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巧合
湯盈盈和湯建明走後, 整個酒會陷入了一片尴尬之中。
所有人都看出來，溫瑩瑩偏幫孫忠旭，偏生湯盈盈能言善辯, 反倒是向來精明的孫忠旭腦袋不靈光, 最後草草收場，所有人都下不了臺來。
孫忠旭擦着臉上的冷汗，走到溫瑩瑩面前，剛想解釋幾句。
卻見溫瑩瑩冷冷地看過來：“看來孫先生是真來喝酒的, 這是喝了多少杯，才能醉成這樣。”
孫忠旭哀求道：“溫小姐, 我是真的被冤枉的啊。別人不知道, 您還不知道嗎, 那個湯盈盈……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人, 我可真是百口莫辯。不過不管怎麽說, 今晚的事情, 有我一部分原因, 是我搞砸了溫小姐的酒會, 孫某在這裏向您道歉了！”
孫忠旭說着, 彎下腰想要鞠躬道歉, 但見溫瑩瑩面色冷淡，他一咬牙, 索性膝蓋一彎，直接要下跪致歉。
在場的人見狀，趕緊阻止起來。
好好一個酒會發生這些事情，已經夠不體面了，這要再發生下跪道歉的事情，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溫瑩瑩也不想孫忠旭跪在自己面前, 立刻錯開一步，避開他的方向。
孫忠旭及時被他的朋友攔住。
在場的人雖然都在看熱鬧，但大多都是彼此的老熟人，眼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連忙勸阻起來，緩和氣氛。
“孫總，這也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剛剛敬了你太多杯酒，你這是喝醉了。”
“對啊，老孫喝醉了，哪記得發生什麽事情，這又沒直接證據，誰知道是誰，在污蔑誰呢。”
“要我說那個湯盈盈吧……”
“孫總也不是這種人。”
“溫小姐，別被這樣的事情打擾了雅興。”
“老湯這人也真是的，同樣都是她的女兒，怎麽會這樣天差地，看來是他教育不好。”
“那可不能這麽說，老湯什麽時候帶過孩子，這還是得看個人，你瞧蘇小姐，多優雅大方……”
衆人一邊觀察溫瑩瑩臉色行事，一邊說着，你一言我一語的，逐漸說開了，伴随着話題的轉移，酒會的氣氛也漸漸得活絡起來。
溫瑩瑩在這群人的調節下，勉強消了點氣，她冷冷地看了孫忠旭一眼，見孫忠旭讨好地對自己笑，溫瑩瑩道：“今天的事情，我這邊可以就這麽算了，但我剛答應了要給人家一個交代。”
孫忠旭連忙表态：“這您放心，我和湯建明有合作關系，我們之間的事情，我一定能妥善處理，溫小姐大忙人，哪好意思讓您費心。”
“那就先這樣吧——”
溫瑩瑩話剛說到一半，忽然，她的手機響了一下。
這是她設置的專門鈴聲，溫瑩瑩一聽，話都顧不得說完，立刻打開包，将手機拿了出來。
手機頁面上，跳出了一條短信，點開後，卻是一篇新聞推送。
溫瑩瑩不明所以地點進去，當看清裏頭的內容後，卻是臉色大變。
“溫小姐，怎麽了？”孫忠旭見溫瑩瑩神情變化這麽大，有些忐忑地詢問道。
溫瑩瑩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道：“你自己上網看吧！”
溫瑩瑩反應這麽大，惹得衆人一陣驚異，紛紛拿出手機，就在這時，各種消息推送，酒會上一時之間，全是手機響動的聲音。
在場的人，要麽接電話，要麽看消息，要麽自己上網搜。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整個酒會的人，全都知道了。
就在十幾分鐘前，一段視頻在網上曝光，俨然是一名中年男人，記錄自己猥瑣犯罪的視頻記錄。
他是視頻的拍攝者，對着鏡頭猥亵各種女性，視頻不堪入目。
最可怕的是，這段視頻被曝光後，很快有人挖出，視頻中的男人，就是某偷拍網站裏的大神。
日常他上傳到網站的猥亵視頻，都将自己的面部打了馬賽克，只曝光女性的容貌。
沒想到今天居然有沒打馬賽克的視頻流露出來。
由于看過他偷拍視頻的男性網友不少，而更多女性網友則憤怒譴責，這個視頻相關的消息，很快被推上熱搜。
而在溫瑩瑩收到短信這會兒，那個拍攝猥亵視頻的男人也被扒了出來，正是眼前的孫忠旭！
湯建明站在湯盈盈面前，繪聲繪色地說着，仿佛他就在現場似的。
“你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麽事了嗎？”湯建明道。
“都這樣了，還能發生什麽事。”湯盈盈道。
她也沒想到，就這麽片刻的時間，事情竟然來了個神轉折。
按照時間推算，豈不是她和孫忠旭在辯駁的時候，網上就已經曝光了孫忠旭的視頻？
而在她離場後，孫忠旭就被扒出來了？
剛剛準備猥亵自己的老男人，這麽快就被揭穿了真面目，湯盈盈心裏說不痛快是假的。
只是沒有想到，孫忠旭在酒會喝醉酒後，想要猥亵她就算了，平日裏竟然還這麽惡心，幹了這麽多偷拍的事情！
這樣的人，還好意思口口聲聲強調自己有老婆和孩子……簡直令人作嘔。
“就在剛才，你和霍夫人說話的這會兒，霍家的管家出現在酒會上，要求溫瑩瑩配合網警調查，并且說了一段很耐人尋味的話。”湯建明道，“話裏話外的意思，霍家對溫小姐這次收錢辦酒會的行為，十分不滿意啊……”
“收錢辦酒會？你們這酒會的邀請函，居然是花錢買的？”湯盈盈頓時無語了。
難怪她一進酒會，就覺得不對勁。
按照湯建明巴結溫瑩瑩的程度，溫瑩瑩與霍家辦的酒會，應該是非常高大上，湯建明這個層次的人，就算運氣好擠進去，也是最底層的小喽啰才對。
但神奇的是，進入酒會後，一路走來，湯建明居然遇到了不少老熟人。
甚至湯盈盈還碰上了孫忠旭這樣的色狼。
這整個酒會的層次，和湯盈盈想象中的上流社會，完全完全的不一樣啊！
不過湯盈盈本身也是學生，沒有工作過，更沒有接觸過什麽有錢人，所以雖然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但也沒深想。
此刻才知道，這酒會居然是花錢買的。
難怪湯建明還能帶着她一起來參加……
湯盈盈現在甚至懷疑，之前溫瑩瑩答應湯建明的，和霍洲單獨吃飯的飯局，真的能安排成功嗎？
會不會就是安排失敗了，所以才故意拿她作為借口，讓湯建明花錢買酒會的邀請函吧……
湯盈盈能想到這一點，湯建明自然也是想到了。
他一臉狐疑與思索：“霍家在本市的産業，一直都是溫小姐在打理，她不是霍家人，和霍家沒有任何關系，卻能夠成為霍家在本市的代言人，所有人都默認，她和霍家關系匪淺。大家都猜測，這次的酒會霍洲就算不參加，也默許了，但看今天這意思，似乎霍家完全不參與，甚至還很不滿意啊……”
湯盈盈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對這件事實在是興趣不大，她看了看時間，道：“那爸，你慢慢想，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湯建明攔着道，“湯盈盈，雖然我不知道，霍夫人為什麽忽然對你産生了興趣，但你要記住，那可是霍夫人！”
“知道了。”湯盈盈道。
“霍夫人是俄國人，她嫁入霍家的時候，娘家甚至比霍家還要權勢滔天，一直到近幾十年才因為某些原因動蕩下跌，霍家也趁此機會崛起，這兩家強強聯手，才有了現在的霍洲！你千萬要記住，這樣的人，參加正式場合，那是我國最高規格的賓客禮遇，絕對不是普通人！”湯建明強調道。
“好的，我明白了。”湯盈盈敷衍道。
“要是有機會的話……如果你能幫爸爸和霍夫人牽上關系……”湯建明說着，臉上逐漸流露出貪婪的神色。
湯盈盈在內心一陣無語。
恐怕這才是湯建明和她說了這麽多廢話的原因吧。
湯盈盈微笑地看着湯建明：“爸，您确定要我去試試嗎？”
湯建明看着湯盈盈臉上的笑，想到她過往的種種黑歷史，後背一涼，趕緊道：“算了！你就安分點，別惹是生非就行了！你就算不能給我牽線搭橋，也絕對不能得罪了她，知道嗎！！”
“好的。”湯盈盈乖巧地道。
湯建明原本心裏的小算盤，因為湯盈盈的不靠譜，全都泡湯。
一時之間希望破滅，湯建明的臉立刻冷了下來，驅趕道：“那你快點走吧，別在這裏礙眼了。”
湯盈盈利索地溜了。
湯盈盈走後，湯建明一個人站在路邊，走又不甘心，留下來又怕牽連到自己。
他拿出手機，再次嘗試聯系蘇雨純。
從湯建明出來後，蘇雨純的手機就沒打通過，直到此刻，電話終于接通。
“雨純，你那邊情況怎樣啦？”湯建明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雨純看着不遠處亂作一團的酒會，面色難看地道：“爸，湯盈盈呢？”
“湯盈盈？她走了啊。”湯建明道，“怎麽了，又發生什麽事和她有關了？”
“她是不是，見過霍洲了？！”蘇雨純壓低聲音道。
“啊？”湯建明瞪大眼睛，“霍洲？你确定是霍洲？不是霍夫人？”
“霍夫人？霍夫人回國了嗎？”蘇雨純也驚訝地道。
湯建明哪顧得上給蘇雨純解釋，此刻他只後悔，太早把湯盈盈給放走了！
湯建明追問道：“什麽情況，湯盈盈怎麽又和霍洲聯系上了？”
蘇雨純也是一團亂麻：“我也不知道，剛剛瑩瑩姐追問管家霍洲的行蹤，管家說霍洲來過又走了……瑩瑩姐猜測湯盈盈在江邊遇到的路人，可能就是霍洲，否則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麽孫忠旭突然被曝光，網警怎麽來的真快，霍家又為什麽為了酒會這麽小的事情，斥責瑩瑩姐姐！
“這麽多年，霍家在本市的生意都是交給瑩瑩姐的，從來沒有苛責過她，今天為了個小小的酒會鬧成這個樣子……只有可能是霍洲看到了……甚至湯盈盈是不是和霍洲說了什麽啊？！”
湯建明聞言，也是大驚。
這湯盈盈到底走了什麽狗屎運，怎麽就這麽和霍家的人扯上了關系，連溫瑩瑩似乎都受到了影響？
而且根據這件事情透露出的信息，霍家和溫瑩瑩的關系，根本不像溫瑩瑩所說的那樣。
別說是男女朋友了，看這情形，最多就是個合夥人！否則不可能給溫瑩瑩這樣的難堪，連警察找上門了，霍家都不攔着，這不擺明了打溫瑩瑩的臉麽。
雖然溫瑩瑩讓人花錢買邀請函這事情，做的确實不地道了點兒……但霍家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維護湯盈盈啊。
更不用說霍夫人那詭異的反應。
湯建明道：“不可能，湯盈盈根本沒見過霍洲，她根本不認識他，能說什麽話？這一切，很可能是霍家內部的事情，雨純，你先靜觀其變，不行你先找溫清輝去，這件事情還是別太摻和了。”
挂完電話後，湯建明本來想打電話給湯盈盈，但一想到湯盈盈那不靠譜的樣子，最終還是忍耐下來。
這件事的關鍵人，還是在霍家身上，就像他交代蘇雨純那樣，就他們這種小人物，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而正被不少人惦記着的湯盈盈，正在出租車上刷微博。
正如湯建明所說的，孫忠旭的視頻引發軒然大波，又因為他是本市知名企業家的緣故，很快就被人扒出了真實身份。
湯盈盈刷微博這會兒，網上鋪天蓋地的，全是謾罵，孫忠旭這下是在全國人民面前出名了。
湯盈盈仔細搜索了一下，才發現，原來是孫忠旭保存在外網的私密視頻，不知道被誰挖了出來，曝光于網上。
可以見得，是有人想要整治孫忠旭。
湯盈盈還不至于臉大到，覺得孫忠旭出事和自己有關。
她更傾向于，孫忠旭得罪了某個人，那個人便趁此機會将孫忠旭拉下馬，時間雖然很巧合，但也是孫忠旭活該。
這場酒會雖然不算愉快，但結果是人渣得到了報應。
湯盈盈心情甚好，好不容易回到家，她飛快套上最厚的羽絨服外套，才剛來得及抱起一床被子，下一瞬，眼前光影交錯，等湯盈盈能看清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于另一個空間內。
讓湯盈盈驚詫的是，這一次，她不在小黑屋裏了。
這是一間由泥土築起的土屋，橘色的燭光忽明忽暗地映照着整間屋子。
室內裝飾老舊，仿佛五六十年代的舊物，牆上挂着各種衣服，窗戶沒有玻璃，由木頭制成，此刻正半開着，隐隐有風透進來，但可能因為是在室內的緣故，這風倒是不如前幾日那小黑屋裏的風來得徹骨。
忽然來到了陌生的環境，湯盈盈不敢随意動彈，她小心翼翼地抱着棉被，将整個房間打量了一遍，最後在角落發現了一張木床，而床上，似乎正坐着個小小的人影。
燭光太暗，那人影又是背光，湯盈盈怔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發現似乎是她熟悉的小孩。
但讓湯盈盈驚詫的是，小孩似乎……在看着她的方向？
湯盈盈一驚，确認了一下，房間除了小孩，沒有別的人後，她抱着被子，小心謹慎地，朝旁邊悄悄地挪了幾步，然後觀察小孩。
小孩還是面朝着這個方向，一動不動。
看着樣子……應該是看不到她的？
那小孩為什麽要看這邊啊。
湯盈盈心中好奇，她故意不發出聲音，又悄然挪了幾步。
這一次，她不僅變化了位置，更是朝小孩靠近了一些，站在了那張木床的床尾處。
結果湯盈盈剛站定，原本看着遠處的小孩，忽然就轉頭朝湯盈盈的方向看來，小小的臉上閃着驚喜的光，他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來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調卻是極為雀躍的。
湯盈盈頓時驚了，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今天除了抱了一床棉被之外，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怎麽就被看到了？
原本她還以為來到這個時空，別人看不到她，充滿了安全感，結果這才幾天啊，竟然直接就被人看穿了。
湯盈盈在心中哀嚎着，卻也無可奈何。
她一直到現在都搞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只能先随波逐流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湯盈盈在思索的時候，小孩等了片刻，沒有人回應，臉上雀躍的神情慢慢地淡了下去，最後完全消失不見。
昨天發生那樣的事情，她肯定不會再來了。
沒有人會想和他做朋友的，都是他的癡心妄想罷了……
小孩抿着嘴巴，緩緩低下頭，沉默地蜷縮着，最終将整個人都埋在了陰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