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冬日裏的陽光本就容易讓人昏昏欲睡,即使五月已經睡了很久。可酒足飯飽,又有美男陪伴,使五月又有些困了。就在五月要睡着時,她仿佛聽到一些雜雜的聲音,好像是很急迫的事情需要李澤言回華銳。
五月壓掉些被子,等着李澤言壓了電話,才掀開被窩露出整個臉,将手捏着被子角說:“要是有事,你就回去吧。”
“嗯。”李澤言咳嗽一聲,想是想起什麽,語氣平淡問了一句:“誰是趙楊?”
李澤言見五月有些迷茫的雙眼,也不回答。他開始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聽錯了,很快又補上一句:“當我沒說,先走了。”
五月看着李澤言走後,爬起來拿過充好電的手機,一邊開機一邊依在床板上開始思索李澤言剛剛說的話。
她,怎麽感覺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五月眯着眼,試圖尋找記憶的來源。她隐約看到一個男孩牽着自己的手,男孩的笑容燦爛,回過頭眼神溫柔的看向‘自己’。而‘自己’正和他親密的打鬧。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可這股感覺卻突如其來的讓五月有一種懸浮之感,感到心裏愈發空落落的。
她想不起來了。
可總有一種神秘力量在暗示自己,這很重要。
她一瞬睜開眼睛,語氣惡劣地問系統:“到底怎麽回事?”
腦海裏的系統有些猶豫,慢吞吞地回答道:“在您昏厥期間,靈魂試圖回到現實世界。但在游戲世界您的使命并未完成,所以被強制拉回。期間,您的記憶可能喪失了。”
五月深吸一口氣,試圖調節自己的不耐煩,但态度仍是急躁:“所以,我要怎麽才能找回?”
“呃。”系統的語氣甚至都不太确定:“可能只有回到現實世界才有可能找回。”
“送我回去。”五月的态度不容置疑。
“這…恐怕我很難辦到。我之前就跟您說過,您必須完成這個世界裏的任務才可以。”系統仿佛感受到五月越來越濃烈的煩躁感将話鋒一轉:“但我們現在可以恢複您的部分記憶,但您在游戲裏的時間越長記憶也會越來越…”
系統到這裏已經不敢再發出聲音,即使自己是虛體,它也能明顯感受到五月刺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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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将自己的語氣已經壓到最低,一種低沉的怒氣圍繞在她周身。
自己當時進入游戲并不是為了遺忘現實的,而現在,卻給了她一個始料未及。
五月抛出一句“恢複吧。”,便閉緊上雙眼,表示做好準備。
眼前只有黑,什麽都摸索不到。
在黑暗中。
記憶就像裂縫一樣撕扯開,越來越大。慢慢地五月感覺一絲光亮刺到自己眼中,接着散射開來。
這陣光亮逐漸暗了下來,五月看到自己與一個男孩在一片凹凸不平的草地裏放着風筝,‘自己’追趕着那個男孩,笑得好不自在。男孩停下再也不跑了正巧與‘自己’撞個滿懷。男孩用胳肢窩摟過‘自己’,兩人又開始争奪風筝的控制權。五月看着他們牽動的細繩往上看去。一個茶色的方形風筝高高揚在天空。
一眨眼的功夫,場景切換到了一條馬路。
五月猶疑地走到街對面的咖啡廳,站在茶色玻璃外往咖啡廳裏瞧去,‘自己’和剛剛那個男生相依在一起,手扣着手,一起看着電影,偶爾兩人會相互看一眼對方然後親親臉頰。
“趙…楊?”她不确定的呼喚一聲,想要用手撫摸一下茶色的玻璃。一瞬間,整個身體像是被吸附一樣,陷入其中。又轉換到另一個空間。
已經是半夜,她看到‘自己’和趙楊坐在破爛的花壇上,身旁是一整排酒。兩人偶爾喝一口,沉默的不說話。趙楊輕輕拉過‘自己’的手放在腿上,‘自己’看向他嘆了口氣,又托起酒瓶,往嘴裏灌了一口酒。
每當五月在場景中一閉眼或者又觸碰什麽,記憶就會轉換,如洪水一般無法停止。
耳邊這時傳來一陣聲響,試圖把她從洪水中托回。
“五月。”是系統的聲音:“我只儲存了這麽多。”
“……”五月仍是閉着眼睛,不願從記憶中真的回來。她明明還是能感到腦中有什麽東西刺激着自己,怎麽就…空白了。
“這些記憶還能儲存多久,我不知道。”系統如是說道,顯然是害怕五月過于激動的情緒,發出“叮——”的一聲響動便下線了。
五月真正醒來,窗外已是傍晚,零星的路燈已經開始亮起。
五月試圖叫醒系統回答,可無論如何呼喚系統都再也喚不出。
她一把扔掉枕頭,在病房裏大喊:“這樣就想讓我忘了所有?你們做夢吧。”
統統都做夢吧。
她一直重複,手裏還不忘打開手機的備忘錄,連忙開始記錄剛剛所看到的一切。五月試圖一遍遍告誡自己:自己不能忘。
“我不能…”五月扔下手機,蜷縮起腿,嗚咽起來,淚水開始不自覺的滾落下來,侵噬着自己的衣服,滲入膝蓋。
五月擡起頭目光已有些呆滞,看向膝蓋,剛剛留下水印已變得冰涼,五月用手一圈一圈的在膝蓋上畫圈,試圖讓內心更舒服一些。
不知道為什麽,她每打一個字心就像被針刺了一次。打的字越多,傷口也就越多。
很多剛剛明明看到的東西,有些居然已經無從下筆,似乎是想不起來了。
可,自己怎麽能忘記趙楊。
他這個男孩永遠都溫柔,願意幫自己以身試險。
帶自己走過世間苦難,拖着自己離開泥濘。
是他拯救了自己,讓自己感受到世間的愛與希望。
而自己現在,居然要記不起他了。
“好運來,好運來,天天好運來——”熟悉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五月輕扭過頭漠視的看着一旁放着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大大的——‘洛洛’兩字。
五月“嗚”的一聲又沒忍住,哭了出來。五月一只手抹掉眼淚,一只手接起電話。
還沒等五月說話,那頭傳來周棋洛着急且略帶緊張的聲音:“薯片小姐?你還好嗎?你手機都關機好幾天了,好久都沒聯系到你了,發生什麽了嗎?”
“嗯…”五月只能發出單個的音節,生怕多說一句讓周棋洛聽出自己聲色的不同。
“發生什麽了?”周棋洛反而更着急了:“是不是誰兇你了?我回來替你報仇!”
五月把頭埋在膝蓋裏,聲音悶悶地答道:“沒有…”
“你不要難過哦,要不然你試着告訴我?”周棋洛頓一下才繼續說:“所有的事情我都會幫你解決!我可是有超能力的!”
“洛洛…”五月有些所有的壓抑席卷而來,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我現在在醫院,嗚,一覺醒來發現忘了好多東西,有一個重要的人不記得了,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五月一直在抽泣,話語斷斷續續的,周棋洛雖然有些聽不清楚,但心裏卻真切的感受到了五月在電話那邊的絕望,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居然沒辦法在她身邊。
周棋洛聽着五月在電話那邊不斷敘述的言語,只有在她停下抽泣的時候才會張口,緩緩地安慰她:“沒關系。”“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周棋洛已經将自己腦子裏現有的語言都搬了出來,卻發現自己的語言仍是止不住薯片小姐的哭聲。
“啊…薯片小姐。”周棋洛有些猶豫,将聲音放得更柔,說道:“你相信我嗎?”
“嗯…我相信。”五月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說出了這句話。
“嘿嘿…”電話裏傳來兩聲羞澀的笑聲,才繼續道:“那你答應我,現在好好睡覺哦,明天!全世界的好運都會跑到你身邊哦!”周棋洛像是怕五月不信似的,又強調一次:“一定要好好睡覺才會發生哦!”
五月揉揉苦腫的雙眼,認認真真地“嗯”了一聲,用着沙啞的聲音對洛洛說了聲:“晚安。”将手機貼在耳邊,等着洛洛也對自己說過後才準備壓電話。
果不其然,那頭的周棋洛像是放心了很多,語氣帶着陽光般溫暖提醒道:“記得喝點水潤一下嗓子哦!早點睡哦,晚安。”
五月端起床邊的桌子上放着的水杯,也不管是溫是涼, “咕嚕咕嚕”幾口,悉數咽下,這才覺得嗓子間原本生疼的沙粒感略微消失。
五月像一條小蛇滑進了被窩,将手機捧在手中,開始翻看自己寫下的備忘錄。頭像被一顆地雷炸過一樣,五月腦子裏不自覺的往出蹦着一些話。
“你摔倒了,我扶你起來。”
“你想吃東西,我喂你吃。”
“你忘路了,我帶你走。”
“你難過了,盡管罵我,我最喜歡挨罵了。”
好痛,可這樣的話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慢慢的,一陣柔柔的哼哼聲,哼着不成調的安眠曲在她腦海中循環着。
她終于放下心防,确認了自己的安全。可以睡覺了。
病房間很靜,只能聽見少女軟軟的呼吸聲。
“薯片小姐——”
別怕,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趙楊這個角色我一直很糾結到底該把他忘了還是成為回去的動力。
人物自己好像都很不确定,我就更不必說了。
所以想問問大家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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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是。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