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道長您真的不同我回江南?銀子上我是沒問題,您想要多少只管說個數。”

對着謝無策狂噴半路終于發洩了自己憤怒的聞知蓋,再一次湊到了關雎面前,臉上的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若說方才的邀請,聞知蓋覺得自己有賭博的成分,堵一把關雎的占蔔準确率比當地道觀要強許多。

但成功抓捕到謝無策之後,聞知蓋對待關雎的信任程度立刻拔高了一個層次。

想起之前自己派人在集市中打聽關雎事跡時,曾被人喚過的仙女稱號,聞知蓋自己也張口就來。

“仙女,只要您說,不論是什麽條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您。”聞知蓋跟着關雎的腳步喋喋不休。

他心中想得十分美好。

按照關雎的蔔卦正确率,若是能夠将關雎請到自己家中,日後家中的生意哪裏還需要擔心某一步走錯呢,只要關雎肯高擡貴手算一算,做出最符合聞家的決定,聞家不說問鼎皇商,日後的發展也絕對錯不了。

“聞老板,我同江南地界八字不合,若是跟着你去了江南,怕是此生在不能蔔卦。”關雎的拒絕,聞知蓋充耳不聞,一直在說着,若是到了江南聞家能給關雎供奉多少銀兩。

關雎煩不勝煩,索性開始對着聞知蓋開始胡說八道,只求現在的聞知蓋能夠閉嘴。

“況且一個人,一個家族的命數都是有定數的,我們蔔卦之人也只不過是機緣巧合虧得一絲天機,說出來讓衆人躲避不必要的災禍。”

“這個世道上不應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哪怕勉強奪來,最終也只會成倍失去,聞老板您是生意人,這種事情是賠是賺,您最清楚。”

關雎語氣平靜,聲音不大,卻讓聞知蓋不再言語。

“若是聞老板日後有什麽困難想不通的地方,只管來京都尋我便是,我定當竭盡全力為您解答。”

順天府的大門近在眼前,關雎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

“這就是那位坑蒙拐騙的罪犯?”正在巡邏的捕頭看到自己派出去的衙役壓着一個看不清臉的罪犯,昂首闊步走了過來,當即在半路上攔下。

他一早将兩隊衙役派給聞知蓋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聞知蓋能夠找到罪犯的藏匿地點。

畢竟聞知蓋此人雖然是報官了,但他并未産生損失。

以往這樣的案件,順天府為了節省時間精力,只會登記一番罪犯的面貌特征,并不會讓報案人參與到抓捕罪犯的過程中。

今天自己肯降衙役分配給聞知蓋,一是因為他與聞知蓋此前便有過一面之緣,二是因為已經到月末了,他們順天府這個月破案的指标不合格,總要多派人出去走走,碰碰運氣。

但看清楚被扣押的人之後,捕頭的臉色卻變得奇怪,像是壓抑着某種怒火。

“我知道你們着急完成任務,但也不能是非不分,是個人就抓回來吧。”捕頭三步并作兩步,走近歸來的衙役,“我們接連三個人報案人都說了,騙子是個男性,白淨瘦弱!難不成你們已經為了完成任務連性別都不看了嗎?”

“頭兒,是個男的啊。”被噴了一臉唾沫的衙役,默默推開一步,急忙解釋。

衙役們強制将謝無策的頭擡起來,讓捕頭好好看清楚。

“對方男扮女裝躲去了青樓裏,想要從京都脫身!”聞知蓋靠近捕頭,詳細解說了抓捕謝無策的情景。

身旁的衙役連連點頭,作為輔助。

而關雎也終于找到了自己登場的合适時機。

“此人在京都有不少同夥逗留,具體的住址在常平巷子第二家以及長悟街上中一家賣筆墨紙硯的鋪子。”關雎站到人群的最前端,“謝無策被抓捕的時間尚短,動靜不大,其同夥尚未收到消息,若是大人能夠盡快行動,在京都的騙子窩估計能夠一舉毀掉一半。”

“這……”捕頭有些糾結,僅憑一個第一次見面少女的一面之言,便出動順天府的衙役,實在是太過兒戲,但關雎說得又太過自信,讓捕頭覺得若是錯過此番機會,那可能就會影響到自己日後的升官發財。

“這些騙子常年行騙,與官府打交道的經驗非常豐富,直覺也準的吓人,若是大人再糾結下去,怕是會錯失良機。”

關雎又重複了一遍,由着面前的捕頭自己做決定。

只不過心中到底有些可惜,若是此番錯過,憑借從謝無策口中審問出來的線索,不知道又要多耗費多長時間。

“将罪犯帶過來。”捕頭糾結片刻終究是做出決定,“你們兩人帶上令牌和兩隊人馬前往這位姑娘方才所說的地點,仔仔細細給我搜,不能放過一絲一毫!”

看到捕頭最終願意相信自己,關雎詫異挑眉。

那捕頭理解出關雎的意思,用手指指向謝無策,“我願意信你一次,是因為他。跟我來見我家大人吧。”

關雎方才說起謝無策同夥的藏身之地時,周圍的衙役雖然沒有出聲,但臉上的表情都和捕頭差不多。

或是半信半疑或是根本不信,只有謝無策一人睜大眼睛,石化在當地,看向關雎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怪物。

所有的表情都在說明關雎說出來的那些話是對的。

“敢問姑娘如何稱呼?”在沒有順天府衙役的時候,這個捕頭接人待物還是完美的,“姑娘方才所說之事事關重大,需要同我們大人禀告。”

關雎和聞知蓋被留在順天府的前堂之中,捕頭去府衙禀告大人的時候,又招了兩個衙役過來,讓他們前去通知之前的報案人,過來确認犯人的身份。

“若是審理案件時有什麽用得着我,大人盡管說。”關雎看着逐漸走遠的捕頭背影,又叮囑了一句。

“你不想跟随我前往江南,是想留在京都為官府效力?”聞知蓋從關雎的行為中很快分析出了關雎的最終目的。

“同官府合作可不是什麽好去處,尤其是你身為女子定然更加不容易。”聞知蓋身為一個标準的商人,雖然對官府不讨厭,在遇到麻煩時會主動報官尋常幫助,但是在平常生活中根本不愛和官府打交道。

尤其是家中的鋪子,最怕每月一次的官府抽查。

即便鋪子一直遵紀守法,從來不賣不合格的商品,但只要有官府人的前去巡查,總會影響生意,并且要連着幾天才能恢複正常。

“道長真的不考慮随我回江南嗎?”聞知蓋着實覺得跟官府合作并非一個好的想法,再次為自己打氣,努力想要說服關雎。

但關雎此時的想法卻很堅定。

若是顧夢詹的太子妃選出來,自己日後定然不能經常出入顧夢詹的府邸,為自己的手機充電。

雖然現在自己除了顧夢詹,日常還能碰到紫雲和紫恒兩位道長。

但這些細想起來都是不穩定的。

可是如果能夠同官府的人形成一定的合作,自己每日出入官府,即便見不到朝中的一品大員,但積少成多,想來也足夠關雎的日常使用了。

而如果自己一旦跟着聞知蓋前往江南,這些條件将全都不存在。

聞家雖然在江南一帶的商人中稍有名氣,但這些名望根本不足以支撐關雎的電量消耗。

而依照聞知蓋現在求賢若渴的态度,若是發現自己抵達江南之後,并未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有用,抛棄起來也定然不會有絲毫的心慈手軟。

“姑娘,我家大人有請。”捕頭很快從府衙出來,迎着關雎向裏面走去。

“民女關雎叩見大人。”關雎深吸一口氣,進到公堂內,行大禮。

自己能不能和順天府達到合作,第一次見面很重要。

但關雎跪下之後,對自己的合作計劃默默打上了叉。

她自認為自己方才那番行禮的動作都很标準,沒有絲毫錯誤,而且聲音适當,不會讓坐在桌案後面的人聽不到。

況且她今日前來順天府并非是罪犯,反而是幫助抓捕罪犯,即便順天府想要将功勞獨吞,不将關雎此人記錄在相應的案卷之中,順天府的主事人,也不應該是如此态度。

公堂中迎來了長久的沉默,站在一旁的捕頭不停對着關雎使眼色。

關雎深吸一口,才重新對着桌案後面的人行禮,“民女關雎叩見周大人。”

這一次桌案之後的人終于給出了反應,“關雎?關青陽之女?”

“我和你父親曾經一同在朝為官,我曾在工部任職時,你的父親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曾經還去過你家拜訪呢,不知多年不見你可曾記得我?”

案桌後的周大人臉上帶着恰如其分的微笑,仿佛正在熱情關心着關雎這個多年不見的小輩。

只不過卻始終不曾叫起。

關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壓下自己想要罵人的欲望。

這位周大人明顯是故意的,想要将當年在關青陽手下當差所遭受的怨氣,發洩到關雎身上,來個父債女償。

但這種情況下,關雎又不得不受着。

“父親曾在家中也提起過您,說同您一起辦公的那段時間,留下了很多回憶。”關雎面容帶笑,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仍舊跪在地上,一句話成功讓這位周大人變了臉色。

當初這位周大人從翰林院熬完三年的資歷之後,便被平調進入了工部,歸入關青陽手下。

關青陽當時正在負責春汛的疏導,每日有看不完的圖紙需要檢驗,還需要時刻去現場盯着疏導過程。

由于當時的周大人還是一名白面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并非是走訪現場的好人選,關青陽便将圖紙一事主要分配給周大人。

但偏偏周大人對于圖紙一事,一竅不通,上任一個月便搞錯了不少圖紙,惹得關青陽大發雷霆,親自向當時的工部尚書寫奏折,想要将周大人調離工部。

上任一個月被頂頭上司嫌棄,如此理由從工部離開,這會對他日後的仕途産生重大影響。

為了不這麽倉促地從工部離開,周大人日日纏着關青陽,甚至一連幾日登門,終于讓關青陽改變了主意。

沒有狼狽的從工部被驅逐。

為官多年,這一段往事,逐漸成為周大人不可說的歷史。

他對關青陽心懷怨恨,但偏偏為官多年關青陽的官階始終狠狠壓他一頭,讓他始終不能出一口惡意,憋屈至今。

如今在自己的地盤遇到關青陽的女兒,自然要給關雎一點顏色瞧瞧。

“起來吧。”周大人冷下聲音,不過張口确是胡說八道,“你能夠将罪犯的藏身地點說得如此清楚,難不成自己也是罪犯中的一部分?”

對着這樣的周大人,關雎連翻白眼的力氣都不想廢,“民女師從紫雲道長,于蔔卦一途有些緣分。”

“且身為朝廷命官,周大人應該為自己說出的話所負責,您什麽證據都沒有,張口便污蔑一個弱小的女子,是真的覺得這大周沒有王法了嗎?還是說您覺得這順天府中您就是王法?”

雖然在順天府的地盤,但關雎卻絲毫沒有退縮。

這順天府并非周大人的一言堂,周大人也只敢口頭恐吓她。

她今日幫着順天府捉拿了罪犯是多名衙役都能夠作證的事情,周大人也沒有膽子敢将她當成罪人扣押在順天府的大牢章。

果不其然關雎厲害起來之後,周大人的态度便軟化下來。

“不愧是關青陽的女兒。”周大人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随後便用公務繁忙地借口打發關雎走了出去。

雖然在順天府沒有得到自己相應的功勞對待,但關雎并沒有喪氣,沒有了順天府,這京都之中還有大理寺和刑部。

掌管實權的部門這麽多,關雎也沒必要死死貼着順天府。

眼看功勞不屬于自己,時間也逐漸變晚,關雎也沒了繼續呆下去的心思,很快離開順天府。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順天府不久之後,順天府的府衙之中便走出了一個年輕的官員,對着站崗的捕頭詢問她的消息。

關雎回到家時,正巧在家門口看到紫恒道長出來。

“道長,可是灏哥兒有什麽問題?”關雎快走幾步到了紫恒身邊。

“小公子的身體已經在逐漸好轉,接下來的藥量都不會有太大變化,正巧貧道要從隔壁離開,日後為小公子看病沒有之前方便,所以今日特意登門叮囑小公子日後的用藥。”

“道長是要回山河觀中嗎?”

紫恒搖頭,“太子殿下準備回到太子府中調養身體,貧道也将跟着一同前去。”

“太子他要搬走了?”關雎的聲音又一次遲疑起來,太子妃的人選尚未落定,顧夢詹竟然已經要搬回太子府了,“殿下他的身體如何?”

“殿下今日午時已經離開,貧道停留到現在,一是為了小公子的病情,二是告知關姑娘一聲,隔壁的宅子已經鎖上,關姑娘日後不必再登門。”

關雎一直将紫恒送上馬車,都格外沉默。

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關雎第二天一早的擺攤,她雖然在複習大六壬的筆記,但視線卻時不時落在手機上。

幾經思索她還是拿出手機,但因為沒有客人,自己也要更加節省手機的電量,關雎并未點進人物報,而是點開了許久不用的京都地方報。

被報紙上第一條新文內容所吸引。

“太子性命垂危,皇後娘娘大受打擊。”

“承恩帝啓動山河觀最高級法事,為太子祈福。”

“七皇子搬入山河觀,親自為太子殿下祈福。”

關雎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用力。

顧夢詹病了?

可是明明前天晚上見面時候,對方還好好的。

她心神不定地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去太子府碰碰運氣。

但東西尚未收拾妥當,自己的攤位前突然來了兩位客人。

兩名女子結伴而來,身後還跟着她們的貼身丫鬟。

關雎收攤的動作頓了頓,只當自己沒有看到面前兩人。

“堂堂安陽侯嫡女如今竟然在這鬧市之中擺攤,人生無常,果然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高挑少女在關雎的攤位面前站定,看到關雎視她于無物的動作,便有些忍耐不住的怒氣。

“以前這樣的集市,安陽侯嫡長女怕是永遠都不會過來,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關雎聽着對方的話,連擡頭的力氣都不願意廢。

來人是原身的死對頭,浙南侯家中的幼女,此人與關雎同齡,京都貴女的社交圈不大不小,十次宴會兩人有八次能夠碰上。

偏偏兩人脾性不合,不管說什麽,超過十句定然會吵起來,逐漸相看兩厭。

“關雎,這就是你對待客人的态度嗎?”高挑少女吳菲菲看關雎對她視而不見的态度更感到生氣。

關雎攤位上的東西已經收的差不多了,原本是不打算理會吳菲菲的,畢竟此人一向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還有些刀子嘴豆腐心,關雎沒什麽時間同吳菲菲在這裏磨嘴皮子。

但看着吳菲菲現在不依不饒的樣子,關雎覺得繞開吳菲菲去太子府還是有些難度的。

“座。”關雎指向攤位前的椅子,“一卦五兩銀子,敢問姑娘算什麽?先出錢再蔔卦。”

說完又看向吳菲菲身後那個低着頭一直沉默的少女。

她的眼神很好,記憶力也不錯,只需一眼就認出此人是昨日周大人的女兒。

“光長年齡不長心眼是活不過別人的。”關雎這話雖然不好聽,但也确确實實是為了吳菲菲好。

當然這話在吳菲菲耳朵裏過一遍,就變成了關雎在罵她。

“關雎,你不知道吧,太子殿下就要選妃了。”吳菲菲将五兩銀子掏了出來,但是并未有什麽問題需要找關雎解決,反而壓低聲音同關雎分享起了八卦。

“以我現在的身份,若是選秀能夠通過,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太子正妃非我莫屬。”吳菲菲說起這個消息時有些激動,不過聲音壓得異常低。

若不是她特意湊到關雎耳旁嘀咕,關雎根本聽不清吳菲菲在說些什麽。

“本來這太子妃的位置,你也是有一力之争的,但誰讓你命不好呢。”

關雎:“……”

“選秀從來都是帝王的權力,太子選妃于禮不合,此消息并未公布,你又是如何得知?”關雎扯扯嘴角,詢問起吳菲菲的消息源頭。

“我姑姑特意遞回家的消息怎會有錯。”吳菲菲直起身,瞪了關雎一眼。

“我們畢竟是朋友,今日過來我也沒別的事情,不過是來瞧瞧你,看你過的如此不好,我就滿足了。”說完絲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反倒是讓後面做足了吃瓜看戲準備地周姑娘傻了眼。

吳菲菲坐上馬車,透過車窗看了一眼還在收拾小攤的關雎,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以往她同關雎吵架,雖然自己十次有九次都失敗,但心中卻是暢快的躍躍欲試的,決心下一次一定要贏過關雎。

方才關雎沉默不語,明明看起來是她終于吵贏了關雎,但吳菲菲卻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能找到。

或許是兩人的身份有所不同之後,有些話吳菲菲反而不知道怎麽向關雎說了。

比如她其實并不想嫁給太子,但是不論是父親還是入宮的姑姑都勸她身為吳家人,享受了家族的便利,就要為家族分憂,若是能夠嫁給太子,能夠吳家帶來諸多好處。

吳菲菲上馬車的動作很快,根本沒有顧及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周姑娘。

還是上了馬車之後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停留在關雎攤位前的周姑娘,才反應過來自己來時還帶着另外一位同伴。

她同這位周姑娘只是在尋常宴會見過,兩人根本就不熟悉。

今日跟着一同出來,是因為這位周姑娘主動來尋她,說是知道關雎如今的現狀如何。

身為關雎的死對頭,她當然要好好欣賞一下關雎沒了尊貴身份後的落魄樣子,沒多想便跟着周姑娘一起過來。

“周姑娘人心還是紅一點好,省的哪天出門就下雨,馬車還壞掉。”關雎挂着甜美的微笑,說着最損人的話。

“不管你安的是什麽心思,在行動之前也要好好考慮自己的身份和對方的身份,這是忠告。”

“吳菲菲已經不耐煩了,快走吧。”關雎揮揮手,開始趕客,實在是不願意同這位周姑娘過多交流。

因為這位簡直就和那位周大人一樣的性子。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甚至還在要暗中記恨對方一筆。

因為吳菲菲兩人的耽誤,關雎走到太子府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

而且太子府大門緊閉,關雎前去叩門半天,裏面都不曾有人響應,仿佛現在的太子府空空如也,裏面一個人都沒有。

關雎在太子府停留半晌,最終不得不無功而返。

但連太子府的巷子都未走出,便聽得背後一個稍顯冷淡的聲音。

“關雎。”

關雎原以為是太子府中的人,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大人。”關雎雖然不認識對方這張臉,但對方身上穿着官袍,是正三品的大員。

“你怎會在此?”來人走近關雎,做出了盤問的架勢。

“民女拜了紫雲道長為師,聽聞紫雲道長近些日子常伴太子殿下,所以貿然前來。”

“紫雲和紫恒兩位道長已經回了山河觀,并未在太子府中。”

“你同我來,我有事要交代于你。”

對方說話言簡意赅,根本不給關雎足夠的反應時間。

一上馬車便給關雎扔了一個案件的記錄。

“這是從謝無策口中審問出來的東西。”這份卷宗是文矩特意總結過的,全都是可以對外公開的內容。

這些內容雖然已經足夠定罪謝無策流放,但文矩想要挖的更徹底,因此昨日才會特意打聽關雎的消息。

原本是打算來太子府見過太子之後,前往集市去尋關雎,不過如今既然已經遇到,倒是不用特意跑一趟。

“我若是能幫着大人破案,能夠得到什麽好處?”關雎大致将卷宗掃了一遍,便開始了談判的架勢。

昨日沒有打聽清楚順天府周大人的底細貿然前去拜見,已經讓關雎吃了一個暗虧,今日定然不能如此。

“幫助官府破案,獎賞重大,依照案件大小來分,最多可得五千兩白銀。”文矩的話仍舊平靜無波。

但瞬間讓關雎雙眼發亮。

五千兩銀子!那自己買鋪子的錢就賺夠了。

果然同官府的合作是正确的!

關雎激動地拿出手機準備大幹一場,發現原本因為搜索周姑娘而減掉的電量,正在默默回升,忍不住在心中又一次給自己畫上對號。

這大周官場上雖然有小肚雞腸的小人,讓人心生不快。

可也有這種話不多,但能夠給好處實惠的官員,讓人心生愉悅。

“謝無策的騙子窩,是個多地合作的團夥,在大周範圍內許多城池中都有落腳點,北方草原是這群騙子的老窩。”

“我雖然能夠算出不少地方的根據點,但這些根據點只有是謝無策去過的才行,否則我也無法算出。”

“況且謝無策從二十歲便開始行騙,如今已經四十歲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過去,有許多據點肯定也發生過遷移,這些都是我無法保證的。”

“你只管占蔔,其餘不用擔心,将謝無策一夥人端了之後,你應有的報酬,絲毫不會少。”

說完拿出了一張百兩銀票放在關雎面前,“這是定金。”

“若是此番能夠幫助順天府偵破團夥案,日後大理寺和刑部那些懸而不決的案子,也可以持續找你,付你銀錢。”

有了銀錢的激勵,關雎的工作效率不可同日而語,寫出了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五個騙子團夥曾經呆過的地方,讓文矩去一一排查。

“若是你想去山河觀中尋紫雲道長,可讓車夫現在送你過去。”

文矩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自然也不準備停留,不過還是為關雎考慮,“太子府乃京都要地,雖然平日裏安靜無音,但周邊有重兵把守。”

“平日若是無事還是少靠近太子府為好。”

“多謝大人提點,将民女送回集市便好。”

山河觀在城外,若是此時前往,今日怕是不能回城了。

寬闊的馬車中只剩下關雎一人,她重新拿起手機,将孫六郎的名字輸了進去。

孫六郎雖然是個假身份,但當初自己卻是搜到過,說明手機報是承認這個身份的。

但這一次卻不同以往,即便是孫六郎的名字,也是無權搜索的頁面。

關雎心中拿不定主意,将京都地方報上的內容翻來覆去又看了一遍,心中還是忍不住升起疑惑。

雖然所有的報道重點都是太子病危,配圖有七皇子祈福和皇後娘娘眼眶通紅的模樣,但從未出現過顧夢詹的圖片,根本無從得知顧夢詹的真實情況如何。

難不成這事情另有隐情?

關雎将疑惑壓在心底,準備等到明日去山河觀問個清楚。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關雎雖然一大早就出去前往山河觀,可依舊是晚了一步。

紫雲和紫恒兩位道長已經前往皇宮去了,并未在山河觀中。

關雎在山河觀中做了早課,跟着觀中的道人聽取解簽經驗,一整日也算過的充足,只不過紫雲和紫恒兩人一直不曾歸來。

關雎坐在廂房之中,想了想将七皇子的名字輸入進去。

但沒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頁面。

七皇子的人物經歷是被鎖起來的。

關雎所能看到的只是七皇子之前命運的轉折點。

七皇子當初沒能出宮,而是在宮中老老實實學習,從此之後七皇子的經歷,關雎便再也看不到了。

意識到人物報的不同以往,關雎很快将吳三噶和聞知蓋的名字也重新輸入。

果不其然,兩人的人物報也通通被鎖定了,未來的事情關雎變得無法查看。

與此同時手機報軟件的語音系統,在裝死多日之後重新上線。

“宿主觸碰隐藏功能,系統特意為宿主開放京都早報,歡迎宿主查看。”

“溫馨提醒,早報無需耗費電量。”

關雎從首頁找到了京都早報的頁面。

“紫雲道長向陛下進言,太子命格特殊,尚不能娶妻”

“大周太子原想沖喜續性命,卻不想性命越沖越短”

早報比起之前的報紙要簡短許多,因此只有簡單的兩條新聞标題,并且這些內容中全都沒有配圖。

一整日關雎都在研究報紙上有關顧夢詹生病的報道,試圖從中獲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與此同時,身在太子府中的顧夢詹,坐在輪椅之中,被貼身太監推出來曬太陽,動了動無力的手腕,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認識關雎一個月,顧夢詹已經很少讓自己身體變成這副模樣了,雖然如今這樣子是自己自找的,但還是忍不住懷念之前的生活。

“将我病危消盡可能散步到整個皇宮之中,今日來來往往的禦醫全都不要拒絕,只管讓他們進來為孤診脈便是。”

推着輪椅的周長勝雖然心疼顧夢詹身上的病痛,但還是沉默無聲答應下來,不過心中卻怎麽都不通。

顧夢詹遠離太子府特意買了個小院居住了一些日子,周長勝雖然沒能在身邊伺候,但消息是靈通的。

聽聞太子的身體已經好轉許多,周長勝心中也放心不少。

但沒想到他前一天晚上還在感謝滿天神佛,讓太子殿下身體好轉。

後一天見到太子時,太子整個人都虛弱無力,右手手臂一直在源源不斷向外湧血,仿佛突然遭受了什麽磨難,紫恒道長耗費了一個時辰才終于将鮮血止住。

“你今日也多多關注門房的消息,若是北戎邊境有消息傳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孤。”

周長勝一一點頭,看到顧夢詹越來越蒼白的臉頰,将顧夢詹推回房間中。

周長勝離開後,顧夢詹看着再次湧出鮮血的手臂,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為了拒絕承恩帝此番的選秀之舉,自己着實付出不少。

那日同關雎談話之後,顧夢詹便有了拒婚的想法。

但想要堂堂天子改掉自己已經做出的決定,顧夢詹即便身為其親生兒子,亦要付出代價。

而對于顧夢詹來說,拒婚最方便的便是裝病。

只不過最近一些時日,顧夢詹身體狀況都是以逐漸好轉報入宮中的。

想要裝病讓承恩帝相信,自然要将假的變成真的。

因此在回太子府的途中,顧夢詹特意讓馬車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府邸外停了半個時辰。

在從自己親兄弟身上感受到足夠的惡意傷害後,才傷痕累累又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的太子府中。

關雎一直在山河觀中等到下午,才終于見到了從皇宮中匆忙回來的紫雲和紫恒兩位道長。

“聽聞殿下的身體情況惡化,若是可以還請道長您帶我入太子府,我雖然不能讓太子身體徹底健朗起來,但也确實是有用的。”

等了一整天,關雎說話時難免有些焦急。

但即便如此還是遭受了拒絕,“太子府中自有禦醫貼身照料,關姑娘出現在太子府不合時宜。”

紫恒态度平靜地回答了關雎的問題,卻終于讓關雎找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紫雲和紫恒兩位道長對于顧夢詹的看重,若是顧夢詹真的性命垂危,兩位根本不可能是如今這副模樣。

“殿下他是不是身體無恙?”關雎試探地問道。

結果原本平靜的紫恒突然暴躁起來,“無恙?怎麽可能無恙,昨天整個手臂都要廢了!”

“關姑娘,時間不早,我讓人送你回府,能否入太子府,還需我等過問太子。”

關雎回去的路上依然在思考顧夢詹身上突如其來的病症,也一直在等着去太子府的機會。

只不過一連幾日,都沒能收到消息。

紫雲和紫恒似乎也有意避開她,關雎見太子府不得入,手機報紙也接連幾天沒有更新。

一直到六月初十的早上,關雎的手機報才有了新的更新。

“選秀取消,京都貴女幾家歡喜幾家愁。”

“大周太子命途多舛,多年與病魔糾纏”

關雎的心情重新安定下來,來到順天府領取屬于自己的五千兩銀子。

這一次周大人依然在場,但絲毫不敢再大放厥詞,整個過程像是個透明人一樣跟在文矩之後一言不發。

“此番能夠聯通草原當地知府将這些騙子一網打盡,對虧了關姑娘的提醒,關姑娘對此案件的功勞已經悉數寫入奏折之中。”文矩說完将五千兩的銀票交給關雎,“這是關姑娘應得的。”

“還望關姑娘日後也能夠多多幫助大理寺和刑部共同結案。”

這話說出來不僅關雎聽的稀奇,文矩說得也稀奇,

道觀在大周發展多年,紫雲道長之前,大周也曾出現過鼎鼎有名的道士。

但是利用蔔卦幫助官府破案,卻是百年來頭一遭。

文矩的辦事一向很妥帖,再次為關雎準備好了馬車。

只不過這一次卻有些不一樣。

“關姑娘,朝中公事已經處理好了,接下來有一件私事需要關姑娘做決定。”

“太子殿下想約您于太子府中一敘,不知姑娘是否願意答應?”

關雎深吸一口氣,“願意。”

前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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