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被全校學生驅逐出境是什麽感覺?
嚣張了二十幾年的蔣大小姐, 第一次嘗到了狼狽的滋味。
幾乎是冒着憤怒學生們的“林槍彈雨”才一路逃出了學校,沖出校門的一瞬間, 身後砸來雨點般的礦泉水瓶和鞋子,以及無數的中指和白眼——“滾吧!別再回來了!”
她躲開幾米遠, 對着黑壓壓的人群揚聲威脅:“你們給老娘等着!洗幹淨脖子準備死吧你們!”
抱着她不容侵犯的自尊和驕傲, 蔣歡攔下一輛出租車,在學生們的罵聲中揚長而去。
……
這樣精彩的一幕, 結夏卻沒能近距離觀摩。
在電視屏幕上剛開始播放各種不雅照的時候, 她就被宋晴給強行拖到了北角的花架下。
“為什麽不讓我看?”
結夏踮起腳尖跟她鬧。
“少兒不宜, 荼毒心靈辣眼睛的東西你看什麽看!”
宋晴戳她腦袋,跟教訓女兒似的。
結夏無比委屈,那她為什麽捧着手機看得津津有味?
“我也要看!”腦袋湊過去,連個邊角都沒瞥見, 就被宋晴攔住。
氣不過, 結夏掏出手機想自個兒找直播帖,還沒點開貼吧,宋晴就利用身高優勢搶走了她的手機, 不僅對她的憤怒視而不見,還叉腰擺出長輩架子訓斥:“未成年看什麽小黃.片!不聽話小心挨揍!”
“你揍誰?”
沈臨風從教學樓裏出來,身後跟着薄耀光和景銳。
宋晴睨他一眼:“揍不聽話鬧着要看黃.片的小朋友。”
沈臨風的調笑還沒說出口,薄耀光已經瞥了她一眼, 沉聲一句:“你試試。”
宋晴無語地翻白眼:“又不是真的要揍她,那麽較真兒幹嘛。”
她是沒看出薄耀光和結夏之間的那點小九九,沈臨風可看得真切, 眼睛都快笑成條縫兒。
得,玩笑話都當真,耀哥這護短不要太明顯!
薄耀光走到花架下,藤蔓早已枯萎,光禿禿的木架将蒼穹分割成幾片,偶爾躍過稀疏鳥群,說不出的倉惶寂寥。
他在石階上坐下,長腿支開,隐約露出線條優美的腳踝。
坐了會兒,見宋晴還跟逗貓似的舉着結夏的手機把她逗得團團轉,眉心便皺了皺眉,忽的說了句:“手機還她。”
宋晴一臉吃驚,不是他說的別讓結夏知道嗎?畢竟第一段視頻,結夏一看便能知道昨晚那波找茬的不良是蔣歡派來。
說什麽不想讓結夏純潔的雙眼看到世界最髒的醜惡,她言聽計從當了惡人,現在他倒來扮好人了!
果不其然,拿回手機的結夏立馬眉開眼笑跑去了薄耀光身旁,明顯不再待見自己。
宋晴那個氣,急着看後續,她懶得計較,低頭繼續看帖吃瓜,結果剛才還蓋得老高的樓頃刻間不翼而飛!
起初,她以為是信號太弱導致刷不出來,可反反複複進出好幾遍,都再找不到蔣歡的直播貼。
若有所感地看向花架,漫不經心坐在那兒的少年,勾起唇角,對着她眨了眨眼睛。
陰!實在是陰!
偏面對結夏找不到貼的疑問,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說是影響不好,校方封鎖消息。
啊呸!
全都是你找人删的吧!
……
那頭,蔣歡已經打車回了家。
推開小洋樓的門,一進去便和院裏澆花的母親碰個正着。
婦人見她渾身髒兮兮,長發淩亂地黏在花了妝的臉上,詫異地睜大眼:“怎麽弄的這是?誰欺負你了?”
蔣歡揮開她探過來的手,語氣格外沖:“要你管?別在這兒假惺惺了!趕緊抱着你的寶貝兒子喂.奶去吧您!”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我是你媽媽!還懂不懂得尊敬長輩?”
婦人氣得胸口起伏,也顧不上澆什麽花,用巾子擦了擦手便追着蔣歡一道進門。
浴室的門被粗暴地踹開,眼見着母親就要追上,蔣歡冷着臉“啪”一聲甩上門,把聒噪的念叨拒之門外。
臭婆娘,裝什麽慈母,看到她那張臉就作嘔!
把花灑打開,蔣歡脫掉髒衣服鑽進水底下。
唰唰的水流聲中,閃過從小到大的點滴回憶——
在弟弟出生前,整個家都陰雲密布。
母親時常望着她嘆氣,抹淚惋惜她為何不是個兒子,罵她占了男胎的位置,自責沒給蔣家留後。
小小的她就背負着母親的指責和嫌棄漸漸長大,在撒嬌和哭鬧無用後,終于明白,母親對她沒有愛,更沒有期待。
其實在生蔣歡前,母親就已經打過好幾次胎,原因無二——因為性別鑒定腹中不是男胎。
蔣家三代單傳,她必須給丈夫留後,才能對得起蔣家長輩。可堕胎次數過多,導致子宮越來越薄,在她想要打掉蔣歡的時候,醫生建議她把孩子生下,否則可能終身無法受孕。
生完蔣歡後,母親不甘心,想盡方法懷孕,好不容易懷了男胎,卻習慣性流産數次夭折,縱然如此,她也不曾放棄,費勁千辛萬苦,終于在蔣歡小升初的那一年誕下了男嬰。
13歲的蔣歡站在産房門口冷眼看着母親,那張精疲力竭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好似完成了人生中最偉大的任務一般,如此的滿足。
托弟弟的福,家裏開始有了歡聲笑語,但埋在心底陰暗的種子卻已經長成了扭曲的樹,結了黑暗的果。
因為父母的忽視,蔣歡迫切地需要愛和關注,壓抑的家裏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學校成了她主宰的王國,在這裏,她不再是多餘的存在,而是女生羨慕男生追捧的公主。
誰都不可以動搖她的地位。
——因為那是她僅存的寶物。
……
洗幹淨從浴室出來,門口已經沒有人了。
蔣歡癟癟嘴,早就看膩了黃臉婆的惺惺作态,以前對她百般冷待,以為她小不記事,現在見她長大了,便開始端出一副慈母姿态,給她灌輸愛父母愛弟弟的思想。
呸!別惡心人了,不就是想讓自己乖乖給她的寶貝兒子鋪路嗎?找個禿頂老男人相親,成為弟弟未來事業的墊腳石。
把她蔣歡當成什麽了?跟她一樣自甘下.賤的小腳女人嗎?
甩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蔣歡往二樓走。
來到旋梯口,仰頭便看到5歲的弟弟站在二樓,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撲閃撲閃着看她。
“狗雜.種!看什麽看?”她沒好氣地罵一句,邁上旋梯。
弟弟縮了縮脖子,眼神怯怯。
今天他生病了,不能去幼兒園,保姆是個無聊的老婆婆,他不想和她一起玩,就把堆得老高的積木嘩啦推倒,趁着她收拾的空檔從房間裏跑出來,想去一樓找媽媽。
結果,出門就遇上了壞脾氣姐姐。
雖然姐姐漂亮,身上也很香,但他一點都不喜歡她——
她總是趁爸爸媽媽不注意掐他的胳膊、給他抽煙看他被嗆、讓他去摸電插頭說可以變成超人,又或者帶他看奇怪的動畫片,裏面的大哥哥們都沒穿衣服,彼此抱在一起打架,發出奇怪的聲音,每每這時,她就會張大嘴笑得很開心,掐着他的屁股說,他拉便便的地方以後會被別的男人塞大叽叽。
他轉身想跑開,但蔣歡已經走上最後一層臺階,輕松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抓到跟前。
“啞巴了?一聲姐姐都不喊!”
弟弟繃着臉,半晌不願吭聲。
呵!小小年紀就不把她放眼裏,真當她是扶弟魔了?
蔣歡學校裏受了氣正愁無處發洩,就掐了他的臉,惡狠狠威脅,“小賤.種你喊不喊?不喊我就把你從這裏丢下去!”
旋梯對于蔣歡來說不算高,可在五歲小孩的眼裏就是堪比小山的高度。
弟弟驚恐地扭着身體,想從她手裏掙脫,他本就有些低燒,衣領被提着勒住了喉嚨,呼吸都變得困難,他耐不住地咳嗽一聲,唾沫飛濺。
“卧槽!噴我手上了!”蔣歡觸電般,猛地甩開了他。
弟弟腳下虛浮,一個沒站穩,直接從二樓滾了下去——
“啊——!!!禧禧!!!”
婦人的尖叫自走廊盡頭傳來,她越過蔣歡,瘋了似的沖去一樓。
那裏,躺在地上的兒子已然暈過去,他的腦袋正巧撞在牆角,那最尖銳的地方。
保姆聞聲,也顧不得收拾什麽積木,從房間裏跑了出來,見女主人抱着兒子急得掉淚,也跟着慌了神,扶着把手下了旋梯。
“這、這是怎麽了這是?”
“怎麽了?!讓你好好看着禧禧,你怎麽看的?!”婦人歇斯底裏地責問,“還不快打電話叫救護車!我的禧禧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負得起責嗎?”
“我就一個不注意,哪知道孩子跑出去了……”保姆也是六神無主,邊解釋邊跑去座機旁打電話。
婦人摟着兒子不敢亂動,眼淚掉了線地往下掉。
她回頭望向旋梯,見蔣歡居高臨下站在那兒,表情漠然得讓人心驚。
理智漸漸回籠,想起方才看到的畫面,她忽的止了淚,發憷地問:“是不是你?”
蔣歡此時已從慌亂中回了神,雖說她是無意把弟弟推下樓,但看到母親抱着他痛哭的一幕,心裏爽到極致。
報複的快感在血液裏叫嚣,她看着母親,惡意地吐出一句:“是我推的又怎樣?”
婦人氣得渾身發抖:“他可是你的親弟弟!”
“我可從沒這麽想過。”
“你有沒有良心?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惡毒的東西!”
“我就是惡毒怎麽了?我巴不得蔣禧去死,你們全都去死!”
蔣歡扔下這句話,轉身進了房間,從頭到尾,不曾流露出一絲愧疚。
這是這個家,欠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薄耀光:日常護妻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