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立威

那人邊說,邊帶人,邁着方步,進了垂花門,擡頭看見立在院裏的溫廷筠,好似才知道裏面的人是他般,敷衍的對他拱手行了一禮,然後看着還躺在地上的曲媽媽,眼睛一立,厲聲道:“這是怎麽回事兒?!曲媽媽,你不是當着長公主的差,看守簪墨和洗硯兩個丫鬟的麽,怎麽弄成這幅模樣!”

那曲媽媽此時見來了救兵,也不哭嚎了,面上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着回到:“曹中使,您可算來了,老奴在這好好的當着差,驸馬爺沖進來就要帶兩個丫鬟走,老奴職責在身,只能攔着,誰知……誰知驸馬爺他嫌老奴礙事,竟然踹了老奴一腳……”

咳咳……說完後,她還裝模作樣的咳了幾聲,做出一副極其痛苦的模樣。

曹中使聽她說完,原本就面沉似水的臉上,更加的陰沉,直視着溫廷筠,語氣嚴厲的道:“就算您是驸馬爺,這裏也是長公主府,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您要帶兩個丫鬟走,也應該先禀了長公主再說,曲媽媽攔着您,都是奉的長公主的命令,也不是任由您打罵的,您現在這樣做,是在給長公主沒臉麽!”

他的這番話,表面上看起來,說的極有道理,可是卻不能細究。

這裏雖然是長公主府,可是作為驸馬爺的溫廷筠,卻也是主子,曲媽媽不過是一個簽了賣身契的下人,罵就罵了,打也就打了,也算不上什麽事兒。

再說,曹中使說曲媽媽是職責所在,打她就是打長公主的臉這話,也确實有些道理,可是,那也是他們主子間的事兒,又哪裏輪得到曹中使這個管家來多嘴,他這分明是僭越了,不過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溫廷筠不受長公主的待見,給與他交好的曲媽媽出頭罷了。

溫廷筠聞言,卻是并不生氣,點了點頭,神色認真的開口道:“哦,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那請問曹中使,長公主府的家規裏,對下人私自打罵,有什麽處罰?”

他的反應,讓曹中使很是滿意,這才是一個吃軟飯的草包驸馬,應該有的态度!

幾句話就降住了驸馬爺溫廷筠,他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仰着頭拿腔作調的回到:“按照情節輕重不同,杖十到三十,不過,驸馬爺是主子,倒不必……”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溫廷筠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往旁邊跨了一步,露出躲在他身後的簪墨和洗硯兩人,擡手指了指簪墨紅腫的臉頰,視線卻落在還躺在地上的曲媽媽身上,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悠悠的道:“曹中使可以執行家規了!”

才看到簪墨凄慘模樣的曹中使,不由得面色一緊,心知事情要壞,可是,還沒等他想出遮掩的辦法,就又聽到簪墨含糊着說到:“曹中使,您也看到奴婢臉上的傷了,是之前奴婢被關進來時,曲媽媽打的,長公主可是只下令讓把我們兩人關起來,等候發落的!”

簪墨雖然不想把事情鬧大,之前一直息事寧人來着,可是,如今顯然事情已經鬧大了,那就得把事情說清楚,免得驸馬爺受了委屈,因此,才會在這個時候,出聲幫襯。

溫廷筠看着她,微微點了點頭,這丫頭知道什麽時候該進,什麽時候該退,很難得,有潛力,好好培養一下的話,以後應該會是自己得力的助手,自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總要有幾個得力的體己人,才好打開局面,好好的生活下去。

簪墨當着衆人的面,指證曲媽媽,更是坐實了她沒有主子的命令,随意打罵其他的下人這件事兒,一時間,曹中使和曲媽媽都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應對。

就在這時,又聽到溫廷筠語氣涼涼的開口說到:“堂堂長公主府,竟然管理如此混亂,一個個口口聲聲說,當的是長公主的差,聽的是長公主的令,可是卻罔顧長公主的命令,私下随意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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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廷筠上前兩步,直視着曹中使,冷笑了一聲,咄咄逼人的道:“曹中使,你就是這麽當的家?今日這件事情,傳出去,有損的又是誰的顏面!”

曹中使聽他這樣一說,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溫廷筠這是要就着這件事兒,給他扣大帽子啊!

曲媽媽原本就與他有些淵源,平日裏他對曲媽媽也多有照顧,難免徇私,細查之下,自己難逃罪責,況且管理混亂,能力不足這麽大的帽子,他可擔當不起,驸馬爺這是在殺人誅心啊!

曹中使能做到現在這個職位,那也不是一般之人,他怒其不争的瞪了一眼有些吓傻在地上的曲媽媽,咬了咬牙,高聲道:“來人哪,把曲媽媽拖下去,杖十……”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耳邊就又傳來溫廷筠涼涼的聲音:“按照曹中使剛才所說,曲媽媽打了我身邊的大丫鬟,那就是不給我臉面……”

溫廷筠看着曹中使,挑了挑眉,私下打罵其他下人和不給驸馬爺臉面,嚴重程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處罰的輕重,自然也不能一樣。

剛才,曹中使可是把溫廷筠踹了曲媽媽一腳的事兒,上升到是給長公主沒臉的,那麽同理,曲媽媽打了溫廷筠身邊的大丫鬟,那自然同樣也是給溫廷筠沒臉!

曹中使沒想到,在府裏一向軟弱可欺的驸馬溫廷筠,此時竟然會如此的咄咄逼人,得寸進尺,不禁氣得青筋直跳,可是,話确實是剛才自己所說,只能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杖,三,十!”

然後看向溫廷筠,一副這回你可滿意了吧的扭曲神情。

溫廷筠自然滿意,沖他笑着點了點頭,嘴裏卻又道:“就在這裏打!”

曹中使已經放棄跟他對抗了,只想盡快把事情結束,揮了揮手,讓人上前,把曲媽媽按在木凳上,打起了板子。

伴随着板子打到人身上的噗噗聲,院子裏傳來曲媽媽殺豬般的慘叫聲,仿佛震得整個公主府裏,都好似能聽到般。

溫廷筠知道,這打板子裏的學問很深,有的只是打十板,甚至被打的地方,連紅腫都沒有,就能把人打的半死,有的即使打了三十板,被打的地方血肉模糊,可其實只是受了點皮肉之傷,略養養,就能恢複如初。

曲媽媽故意這樣聲嘶力竭的慘叫,好讓他以為打得很重,但其實……

呵呵……

心中明鏡似的溫廷筠,卻并不點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表演。

畢竟,溫廷筠與她也沒什麽深仇大恨,讓她受到些教訓,也就行了,反正他最終的目的,也不過是要用這件事情,來立威,要的就是表面上這三十大板罷了,至于打完後,人怎麽樣,都不影響他立威。

躲在垂花門外偷看的小丫鬟,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目瞪口呆,半張的嘴巴,好半響才漸漸合攏。

那可是曹中使,府裏實權在握,說一不二的曹中使啊!驸馬爺竟然能把他逼到這個份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敢相信!

然而,讓她不敢相信的事情,卻還遠遠沒有結束!

眼見着板子打完了,溫廷筠看着形容狼狽,再也支楞不起來的曲媽媽,滿意的點了點頭,帶着簪墨和洗硯二人,大喇喇的向院外走去。

“慢着!”誰知卻被面色陰沉的曹中使,攔了下來。

他用太監那種獨有的陰冷目光,看着溫廷筠三人,語氣有些陰森的道:“驸馬爺可以走,這兩個丫鬟卻不能,長公主可沒下令放了她們兩人!”

相攜着跟在溫廷筠身後的簪墨和洗硯兩人,被他這有如毒蛇般陰冷的目光,盯得頭皮發炸,下意識伸手攥住溫廷筠衣角,生怕他将自己二人留下,再落入曹中使手裏。

垂花門外偷看的小丫鬟,不由得也跟着打了個哆嗦,心下焦急萬分。

平時簪墨和洗硯兩個姐姐,對驸馬爺院子裏的小丫鬟們,多有照顧,上回她不小心打碎了驸馬爺常用的茶盞,還是簪墨姐姐幫着應付過去的,并沒有讓她受罰,如今,自己只能眼睜睜看着兩個姐姐受罪,這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正發愁着,就看見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攙扶着被打了板子的曲媽媽,正從垂花門裏走了出來。

小丫鬟眼珠一轉,心中有了主意,要是把動靜鬧大,就能盡快傳到長公主那裏去,長公主知道驸馬爺和曹中使起了沖突,為了自己的面子,也應該會出面解決,總不能看着自己的驸馬,被下人欺負吧!

她退後幾步,從樹後小跑着繞到曲媽媽幾人前面,然後做出一副偶遇的模樣,上前兩步,一邊去攙曲媽媽的胳膊,一邊故作驚訝的高聲喊到:“哎呀,曲媽媽您這是怎麽了呀?!”

就算沒有用力打,到底也還是三十大板,曲媽媽被打得皮開肉綻,哪裏有精神搭理她,沖她擺了擺手,就任那兩個婆子饞着她往前走去。

不過曲媽媽雖然沒精神頭理她,她的聲音,卻把剛才聽見曲媽媽慘叫,這會兒忍不住過來打聽消息的丫鬟婆子們,給吸引了過來,紛紛上前,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詢問着。

小丫鬟趁着人多嘴雜之時,把曲媽媽因為頂撞了驸馬爺,被曹中使打了板子一事,偷偷宣揚了出去。

很快,這件事情,便傳遍了長公主府。

瑤華堂裏,長公主緩緩放下手裏的茶盞,眉頭微蹙的看向面前,正一五一十向她彙報這件事情的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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