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道長您說的這些不過是猜測而已。”關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試圖讓自己重新變得有條理起來。
雖然她确實同顧夢詹接觸多,但在不知道顧夢詹的身份前,兩人的接觸已經逐漸增多了。
況且真要論起來,兩人接觸比旁人多,是顧夢詹自己主動來得。
關雎雖然曾經在太子府門口發出過想要從太子府正門而入,讓太子用最高禮節接待她的念頭。
但絕對沒有成為太子妃的意思。
太子雖然相貌英俊,但此時的關雎心中并無婚姻之事。
如果她有一天能夠從太子府正門而入,她希望自己的身份是大周王朝最年輕的國師,而并非是嫁與太子,成為太子妃。
且再退一步說,承恩帝和皇後雖然心急到為太子大辦選秀,也不可能真的放任太子妃的人選。
若是真的選出來身份普通的民女,太子側妃已經是殊榮,以承恩帝高傲的性子,絕不可能讓一個民女成功當上太子正妃。
“若是關姑娘不願,也要做好準備,選秀一事皇後娘娘催的很緊。”紫雲看關雎有些不在狀态,沒有繼續說下去。
從紫雲的角度來看,關雎成為太子妃其實是一件很合适的事情。
雖然太子從未說過,但紫恒和紫雲常伴在太子身邊,自然能夠看出來,太子在接觸關雎之後,身體和心情都會有所好轉,這是紫恒日日用湯藥調身都做不到的效果。
紫雲在推不出太子妃的命盤之後,也曾想過将關雎的事情說出來,但話到嘴邊還是應下了皇後娘娘選秀的提議。
“多謝道長。”關雎怔愣片刻,最終還是消化了自己的情緒。
她決定去找顧夢詹談一談。
雖然說是選秀而後再通過八字推演來選定大周未來的太子妃,但最後的人選肯定也要讓顧夢詹同意的。
她沒有辦法阻止紫雲和紫恒兩人挑選八字合适的女子,但她完全可以将自己的意願告知顧夢詹。
顧夢詹身為太子,不至于罔顧她一個小女子的意願。
“太子殿下可是在房間中休息?”
“殿下在花廳等着姑娘。”紫雲摸了摸自己造型優美的胡子,微微搖頭。
“殿下今日身體如何?可有難受?”關雎将蛋糕放在棋盤一側,靜靜看着顧夢詹自己同自己下棋。
“家中做了份新鮮的吃食,名為蛋糕,殿下可要嘗嘗?”
“這吃食倒是不曾見過。”顧夢詹放下手中的棋子,接過小塊蛋糕。
關雎特意将蛋糕帶過來,不僅是為了同顧夢詹增進關系,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顧夢詹這位太子雖然在衆人眼中身體不好,終日離不開湯藥,無法嘗試較為新鮮的吃食,但宮中還有七皇子,皇後娘娘和承恩帝。
若是自己的蛋糕能夠借着顧夢詹這位太子的手,送入宮中,贏得宮中貴人的喜愛。
這也算是自己開店前的廣告。
但同紫雲簡單交談過後,關雎反而不想提起此事了。
“味道不錯。”顧夢詹點點頭,不過仍舊是淺嘗一口便放下,臉上并未閃現出別的神色。
“不如手談一局?”
關雎拿起白子,看似斟酌,實則游魂。
坐在自己面前這個人畢竟是大周尊貴的太子殿下,若是自己将話說得太過直白,誰知道會不會被對方暗中記仇。
關雎的下棋手藝本就普普通通,再加上心思完全沒有再上面,顧夢詹也覺得有些無聊。
“關姑娘可是有什麽話要對孤說?”
從關雎進入宅門之後,顧夢詹便感受到了,但遲遲不曾到花廳,便知曉關雎定然是在同紫雲紫恒兩人說話。
今日自己雖然沒去宮中,但宮中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卻能猜的八九不離十。
“敢問太子殿下到底是何病症?”
顧夢詹端起茶杯,沖下方才有些甜膩的感覺,給出一個極為簡單的答案,“無病。”
關雎本覺得自己這句話是個不錯的開頭,但沒想到顧夢詹這麽不按劇本出牌。
一個整日臉色蒼白,腳步虛浮,藥香已經浸入身體的人,跟自己說沒病。
騙人騙得也太不走心了。
關雎越挫越勇,“聽聞皇後娘娘準備為殿下您大辦選秀,大周适齡女子都需要參加。”
“不知殿下可已經有心怡女子?”
“尚無。”顧夢詹看向關雎,神色依舊淡淡。
“關姑娘不想參加選秀?”顧夢詹将茶杯放下,身體坐直,不再是之前有些懶散的模樣。
仿佛只是随便一個問話,關雎卻感受到現在談話的主動權早已經不在自己身上。
她想直白問來問去,讓顧夢詹給出自己一個準确答複。
但現在問話的人卻突然變成了顧夢詹,而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在顧夢詹眼中都是空白的。
“我志不在此。”雖然失去了一定的主動權,但關雎有依然保持着鎮定,将自己的想法說得清清楚楚。
“大周太子妃的位置在許多姑娘看來,都是尊貴的,可能是許多姑娘夢寐以求的位置,但于我而言卻并非如此。”
“上天給了我格外的饋贈,我便不能浪費它,身為太子妃身份是尊貴的,但也是一個禁锢人的身份。”
“我想要的是利用上天的饋贈,去幫助更多的人,去看看大周的廣闊世界,而并非屈居于太子府或者東宮之中,輕易不得出。”
“如此會讓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上天饋贈。”
說完關雎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她這話雖然說出來時覺得自己一定很有氣勢,但說完仔細想想太過絕對。
畢竟選秀還未開始,太子妃的人選也并定下,現在的自己竟然就坐在這裏,對着當朝太子言之鑿鑿,說自己根本看不上太子妃的位置。
若是顧夢詹是個性情暴躁之人,想來自己在開口時便已經被人拖了下去。
畢竟往大了說,她這些話也算是藐視皇權了。
“關姑娘對太子妃的位置不屑一顧,敢問關姑娘想要做什麽?”顧夢詹說話時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帶上了些許笑意。
“如果可以,我自然想成為向紫雲道長那樣的人。”關雎雙眼發亮,她雖然想要成為大周國師,但自從大周建朝之後并未特意設立這個官職。
即便是紫雲道長在大周的身份特殊,也只是多加了幾個封號,對待山河觀多了幾分優待而已。
“聽聞紫雲和紫恒兩位道長年少時曾結伴離開山河觀,在大周游歷,看遍這大陸上的諸多美景,若是有機會,關雎也想像兩位道長一樣,不将眼界限制于京都之中。”
關雎說起這個的時候心中确實有幾分激動。
她上輩子雖然不算一個旅游達人,但也去過不少地方。
穿越到大周之後,自己這種想要旅游的心思也并未完全消失。
雖然大周許多條件都比不上上輩子,長途旅游可能有些困難,但關雎始終堅信只要自己足夠有錢,路上百分之八十的痛苦都可以消失。
況且關雎也确實有那麽一點不可說的救世思想,畢竟自己的報紙名叫天下報,并且解鎖了地方周報和地方天氣報。
關雎覺得如果自己去過更多的地方,手機軟件也會跟随一起升級。
“關姑娘的想法倒是與旁人不同。”顧夢詹的笑意收斂,“只是不知關姑娘日後遠離京都的時候,能否一起帶上我?”
“……”關雎方才慷慨激昂的情緒,突然被顧夢詹一句簡簡單單的話打破。
“您貴為太子……”關雎說話沒了方才的流暢,反而變得有些吞吞吐吐。
“關姑娘方才說自己不想當太子妃,那在下為何不能不想當太子呢?”
關雎覺得自己的腦袋又一次宕機了。
顧夢詹當了二十年的太子突然說自己并不像當太子,這怎麽可能?
“關姑娘的選擇孤已經明白,時辰不早,關姑娘去房間中看看紫恒道長吧。”顧夢詹說完自顧自拿起手邊的書,不去理會關雎之後的行為。
“多謝太子殿下,民女告退。”關雎覺得此時自己的思緒像是一團漿糊,有些找不到出口。
但仔細想想自己确實已經将自己想說的東西全都說了出來。
唯一沒有得到解答的便是顧夢詹的身體情況到底如何。
不過現在也并非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顧夢詹不想多說,自己也不必多問。
“道長。”關雎從花廳中走出去,紫雲還坐在院子裏蔔卦,三枚銅板在自己手中晃來晃去。
“近日好似有外來人冒充京都內的道士,招搖撞騙。”
關雎想起今日在手機上搜索出來的有關杜知的生平經歷,“那道士還曾經頂着山河觀的名頭行事。”
沒有名字,關雎沒有辦法去搜索關于那個假道士的經歷。
不過只從杜知的生平經歷看,杜知掏錢之後,假道士沒少幫着杜知做一些坑蒙拐騙的事情。
“山河觀的名聲,是所有道人一起努力才終于在大周境內揚名,如今若是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便得不償失了。”
“那道士正住在京都富商杜知的府中,若是道長您有時間不妨親自走一次?”
關雎自己沒有辦法,讓武安桦脫離杜知的完全掌控。
但如果紫雲道長親自出面,卻可能有不一樣的效果。
“多謝關姑娘告知。”紫雲道長的神情嚴肅起來。
就是因為有這些騙子,所以他們山河觀的名聲才經營多年終于讓大周百姓相信,如今他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招搖撞騙之人。
灏哥兒的診治還未結束,關雎索性坐在一旁同紫雲閑聊起來,“道長總是要為觀中諸位道士,做一些旁人不能模仿的身份标識才可以。”
現如今道觀的道士裝扮都太過相似,所以大街上裝作道士的騙子也很張揚。
百姓們雖然對一些新出現的道士抱有一定的警惕之心,但也抵擋不住對方刻意騙人。
若是山河觀真的能夠做出相應的防僞标識,對應每個人的身份。
雖然騙子不能徹底杜絕,但也會減少一些。
“敢問道長,您可知太子殿下到底身患何病?”關雎撇了一眼一直沒有動靜的花廳,壓低聲音詢問紫雲大師。
卻見紫雲也微微搖頭,“太子殿下無病。”
這是紫雲和紫恒精心照顧太子多年以後,最近又經過層層推演得出的結論。
太子離開京都前往邊境戰場的時候,他們師兄弟二人也曾陪伴了一段時間。
他們見過太子在戰場上生龍活虎的模樣,也見過太子躺在床上咳血虛弱到連眼皮都睜不開的模樣。
但經過多方驗證,兩人最終還是覺得太子并非是娘胎裏帶出來的病症。
尤其是近一個月以來,紫雲的這種猜測得到了證實。
月初的時候,太子還在太子府中即便日夜湯藥不斷,但身體絲毫不見好轉,而搬到關家附近之後,太子已經自作主張停了湯藥,身體雖然還有些許不舒服,但卻是這兩年來最健康的一種狀态。
“沒病?”關雎手中的動作徹底頓住,明明顧夢詹那模樣就是個常年養病的病秧子。
結果病秧子本人說自己沒病也就算了,身為貼身照顧病秧子的大夫,也信誓旦旦說自己照顧這麽多年的人沒病。
“關姑娘若是會診脈,可以親自為太子殿下診脈一試,太子脈象沉穩,身體并不虛弱。”
“況且按照太子殿下的命盤而言,絕非是早夭之相,反而應該福壽綿延。”
紫雲道長雖然已經說了很多,但并未打算停止,“我們雖不知太子殿下的情況因何而起,但足夠确認關姑娘您一定是破解問題的關鍵所在。”
關雎再次沉默起來,紫雲道長今日的談話态度對于關雎而言實在是有些咄咄逼人。
或許是從紫雲認定她是大周福星之後的态度便開始逐漸轉變,今日只不過是将在心中藏了許久的話,全部都對着關雎說了出來而已。
關雎不再思考紫雲方才那些話,反而開始追問道:“你們為太子殿下選妃,可有問過太子殿下的意思?”
“且即便我對于太子的身體狀況有能夠緩解的作用,但道長您也說了,我的緩解作用并非是完全有效的,太子殿下的身體情況依然有不好的時候,您為何又如此認定你追求多年的答案定在我的身上?”
“況且這些話也全都是道長您自己的猜測而已,皇後娘娘讓您為太子選妃,是為了太子的安危,但您和紫恒道長是服務于太子,而并非替太子做出某種決定。”
“您說太子曾經在遠離京都時身體情況有所好轉,等到回京都之後才進一步惡化,那您有沒有想過太子身體情況的變化和他自身的心情也有關?”
“道長您是蔔卦方面的大佬不錯,但這事件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夠推過蔔卦和推測得出的,即便您再厲害,總有考慮不到的地方。”
一番話說下來,關雎已經是口幹舌燥,但心中卻暢快不少。
紫雲如今一心尋找那位合适太子命格的太子妃,事事帶入太子妃的角度思考,關雎雖然能夠理解,但卻不喜歡。
尤其是方才顧夢詹雖然沒有将話說得過分直白,但也在透露出另一個态度。
顧夢詹可能根本就不喜歡自己身為太子的身份,對于京都也并無什麽情感。
“方才是我莽撞,還望道長不要介懷。”關雎喝下一杯涼茶,心情也平複不少,不過在對着紫雲道歉之後,關雎還是将自己的想法說得更加明白。
“我知道道長您是為了太子的身體考慮,想要為太子選出最合适的太子妃,但歸根結底太子妃是同太子過一輩子的人,陛下和皇後娘娘的意見固然重要,但太子的意見才是根本。”
“您覺得我對太子的病情有緩解的效果,那我可以保證我能夠日日前來,為太子做好一個活人藥罐的本分,但如果您仍舊固執認為我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選,那恕我不能聽從您的意見。”
“我所追求的并非是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這樣的殊榮,不過是想要像您一樣,即便做不到力挽狂瀾搬救世,也想在史書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關雎說完後,不大的小院中徹底安靜下來,紫雲道長擡首,像是第一次見到關雎一般,細細打量。
“關姑娘果然不同常人,是在下魔障了。”紫雲将方才關雎那些話,聽進心中,不得不承認,關雎确實說得有道理。
“姑姑,你和道長吵架了嗎?”回家的路上,灏哥兒突然發問,“姑姑不要生氣,你有什麽想要的,等侄兒長大了都買給你。”
關雎揉了揉灏哥兒軟乎乎的臉蛋,小孩子這種話總是容易讓人心軟,“姑姑不是同道長吵架,只是看法不同争執聲音大了一些。”
“日後等到灏哥兒讀書科舉,這一路上所遇到的同窗也定然有不同意見之人,這些都是正常情況。”
關雎覺得趁此機會将所有的話都攤開說明白并沒有什麽不好,她現在的思緒反而比以前都要清晰。
仿佛自己敢把目标對着旁人說出來之後,自己距離目标便更近了一步。
只不過仔細想想,其實自己反倒應該對紫雲依舊心存感激。
紫雲道長的許多推測都是正确的,若是昨日紫雲自作主張将自己的推測說給皇後娘娘聽。
現在的關雎估計早就被接入宮中,而非在小巷中拉着侄子的手慢吞吞走着。
關雎将灏哥兒交給王氏之後,并未從王氏的房間離開,而是等着關敘玠回來。
關敘玠這些日子經常在京都各個書店中奔波,對京都各處地方的建築比以前還要熟悉。
關雎此番來尋,便是想要通過關敘玠的介紹,給自己的蛋糕店找一個合适的選址。
她現在所有的銀子加起來一共才五百多兩,不僅要選鋪子還要裝修和招人手,每一步都要精挑細選,每一個銅板都要用在刀刃上。
但關敘玠尚未回來,關雎索性将自己的想法同王氏商議。
王氏年少在家時雖不算受寵,但身為嫡女,管家的本事在出嫁前也是經過一番歷練的。
比關雎這種只接受了理論教育尚未參與實踐的人有很大不同。
“妹妹想要開店,還需同父親母親說好。”王氏給出了不少意見,又特意提點了一番關雎。
關雎今晚做的是個新鮮吃食,在京都從未見過,雖然關敘玠和關青陽都覺得味道平平,主要勝在新奇,但她們這些女子卻覺得口感很好,一定會是賺錢的生意。
關雎的意思雖然是這個買賣是她自己的,一切的流程由自己來辦,銀子也由自己出,日後分紅也不會分到家中。
但這個家畢竟還沒有分家,若到時候關雎真的用蛋糕鋪子賺的滿盆金銀,她們這幾人還在指望丈夫的起複,辛辛苦苦刺繡,即便一日兩日不說什麽,但長久之後定然會有矛盾的。
“多謝嫂嫂提點。”關雎謝過王氏好意,“不過如今只是個自己的想法,真的要将店開起來不知要廢多少功夫。”
“若是妹妹不挑剔地方,可以去城南一帶看看。”王氏也只是點到為止,開始為關雎提出意見。
京都城南有了新的碼頭,雖然不能直接出海,但也是連通楚庭一帶的重要碼頭,如今已經越來越繁華,碼頭上擺攤的人越來越多。
不過關雎是開店,且對應客戶也不同,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關雎将王氏推薦下來的地點記下,準備等到時候前去看看。
只要人流量足夠,自己的店一定能夠開起來。
夜晚,關雎躺在床上想着日後的打算。
她如今十六歲,在大周是适婚的年紀,關青陽雖然默許自己同柳家退婚,那是因為關青陽自身從始至終都沒能看得起柳家人,所以不僅不阻止,反而很贊許。
但如果讓關青陽知曉,關雎今日又拒絕了一個很有可能成為太子妃或者太子側妃的機會,關青陽肯定不能再保持冷靜。
如今是家中困難,找不到合适的目标為家中兩個女兒挑選郎君,等到關青陽起複之後,婚事定然不可能再拖下去。
而在大周女子想要不婚的辦法只有一個,加入道觀成為女道人。
關雎現如今的蔔卦行為雖然确實在同道士們搶飯吃,但如果真的歸入道觀,從此之後故意清貧度日,每日一大早便起來做功課,關雎也是做不到的。
她對自己有着清楚的認知,她絕對不可能放着好日子不過,故意用清貧日子折磨自己。
心中記挂着事情,關雎并沒有休息好,但第二日依舊一大早便出門了。
她仍舊坐在自己攤位前,複習自己已經學過的東西,手機塞進自己寬大的袖口,并未拿出來。
今早重新将手機拿出來時,關雎才意識到一個對自己更為重要的問題。
如果顧夢詹真的将太子妃選出來,自己怕是要尋找新的人形充電器了。
而自己即便是像昨日那般依舊可以為顧夢詹充當人形藥引,但太子妃怕是也不會願意。
因此關雎學習大六壬的态度更慎重了一些,她想試一試如果自己沒有手機,能夠做到哪一步。
“道長。”
想客戶客戶到,關雎擡頭發現正是昨日自己一直在等待的那人——聞知蓋。
“聞老板。”關雎臉上的笑容綻開,她就知道這位一定會再次回來的。
“不知道長覺得我日後應該如何抉擇?”聞知蓋坐在關雎對面,但神色卻與第一次出現時大不相同。
最初停留在關雎的攤位前,甚至相當于送給關雎五兩銀子,不過是因為一時好奇,心中并未當真。
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慎重對待,因為昨日确實有舊友突然登門拜訪,并且說可以為他牽線,讓他順利将家中的生意打入北方。
聞知蓋家祖祖輩輩都在南方一帶活動,确實有進入北方的意思。
不過距離過遠,他們一家本就是茶葉生意,若是在路途運送中出現問題,很難補救。
近些日子前來京都,也是想要打探一下消息,看能否與漕運碼頭達成某些協議,在運輸物品上降低不必要的損耗。
若是以往舊友突然尋來為自己介紹生意,聞知蓋定然會十分欣喜。
但這一次不同,他雖然玩笑一般找了個道長為自己蔔卦,但自從舊友約他吃飯後,便将那道長的話放在了心上。
舊友說自己為以前家中事業奔波,從京都來往江南已經有幾年的時間,對于漕運的事務十分熟悉,此番來京都之後也是當初回江南後,聽到相同的朋友說是聞家有意擴大北方事業,所以才貿然登門拜訪。
并且大包大攬地對聞知蓋說自己可以幫聞知蓋将漕運京都一帶的領頭人帶出來,介紹給聞知蓋認識,肯定幫他将運輸價格壓倒最低。
聞知蓋同這位舊友雖然許久不見,但年少時也是曾在一起讀書的情誼,況且提出的條件又如此讓人心動,便想着見一見舊友介紹的這位漕運領頭人。
但等見到這位領頭人之後,聞知蓋原本激動上頭的心情卻突然冷卻下來,關雎那日最後的叮囑反反複複出現在腦海中。
因此即便舊友說了諸多簽訂契約的好處,聞知蓋還是沒有答應下來。
而是借口關系重大,要同家中父親商議,暫緩了簽訂契約的時間。
随後便找人來細細查探舊友和那位漕運領頭人的背景。
聞知蓋肯出錢,因此那兩人根本不難查,不過一下午的時間聞知蓋便拼湊出完整的故事。
自己那位年少讀書時認識的舊友根本不是來給自己前橋搭線的,而是将自己當成了冤大頭過來坑蒙拐騙的。
他帶來的那位漕運領頭人也根本不是領頭人,而是一個在水路上橫行霸道的騙子,經常同漕運作對。
若是聞知蓋簽下那份契約,那麽他至少要損失掉五千兩銀子的貨物。
聞知蓋雖然在家中已經逐漸掌權,五千兩對于聞家也不至于傷筋動骨,但肯定要被抓住把柄,引來族中那些叔父的冷嘲熱諷。
聞知蓋聽到下人打聽到的消息後,氣憤地想要去找那位舊友理論。
他去向官府報關之後,帶着各路打手前去舊友居住地地方圍堵其人。
卻發現這位舊友早已經逃之夭夭。
這位舊友年少時家道中落,因此離開江南各地奔波,聞知蓋以為舊友是為了重新東山再起,所以才多年不回江南,久不見蹤跡。
但一直到見到官府來人之後,聞知蓋才徹底清楚,自己這位舊友多年不回江南,并非是積極讓自家東山再起,而是加入了騙子窩,整日靠着坑蒙拐騙賺錢。
早在聞知蓋之前久已經有兩夥人,前去報官了,只不過因為聞知蓋跑得太快,一直未曾被官府抓獲。
“今日來一是為了感謝道長,二是也向道長尋個方向,這京都我聞家該不該來?”身為商人,聞知蓋還是有一定迷信因子在身上的。
他此番來京都探路,不僅沒有開門紅,結識到有用的人脈,還差點開門黑,被昔日朋友欺騙,因此聞知蓋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上天給他的警示。
“茶葉生意遍布四海,哪裏有合适或者不合适呢。”關雎笑了笑,“況且聞老板身為生意人更應該明白,有些銀子是不得不花的。”
想要做生意就要有前期投入,等着天上掉餡餅怎麽可能。
“道長說得有道理。”聞知蓋笑了笑,沒有反駁,反而提起了另外一個要求,“今日特意過來還有第三件事想要尋道長商議。”
“敢問道長可願意跟随我前往江南?為我聞家專做蔔卦一事,您放心每年的銀兩絕對不會少的,一年至少一萬兩銀子。”聞知蓋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表情卻很肯定,他覺得關雎不可能拒絕。
關雎在京都擺攤的條件是一天三卦,一卦五兩銀子,即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出攤,一整年下來也不過才五千四百七十五兩銀子,但如果跟随自己到江南,不僅衣食住行不用擔心,一年一萬兩銀子是在京都的兩倍。
“若是道長擔憂京都的家人,可以一起過去。”看關雎沒什麽反應,聞知蓋再次增加籌碼。
關雎在集市中算卦的名頭是山河觀紫雲大師親口誇贊之人,而今日來之前,聞知蓋也特意讓人打探過。
關雎第一次出現在集市中紫雲道長還特意出現過,而且只要是關雎算過的客戶,人人都誇贊關雎的準确性。
聞知蓋想起自家在江南每年給道觀供奉的錢財,若是将這些錢供奉給關雎,用處會更大。
“抱歉聞老板,在下并沒有離開京都的打算。”關雎雖然對一年一萬兩的銀子很心動,但她并不準備答應。
且聞知蓋的意思是接受他家的邀請,日後只為聞家一家蔔卦,這根本不合符關雎的設想。
況且現在的關雎在同聞知蓋的談話中,得到了自我覺得很妙的辦法。
她坐在集市中擺攤一是為了賺錢,二是在民間為自己積攢名聲,但是這種方法的進度其實是緩慢的。
但現在關雎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去找當地的官府合作。
她的人物報能夠搜索出來大部分人物的經歷和蹤跡,那麽正在路上逃亡的罪犯也不例外。
若是自己能夠為官府服務,自己也算是官府的編外人員,即便官府的大人們最開始不相信,但時間久了,總會看到關雎的神奇能力。
如此關雎能夠更快進入一些實權官員的眼中,說不定還能夠破例,為自己讨個一官半職,讓自己成為大周最傳奇的國師這一任務的進度條增長快速一點。
而且為官府抓捕逃犯,不僅是功德一件,官府給出的獎勵肯定也不少。
比去聞知蓋家中當上門道長可要值錢多了。
“各人自有緣法,在下與聞老板不過是萍水相逢之緣,聞老板不必強求。”看聞知蓋還想再勸,關雎先一步開口。
“敢問聞老板那位舊友名叫什麽?”
關雎重新拿出手機躍躍欲試,試圖用這一次的功勞,能夠讓自己成為官府編外人員。
“謝無策。”
關雎點進謝無策的生平經歷,整個人都被呆住了。
謝無策此人年十八時家中破産,身為家中長子,帶着父母妻子投奔遠在北方草原做牛羊生意的舅舅,但路上卻偶遇劫匪,一家人被殺的只有謝無策自己。
謝無策一路奔波,終于來到草原,卻誤入騙子窩。
最開始謝無策只是想要從騙子窩中賺到足夠的銀兩,而後再報官将這些騙子一網打盡。
但是加入騙子窩的時間越久,謝無策的思想也逐漸被浸染,最初那些将騙子窩報官的想法再也沒有。
不僅如此,他還成了那夥騙子中心最黑的一個,只要能夠拿到錢,謝無策什麽都做過。
并且為了不暴露過多的馬腳,謝無策在一個地方,最多停留一個月,幹完一單立刻跑路。
為了行走騙人方便,謝無策在經常來往的各地青樓之中都包養了一位□□。
謝無策此人不注重欲念,包養青樓女子是想要從她們身上學習更多的化妝技巧。
如今謝無策已經年近四十,但是并未像常人一樣續起胡須,還十分注意臉蛋的保養,為的就是在騙人時自己能夠用女裝脫身。
謝無策騙起人來沒有良心,不管是對方家中的救命錢還是舉人們上京趕考的路費,他全都騙過。
而聞知蓋也并非謝無策騙得第一個朋友,但卻是謝無策騙人生涯多年來的第一次失手。
“聞老板不妨帶上官府的官兵同我去一次,我知道這位在哪裏了。”關雎看完謝無策的經歷,收起手機,對着聞知蓋發出邀請。
“您這就知道了?”聞知蓋知道關雎蔔卦的方式神奇。
但沒想到對方只不過是問了個名字,在一塊看不出名堂的石頭上點了點,這麽簡單就能知道正在逃跑的罪犯住在哪裏。
“這位謝無策的直覺很敏感,若是聞老板再耽誤時間,怕是今日就找不到了。”
關雎雖然很想和官府談談,自己幫着抓犯人之後能夠得到多少酬勞。
但這位謝無策的詐騙記錄實在是太多了,這種人還是早點關進大牢比較安心。
“關姑娘這是想帶着我們去哪裏?”
聞知蓋花了些許銀兩打通關系,身後跟着十幾個衙役,雖然他現在已經足夠信任關雎,但眼看着關雎走進京都最大的青樓之中,還是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姑娘這個點青樓也尚未開始營業。”聞知蓋跟在關雎身後小聲提醒。
“正是因為尚未營業才好抓捕。”關雎微微一笑,“謝無策此人就在這青樓中二樓樓梯口的房間中,現如今的裝扮是名女子。”
謝無策不僅沒有抓緊時間離開京都,反而來了青樓之中,并且準備今晚登臺表演彈奏琵琶。
而後被一個財大氣粗的富商包養,兩人離開青樓準備去外面的宅子春風一度,再悄悄換上男裝,趁着夜色碼頭裝貨物的時候,偷偷上船離開京都。
“你說的是真的?扮成女子?”聞知蓋睜大眼睛,忍不住追問。
“進去不就看到了嗎?對方是你的舊友,不至于換一身女裝,你就不認識了。”
關雎指向身後的青樓大門,身旁的衙役已經開始砸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