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蝦爆鳝面
“你……”
司竹欲言又止，停滞間依稀聽得見遠處雞鳴。她瞪大了那雙靈動的眼瞳，皮笑肉不笑般說着：“口味挺獨特啊。”
天剛破曉，頂多也就七點，這麽早就來吃重口味的面條？
顧微烨半阖着眼睛，許久才敷衍地點點頭“嗯”了聲。
然後，又拿出一荷包銀子放在桌上，這才擡起眼睑，直直看着司竹。
“二十銀，帶上昨天的那碗。”
從這個角度來看，獨屬于他那種陰冷卻清澈的眼眸似乎有什麽魔力，讓人遠觀卻不反感。
或許是鈔能力。
司竹急急轉身，邁着僵硬的步伐走向廚房，耳垂的緋紅也随之退去。
“我也來一碗！”
昨晚的搶劫漢急急跑來，趴到門邊喘着粗氣，手中還攥着一沓紙幣。
冬季早晨寒冷，說話間男子面前盡吐霧氣。他低下頭，用通紅的手指僵硬地擺弄着鈔票。
“多少錢一碗？”他走近問道。
司竹見他這樣，也不忍心開口，就見他将目光瞥向了一旁的銀子，面色凝重。
還沒等他說話，顧微烨徑直起身，又拿出一個銀子道：“兩碗，有他的。”
搶劫漢先是一怔，待看清對方的臉時瞬間跌坐在地，口中喃喃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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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我？”
顧微烨冷笑一聲：“還是心虛？”
司竹不明所以，看了看他又看看地上的搶劫犯，疑惑道：“你們認識？”
“他誰啊我認識他？”顧微烨依然是那副不屑的表情，語氣挑釁，“這家食肆經營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不知道價格昂貴？”
“還是就想來吃霸王餐？”
被他這麽一問，男子瞬間由感動變成了懼怕，雙腿不住地抖着，哭訴着昨日道出的苦衷。
“我那兒子厭食了幾個月了，瘦得皮包骨頭就快沒了氣，”搶劫漢抹着眼淚，說不清是喜是悲，“昨晚我給他試了試姑娘做的包子，他、他終于肯吃東西了！”
聞言，司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怪不得昨晚看到支線任務37%的進度。
“最後一次，”她看了眼顧微烨，對着搶劫漢說道，“下不為例。”
有點出入。
書中的顧微烨雖見義勇為，但也不會輕易如此。而如今，竟為了一點點小事，為她出面這麽多次？
此時，直男糙漢內心的少女腦海中第一次湧入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這家夥不會對我有好感吧？
怎麽可以！官配cp堅不可摧，她一個炮灰怎敢搶女主的戲份？
出神間，一個手掌不知何時在自己面前晃了晃，随之聽到的是顧微烨的輕笑聲。
頓時，一種羞恥感油然而生，司竹吓得往後踉跄幾步。
“在想…”
話還未說完，門外進來的女子步伐一頓，看着對面同樣僵在那裏的三人，神色有些尴尬：“我…打擾你們了嗎？”
搶劫漢正癱坐在地上，與兩個小年輕形成了鮮明對比。
軟糯的聲音融合精致的五官，再配上一種清冷的氣質，來者除書中女主禾青外再不能有他人。
司竹連連退後幾步，恭敬道：“并未，禾姑娘好久不見，要來一份蝦爆鳝面嗎？”
今日的食肆不似往常冷清，廳堂中坐着兩尊大佛和一個苦情父親，卻久久未聞人語聲。
這頓結束，就賣出了4碗面，這樣的效率下去，是不能完成任務的。既然如此，她得想想辦法，讓這幾位大人物成為店裏的常客。
“顧公子最近可曾出府游玩？”禾青輕抿一口茶，笑意盈盈。
顧微烨惜字如金：“不曾。”
“那倒是可惜了，”似是說起了感興趣的話題，禾青眼中炯炯有神，聲音也提高了點，“前日雖說大雪，我卻感覺不到寒氣，在京城北市聽戲閱文，還見了許多未曾見過的雜耍呢！”
“……”
顧微烨勉為其難擠出了個笑容。若非對面是個女子，他早就沒耐心了。
正頭疼，司竹就把蝦爆鳝面送到了餐桌上，禾青這才止住了話閥，注意力分分鐘被這碗面吸引。
剝了殼的蝦仁油潤光滑，輕輕咬上一口，Q彈多汁，滿口的鮮香為這頓別致的早餐開了個好頭。
她吸吸鼻子，似要把這誘人的香味盡收囊中。
湯汁金黃，濃縮了所有菜品的精華，再配合着辣椒醬，香辣可口而不失鮮味。
喝上一口湯，再細嚼這入口即化的鳝片，身心都格外舒坦。
搶劫漢拎着打包好的面正欲離開，見兩人這樣陶醉的神情，止不住地咽着口水，最後咬咬牙，徑直離開。
這是兒子的救命飯，再饞也不能動！
餐桌上的兩人如疾風般快速吃完了面，這才想起來屋內少了個人。
禾青看着面前不留餘渣的碗，心滿意足道：“司竹姑娘的面條實乃天上之物，鮮香濃郁，爽滑筋道！”
“讓我猜猜，連包子都能賣一銀一個的司老板，這碗面能賣多少銀？”
司竹抽張椅子坐下，看看她淺笑：“姑娘盡管猜。”
禾青略微思忖，張開手掌：“五銀？”
“七銀。”
看着對面女孩由篤定旋即轉化為震驚的娃娃臉，司竹只想一頓亂rua：“猜對了大概，還不錯！”
“喵～”
消失了幾日的小灰貓看見司竹就急忙跑來，依偎到她的懷中不停在撒嬌賣萌，引得禾青一聲驚呼。
“好可愛的貓哇，”禾青兩眼放着光，小心翼翼把手放在貓身上，盡情地rua，“是你養的嗎？”
貓也不反抗，任面前這個陌生人摸着，圓溜溜的眼瞳因舒服而半阖，肆意溜達着，掃視眼前的人。
忽然，貓身一顫，下一秒使勁往司竹懷裏鑽，還喵喵叫着。
“吱吱？”司竹摸了摸小貓，“這是吓到了？”
邊說還邊瞥向旁邊一副“我不好惹”氣勢的顧微烨。
顧微烨：“……”
“嚯，稀客啊！”
剛起身，就身後傳來男子爽朗的笑聲，又聽見那人道：“顧大人，想不到你我竟于此相逢，真是緣分之至啊！”
“幸會。”
男子看起來四五十歲，卻容光煥發，不見得一絲歲月留下的痕跡。
兩人談笑間，禾青對着司竹使了使眼色，似是在問來者何人，但司竹哪裏知道，只能無奈地聳聳肩。
“這位就是這間食肆的老板司竹姑娘吧？”男子恭敬作揖，“失禮。”
見司竹疑惑着，男子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頭：“瞧我這記性！敝人姓韓名擇常，久仰！”
韓擇常……好熟悉的名字。
“蝦爆鳝面是嗎？給我來一份！”
司竹在廚房忙活，韓擇常拉着顧微烨唠起了嗑。本想把酒言歡，奈何這裏沒有酒，便只能唠唠家常了。
“我那兒子從小胃口就刁，現在更是越來越過分，”說起自己的敗家兒子，他連聲嘆氣，笑容卻不減，“前一陣子，他在這裏吃了一頓包子，回來直說難吃得要命，味同嚼蠟，接連幾天都沒好好吃過飯。”
“起初，我還以為是什麽廉價菜品，結果一聽，一銀一個的素包子，還是顧大人您覺得不錯的，怎麽會難吃？”
顧微烨笑了笑：“是挺不錯。”
“對啊，”韓擇常趕緊接過話頭繼續道，“我就說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慣着他了！”
兩人聊得甚歡，禾青也插不上話，只好抱着貓揉了會兒就輕聲給兩人告別。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韓擇常忍不住打趣道：“這位姑娘氣質姣好，與顧大人不甚般配！”
正巧這時司竹端着熱氣騰騰的蝦爆鳝面出來，聽到他這麽一說也連聲附和。
“是啊，禾青姑娘溫婉可人，顧大人沉穩機……”
話未說完，顧微烨側身正對着她，臉上明晃晃的笑意讓她一身冷汗。
怎…怎麽？難道彩虹屁沒吹對？
【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線任務，獎勵積分：500。】【獲得成就：日行一善！獎勵積分：300。】妙哉！
既成功賣出了一份面，還順便完成了支線任務……果然，抱大腿就是好！
司竹眉飛色舞，就差沒把“我很開心”寫在臉上了。見她這樣，顧微烨反倒不解。
自己和別人般配，就這麽值得她高興？
而在一旁，韓擇常早已狼吞虎咽。滿滿一碗蝦爆鳝面，頃刻間就沒了半碗，香辣的鮮湯下肚，驅散了冬日的寒冷。
“怎麽樣？”司竹明知故問。
廚房不隔音，更何況韓擇常聲音洪亮，說的話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韓玉诋毀她的包子難吃如嚼蠟，那麽她便要他爹親口承認自己的飯菜好吃。
韓擇常只顧着吃，聞言豎起大拇指，口中含糊不清地誇贊着。最後一口下肚，滿足感湧上心頭，這才意識到自己有所失态。
“鳝片香而不膩，蝦仁爽滑筋道，配上色香味俱全的面條，”韓擇常抿抿嘴，細細回味着，“還有那鮮香麻辣的湯汁，喝上一口……啧啧。”
“小姑娘心靈手巧廚藝高，一碗面條就做得這麽美味，包子怎會難吃？肯定是這混小子壞情緒無處發洩了！”
這個時候，門外跑進來一個年輕小夥，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還遞給他一張紙條。
緊接着，韓擇常神色一凜，癱坐在那裏，握着紙條的手微微顫抖，紙條由此展開，上面零零星星幾筆潦草字跡——
【韓玉将死，速來A地搶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