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死神領域
須臾片刻, 渾身濕漉漉的少女已經瞬移到甲板上，過大的壓強轉換讓她耳朵淌出鮮血，但她全不在意。
熟悉的氣息通過羁絆感知傳來, 同一時間她聽到了接連的槍聲。
巫九靈迅速沖到甲板邊緣, 朝下探頭。
一手持槍, 一手死死抓着游輪外壁垂下的繩索，宮缡毫不在意受傷的胳膊，正和兩只魚人艱難纏鬥；
而離他有幾米遠的舒奈，大半個身子已經快要沒入海裏，現在正艱難地借着道具壁虎一樣挂在船壁上, 揮舞着落日熔金瘋狂殺魚。
耳尖地聽到甲板上的動靜，舒奈用槍尖奮力捅魚腦袋，仰頭大吼：
“靈寶！克塔斯號抽風了！它犯病！把我們倆全踢下船了！”
只是喊了一句話的功夫，舒奈一不留神, 壁虎小道具又被一個排斥，帶着她呲溜朝下滑了一大截。
這下她只剩個腦袋露在水面上了。
舒奈：“！”
好狼狽好狼狽啊啊啊！
但不需要她再出聲, 冷凝的漆黑色濃霧已經湧來。
巫九靈垂着眼, 指尖平舉, 如雲般的厚重能量鋪天蓋地壓下, 将所有人和鬼全數包裹在其中。
也掩蓋住了少女臉上莫辨的神色。
她控制着能量, 攥緊的手指緩慢撚過。
受到控制者傳來的訊號, 黑色能量研磨魚人的動作也帶上了肉眼可見的怒氣和狠厲。
處刑被刻意拉長, 魚人咿咿哇哇地發出瀕死的慘叫。
但巫九靈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麽反應。
連通神識的末端給她傳遞來反饋，這些怪物的堅韌和頑強程度，比之前倒是上了好幾個層次, 看起來得到了不小的強化。
她冷笑一聲, 把碎得不成樣子的殘渣随意丢進海裏, 又控制黑霧把兩人卷了上來。
一個放下地，一個帶到了自己懷中。
“宮缡先生……”
巫九靈環抱着他，視線不受控地落在血流不止的傷口上。
猙獰的傷痕從上臂劃到手肘，鮮血浸透了宮缡的整個袖子，又滴滴答答落到巫九靈的裙子上，暈開一片。
她慢慢伸出手，想觸碰的指尖像是被什麽燙到一樣，忽然懸在半空瑟縮了一下。
背後的黑焰凝滞片刻，想上前，但又明知自己起不到什麽作用，只能僵硬地籠罩在他們的身側，不時焦急地旋轉幾周。
“無礙，一點小傷而已，不疼。”
無限流世界受傷實在是家常便飯，宮缡本就不在意。
為了能順利組隊進入副本，封鎖異能本來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那相應可能出現的後果也當然應由每人自己承擔。
他只是嚴重懷疑，剛才的種種奇怪現象，根本原因是這個本就不穩定的動蕩位面，又出現了一些能力範圍之外的、足以影響到他們通關的問題。
因為疼痛和陷入沉思，他不自覺擰起眉，但還是用另一只勉強能擡起的手把巫九靈朝外推，溫聲道：“好了小姑娘，放我起來，你的衣服都被我弄髒了。”
巫九靈：“……”
她忽然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為什麽，總共的兩次彙合，我們兩次都是這樣的情形。”
宮缡意識到她舊事重提，又說起來第一個副本裏，他暴力速通試煉，結果一身傷地被她逮個正着的事情。
他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視線。
平常沒有什麽事，稍稍示弱，有助于鞏固玩家和角色之間的情感聯系，未嘗不可。
但真的進入副本中，遇到不可控的異常傷害，他卻只想盡可能地在巫九靈面前将這件事的影響最小化。
宮缡在心底嘆口氣。
——雖然純白天堂的所有NPC角色在被玩家兢兢業業養成之後，對待搭檔和任務都盡可能地敬業和上心，可大家都知道，副本裏想要永遠百分百零損傷是不可能的；NPC也并非是一件無敵的保命裝，也會失誤也會犯錯。
——所以，在這個共識之下，沒有玩家會在受傷後第一反應就去苛責NPC（極個別極端玩家大約被白區意志制裁，榮幸成為更勝非酋的、永遠抽不到NPC的第一梯隊），玩家們只想着抓緊時間結束任務回去醫治，然後讨論反思，這才是正經。
這也算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他們從沒有直言讨論過這個話題，可今天這件事一發生，宮缡只是重新看到巫九靈的第一眼就莫名肯定：
他的小姑娘會因為副本異常導致他受傷一事，格外地自責與難過。
現在情況略有些緊急，宮缡來不及仔細深究原因，他見巫九靈沒有放手的打算，只好深吸氣，嘗試自己直接掙脫站起來。
可他被更用力地緊緊摟住。
冰涼的臉頰抵上他的額頭，巫九靈沉默不語，等着跑過來的舒奈把他們的道具藥膏啪叽糊到宮缡胳膊上。
大大咧咧的女子也模糊感覺到些微不對，但她只當覺醒後才下第二個副本的NPC有些不習慣：“好了寶，老狐貍雖然比不上那條龍，但好歹是個榜一，不至于這麽悲催地噶掉。小乖乖別苦瓜臉了，都不好看了。”
嘴唇動了動，巫九靈還是默不作聲地瞅着宮缡的傷勢迅速在這種作弊性的幫助下迅速恢複。
突然，湊在一起的三個人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同時惡狠狠地颠了一下。
好像平整的甲板突然成了蹦床，還打滑得不行，克塔斯號上的每一顆螺絲好像都毫不掩飾它們對三人的排斥情緒。
巫九靈剛撈上來這兩人，游輪就想方設法地打算把他們再踢下去。
不過，沒成功，黑霧把他們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并不陌生的變故讓舒奈又憤怒地罵了幾句，她匆忙轉頭對巫九靈道：“棋棋剛才傳來消息，剪刀頭那邊也出事了。原本接取控制權的過程都很正常，就在幾分鐘前，整艘游輪的航行系統突然冒出病毒一樣的亂碼，順着精神鏈接把剪刀頭直接放倒了。”
聽到這，一直垂着視線的巫九靈終于擡頭望了她一眼。
完全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目光震得舒奈一激靈，不過她還是保持着飛快的語速補充道：
“不過，剪刀頭在昏迷前強行控制住了想把我們朝漩渦裏帶的克塔斯號，不會有事。放心，真有啥的大不了姐姐帶你坐着長槍直接飛回碼頭，靈寶別緊張哈別緊張。”
一時間忘了面前坐着的是什麽角色，舒奈只顧着擔憂表情一直不太對勁的巫九靈，不斷輕拍她後背安慰她。
同一時間，BOSS已經被消滅，但像是還有不知名的力量在充當動力源，不斷地制造數不勝數的魚人雜兵。
這些本該一同消失的怪物，攀爬起來比玩家還要積極賣力。
而不知名源頭制造的速度，已經完全稱得上是違反規則的異常。
等到宮缡的傷口在藥物作用下迅速愈合後，巫九靈放開他，兀自站起身。
一直留意着她的宮缡和舒奈同時覺出不對。
“小姑娘，你要幹什麽？”
宮缡想伸手拉住巫九靈，可被她輕輕避開。
“殺魚儆鬼。”
只是丢下四個字的功夫，最初在她身下啓動過一半的陣勢再度轟鳴着旋轉綻開。
然而這次，大陣成型的速度比先前快了數倍，鬼魂的哀嚎和沖天煞氣變得更加濃郁，滲透骨髓的陰冷寒意以此為中心席卷擴散。
裹挾着黑氣與血光的能量場還在朝外蔓延，掠過甲板，掠過游輪，擴大到水中，直至将這片海域完全包裹，甚至把如墨的夜空都渲染得血腥可怖，映照出漫天猩紅。
直至最後，龐大的能量在廣闊的天地之間，形成了一片獨一無二的暗色【領域】。
無法言喻的震撼将所有人釘在原地，見到這一幕的玩家、鬼怪、還有龜縮一隅偷偷窺伺的不知名意志，此刻都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如果【湮滅之刃】是官方欽定的死神最強攻擊技，那【領域】類的能力，就是角色所能使用的最恐怖的特殊buff圈。
這種bug級別的能力，并非每個NPC、甚至于每個SSR都有，萬裏挑一的特殊角色才能具備召喚同身份的領域場，而且彼此之間也會有強弱差別。
包括宮缡在內，他也只是知道未覺醒前【死神領域】在巫九靈技能面板上的簡短介紹：
【消耗大量能力制造領域場。用作掠奪技時，所有被判定為敵對的目标将迅速流失生命力與個體能量，吸收返還至角色本人。同時産生增益效果，提升角色全屬性，在完全形态下配合任一技能都會達到天災級別的傷害規模】
【注：因特殊原因，該領域的闡釋說明并·不·完·全，更多附加效果未知，上限未知】
而現在，是巫九靈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展示這項bug級別的領域能力。
——在極端情緒的加持下。
在最開始浩大的聲勢過後，領域形成，處于正中心的少女反倒沒有大動作了。
她最後一攏手。
領域內的符文亮了一下。
沒有湮滅之刃盛大浩蕩的特效，也沒有最常見的黑霧湧動時的壓迫感，巫九靈選擇了最簡單的“掠奪”：
所有被她視為敵對的目标，盡數無差別屠殺。
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垂死的哀嚎，所有魚頭怪物只是一眨眼間，幹癟的皮膚皺在一起，皮膚骨骼迅速老化衰敗；再不到幾秒鐘，全身已經如風幹的魚幹似的怪物徹底龜裂粉碎。
從猙獰的怪物到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前後只是轉眼間的功夫。無形的能量沉入大陣，腐敗的肉.體和靈魂化作飛灰，随便的一陣冷風就徹底吹散了。
臉色比平常更加蒼白了些，巫九靈确定連帶着那個搞鬼的無形源頭也一塊解決了後，才收回領域。
只有單獨一小部分的符文，混在暗色的光中，飛速地溜入克塔斯號內部，不着痕跡地沉沒進船體之中。
她哼了聲，跺跺腳，踩着一絲不敢亂動的游輪，還有旁邊黑壓壓的無比乖巧裝昏迷的游客，感覺剛才的一股惡氣勉強出去了些。
結果，還沒反派似的高興幾秒，背後傳來一句毫不掩飾怒氣的聲音。
“小靈！”
“！”
還有點力氣支撐逃跑的腳步，但巫九靈沒來及喚出黑霧邁開腿，手腕就被一只手猛地抓住。
這回輪到她不敢直視宮缡了。
即便快要氣成遲明野同款發型，宮缡還是沒舍得下一點重手。
只保持着不讓巫九靈溜走的力道，他咬着牙問：“你在做什麽！你看看能力庫！”
“哦。”巫九靈瞅瞅宮缡，故意學着他的口氣嘟囔了句，“無礙，還沒枯竭，沒關系。”
宮缡：“……”
小妮子還有心思開玩笑。
更生氣了！
瞧見宮缡又黑了一度的臉，知道他不好随便糊弄，所以巫九靈鄭重決定……認真編個借口糊弄一下：“副本出問題，這你已經看出來了，我不用大技能根本沒法敲打祂，我們的處境只會更危險。”
她緩了口氣，趕在宮缡想要說話之前一把抱住他，仰頭，眨眼，多buling幾下，讓自己的動作和表情顯出前所未有的誠懇。
不需要過多摸索，這招貌似對四個養成玩家都很管用。
“真的，相信我。而且你看，這效果不是挺好嘛，你們安全了，我的能力庫也還有好多，皆大歡喜。”
她當然有數。
真把剩餘能力耗損到低于警戒值，她不得原地化身移動炸彈，直接背刺玩家。那可比某個搗亂的玩意還要恐怖幾百倍。
她怎麽可能這麽做嘛。
看起來，巫九靈給出的緣由十分合理，可最會察言觀色的宮缡又怎麽會被幾句話說服。
少女從始至終的神情變幻一直在腦海中萦繞不去。此時，她連耳畔的血跡都沒來及擦一下，就已經朝自己露出輕松的甜笑。
……不，好像比平時還要開心，像極了實現心願後無比快樂的小孩子。
……前後因果，有哪裏好像不對。
急速運轉的大腦隐約理出些線頭，宮缡沒有就此放過這個話題，正要開口說話。
冷不丁地，鼻尖嗅到些微的冷香，宮缡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一痛，眼前一黑。
他被巫九靈弄暈了。
雖然自己也有點虛，但巫九靈還是眼疾手快地抱住宮缡，同時仰天長嘆，一臉解脫。
編不出來也演不出來了……她好累……
她只是小小地不爽了一下又小小地替他出個氣而已為什麽要這麽糾結……
再也不随便地在宮缡先生面前做這樣的事了。
要做也一定先打暈他！
疲憊長嘆，巫九靈沒精力理會目瞪口呆的舒奈和今天不知道都加精了什麽亂七八糟鏡頭的小粉團，只問前者道：“任務顯示滿了嗎？”
舒奈看看嘴唇都沒了血色的她，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宮缡，很用力地閉緊嘴，點頭。
雖然舒奈沒有宮缡那樣多的心眼，可也覺得不對勁，想說點什麽。
但她比宮缡要更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開口，百分之百要跟着步他的後塵！
她不能暈！她也舍不得先發制人——雖然很大可能根本先不過！
總之她要看好虛弱的靈寶！
巫九靈不知道舒奈看着正經的臉色下，究竟在電光火石地琢磨着什麽，她只嗯了聲：“那等待返航吧，副本NPC們醒來後，應該就會按照設定回到各自崗位上了。”
頓了下，巫九靈忽然又問：
“哦對了，你們下副本時，有沒有攜帶類似‘遺忘水’的道具啊？”
舒奈冒出個小問號：“不行，那種道具到中級了，肯定會被攔在這個副本外。”
“這樣啊。”巫九靈哀嘆一聲。
因為她直覺宮缡在清醒後，如果不被新的大型任務或者突發事件絆住思路，絕對會“卷土重來”！（她還是想不到合适的成語）
到時候肯定又是新一輪麻煩。
忍不住再次發愁，四分之一的情況，自己怎麽就直接在清醒的宮缡面前采取行動。
想了又想，巫九靈忽然靈光一閃，果斷地在不傷害到宮缡的前提下，又悄咪咪地給他後頸多補了那麽幾下。
讓先生多睡會，等一覺睡到下船，肯定又能觸發新的祓除任務，然後就能順利吸引走他的注意力了！
還能權當休養。
哎，她可真是個小天才。
旁觀全程的舒奈和小粉團僵硬地對視一眼，一個摸了摸突然發涼的頸部，一個哆嗦嗦地扭了扭不知道是脖子還是胸口亦或是肚皮的地方，同步的安靜乖巧。
看來，最強NPC的養成玩家也不是什麽人都能當的。
不過，巫九靈忘記了一件事。
到【迷航】結束為止，【祓除之祭】已經被他們四組人合力推到了高達95%的進度條。
只剩下的那頂多一個大型/一中型+一小型的組合——根本！就是！不可能！一下船就碰上的！
于是，摟着自個的管家先生坐在碼頭邊的長椅上，大小姐陷入了冷靜又慌張的深思。
在宮缡昏迷期間，窦茗棋以一己之力，穩住導航，又拖着被副本波動放倒的簡成哲，還有被生理系統放倒的樊臨，艱難和三人彙合。
見到暈倒的宮缡和臉色蒼白的巫九靈時，窦茗棋也很驚訝，不過小孩子很聽話，沒多問沒多打聽。
巫九靈十分滿意。
他們觸發的【祓除之祭·異常15·迷航】，在B隊面板上顯示的進度也是很快就要完成。
巫九靈把幾人在房間裏安頓了一段時間，察覺到兩個位面即将産生第二次交互的時候，原路返回地把他們“偷渡”到那個房間，提醒他們回去更要小心，務必将副本異常的事情傳遞給另外四個同伴。
再然後，直到下船為止，在巫九靈的貼心力道的安排下，宮缡持續維持昏迷不醒的狀态。
不過，昏睡時間也快要到了。
巫九靈有些緊張。
在某些事情上，宮缡遠比其他三人難哄過去。
這時不時地就讓巫九靈又高興又發愁。
再敲後頸是不行的了，沒有多少異能的人類身軀絕對會出問題。
難得有些慌的死神小姐想要求助下彈幕。
不過，之前被秦霏歌“隔空指點”的記憶湧入腦海，覺得哪裏好像怪怪的巫九靈又果斷放棄了這個選擇。
沒事，她還有辦法。
福至心靈，望着宮缡，巫九靈突然直接從這張柔美至極的臉上讀出了一個方案。
哼哼，等宮缡先生醒了，就輪到她裝暈。
不能讓對方避開問題，那就自己制造一個逃避問題的道路。
哎呀呀她确實是一個小天才啊！！！
巫九靈很激動。
忍不住哼着奇怪的小曲，等作為污染源異常的克塔斯號游輪正要被慢慢抹除的時候，她樂滋滋地一擡指。
纖指輕點，不等位面自行回收，巫九靈直接順着預留标記二次發動領域。
因為死神的能力幹擾，時間、生命、機能，一切代表着活力的事物在它身上快速流逝而過。這次的規模遠不如初次盛大，但足夠一艘華麗輪船短時間內變作荒涼破敗的廢銅爛鐵。
出完最後一口惡氣的巫九靈終于完全收斂起能力。
不過她的笑意沒保持幾秒。
肩、肩頭……好輕……
臉蛋僵住了，巫九靈一格一格地扭過頭，正對上一雙翡翠色的眼眸。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她又一次以她的理由發動透支型的技能時——醒辣！
——還全程觀看完辣！
巫九靈：“……”救命。
抿唇，沉默，宮缡單手覆上自己的後頸。
那裏現在并不痛，只泛着些酥麻的癢意。
他的小姑娘倒是會把控分寸。
眼眸又沉了些，宮缡盯着巫九靈，神情一派嚴肅：“小靈——”
“哎呀！頭好暈！怎麽回事！”
趕在宮缡還要繼續講話之前，巫九靈眼一閉，心一橫，使着堪稱拙劣到地心的演技就要往宮缡懷裏倒。
結果，人沒倒下去，她突然覺得真有什麽從自己臉上掉了下來，自己的左臉還傳來一陣陣不明顯的灼痛。
巫九靈連忙撐住宮缡的膝蓋，一手接住。
啥啊是。
一塊和她肌膚同個色號的小碎片正靜靜躺在手心，微涼，有些硬，大約一個拇指蓋的大小。
巫九靈還有些迷茫，可當她擡起頭時，看到宮缡瞳孔驟縮，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慌張與恐懼。
“小靈！”
“怎麽突然喊我？還這種表情？”
大波浪一樣的金色卷發不知道被什麽又鈎下來幾根，即使知道不是自己的頭發，但巫九靈還是咂咂嘴，想把遲明野的手推開。
“進度都九十五了，我們快……”
她感到遲明野冰冷的手指正顫抖着拂過自己的額頭。
“明野哥哥？”
話音剛落，額頭一陣刺痛，好像什麽東西脫離了肌膚，然後被遲明野手忙腳亂地接到了掌心。
遲明野呼吸急促，臉色慘白，他垂着頭，怔怔地注視良久，半晌啞着嗓子顫聲道：
“小靈……你的臉……”
“死神大人！你的臉！！！！”
“嗯？”
總任務即将結束，巫九靈正和時卿在一家24h便利店稍作休息。
時卿先去給兩人挑選，巫九靈就坐在位置上，數團子上的芝麻粒打發時間。
小粉團就是這會發出的驚叫。
巫九靈四下望了望，忽然想起沒有鏡子，不過有敬業的直播間。
她關掉也在七嘴八舌打着什麽感嘆號的滿滿彈幕，看到了引發驚動的源頭。
原本冷酷飒爽的面容像是即将四分五裂的面具，細密的裂痕從下颌開始擴散，蔓延至整個臉頰。
只是巫九靈查看一下的功夫，她鼻尖上的皮膚就脫落了一小塊，露出的并不是血肉，而是面具附帶的漆黑底色。
“當啷！”
盤子落地發出聲響，巫九靈擡頭，和一動不動的時卿對上視線。
“阿——不是什麽要緊事！阿焰你松開點，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賀蘭焰咬緊牙關，用一種近乎決絕的表情，倒是聽話地立馬放開胳膊，改為一把扛起巫九靈，直沖過馬路就要往他們的學校據點跑。
“停停停！阿焰，你不會要把我帶到校醫務室吧？”
關心則亂，賀蘭焰又猛地剎住腳步，把巫九靈從肩頭放下。
“你。”沒跑幾步路，但他胸膛急促地劇烈起伏，貓貓瞳中全是焦急和緊張，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措詞。
面前的少女肌膚正在一塊塊地朝下剝離着，但他仍舊不知道什麽原因……他什麽都做不到！
剝落的速度在加快，巫九靈也有點受不了。
不過她還是第一時間朝賀蘭焰道：“別擔心，不是什麽致命的問題。”
巫九靈捂着臉，有些費力地擰眉，猜測說：
“我感應得到，另外的分.身體全都遇到了和我一樣的情況。推測原因，大概是因為我們五人——尤其是我吧——被這個位面的反抗意志、異常形态、污染源的最終制造源頭，這種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東西檢測到了。”
“有意思，從來都是我先開刀別人，這回終于被先揪了個典型。”
巫九靈想笑，但是臉上的面具還在開裂，就顯得她現在的表情有點恐怖。
賀蘭焰微微皺眉。
“先別說這個，你的臉。”
賀蘭焰有些着急地伸出手，巫九靈忽然感到口袋傳來嗡嗡震動。
她摸出一款不知道什麽時候通過任務傳送來的手機，上面顯示一串神秘數字來電，此刻正锲而不舍地呼叫着。
巫九靈同賀蘭焰對視一眼，随後一手接住從臉上窸窣落下的碎片，一手按下接聽。
電話通了，她打開免提，沒有先出聲。
“喂？阿靈？”
陌生的磁性男聲準确地喊出她的名字。
巫九靈還是不說話，但對面似乎并不在意，而是輕輕笑了一下，用一種近似誘哄的語氣柔和地說道：
“阿靈，我打電話是想問問，你之前答應我的要共同合拍的那幾場戲，還作數麽？”
作者有話說：
巫九靈：？
拍什麽？什麽戲？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