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話音剛落，桌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怪異了起來。
“寧寧，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尤齊問道。
“一個月前我就說過，這件事太蹊跷了。”紀初寧說，“市面上比《極光》更爛的游戲比比皆是，為什麽虛子偏偏選中了我們，而且這麽容易就上了熱搜？”
尤齊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搞我們？”
她答道：“對，還有，為什麽那些員工寧願放棄經濟補償，也要辭職，S星的工作有那麽好找嗎？除非……”
說到這裏，紀初寧停頓了一下。
“除非他們集體找好了下家。”裴默冷靜地接話。
這時海莉像是想到了什麽，顫抖地開口：“我忽然想起來，兩個月前，小玲問過我，考不考慮換個工作，她可以給我介紹一個更好的。”
她頭腦向來簡單，回絕之後便沒想太多，如今再次回憶，只覺得一陣心驚。
莫非從那時起，他們就開始蓄謀了？
裴默平視着前方，緩緩開口：“她也問過我。”
有了兩人的證詞，紀初寧才終于可以确定心中的猜測。
初游所遭受的一切，根本不是一場偶然事件，而是有人精心準備的圈套！
尤齊臉色也沉了下去，忽然又皺眉道：“為什麽沒人問過我？”
紀初寧道：“也許他們知道你的性格耿直又正義，相信你不會叛變，所以沒有問你。”
尤齊些許驕傲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之前忙着制作《靈妖錄》，我一直沒追究這件事，既然現在有了空，也是時候和他們算算帳了。”紀初寧手肘撐着桌子，動作漫不經心，眼底卻閃過一絲幽暗的光，“否則，讓別人以為我們好欺負。”
她這句話說得輕飄飄地，眸子裏的寒意卻讓桌上的三人不約而同地膽顫了一下。
調查其他員工的新去處并不難，這本來就不是什麽機密，何況海莉還有他們的聯系方式，于是很輕松地得到了情報。
當她把結果整理齊全，拿到辦公室的時候，四人發現，員工們都去了三個不同的地方。
紀初寧打開光腦，搜索了一番，下了定論：“看似是不同的地方，實際上盤根錯節，都和一家公司有關系。”
“哪家？”尤齊問。
“巴耀游戲。”
“巴耀？！”海莉驚呼。
不止是她，在場的所有人都紛紛凝眉。
在紀初寧的記憶裏，巴耀的規模比初游稍微要大一些，原本他們是看不上初游這種小公司的，可壞就壞在，初游搶走了他們的投資商——博洋娛樂。
與其說是搶，倒不如說是公平競争，當初博洋投資的時候，有內部人員爆料，他們在巴耀和初游之間選擇了後者。
紀初寧又打開了虛子的視頻主頁，他是個游戲UP主，做了許多游戲測評，然而凡是巴耀出品的游戲，都被他吹得一塌糊塗，偶有缺陷，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
真相如何，已經不言而喻。
“這群狗娘養的！敢這麽陰咱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尤齊用手狠狠錘了錘桌子，“老子現在就去巴耀，把他們老總拽出來打一頓！”
“別急。”紀初寧安撫道，“得把他們交易的證據找出來，這樣不僅巴耀的名譽會受損，連帶虛子的名聲也會臭。”
“那我們要怎麽做？”尤齊說。
紀初寧往後一靠，眉頭微微皺起。
若是放在前世，她大概率會以牙還牙，直接砸錢讓更大的流量出馬，可現如今境況不同，初游剛剛從倒閉風波挺過來，壓根沒幾個錢。
而且，就算以侵犯名譽權起訴巴耀，大概率也會因證據不足被駁回。
思來想去，就只有從那些被挖走的員工身上入手，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口中套出什麽。
紀初寧正打算讓海莉去聯系他們，一旁的裴默卻忽然道：“我有個辦法。”
她擡起頭望着他，問：“什麽辦法？”
裴默回答：“入侵虛子的光腦。”
尤齊嘴角忍不住大喊出來：“入侵光腦？！裴老師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現如今光腦的隐私保護是很難破解的！”
為了保護居民隐私，S星皇家科技院研制了一款頂級保密系統，至今無人能破解。
那可是皇家科技院頂級專家們的成果，如果真有人能破解，恐怕入侵整個S星的安保系統也完全不在話下了吧……
裴默眉眼依舊波瀾不驚，“我可以現場示範。”
尤齊雖然難以置信，但和裴默做了這麽久的同事，也十分了解他的性格。
沒有把握的事，他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現場的氣氛有些緊繃，任誰都知道，直接入侵光腦是最為便捷有效的方法，拿到聊天記錄，就等于直接錘死了巴耀！
然而帝國最重視隐私，在公民隐私法中，這麽做是被嚴令禁止的，裴默如果真的去入侵，那就是違法！
幾乎是下一秒，紀初寧便擺手道：“行了，我還沒有廢物到讓下屬以身試法。”
裴默的神情有一瞬間怔愣，眸子深邃了幾分，眼神微不可見地閃爍了兩下。
她轉頭對海莉說：“莉莉，麻煩你幫我把王玲約出來，時間地點我回去再發給你。”
“好的。”海莉點頭應到。
王玲就是當初員工集體離職時，那個為首的女生，巴耀極有可能和她牽線，再然後通過她逐個瓦解內部職員。
尤齊道：“寧寧，你這是……”
紀初寧平視前方，眉眼冷冽：“放心，我心裏有數。”
如果在一個月前，尤齊完全不會相信紀初寧有解決問題的實力。
可現如今，他卻無條件相信她，能夠獨立解決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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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靈妖錄》正式發售已經過去了一周的時間，這一周內，星網上的輿論不斷變化。
從最開始的全網嘲，到大多數人一致好評，尤其是游戲裏特殊的服飾，更是讓不少人直呼驚豔。
但同時也有不少陰謀論者，嘲諷初游不入流的營銷手段，更有大佬分析了虛子的那個視頻，許多地方是為黑而黑，很不自然，上熱搜的方式也奇奇怪怪，總像是故意為之。
還有人認真分析了初游的營銷手段，稱其深谙黑紅和打臉之道，建議娛樂明星們多學着點。
這時，處在風口浪尖的虛子發聲了。
【可不是跟什麽公司都能跟我合作的。】
虛子做UP主一年，賣的人設是不缺錢的富二代，他聲音好聽，打游戲的技術也不差，粉絲大多年齡偏小，這其中最不缺的就是腦殘粉。
短短一句話，立刻激起粉絲們的無腦護主。
【笑死了，什麽野雞公司都來蹭，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分明是自己游戲爛，偏要說別人尬黑，不會是初游請的水軍吧？】
【衆所周知虛子UP主做不好就要回家繼承家業，不稀罕垃圾公司的幾個臭錢。】
【笑死，初游的規模還沒虛子家裏的公司大吧。】
【初游這麽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
……
虛子的粉絲們戰鬥力極其恐怖，一條條評論下去，和初游有關的地方很快淪為罵場，就連那個分析尬黑的大佬也被罵到不得不删除原視頻。
而這時，輿論的中心紀初寧，正坐在位于S星城中心的咖啡廳裏。
她的對面坐着位身穿休閑服的女子，正是王玲。
一個月不見，王玲變得更加潮流，她染了綠色挂耳，臉頰上有些肉，看着單純無害，實際上心機深厚，一肚子壞水。
此刻她臉上的表情有些許微妙，尴尬之中帶着點不耐煩。
她只得拿起咖啡緩解這種情緒，然後問道：“不是海莉約我出來的嗎？怎麽是你？”
紀初寧輕輕摩挲着杯把，雙眼微眯：“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當初和巴耀牽線的人是你吧？”
王玲臉上的不自然一閃而逝，“好好地提巴耀做什麽？你這人怎麽這麽莫名其妙，我都離職了，你不會還以為你是我老板吧？”
紀初寧并不和她趁口舌之快，她輕輕一笑，手臂一擡，往桌上扔了幾張照片。
王玲本來萬分淡定，還在吐槽這年頭誰會用紙質照片，然而等她看清楚照片上的內容後，瞬間坐不住了。
這是她和巴耀敵對公司交易的圖片！
“把自己公司的設計賣出去，別人修改一番，只剩小部分相似的內容，然後比巴耀提前發售，大家只會以為是思路撞了。王玲，可真有你的啊。”
王玲被她說得臉色發白，她攥緊拳頭，瞳孔緊縮，突然像是爆發般氣急敗壞地撕碎了那些照片。
“卑鄙小人！”
她大喊一聲，擡起手揮向空中，眼看着就要往紀初寧臉上落下。
紀初寧正打算站起來躲開，忽然眼前一花，另一只遒勁有力的手臂伸了過來，抓住了王玲的手腕。
她一擡頭，看見裴默冷峻而嚴肅的側臉，他的面部輪廓本就棱角分明，再配合上有些生氣的表情，便具有一股強大的威懾力。
紀初寧忽然有些晃神，她覺得這個側臉跟一個人很像，可怎麽也想不起那個人是誰。
面前的王玲看清是他，受傷般開口：“裴哥……你幫她？”
裴默眉毛頓時皺了起來：“別叫我裴哥。”
王玲自嘲般一笑：“也對，現在你們倆才是一家公司的。”
說完，她深吸一口氣，毫不畏懼地和紀初寧對視：“所以你想做什麽？你盡管把這些照片發給巴耀，反正我不愁找不到下家。”
沒空關心裴默為什麽會在這，紀初寧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臂盯着王玲，一言不發，卻看得她心裏發毛。
“你想得未免太簡單了。”頓了一會兒，她才開口，“你覺得以巴耀睚眦必報的性格，會放過你嗎？”
王玲一怔。
紀初寧緊接着說：“要是巴耀把事情鬧大，你覺得哪家公司還敢要你？你可是連續背刺了兩家公司啊！”
似乎是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王玲看了眼裴默，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和自己掙紮什麽。
她開口辯解道：“我這麽做都是有苦衷的，我弟弟欠了一大筆錢，仇家把他綁架了，告訴我要是三個月還不清，就別想再見到他……”
“這并不是你違背道德的借口。”紀初寧說，“遇見這種事，你應該去警署部。”
王玲死死咬着下唇，一言不發。
“如果你把和巴耀交易的證據給我，我可以銷毀這些照片，你好好道個歉，不至于沒公司要你。”
紀初寧看似是在和王玲商量，實際任誰都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至于王玲會怎麽做，答案不言而喻。
接收完王玲發過來的所有資料後，紀初寧和裴默正打算回公司。
王玲卻突然走上前來，紀初寧心中警惕了一下，卻見她抓住了裴默的衣角。
“裴哥，只有對你，我的感情從來沒變過。”
紀初寧沒想到還能聽到這種八卦，她遞給裴默一個眼神，便自覺地走開。
隐約聽見身後傳來裴默冷酷的聲音：“你要我說幾次？王玲，拒絕的話說多了，是會傷人的……”
王玲崩潰地大喊：“我就願意被你傷！我就想你多跟我說幾句話！”
真可怕。
紀初寧聳了聳肩，趕緊溜之大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