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天已破曉, 晨曦微露。
席雲素半夜而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黑着一張臉,喬遷第一晚就休息不好, 全都是聶懷嵘的錯,得記他一頓板子的。
她也暗自不滿着, 公主府的護衛也太沒用了,被聶懷嵘悄無聲息的潛進來, 都沒一個人發現。
得多安排些人,或者再找些厲害的來了, 她的公主府怎麽能讓聶懷嵘來去自如。
席雲素對鏡梳妝, 夜間沒睡好,眼底有青痕,她讓翠微多塗些脂粉掩蓋住, 憔悴的樣子可不能随意讓人撞見的。
“表妹……”
門外低低的,又帶着試探的聲音響起。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衛霖那家夥,酒醒了, 他才知道事情不對了。
席雲素嘆氣, 梳妝好了之後, 将人叫了進來。
衛霖低着頭, 一副心虛的樣子,他時不時地擡頭, 打量着席雲素是否在生氣。
衛霖慢慢挪到席雲素身邊,小聲道:“表妹?素素?你生氣了嗎?”
酒醒之後, 記憶就回籠了, 衛霖恨不得回到昨晚搖醒那個自信滿滿找人鬥酒的他, 不過這真不能怪他, 這誰能料到聶懷嵘酒量這麽好,他自己以前跟人喝酒可從來沒有喝輸過的。
席雲素白了他一眼,“你說呢?表妹夫都叫出來了,以前是你正經表妹夫的時候,你說人家是野男人,現在真成野男人了,你倒是叫起人家表妹夫了,你腦子裏在想什麽?”
聶懷嵘是真成野男人了,半夜翻窗跑到她的閨房了,堂堂将軍,怎麽就淪落到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的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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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霖彎身給坐着的小公主賠禮道歉,“是我的不是,我那時喝多了,見着一酒量好的,人又高大的,就給忘了這人是聶懷嵘了,一心想着這樣的是表妹你喜歡的模樣,就脫口而出了……”
說着說着,在席雲素鋒利的眼神裏,衛霖的聲音是越說越小了,喝酒誤事,下次他可再不找聶懷嵘鬥酒了。
“除了這個,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麽了嗎?”
還好當時她跟前的不多,事情不會傳揚出去,不然着興京城裏又該有是非流言了。
“不就這個嗎,還有什麽?”衛霖握拳的手低着額角,又細細回想了一下,不想還好,越想越慌了,“慘了,文英,我都說了什麽,我得趕緊去解釋。”
衛霖想起事情不對,拔腿就想走,席雲素攔住了他,他這慌慌張張跑到江文英跟前去,能說出什麽好話來。
她是不放心他就這麽去的,“你站住,去了,你打算說什麽?”
衛霖苦笑着道:“還能說什麽,就說我喝醉了,胡言亂語的,讓她別放在心上。”
席雲素是恨鐵不成鋼的,她沒好氣地道:“掩飾過去了,然後呢?看着她嫁人,自己傷心欲絕跑到戰場上去送死?以後文英被夫家欺負了,連個給她出氣的都沒有?再等文英和離了,聽到你的死訊,出家做姑子去?”
“不是,你幹嘛說得這麽嚴重,誰嫁人了,誰要去送死了,我就是去解釋一下,你別說得跟個生離死別似的。”
衛霖是越聽越不舒服的,他嘟囔着反駁席雲素,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席雲素看不慣衛霖這樣,生氣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拍完不解氣,又踢了他一腳,衛霖都受着,只委屈又不解地看着她。
“表妹,你還生氣呢?”
席雲素冷哼一聲,“我遲早被你氣死,你還是不是男人了,喜歡文英,你就告訴她,去她家提親啊,跟個縮頭烏龜一樣,衛霖你丢不丢人?”
衛霖聽了不樂意了,更別說席雲素還踩在他的痛腳上,他也回嘴了:“哥哥我讓着你,你別太過分,誰縮頭烏龜了,文英那麽好的一才女,我就一纨绔樣,我配得上她嗎?”
他不客氣地坐到席雲素的身側的椅子上,整個人失落得不行,好似在回答她,又好似在喃喃自語着,“那喬公子書香門第出身,書讀得好,人又有本事,不靠家裏也能自己考取功名,而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他都能跟文英聊得很開心,我不一樣,纨绔大老粗一個,文英也不稀罕我這樣的。”
席雲素氣笑了,“好啊,你就讓那姓喬的去娶文英,你将來就眼睜睜地他們喬家人欺負文英吧。”
“你怎麽把人想的這麽壞,喬家耕讀世家,家規又嚴,怎麽會做這種事情?”衛霖半信半疑,他是讨厭喬勳的,可那人也算得上是個好人,污蔑情敵這種沒品的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你自己不是常說,那些個白面書生花花腸子多得是,怎麽到了喬勳這裏,以前的話就不算數了?”
聞言,衛霖不安了起來,他表妹說得有理,萬一那姓喬的對文英不好,該怎麽辦?
他慌亂着,自顧自地走了,他得好好想想了,想想文英的将來,想想他自己的将來。
席雲素目送着衛霖離開,也沒叫住他,這種事情只能他自己去想通,他要是想不通,活該他娶不到媳婦了。
只是,她自己的事情,也是需要解決的。
她将翠微叫了進來,“再去禁軍裏調一波人來,要武藝好的,人機靈的,公主府的護衛還做夠到位。”
可不能再讓聶懷嵘偷摸跑來了,這算個什麽事。
她想不通,成親那晚,聶懷嵘不是不喜她的嗎,那她哭她的,聶懷嵘多管什麽閑事,他要是聽着煩,為什麽不離開呢?
以他夜探公主府的本事,繞開門口的丫鬟婆子,離開新房,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嗎?
如果他一開始就不在乎,那他口中那些所謂的夢,真的能影響到他嗎?
她心煩了,煩了一晚上,依舊是心煩的。
休書都給了,還來哀求什麽機會,早就晚了,晚了一輩子了。
*
塵土飛揚,各類兵器破空聲交錯,士兵操練的聲音在大營內回響。
而軍師大帳裏,焚香烹茶,吟詩作畫,好似與大帳之外的世界隔絕開來了。
大帳四角擺上了大盆的冰塊,炎炎夏日,裏頭仍是涼絲絲的。
韓叔郓好心情地作着畫,他錦衣華服,不染一絲灰塵,任誰誤闖了此處,都想不到這樣的場景是在軍營裏的。
大帳被掀開,熱浪和飛塵,随之進入,看着塵土落到木質的幹淨的地板上,韓叔郓皺着眉,又得叫人清掃了。
“将軍,你弄髒了我的地面。”
聶懷嵘看着地上被他踩出來的帶着灰塵的腳印,“我待會給你弄幹淨,有急事找你,先談正事。”
韓叔郓不大樂意,他分明是有在大帳前寫好了木板的,進門之前要将鞋底和身上的灰塵撣掉的,木質地面上的灰腳印看着很難受。
行軍打仗多年,他要忍是能忍住,可眼下沒有必要讓他忍下去。
“不弄幹淨,我沒心情說話。”
聶懷嵘急匆匆地趕來,一時情急也沒顧得上,他是清楚他的軍師的脾氣的,就先耐着性子,将地面收拾好,把灰塵都擦了。
弄好之後,聶懷嵘就說明了他的來意,“昨日夢境又來了,夢裏的聶懷嵘是心悅小公主的。”
聶懷嵘将夢境說給韓叔郓聽,一丁點的細節都沒有漏掉。
韓叔郓聽後,神色複雜,“這麽瞎折騰了一世,将軍你可真夠可以的,但凡問問夢裏的那個我,也不至于把好好一樁親事給弄成這個樣子。”
聶懷嵘有些氣不過,也有點不服氣,“夢裏的聶懷嵘不怎麽樣,我看夢裏的韓叔郓也是比不上你的。”
韓叔郓笑了,還笑得挺大聲的,這種孩子氣的說法,他是很久沒從聶懷嵘口裏聽到過了,或許将軍跟小公主和好了,會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将軍能借此從六年前的事情裏走出來,不再壓制着他的本性了。
“雖然将軍是想給夢裏的你找個伴,不至于讓将軍你自己一個人尴尬,不過夢裏的那個我,應該是很厲害的,也是很滿足的,能算計到皇帝和太後,夢裏的我應該是出了力的。”
聽起來就挺刺激的,韓叔郓遺憾了,現實應該是不會有夢中那樣的情景了,他也是體會不到夢裏的他的刺激了。
如今仗也打完了,除了将軍的感情問題,也沒有其他的地方能讓他的謀算和手段派的上用場,相當之可惜。
“叔郓,別動其他的心思,我來找你只是為了小公主的事情。”
聶懷嵘自然是了解韓叔郓的,他在想什麽,他是能猜到的。
韓叔郓收起折扇,遺憾不已,“當然,沒将軍的命令,我不會胡來的。”
聶懷嵘欲言又止,韓叔郓笑了笑接着說:“将軍也別急,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小公主防備之心如此重,只能一點一點化解掉。”
“夜探公主府,這種事情,我能不能做?”
不這麽做,聶懷嵘不知道自己何時能見到人,他想公主府的大門,他是輕易進去不得了。
“要做,今夜公主府的守衛一定會增多的,将軍還得去見見小公主,将軍到了之時,小公主若是正等着你,說明小公主心裏多少還是在意将軍了,先驗證是否有這麽一點的在意,有了,後面再徐徐圖之,沒有,可能就需要激烈一點的不太合适的辦法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第二份半價小天使的霸王票,承蒙厚愛,不勝榮幸,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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