣掙開束縛，在大雨中遁逃……

密林深處，少年一路奔逃，身後喊殺聲四起，越發逼近，眼見前方已是懸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忽聽遠處弓弦一響，斜刺裏冷箭射出，一支冷箭直插肋下，少年慘呼一聲，墜下萬丈深淵……

蕭懷豁然睜開雙眼，體內的紅色身影被瞬間彈出體外，投入寶蓮燈中。他一手撐住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自額前滾落。仿佛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疲憊已極！

玉鼎真人驚呼一聲，急忙上前，扶住蕭懷。“你怎麽樣了？”

蕭懷的身體竟然在微微顫抖，他閉了閉眼，良久才慢慢平靜下來。喉結一動，咽下了一口唾液。只是，他始終沒有去看玉鼎真人，只是茫然的垂着頭。“他是誰？”

玉鼎真人無不憂心的扇着扇。“貧道不知道你都看到了些什麽，但是你所看到的，都是你的過去！”

蕭懷豁然回頭，不解的盯着玉鼎真人。“我的過去？你的意思是我會把自己三千多年以來所發生的一切重新在經歷一遍？”

真人點點頭。“是，只有這樣，你才能找回過去的真正的自己！”

蕭懷再次垂下頭去，自言自語道。“我現在才明白，當初殷昶為什麽會選擇分離自己的情魄，放棄自己的記憶，原來擁有情感和記憶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痛苦？”真人顯然無法理解蕭懷的意思。

蕭懷苦笑一聲。“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希望自己擁有那樣的過去！”

“你後悔啦？”真人皺眉。

蕭懷搖搖頭，卻死死的攥緊了拳頭。“不，既然選擇了，就不會後悔！我們從新開始吧！”

玉鼎真人望了望寶蓮燈，又看了看蕭懷，無奈的點點頭。

沉香在凡間糾集了一幹人衆，在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況下殺進了南天門。早有靈官報進了真君神殿，楊戬卻自是別有深意的笑了笑。“這一天終于來到了！”

靈官吓得面如土色，連滾帶爬的躲進了瑤池，畢竟，玉帝、王母就在此地，沒有什麽地方比這裏更安全。楊戬披挂整齊，帶上哮天犬與梅山兄弟一起朝瑤池趕來。天庭早已沒有了禦敵之兵，此等重要時刻，他這個三軍主帥豈能不到場，如果他不到，這場戲就沒有辦法繼續下去。

沉香等人殺到了淩霄寶殿卻撲了個空，衆人這才轉戰瑤池。但是這一路上卻與來時的順利不同，他們遇到了天兵天将們的殊死抵抗。而且正被楊戬率領的兵将攔在了瑤池之外。孫悟空的好勝之心頓起，想當初自己在楊戬的手上失手被擒，雖佩服其強勢勇武，卻亦心有不甘，此次機會，正好再次一決高下，更何況，此時此地，除了自己還有誰會是楊戬的對手。想到這裏，孫悟空斷喝一聲，揮舞着金箍棒，直朝楊戬殺來。

楊戬目光凜然，後撤半步，盡管心中焦躁，亦無可退縮，手中緊緊的握着三尖槍。就在兩人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之時，一旁殺出的小狐貍截住了孫悟空。小狐貍心中明白，孫悟空是他們最大強的‘對手’，若在以往，孫楊兩人對戰，她自是不必擔心，但是現在的楊戬法力受損，身體虛耗，恐怕難以為繼。

沉香見到楊戬，可謂怒火中燒，分外眼紅，他顧不得其他，揮舞着手中的小斧朝着楊戬淩空劈下。楊戬用力搪開，兵器相撞之間擦出了耀眼的火花。舅甥之間展開了殊死的拼殺。梅山兄弟率領天兵天将奮力阻擋住牛魔王，紅孩兒，豬八戒，敖春，丁香等人，一時間，瑤池之外亂作一團。

依然惶恐不安的王母娘娘讓太白金星去找還在禁閉中的哪吒，命他前來護駕。早已心懷不滿的哪吒毫無任何阻攔的來到瑤池，只是他沒有平亂，卻将槍頭對準的兩個上位者。娘娘驚呼一聲，驚恐不已。“哪吒，你想造反嗎！”

哪吒冷笑一聲，槍尖又遞進了幾分。“哼哼，你們作威作福，亂發淫威的日子到頭啦！”

一旁的李靖急忙上前阻攔。“逆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哪吒一臉的不服，卻還是将火尖槍背到了身後。“父王，您都看到了，他們是怎麽對待您和孩兒的！”

“放肆！君讓臣死，臣不死不忠的道理你不懂嗎！”

“這是哪個混蛋說的屁話，我滅了他！”此時的哪吒，眼中只有兄弟義氣，只有率性熱血。

王母娘娘咬牙切齒，恨恨的斥罵一句。“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哪吒一把推開了李靖，乾坤圈逼住了王母娘娘，冷冷的威脅道。“哼，亂臣賊子不敢當，哪吒是天生的叛逆！”

娘娘連連後躲，嘴上仍不甘示弱。曾經在上京地宮中逃出生天的魔家四将，立即沖上前來，截住了哪吒，與其大戰在了一起。轉瞬間，瑤池內也亂作一團。

禍起蕭牆，這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尤其是此刻的楊戬，瑤池內外皆有打亂，自己被夾在中間，可謂腹背受敵，豈能不分神，無論如何，玉帝王母都不能出事，否則，那無異于毀天滅地！并非楊戬信不過魔家四将的能力，只是近些年來，魔家四将的戰績實在不敢讓人恭維。楊戬放心不下，奮力搪開了沉香的小斧，回救瑤池，沉香豈肯善罷甘休，随後追來。

哪吒殺的興起，回頭瞥見楊戬，他毫不猶豫的甩手擲出了乾坤圈，楊戬急忙格擋，重創之下，腳下一個踉跄，天庭兵将見楊戬退進瑤池，心下惶恐，同樣且戰且退，反倒是沉香等人越戰越勇。幾欲合衆人之力，聯合絞殺這位三界戰神。

楊戬心中焦躁，此時此刻，無論如何必須要力挽狂瀾，否則雙方的均勢就要被打破。想到此處，楊戬顧不得其他，眉心處金色流雲紋忽明忽暗，霎時間，一道炫目的白光瞬間迸發，沉香知其威力，驚呼一聲，衆人合力，一齊朝楊戬所在的方向激出法力。兩股強大的力量在空中相撞，巨大的力量從中迸發，霎那間，驚天動地，鬼哭神嚎，所有人幾乎被震飛出去，整個瑤池一片狼藉。

楊戬被強大的餘波震飛，失控的身體重重的摔在了玉階上，他想以最快的速度站起，同時投入戰鬥，誰料剛一翻身，胸中幾乎就有一股熱浪滾過，整個人又跌回了地上。哮天犬急忙跑過去扶住楊戬。“主人，你怎麽樣？”

楊戬緊咬牙關，痛楚難當，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沉香等人的狀況似乎也不容樂觀，不過還是要比楊戬好上太多。果然，當初動用天眼的法力救助小狐貍時還是太過勉強了。以至于法力嚴重受損。

一旁的李靖冷眼看着楊戬，嘲諷道“司法天神究竟還行不行啊？”

楊戬恨恨的瞪着他。“李天王剛才為什麽不用你的寶塔困住哪吒？”

只一句話，李靖頓時色變。“楊戬，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難道你不清楚，瑤池內如果不亂，我豈會分心！既想在陛下面前表現忠心，又想在沉香面前賣好！李天王不覺得此時腳踩兩只船太過冒險了嗎？小心掉進水裏！”

“楊戬，你莫要血口噴人！”

“行啦！”玉帝一聲呵斥，顯然對兩位權臣此刻的表現很是不滿。“現在你們還能吵起來！有這個精力不如想想如何禦敵！”

楊戬別過頭，給遠處了太上老君遞了個顏色。道祖恍然驚覺，上前施禮，表示願從中說和，暫時休兵。

對沉香有過救命之恩的太上老君，不論是在天庭還是在沉香面前，都有着足夠的權威，他的話也有着足夠分量。道祖将沉香拉到一旁，誠懇卻不失威嚴的說道“沉香，你不是真的要攪的三界大亂吧？”

沉香理直氣壯，仰頭挺胸。“沉香無意為禍三界，只是想給所有受屈的人讨回一個公道！”

“可是，似你這般鬧下去，非但不能讨回公道，恐怕還要落得一個玉石俱焚啊，到那時，你所能看到的就不是所謂的公道，而是災難啊！”

沉香半低下頭，依然有些不服氣。“可是不如此，就無法造就新秩序，正所謂無破不立！只有讓那些上位者付出應有的代價，他們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太上老君連連搖頭。“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千千萬，而你卻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縱然如你所說确定了新秩序，恐怕到時候付出代價人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而是那些平凡而又無辜的百姓啊！”

“那……沉香愚鈍，還請老君示下，晚輩願聽道祖訓示！”

太上老君點點頭。“帶着你的人，退出瑤池！然後，開出你的條件，你和天庭之間就可以開誠布公，以平等的姿态對話。”

“這……我們一旦退出瑤池，就會給楊戬他們以喘息之機！”

“沉香，老道明白你此時此刻的心情，但是，二十年都已經等了，還在乎這一刻嗎？你是想讓身後的這些人認為他們的領頭人只是一個只會用武力解決問題的匹夫？亦或是一個打着造福三界旗號卻不顧他人安危的自私自利之徒？還是一個大智大勇文武兼修心懷天下的仁者？沉香，你要記住，後退不是膽怯，不是放棄，不是畏縮，那是一種智慧，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智慧。”

沉香恍然，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聽懂，只是覺得老君的話很深奧，很有道理。“好，沉香就看在老君的面子上暫時撤出瑤池！”

沉香率領衆人退出瑤池，卻将瑤池團團圍住。瑤池之內那千鈞一發的緊張氛圍似乎也有所緩解。這讓楊戬也不禁略舒一口氣。老君回轉瑤池，帶來了沉香開出的條件。

“啓奏陛下、娘娘，沉香希望天庭可以适當的修改天條，并釋放因天條不公而獲罪的那些犯仙……”

娘娘冷笑。“說的真好聽，他不就是想救出三聖母嗎？”

玉帝面色陰沉，眯着眼睛盯着老君。“若說是釋放三聖母，朕可以考慮他的請求，若說是修改天條，他也未免太過嚣張了些。他真的以為修煉了一些法術，糾集了一批烏合之衆就能為所欲為逼朕就範嗎。”

娘娘突然站起身，施禮道“陛下息怒，臣妾不才，希望出去與那些人當面談一談……”

楊戬豁然擡頭，一顆心立時懸了起來，他不是替王母娘娘擔心，而是替沉香擔心。娘娘的厲害他早已領教過，一個看似無害的人卻能輕而易舉的瓦解你的心理防線。讓你不戰自敗。而且沉香這個孩子心智不堅，心存幻想，最容易受人蠱惑，受人挑唆，失去鬥志。“娘娘，瑤池之外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小神擔心他們會對娘娘的安危構成威脅。”

王母娘娘淡然一笑。“有你在，本宮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娘娘！”

“既然朕的娘娘這麽有把握，那就辛苦娘娘走這一趟了。”

“願為陛下分憂！”

銮駕被擡出了瑤池，楊戬護衛其左右。沉香等人以為有人要逃脫，一個個緊張戒備。娘娘慵懶的往銮駕後依靠，顯得從容淡定，楊戬銳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對面的沉香。

“沉香，你的懇求，陛下與本宮都已知曉，只是本宮尚且有一些疑問，本宮認為你可以給我答案。”

“你說！”

“你口口聲聲說，天條不公，希望能修改天條。但是你告訴本宮，你對天條究竟了解多少？它究竟哪裏不公？如果要修改又該如何改呢？是不是只有符合了你的利益，它才是公平的？”

“我沒這麽說！”沉香立時反駁。

“可你是這麽做的！”

“我沒有！是你們，是你們天庭，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你們濫發淫威，獨斷專行！我就是要改天條，天庭不能再由玉帝一個人說的算！”沉香義憤填膺，越說越憤怒。

“沉香，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國無二君。我們先抛開天庭，單就你身後那些人，他們都是聽命與你，如果你的隊伍中出現了另一個頭領，而他的意見與你相左，你要怎麽做？殺了他？”

“不！那種情況絕不會出現！即便真的出現，我也會将他勸服！”

“哼，沉香，連本宮都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自私，你只站在自己的立場去說話，從未考慮過身後那些人的安危。你比那些赤裸裸的獨斷專行還要可惡，因為你是在欺騙，欺騙你身後的那些人替你送命，東海四公主就是一個例子！”

人群中一片議論之聲。“沉香是在騙我們嗎，我感覺他人還不錯……”

“我沒有，四姨母是被你們給害死的！”

“天庭要除掉的從來都只是你而已。各位，不管是出于道義還是同情，你們肯站出來幫助沉香，精神讓人欽佩也讓人感動。但是，行為太過愚蠢。”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陣騷亂。“你說誰呢，你說誰愚蠢！”

“哼，你們被人利用卻不自知。不知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沉香僥幸勝利，他們一家人團聚，成為三界英雄，受人追捧敬仰。而你們，或死或傷，成為他的墊腳石。如果他失敗了，你們必死無疑。對此，本宮深表遺憾，但是，念在你們也是出于被騙，只要你們不在夥同沉香，對抗天庭，天庭可以對此既往不咎，而且天庭也願意對曾經所犯下的錯誤頒下罪己诏。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再鬧下去，對你們也不會有任何好處！你們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本宮可以等！”

比耐心，似乎沒有人是王母娘娘的對手，琥珀色的琉璃杯在指尖流連。“想想吧，你們如此拼命，究竟能得到些什麽……”

人群中再次陷入了混亂，似乎真的有人已經動搖了決心，偷偷的放下武器，企圖後撤。對于那些妖兵而言，攻打天庭無異于天方夜譚，如今受人蠱惑之下對抗天庭，萬一失敗，那就是萬劫不複，我們這些個能力有限的小妖精何必為了不相幹的人丢了性命。什麽大仁大義，三界衆生，又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活着比什麽都強……

楊戬暗自起急，這個時候，沉香的隊伍若是從內部瓦解，那可就功虧一篑了。當初真不該寄希望于這些烏合之衆。“沉香，看到了吧，縱然你齊集再多的人，也不過一群烏合之衆，人都是自私的，他們都是因為各自的利益才跟你走到一起，不要以為自己是聖人，就要求所有人都是聖人。”

王母惡狠狠的瞪了楊戬一眼。“你插什麽嘴！”

楊戬垂首謝罪，後退半步。

沉香上前一步，轉過身去，對着身後的衆人高聲道“各位千萬不要聽信他們的挑唆和謊言，我們好不容易才打到這裏，絕對不能退縮。只要我們今日退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天庭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次數難道還少嗎？他們是想讓我們從內部瓦解，不戰自敗，然後化整為零，各個擊破！我們絕不能上當。堅持，我們就一定可以勝利，推翻玉帝和王母，改變天條和秩序，大家就是三界的英雄。後退，我們都将必死無疑！”

“沉香說得對，大家千萬不能上當啊！”丁香，豬八戒等人在一旁起哄，浮躁的軍心才漸漸穩固！

此時的王母竟有些開始惱恨起楊戬來，惱恨他的不知輕重。這個時候他難道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嗎？一味的逞口舌之利。“改天條？沉香，你以為天條是什麽？是你想改就能改的？它是上古大神耗盡心血和智慧為三界制定的秩序，是亘古不變的定律。就像太陽每天從東邊升起，從西邊落下。如果有那一天太陽不出現，你們下界将會是一片黑暗，萬物都将凍餓而死。這就是改變秩序的代價。你以為僅憑一個二十出頭毛頭小子就有那樣的智慧和眼光去撼動固有的秩序嗎？你現在之所以願意為欲望辯解，是因為你母親的緣故。殊不知天條真正禁止的不是欲望，而是特權。你們現在所要打破的不是欲望的閘門，而是公平的秩序！神仙的地位和法力不應該作為特權和能力被繼承。到那時，将會有更多像沉香一樣不受天條管束，有着天生的非凡能力的人在三界橫行無阻，為所欲為！好好想想吧，不要等到三界大亂的那一天才來後悔今日的莽撞！”

衆人再次陷入一片茫然的騷亂，他們的信念似乎已被擊垮！

楊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