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歌 “我還唱跑調了呢
“喂，怎麽又哭了？”
慵懶中帶着幾分殷切關心的聲音響起，安曦對上了林翊剛剛睜開的眼睛。
手指掠過眼角，安曦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又紅了眼眶。
她也不是嬌氣，她只是害怕，怕林翊哥哥真的會輸。
等等。
猛然想起林翊睜眼前她做的事，安曦有些小小的心虛。
林翊哥哥不會發現她剛剛做什麽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
安曦內心小人搖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要是林翊哥哥真發現了，他也就不可能好好躺在這裏了。
世界意識再次冒頭，它忍不住想發言，表示一下對安曦竟然敢親吻漫畫前男主的不滿，結果直接讓安曦在腦子裏吼回去了。
雖然帶着點惱羞成怒的意味吧，可一向聽它要求行事的小姑娘竟然敢吼它了！
世界意識憤憤不平，然而還是慫慫地縮回了頭。
對了！林翊哥哥現在怎麽樣了？
“林翊哥哥，你現在身體怎麽樣了？感覺還好嗎？”安曦有些擔憂他的情況。
安曦将林翊細細打量了一遍。
臉色不再蒼白，那些猙獰可怖的紫色筋脈已經重新縮回了皮膚下面，整個人呼吸平穩，額頭上的魔紋也好像隐沒了下去。
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我能有什麽問題？”林翊狀似不在乎地揮了揮手，不小心扯到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安曦忍俊不禁，因為林翊入魔後而産生的憂慮都消散了不少。
安曦想了想，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林翊面前晃了晃。
“幹嘛？”林翊依舊躺在地上，剛剛與魔種一番抗争，他出了一身汗，現在身體疲乏，還沒緩過來，“把我當成貓來逗啊？”
“唔，就是檢驗一下林翊哥哥現在神志是不是清楚的。”安曦的手指又搖了搖，“林翊哥哥，看，這是幾。”
女孩的手指瑩潤似玉，不染蔻丹，一動一動，小巧可愛。
林翊伸手，直接把手指抓到掌心：“能耐了啊，都開始嘲笑我了？”
安曦的臉騰得一下就紅了。
她嘗試去拽自己的手指。
一下。
拽不動。
安曦嘟着嘴巴，氣鼓鼓地瞪着。
林翊五指張開，手心的手指登時如驚吓的魚兒一般一蹿離開了。
“那是1。”林翊竟然認認真真的回答她了。
“還有，之前的一切，吓壞了吧？”
安曦左手環住自己剛剛逃回的手指，搖了搖頭。
“林翊哥哥，你以後，不會再那樣了吧？”
“喪失神志嗎？”林翊猜出了安曦想問什麽，“或許還會吧。”
“怎麽回事？”林翊哥哥不是已經壓倒魔種了嗎？
安曦忍不住摸向林翊的額頭，那裏的魔紋已經徹底隐匿在皮膚之下了。
“再亂動手動腳，我抓住你的手就不還你喽。”林翊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調侃她。
“說起來，你一個魔族，對魔種的了解竟然比我還少嗎？”
因為她根本就不是魔族啦，又沒有相關的記憶。
安曦有些心虛，身子都忍不住縮了縮。
“修仙界有五類人存在，修士，凡人，魔族，妖族，還有魔修。”
想到安曦居住在魔淵裏從來沒有接觸過外界，林翊柔和了眉目，為她娓娓道來。
“凡人能力最弱，經常被其他幾類人欺壓，不過經過修煉，也可以踏入修者一途。修士追求大道，有久居深山不聞外物的，也有大隐于市，幫助凡人的。妖族數量稀少，不足為道。而魔族和魔修，則是修仙界人人深惡痛疾的存在。”
“魔族天性殘暴，視他人生死為無物，甚至樂在其中。而魔修則有兩種成因。”
“一是生了惡意的修士。從入魔之後，對方情緒易大喜大怒，稍不如意便生殺意，為人處世已是與魔族無異。二則是被種下魔種的修士。魔種數量稀少，但凡是有些頭臉的大魔都會擁有一粒，遇到那些有潛力或是打不過的修士，他們便嘗試給對方種下魔種。魔種雖容易被解決，可它一旦進入修士的身體，便極難抗衡，凡是接種了魔種的修士，皆為魔族驅使，無一幸免。”
聽到這裏，安曦難掩關切。
感受到安曦的目光，林翊心頭一暖：“不用擔心我。”
“說起來，一切就好像是命運的安排。”
“我進入修仙界後，曾闖過幾個上古秘境，也收獲了不少好東西。我是在最後的一個秘境中發現了魔淵的通道，也是在這最後一個秘境中收獲了轉圜的法子。”
“那本秘籍就寫下了暫時轉換魔種的方法，到時就算入了魔，我也能擁有自己的意識。只可惜成功機率極小，大概是上天也舍不得我就此死去吧，我竟然成功了。”林翊聳了聳肩。
“安曦，從今天起，我大概就和你算同一類屬了。”和魔族等同，林翊語氣裏說不出是感慨還是其他。
同類屬，是不是就沒有生殖隔離來着？
等等！安曦你在想什麽！
“不過這方法一旦成功，好處也是巨大的。接下來，只要是修為差距不算太大的魔族，我就算打不過，也能嘗試去吞噬對方——你們魔族不是最擅長互相吞噬提高修為的嗎？”雖然每次吞噬完，他都會再次喪失神志，需要重新和越來越強大的魔種抗争一番就是了。
末尾，林翊下了個結語：“總而言之，你林翊哥哥我現在姑且算得上是無敵了！”
“林翊哥哥真棒！”安曦雙手鼓掌，“啪啪”的聲音格外歡快。
林翊忍不住托腮沉思，雖然他确實想要安曦崇拜的目光來着，可聽到安曦反應如此積極，他怎麽有點承受不住的心虛呢……
“說起來，安曦，我曾經承諾給你的事，怕是辦不到了。”夜色深沉，林翊望着頭頂的大石，整個人被一股傷感的氛圍籠罩了。
安曦愣了下：“什麽事？”
“那些說要帶你離開魔淵，帶你去看外面的天空，帶你去吃外面的吃食，帶你放紙鳶的種種，我可能辦不到了。”
安曦敏銳地察覺到他話裏的意思：“林翊哥哥，你是不打算離開魔淵了嗎？”
林翊順勢又開了個玩笑：“對啊，留下來陪你。”
“感動不，逗你的。”
“其實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回去了吧。修士入魔，兩者勢不兩立，我現在應該已經成為恥辱的存在了，有什麽臉面還妄想着回去的可能？”
“可林翊哥哥是好人啊。”安曦很認真，她試圖去說服林翊，“你就算入了魔，不還是最正義不過的人嗎？”
“判斷是魔與否。看的是他的所作所為，又不是他的種族——林翊哥哥不就是這麽對待我的嗎？”
“安曦，你要知道，有些人并不會這麽想。”林翊揉了揉她的頭，“不過你說的沒錯，我還是我，就此紮根在這魔淵，成為修仙界與魔淵最堅實不過的屏障，這大概就是我最該做的事了。”
說起來，自己昔日的那些經歷突然歷歷在目起來。人情味十足的村鎮，仗義執言的朋友們，還有相互扶持一路走來的許清錦。他大概再也見不到那些故人。
“無論怎麽說，都還是有些難過啊。”
難過嗎？
難過的話……
“林翊哥哥，我給你哼首歌吧。”
“願你聽了這首歌以後，能早早忘記所有的煩憂。”
安曦托起林翊的頭部，讓他枕在她的膝上，好躺得舒服些。
已經到了該休息的時間，就哼一首搖籃曲吧。安曦打定了注意，開始哼唱。
“你哼的是什麽？”
“我家鄉的歌呀。”
“你家鄉的歌都這麽……獨特？”安曦哼的和他聽過的所有曲風都不同。
好氣哦。安曦以為林翊是在說她跑調：“人家五音不全不可以嗎？”
“那我不唱了。”
“別。”
閉上眼，腦後枕的是她的溫度，他心頭一軟。
“讓我再聽會。”
“你哼的，好聽。”
原本計劃中的搖籃曲被迫中斷，安曦将其劃掉，一股無名的勇氣在心頭滋生，安曦突然想換一首曲子。
因為之前與魔種抗争，林翊的發鬓已經被汗水打濕。安曦拆開他的發髻，用手作梳，一下一下捋過林翊的頭發，從頭到尾，一下，又一下。
安曦開唱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的一切情緒全部都包含在了這首歌裏。
這是一首韓語小情歌。
這是安曦做過的最放縱的事情。
或許到最後，林翊哥哥也不會明白她到底唱的是什麽，可裏面已經包含了她的全部情緒。
（我的愛，今晚）
（我會整晚守護你呀）
（我會一生守護你呀）
林翊哥哥，沒有人要你了，我要你。
沒有人肯陪你，我陪。
我愛你啊。
我好愛、好愛你。
一首歌悠揚緩慢地唱完。
“這就是你家鄉的歌嗎？”林翊閉着眼，随口點評道，“歌詞聽起來，确實有些怪。”
“嗯，是有些怪。”萬般情緒壓在心底，全被她一點一點塞進了這首歌裏。
這首歌我這一生大概也只會與你唱這一次了吧？
“我還唱跑調了呢。”安曦甚至調侃着笑出了聲。
樹葉沙沙，萬物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