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疼

沈冀嶼突然回過頭來,祁年猝不及防和他對上視線,猛得轉過頭去,他現在已經不能明目張膽地吃沈冀嶼的醋了,因為沈冀嶼現在根本不會在乎他吃不吃醋。

以前還沒有這種感覺,直到現在他親眼看着沈冀嶼對別人好,才第一次有了“如果當時自己不提分手那麽現在他們會不會很好”的想法。

可是沒有如果,再讓他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分手。

因為他不想用愛為枷鎖讓沈冀嶼被迫放棄他原本的生活來為他改變。

他知道媽媽的醫藥費很貴很貴,也知道沈冀嶼其實根本沒打算讓他還,甚至還幫他還了之前阿姨墊付的。

那些錢對于祁年來說可能很多很多,但是對于沈家來說,可能真得不算什麽,但是祁年沒辦法做到心安理得去接受沈冀嶼無止境的好。

但是沈冀嶼不讓他做太多兼職,除了一個周末的超市收銀以外,其他的都幫他辭職了。

這樣一來,工資并不高,對于醫藥費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他只能偷偷去問主治醫生然後記下來沈冀嶼付的每一筆費用。

媽媽胃癌晚期,其實用最好的藥也只是能延長壽命,治不好的,但是沈冀嶼給媽媽用的都是國外進口最好的藥,他是真得真得想盡全力讓祁年和媽媽在一起的時間多一點。

沈冀嶼總是把這些事說得雲淡風輕,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沒關系年年,你只要好好學習,好好愛我,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不要急着還,畢竟我們還有一輩子。”

他用自己的方式讓祁年安心,他把所有事情都說得雲淡風輕,讓祁年不要有壓力。

可是之後過了很久,祁年才知道其實沈冀嶼一直比他壓力還大。

高三最後一個學期三月份,沈冀嶼保送P大,這其實并沒有讓祁年覺得意外,他就坐在沈冀嶼身邊,和沈冀嶼朝夕相處,他比誰都知道沈冀嶼的腦子有多好使。他照顧媽媽只能留在S市,等沈冀嶼去了B市,他們可能就要異地戀。

祁年舍不得,但是那是沈冀嶼的未來。

沈冀嶼說過,“年年我留在S市吧,陪着你。”

“別傻,這裏哪有P大好!放心啦,我才不會喜歡上別人呢。”你對我這麽好,我怎麽會喜歡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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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冀嶼保送之後就不用再來學校了,但他還是天天來,祁年知道他其實不願意在學校呆着,沒和他在一起之前經常逃課,或者趕上有其他班體育課溜出去和他們打籃球。

當時沈冀嶼給祁年媽媽請了護工,兩個人是在一起住的,祁年就跟他說,“不想來就在家呆着,多睡一會兒,不用特地來陪我,反正晚上我就回去了。”

“不,我一分鐘都不想和寶貝分開。”

祁年被說得臉紅,之後就沒再說過讓他回去了。

不過後來沈冀嶼有一天不知道有什麽事情,和祁年說不去學校了。

祁年只當他想要放松一下,也沒多問,結果等到晚上回家沈冀嶼也沒回來,祁年給他打電話想問問什麽時候回來,卻怎麽也打不通,他一下子就慌了。

一分鐘打一次,每一次都是冰冷的機械音告訴他,“對方已關機。”

他急得要命,又不知道去哪裏找沈冀嶼,一直到半夜,沈冀嶼才來了電話。

祁年趕緊接起來,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卻聽見對面不是沈冀嶼的聲音。

“你是祁年?”

“對,我是,沈冀嶼呢?”

“在醫院。”

“醫……醫院?”祁年一下子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裏“咯噔”一下。

“你過來吧,我把地址發給你,來了再說。”對方挂了電話,祁年趕緊打車急匆匆趕到醫院,晚上天氣又潮又冷,他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

沈冀嶼的病房門口站着一個人,祁年不認識他,他現在只想趕緊進去見沈冀嶼,那人卻把祁年攔了下來。

“攔我做什麽,讓我進去看看他。”

“沈哥沒大事,就是醒過來還需要時間,叫你過來,是因為我有話和你說。”

“你先告訴我他怎麽了?”祁年急得跺腳,從門上的鏡子看着裏面躺着的人。

“賽車,他太想贏了,對手使絆子,兩車相撞,車翻了,因為速度太快,沈哥被甩出去十幾米,不用擔心,除了腿上受了傷沒有大礙,醫生說明後天就能醒了。”

“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祁年只關注着浩子說“沒什麽大事”,甚至都沒想沈冀嶼為什麽突然要去賽車。

“我是浩子,其實我們見過,不過你應該對我沒印象。”

浩子笑了一下,“我真沒想到,你們真能在一起,而且在一起這麽久,你很厲害,我從來沒見過沈哥這麽喜歡一個人。

“祁年,知道他為什麽可以保送還天天去學校嗎?因為他拒絕了,他說他要留在S市,不能離開你。

“他拒絕了……?”祁年看着浩子,浩子沒看他,也沒回話,繼續說,“知道為什麽沈哥去賽車嗎?”

祁年心裏沒來由得像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搖了搖頭。

“因為贏了有獎金,沈哥是我們幾個人裏面賽車技術最好的,但他從來不參加比賽,因為他很讨厭和別人比,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屑于和別人比,畢竟當時的他根本看不上獎金。

“這是今年第一場賽車比賽,你可能不太了解,今年S市對賽車比賽進行了限制,下一次比賽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了。

“所以沈哥特別重視這一次,因為太想贏太像要那個獎金,我從一開始就看出來沈哥因為精神緊繃,出了很多他以前從來不會犯的錯誤。

“是不是還沒明白啊?是不是沒明白他那麽有錢為啥突然這麽在乎獎金啊?

“因為沈哥的卡早就被他爸媽停了,從他第一次幫你交醫藥費,和他爸媽出櫃,他們家那種大企業,他作為獨子,伯父伯母根本不允許他們的兒子是同性戀。

“伯母說沈哥走出這個家門,就斷絕母子關系,沈哥走了,聽起來多像電視劇啊祁年,但就是沈哥為你做的。”

祁年快要窒息了,他沒想到,愛他,讓沈冀嶼承受這麽多本不該承受的。

“他出門從來不帶現金,伯父停了他的卡,他就相當于身無分文,但是你也知道,沈哥給你媽媽用的都是最好的藥,貴到離譜。

“錢哪來的,一直都是賽車賽拿的,今年雖然他出錯了。不過其他選手還是比不過他,他本來可以贏的,但是不知道那個最後一名怎麽想的,無論沈哥是不是第一都輪不到他,但是沈哥套他圈的時候,他踩油門撞了上去。

“那是沈哥最後一圈,沖刺階段,他車開得特別快,沒什麽大事兒真是萬幸。

“我們說過要幫他,但是他不要,他說他的人,他有能力護着。

“他心甘情願對你好,祁年,但我看不下去,沈哥哪裏都好,他想要什麽沒有啊,但是他為了你,現在躺在這裏。”

浩子終于轉過身來,看着祁年,“但是祁年,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他做過什麽?有沒有想過你們最後可能根本就不能在一起?”

祁年被他說愣了,他很想反駁,但是卻不得不承認,浩子說的是對的,他确實沒有為沈冀嶼做過什麽,而且他們之間,祁年真得一眼看不到未來,他和沈冀嶼,各方面都差太多。

而且他也不想沈冀嶼為了他放棄這麽多啊,沈冀嶼的确不該是現在這樣子,他該是衆星捧月,是因為自己,才困住了他。

祁年的身體控制不住顫抖,但是大腦卻格外清醒,他看着浩子,“我不進去看他了,他醒了讓他回家吧,我知道怎麽辦,謝謝你。”

祁年又從病房門的鏡子向裏看了一眼,狠狠閉了閉眼,轉身離開了。

沈冀嶼是在五天後回來的,他腿上受了傷,走路有點瘸,但是他努力控制着不讓祁年看出來,祁年就随他的心意,假裝看不到。

“怎麽才回來?”

“朋友賽車出了點事兒,照顧他走不開,充電器也沒拿,手機沒電了。”

祁年聽着他撒謊,心快被捏碎了,什麽朋友出事兒,明明是你自己出事了。

“好吧。”

沈冀嶼抱住他,柔聲哄着,“寶貝別生氣,這次事出緊急,不會有下次了。”

事出緊急?醫院裏就有充電寶,難道沒有時間去借一個和自己說清楚?傻子,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裏有多大的漏洞。

祁年假裝聽不出來,忍着鼻酸和馬上就要流出來的眼淚,“我去給你做飯。”

“要我幫忙嗎?”

“不用啦,去歇着。”

走路都走不明白了,哪裏用你幫忙。

祁年關上廚房的門,徹底繃不住了,一邊做飯一邊哭。

沈冀嶼,對不起。

祁年這天做的所有的菜,都是沈冀嶼愛吃的,沈冀嶼看着滿桌子的菜,卻并沒有很開心,“寶貝……今天怎麽做這麽多?”

“好幾天都沒吃到了,你不想我做的飯?”

“啊,想,當然想。”沈冀嶼這才放下心來。

吃過飯,祁年去刷碗,讓沈冀嶼去卧室休息,沈冀嶼雖然不明白祁年今天為什麽總讓他歇着,但還是去了。

可是剛打開卧室門,他就愣住了,沈冀嶼急匆匆開了廚房的門,門板咣一聲砸在牆上,祁年卻像早就猜到他會來一樣,頭也沒回。

“怎麽收拾行李了?”

沈冀嶼走到祁年身後。

“回醫院陪媽媽。”

“不是有護工嗎?”

“我想回去陪她了。”

“那你放學之後去就好了啊,晚上回來住,不用收拾行李的寶貝。”

沈冀嶼說得又急又快。

“太麻煩了。”

“我接你,不麻煩的。”

“沈冀嶼,不明白嗎?”祁年回過頭來看着他,沈冀嶼從來沒見過他眼神這麽冷漠。

“明白……什麽?”

“我不想和你住一起了。”

“我哪裏做的……”

“沒有,你很好。”

“那為什麽……”

“我們分手吧沈冀嶼。”

“什麽?年年,你說什麽?”

“我們分手。”

“你和我開玩笑呢吧年年,這愚人節都過了,可不能亂開玩笑。”

沈冀嶼明顯慌了,他抓着祁年的手,想要去抱他,卻被祁年躲開。

“沒有亂開玩笑,我要和你分手,這是真的,聽懂了嗎?我要和你分手。”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之前不是很好嗎?”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感情嗎,膩了就是膩了。錢我會想辦法還你,之後把賬戶發給我。”

“我不要你還,年年別走,我不分手。”

“但是我想分手!我現在覺得和你在一起沒意思了,所以你放過我吧沈冀嶼。”

祁年甩開他的手,出了廚房,只留下沈冀嶼一個人。

沈冀嶼愣在廚房,半晌,聽到“砰”一聲關門的聲音,祁年走了。

他心尖尖上的人,走了。

那天的第二天,祁年回到班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座位,不然兩個人坐在一起,誰都不自在,不過從那之後,沈冀嶼一直到高考都沒有來過教室,所有人都看出來兩個人之間出了問題,但是祁年越來越沉默,大家都不知道怎麽問,畢竟誰也不想去戳別人的痛處。

沒有人知道,祁年那一天第一次以顧客的身份走進酒吧,正好人少,他可以有一個包間,他把自己喝得爛醉,哭着一遍遍說“沈冀嶼對不起”。

他不得不放手,離開沈冀嶼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太愛他,所以不想讓他為了自己受苦。

沈冀嶼去國外那天,祁年其實去機場了,但是只遠遠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沈冀嶼是去哪,浩子只告訴他去看看但是沒告訴他沈冀嶼的去向,他也沒有問,知道又能怎麽樣呢,都已經分手了。

浩子說,沈冀嶼他爸媽送他去學音樂了,是沈冀嶼自己選的路,他爸媽也不再和他生氣了,他現在做回了那個衣食無憂的沈家少爺。

“挺好的。謝謝你。”

祁年看了一眼沈冀嶼的背影,離開了機場,那一眼,他真得覺得是最後一眼了。

祁年低下頭去,坐在導演身後,手裏拿着手機,煩躁地扒拉着,不過也不知道到底要看些什麽,最後還是打開了微博,看看沈冀嶼的評論區。

粉絲又開始在那張照片下催更了,祁年向下翻,自己偷偷評論的那條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去了,不過混在一堆“老公!”“哥哥!”裏面确實也沒什麽特別的。

《生活節奏》又是音樂綜藝,又是生活綜藝,自然少不了讓藝人們去體驗生活,于是等所有人到了,聊聊天都熟悉了,就開始了今天的第一項任務,抓魚。

這還真是祁年沒想到的,讓沈冀嶼去抓魚?

一行人跟着工作人員找到一個池塘,水倒是還很幹淨,祁年看了沈冀嶼一眼,他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心裏有沒有在嫌棄。

兩人一組,自由組隊,半個小時誰抓到的魚多就獲勝。

祁年本來以為會是陳思瀚先開口。

結果是沈冀嶼,“思瀚,我們一組?”

思瀚???

別說祁年沒反應過來,陳思瀚都沒反應過來,這還是昨天那個說對他沒興趣的沈冀嶼嗎?

“好好好,來了Island。”

沈冀嶼伸手摸了摸水,“有點涼,我來吧。”

說完就接過來工作人員遞的衣服換上,另外兩個男歌手穿上抓魚的衣服,又因為沒化妝,真得像個漁夫,只有沈冀嶼穿上這身衣服都像是要去走秀一樣。

他腿太長,人家褲腿都要卷上去一截,只有他不夠長,一彎腰褲腿就抻上去,和當年穿校服的時候一樣。

這一下子露出半截小腿,等他轉了個身,祁年才看見,沈冀嶼小腿上從腳踝到膝窩下面那麽長一道疤。

這是當年出車禍留下來的嗎……

祁年的心好像被狠狠撕扯了一下,他別過眼,不忍心再看了,這當時得多疼啊。

半個小時,別的組都兩個人輪着來,換人是不計時的,每一組都有專門計時的工作人員,但是沈冀嶼一直沒讓陳思瀚下水,陳思瀚也提過要換一下,沈冀嶼擺擺手,把手裏的魚扔到筐裏,“水太冷了,我來吧。”

導演在鏡頭後面眉開眼笑的,“這Island還真會,這一段放出去收視率可有了,那些小姑娘就愛看這個,是吧祁助,你是年輕人,肯定比我還懂。”

“是是是。”祁年頂着一臉黑線附和。

沈冀嶼這個傻子,水冷不讓人家下水,他泡半個小時不涼?

炒個cp可真賣力。

不過生氣歸生氣,祁年還是擔心更多,從沈冀嶼從水裏出來,他就一直盯着,有嘉賓問沈冀嶼腿上的疤是怎麽回事兒,沈冀嶼說是之前在英國走在大街上被摩托車撞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實沒什麽事兒。

倒是會編,鬼才信呢。

祁年沒那個功夫聽他編瞎話,只注意到他從坐下開始就一直用手揉着小腿,鏡頭挪走才抿着嘴皺起了眉頭,估計是腿上留下病根,剛才被冷水一泡就開始疼了。

逞什麽強,祁年快要氣死了。

祁年和工作人員打聽着找了一家藥店,買了膏藥放到包裏。

錄制到晚上九點才結束,沈冀嶼和陳思瀚直接回了房間,祁年沒找到機會給他膏藥,但他顧不上那麽多了,拿着膏藥進了沈冀嶼房間。

沈冀嶼和陳思瀚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沙發上,祁年沒看床上的陳思瀚,徑直走向沈冀嶼,把膏藥扔在沙發上。

沈冀嶼擡頭看他,祁年沒好氣兒地說,“受過傷還泡水,腿疼就知道忍着,你沒有隊友啊?”

沈冀嶼:“?”

要不是故意說給陳思瀚聽的,祁年可沒那個勇氣和沈冀嶼這麽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好長是不是!

年年:氣死了!

小沈:還是老婆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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