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蟹黃燒麥

顧微烨停下腳步,冰冷的眸子盯着禾青,一個字都沒說,卻逼得她連連後退。

“顧公子,你這是……”

禾青實在不理解,她朝朝夕夕愛慕了百餘日的少年,非但沒有對她表現出好感,反而為了另外一個只會做飯的“仆人”這般對待自己。

顧微烨眉眼淡淡,一副誰都不在意的樣子:“平日裏你們樂意對峙打罵随你們的便,但現在,禾青,人是我帶過來的,你想做什麽?”

禾青愣了愣。

這是顧微烨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記不清從幾年前開始,她就暗自戀慕着眼前這人。盡管初次見面就見識了他的壞脾氣,但留在眼底的驚豔深深刻在腦海中,怎麽也忘不掉。

那晚她初次清晰地夢到一個人。

夢裏少年性格依舊頑劣,眉眼也淡淡,說不上來對她有興趣,但她就是對那樣的眉眼心動了。

他說:“今日大雪,園林外景色絕佳,共賞?”

禾青幾乎是毫不猶豫就點點頭,即使下一秒夢醒,再一次見到的少年對自己沒印象,她的心髒依舊狂跳不止。

于是,她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第一次為了博取他的注意,主動搭讪,還鼓起勇氣邀請他一同賞雪。

甚至,連這位少年的父親都注意到了她,豁然笑笑說讓兒子陪這位小姑娘去玩,多接觸接觸。

可這位大少爺一副不近女色的樣子,幾番無視她的主動示好,還直接拒絕了父親,讓她心生不盡的挫敗感。

與他交好的朋友之一叫做阮疏清,兩人常常聚在一起飲酒作詩共勉,她也是在阮公子的口中聽說他從小心靈受過創傷,幾乎不會喜歡任何人。

“可以講給我聽聽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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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太想知道關于他的一切了,想了解他,接近他,近距離感受着他的生活。

奈何還沒等阮疏清張口,就被顧微烨叫走了去。阮疏清只好歉意笑笑:“抱歉,禾姑娘,此事之于顧兄實在重大,小生不願再提起,就此塵封了罷。”

“可是……”

禾青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閉口抿抿薄唇。目光所及之處,顧微烨陰冷的眸子盯着她,讓她不寒而粟。

自此,直至以後的幾餘年,顧微烨的身邊果真沒有出現過一個女生,就連友人,也在與阮疏清鬧掰之後不見得一個。

顧公子……他似乎很孤獨。

向來獨來獨往,就連唯一交過心的友人都與自己背道而馳,他心裏一定不好受。

想到這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禾青也是第一次,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學着做飯,只為哄他開心。

初次生火,她被炊煙嗆得連連咳嗽,也不讓仆人幫一點忙。

第一次做的成品賣相不好看,她重做。第二次不好看,還是重做。她一遍一遍重複着,終于将最滿意的親手送給了他。

顧微烨看着眼前的餐盒,再看看被少女被炊煙熏黑的衣服,只淡淡點了點頭,一點沒有要接過的意思。

他懶懶開口:“你回去吧。”

那時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禾青有些氣急,什麽也不顧了,把飯盒往他手裏一塞就喊道:“記好了!我叫禾青!”

再見他時,即便被記住了名字,他也從來不喊,也不主動瞥她一眼,就算她主動搭讪,也只是以冷淡回應,仿佛素不相識。

而今日……

過往一點點回憶侵占她的腦海,禾青終于被委屈喑啞了聲線:“顧公子,我不想做什麽,但是今日是你我相會,為何帶着她?”

聞言,司竹也擡頭看着顧微烨,一臉震驚。

早知道是兩人約會,她怎麽也不會來的。她與顧微烨只是路人,就因為他私人恩怨,就要她卷入一場争鬥?

再看看小姑娘委屈得要哭的眼神,她更是過意不去。

見他沒有反應,司竹還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示意他趕緊解釋,別讓小姑娘太傷心了。

誰知顧微烨微微向自己這邊扭過了頭,又無所謂地看向一旁的景物,最終冷笑道:“我為何帶着她?你這問題問得挺妙,那我倒要問問你——”

禾青神色一凜,朱唇緊緊抿着,不知在緊張什麽。

“你我二人相會,你又為何帶着旁人躲于暗處?”

司竹徹底懵了。

旁人?她環顧四周,并未發現異樣,還是順着顧微烨的目光看向了不遠處,只有窗簾在窸窸窣窣發出微小動靜。

是微風。

禾青明顯緊張,但還是佯裝鎮定:“顧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裏就我們三人,哪裏來的旁人?”

顧微烨輕嗤一聲,放言道:“窗邊的,給你兩秒鐘時間,不出來我就将你全家流放。”

“顧公子,你……”禾青沒想到他會放出這麽狠的話,正想說些什麽轉移話題,下一秒,就見一個丫鬟裝束的小姑娘面色蒼白,踉跄着向前走了幾步,腿一軟險些摔倒。

禾青輕啧一聲,知道這事瞞不住了,急得她眼眶紅紅的,差點當場哭出來。

小丫鬟自知面前這位少年不好惹,急忙小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帶着哭腔不住磕頭。

“顧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吧!奴婢當真沒有做什麽,只是、只是……”

顧微烨輕輕一笑:“只是給我下了藥沒來得及跑掉?”

小丫鬟停下了磕頭的動作,眼神呆滞得恐怖。

她望着顧微烨手中的小杯,眼睜睜看着他一拳将其捏碎,碎渣四處迸濺,她急忙跑過去護住自己的主人。

“大小姐!”

仿若一聲警鈴,頓時驚醒還在出神的司竹。她連奔帶跑,下意識就拽着顧微烨遠離危險源。

但她忘了,危險源就在他手中。

小杯碎掉的一聲脆響早已消散,陶瓷碎片仍被他緊緊攥着,尖刺劃傷了白皙的手掌,鮮血順着他的手掌成股落下,慘不忍睹。

司竹倒吸一口涼氣:“你……”

顧微烨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緊握的手掌緩緩松開,碎渣塊掉落在地,噼裏啪啦又響成一片。

他的手還在滴血,他卻略有笑意。

“怎麽?擔心我?”他挑弄唇角。

司竹簡直不忍直視他的手,匆匆瞥了一眼腳下就發了軟,只好點點頭:“你的傷太嚴重了,趕緊去……”

話還未說完,她就被顧微烨攬入懷中,緊緊抱着,一股若隐若現的血腥味刺入鼻中,立刻清醒了她的大腦,她皺了皺眉。

這是要做什麽?

司竹仰頭,卻看到懷抱着自己的人也一瞬間怔愣,下一秒又恍過神來,目光冷冷地看向不遠處,冷冷道:“你們可都看見了?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小丫鬟愣愣地點了點頭,倒是禾青咬着唇一動不動。

顧微烨又說:“看見就趕緊滾。”

小丫鬟哪裏敢忤逆他的命令,輕輕拽着禾青衣角就小聲說要走,卻被一向溫柔的小姐甩開袖子。

“你編這等胡話,甚至不惜纡尊降貴,就是為了讓我死心?”她眼尾紅着,說這話是尾音微微顫抖。

顧微烨沒說話,但從他的眼睛裏見不得一絲心疼與愧疚。

“随你怎麽想,”他毫不客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算你做再多也無用。”

“你!”禾青甩袖離開。

走到門口時,她分明聽見顧微烨淡淡說了一句:“感謝你曾經做的,我也會盡力幫助你,但是這事,抱歉。”

空氣似乎在一瞬靜止。

禾青心髒突然間悶悶,一種無力感席卷心頭。

他只是不喜歡自己。或許他喜歡那個做飯的小丫頭,或許不喜歡,但是他不喜歡自己。

她知道,他經常被父親指着鼻子罵做錯了這事那事,但這件事,他沒有錯。

“……嗯。”她悶悶地應了聲,頭也不回離開。

而這邊,在禾青走後,司竹猛然掙脫開他的懷抱,不料剛剛他說話時胸腔的震顫感還在她腦海中留存,似乎就在剛剛,她倏然就紅了臉。

顧微烨卻垂眸看她,眼裏似有若無閃現着笑意:“怎麽?你也會害羞?”

“我害羞個鬼啊!”她連忙用涼涼的雙手驅散臉頰的熱意,卻注意到這人的傷口還在流血,“你這傷口好嚴重的樣子,我們先去醫館……”

顧微烨突然往後虛晃了一下,似乎站不住。

司竹急忙扶住他,心中剛有了個失血過多的猜測,扭頭就看見一張緋紅的面部,似在炎炎烈日下暴曬過般,泛出不同的色彩。

“……!”

她突然想起來剛剛他們說了什麽。

“你你你……”司竹一時手足無措,“你還好嗎?”

“不好。”他語氣一如往常淡淡,此時竟聽出了撒嬌的意味,“我走不動。”

司竹:“???”

“那我扶着你去醫館可以嗎?”她看向了顧微烨仍在滴血的手。

“不去。”

“……”

她看着顧微烨愈發紅潤的臉頰,理解地點了點頭。

“……也是哦,飛來橫禍還對二,讓人知道了這個怪不好意思的。”

“……”顧微烨沒說話,神色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随即緩緩張口,“你莫不是以為我喝下了那杯下過藥的茶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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