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盤算
“沒……沒什麽,就是來給師尊問安。”白夜燼說話時,眼神下意識的落在了沈客筠未拉上的衣襟上。
大約是白夜燼來的過于太巧合,導致他醒來時,剛好察覺到白夜燼的腳步聲,便讓他進來了。
那沒來得及束起的墨發披散在了肩頭,落在他那白玉般的肌膚上,又散落在混亂的衣襟裏,和以往那清冷如霜的感覺不一樣,眼神也沒有那麽的冰冷,甚至還有些漫不經心的懶意。
“嗯。”沈客筠,“日後早晨都別來問安了。”
白夜燼淡淡的嗯了一聲,抿了抿唇:“師尊一早起來,怕是餓了,可要喝些粥……”
沈客筠修仙多年,早已辟谷,食物可吃可不吃,本想拒絕白夜燼,可一看到他那緊張的神情,頓時間又不忍心,說了一聲:“好。”
白夜燼端着粥的手,拿着玉勺便要喂給沈客筠,沈客筠非但沒躲開,還吃入腹中,但終究覺得不妥,在他手中将碗接過。
“今早不用去上早課?”
白夜燼眼神轉了轉,答道:“未去。”
沈客筠的眉頭瞬間緊皺在了一塊:“為何不去?”
“師尊不予。”白夜燼說的很小聲,若他不是修仙之人,一個字也聽不清。
沈客筠聽後愣了一會兒,确實是自己不讓的,倒是忘了,一時端在手中碗裏的粥,也尴尬了幾分,咳了兩聲:“過會兒為師去和問道堂的長老說一聲。”
“昨日練劍時可有不懂?”
沈客筠知道他領悟性很高,靈根也世間罕見,只不過沒人指導,就算是再好的靈根也沒用。他既然到了沈客筠的身子裏,白夜燼也是他的徒弟,他自然要對白夜燼負責。
白夜燼并沒有想要問的,前世他就算沒學過這一世的東西,就如昨天那套劍法,對于他來說簡直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說過的話,沈客筠自然要履行,白夜燼一走,他便起身裝束好,去問道堂問候了一聲,便起身去了水亭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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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衆人紛紛揚道。
沈客筠嗯了一聲,這水亭峰倒是比他的離株峰熱鬧的多,雖說人不算很多,至少也沒他離株峰那麽的冷清。
“師叔可是來找師尊?”江擎槐內門弟子習羽。
“嗯。”
習羽在前方帶着路,水亭峰與離株峰有着很大的區別,就連氣候都不一樣,水亭峰氣候常年如春,而離株峰卻比較冷,而沈客筠又懼寒,常常會披一見大氅。
到後,習羽朝屋內喊了一聲:“師尊,沈師叔求見。”
話音落下,江擎槐一身玄衣從門裏沉穩的走了出來,當看到了沈客筠,讓習羽先行退下,連忙走到沈客筠的面前,:“師弟身體可還好些了?”
沈客筠攏了攏衣袍,道:“好多了。”随後抿了抿唇,将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說出:“洛陽城……”
“不可。”江擎槐不用就知道他想說什麽,想立馬打斷了他的話,拒絕了他,“洛陽城中的事,我會交與景暮師弟說一聲,你在你那離株峰好好呆着。”
“可是師兄。”
“沒有可是,你的傷勢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洛陽城那件事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解決的。”江擎槐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一點反駁的機會都不給他。
沈客筠走時,江擎槐拍了拍他的肩膀,始終是不想讓他幹預這件事。
從水亭峰回來後,沈客筠暗松了口氣,還好沒對自己說些其他的,倒不如偷偷前去,可又覺得不妥,他一個離株峰峰主就這樣突然消失了,也不好。
到了離株峰後,沈客筠便在池子的一旁弄了個椅坐在那曬着太陽。
洛陽城這一趟是必須得去的,江擎槐一下就拒絕了他,那前一世他又是怎麽去的洛陽城?沈客筠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将前世的事竟然忘了……
沈客筠倒是思考起來,摸索到那片幾乎模糊的記憶後才知道,那時的自己并未被反噬,而這一世卻遭到了反噬,那就說明他是因為這一世的自己被反噬了才來的這裏。
沈客筠手裏拿起一卷書冊,姿勢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覺中看着看着便睡了過去。一會兒的時間沈客筠眉頭緊皺在了一塊,久久未有散去。
沈客筠醒來後差不多時間已是下午,在後山練劍的白夜燼應該也回來了吧。
沈客筠睜開眼睛,在躺椅上呆愣了許久,想着剛才所夢到的一切,簡直毛骨悚然。躺了許久後稍微也有些難受,他手放在了扶椅上,正準備起來,眼神餘光掃向了一旁,心裏頓時被吓了一跳。
白夜燼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回來了,正站在沈客筠的面前正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師尊是做了什麽噩夢嗎?”
“沒有。”沈客筠搖了搖頭。
白夜燼腳步往前走了一步,離沈客筠只有一步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師尊夢到了什麽?可否說與弟子聽聽。”
沈客筠眉頭一皺,不知道是為何,他從白夜燼的身上感受了一種脅迫感,也許是因為他躺在躺椅上,白夜燼是站着的,所以才會有這般感覺,沈客筠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方才在一邊時突然聽到師尊呢喃了一聲弟子的名字,所以才過來等到師尊醒後,想問一聲。”白夜燼含着眼中的笑意說道。
這幾日開始白夜燼沒有先前對他的那種恐懼與害怕了,倒也是不錯。果然還是對他溫柔的這法子好用。
只不過這個問題他也不好答複,便将話題扯開:“昨日那劍法練的如何了?”
白夜燼也知他在避開他的話題,也沒有要不依不饒的追問,笑着說道:“師尊可要看看?”
“好。”沈客筠一口答應了下來,讓白夜燼先行出去等着,将衣袍穿戴整齊後便開門走了出去。
白夜燼手握着劍,他的劍快的只能看到劍身的虛影,劍鋒鋒利無比,雪白的劍刃上浮起一絲一縷的冷霧。比劃着一個又一個的招式。
沈客筠此時看着卻在想,此時自己對他絲毫沒有戒備之心,若是白夜燼想,只要長劍一伸,便能将自己殺死,只不過以他的法力,就算反應再慢也可以阻止住。更何況現在的白夜燼對他還沒有那麽深入骨髓裏的恨意。
沈客筠點了點頭,示意他停下來,看着白夜燼時的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溫柔,語調也比平時輕了許多:“很聰明。”
若不是他死過一回,倒真早陷入他這虛假的師徒情義之中了,只可惜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心思單純任人宰割的白夜燼,而是重生回來的白夜燼。
後來沈客筠又補了一句:“你不必那麽用功的練。”
那一刻白夜燼心裏瞬間冷到了心間,眼裏包含了看着他的滿滿異樣神情:“為什麽?”
那天沈客筠沒有回答他,也不知該怎麽回答他,索性便沉默着離開了。
沈客筠走後,白夜燼一瞬間便懂了其中他話裏的含義,心中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在沈客筠面前時,白夜燼練劍的速度故意變得極為緩慢,在他不在的地方卻是以極快的速度練習。
就算江擎槐不同意,洛陽城那一趟他還是必須要去。有些弟子甚至到了現在連結丹都未完成,可白夜燼卻在這十四歲便到了築基三期,倒真是夠快。
時間過的很快,明日他便要帶着白夜燼一同前去洛陽城,洛陽城回來後他定是要開始閉關修煉,他現在的修為薄弱。
“系統,洛陽城那一趟要去多久,回來時還能趕得上道論大會?”
(系統:“一個月之內便會完成,到時道論大會的前三天江擎槐會過來探望宿主時,便得知宿主偷偷去了洛陽城,到時會因為宿主不在離株峰的原因,而推遲五天。”)
“師兄他可會找來?”
(系統:“長思卿安各個峰主對此事的道論大會極其重視,同時也忙得不可開交,各大派也都将帶着各大弟子前來比試。也會在此機會多收幾個靈根不錯的弟子,所以宿主放心的為好。”)
沈客筠嗯了一聲。
這一晚沈客筠去了一趟白夜燼的偏舍。理了理衣袍上的皺褶,叩了叩門,等到房內的人過來開門後。
沈客筠站在門外,月色被他擋在了身後,透過一襲白衣的邊緣,讓他整個人在月光的光暈之下像是淡淡發光的白玉,仿佛要将所有黑暗都驅散殆盡。
“師尊?請進。”
沈客筠見他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也沒多解釋,随着他的步伐走了進來,坐在了木凳上,白夜燼為他倒了一杯茶遞給了他。
“明日便要去洛陽城了,這個給你。”沈客筠将一枚玉佩遞給了他,然後擡手撫上了白夜燼柔軟的黑發,一直順着摸到了背後,像是撫摸着什麽極其珍貴的東西。
白夜燼猛然回過神,看到了沈客筠眼裏透露出的淡淡寒光,白夜燼把頭一歪,拒絕他的觸碰。
“這是什麽?”
那是一張白玉無瑕的面孔,此刻那眉眼中竟帶着一絲被寒光包裹着的溫柔。
白夜燼接二連三的拒絕了沈客筠的觸碰,沈客筠也沒冷眼相待,反而更加的耐心的想着該如何讓白夜燼放下戒意。
“這是一個遮擋靈力攻擊的一個法器,可以承受的住小乘期修為以下的攻擊。”(修為的階段為:結丹,煉氣期,築基,金丹,元嬰,小乘期,大乘期,化神期,渡劫期。)
“謝師尊。”白夜燼接過時手還顫抖了幾分。
沈客筠以為是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吓到白夜燼,語氣略顯比剛才更為和緩的說道:“你我師徒,不必言謝。”
白夜燼心裏冷哼了一聲,師徒?你何曾當自己是徒弟過,如今聽到這種話,還真是刺耳。
沈客筠見白夜燼也沒什麽想說的,便回了自己的竹舍,路過那荷花池時,腳步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麽,嘆了口氣。
每到了夜晚,離株峰的溫度會至少降到零下幾度,寒風吹來,沈客筠哆嗦了一下,腳步加快的回了屋內。
躺在了床上,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樣倒是暖和了許多,而後又想起了白夜燼,他會不會冷?
就在糾結的當中,眼皮緩緩的沉下,睡意頓時襲來,睡了過去。
而此時此刻的白夜燼一直在想着沈客筠對自己做的一切行為,會不會是這一世的沈客筠變了。
白夜燼閉上了雙眼,心中泛起了一股酸澀感。他是在演戲,并不是真正這麽對待自己的,他時刻在提醒着自己,生怕會陷入這溫暖的沼澤當中。
去洛陽城前,沈客筠送了他一個鈉戒,裏面裝着許多法器,皆是用于保命用的。
“師尊,我們為什麽要這般偷偷摸摸的前去?”白夜燼跟在他的身後,見沈客筠每走過一個地方都下意識的避開來人的方向,不免感到疑惑。
沈客筠搖了搖頭,神情并沒有因他那玩笑似的噓弄,而後又道:“洛陽城的事,在道論大會前要處理完。”
“掌門是不想師尊去吧?”白夜燼的眼眸瞬間冷了下來,他果然還是盤算着什麽。
沈客筠嗯了一聲。偏偏還真是他說的這般。
長思卿安的那千層石子(靈石)鋪成的階梯,那靈石會辨認人,若是一動用靈力便會立馬暴露他,掌門師兄不出一刻鐘便會把他抓回去,去洛陽城便沒有希望了,
出了長思卿安後,沈客筠抓住他的肩膀便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白玉舟,以這速度,差不多明日便會到洛陽城外。
白夜燼從到長思卿安,做了沈客筠的的徒弟以來,便再也沒有出過長思卿安,這次出來依舊和前世一樣,是和沈客筠去洛陽城。
但前一世中,沈客筠是禦劍飛行,可這一次他既然是坐白玉舟去的,這一世的他,倒是讓白夜燼着實難猜。
雖說這白玉舟雖然還挺大的,不過卻只有一間屋子。沈客筠倒是尴尬了幾分,和白夜燼這般好好的相處,少之又少,前世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
自己禦劍飛行,而白夜燼卻在身後跟着,當時還想着是在鍛煉他的體力,現在看來,簡直是荒缪。
更別說白夜燼是怎麽想的了。
白夜燼定了定身子,“我去門口守着。”
下一瞬,沈客筠豁然轉身,手握古今玉,氣勢冷然的直指白夜燼的眉心。
哪怕白夜燼早知會如此,可沒想過會到的如此之快沈客筠殺氣騰騰的用劍指着他,驚得他後退了半步,瞳孔驟縮盯着沈客筠。
沈客筠冷冷指着他,寬袖飄然。
白夜燼強裝鎮定,看着他道:“不知弟子做錯了什麽,惹惱了師尊。”
方才那一刻,沈客筠腦子裏頓時空白一片,再看到時,便出現了眼前的這一幕,沈客筠不知該如何解釋。
過了許久,沈客筠仍舊保持着那冷然的氣勢,緩緩将劍收回,悻然道:“未曾。”
剛才那一瞬,白夜燼的那雙眼眸恍然如廖星,仿佛是一只被逼入絕境的一頭兇獸,随時都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沈客筠暗自吸了口氣,假裝剛才什麽事也沒發生的樣子,冷冷說道:“進來。”
他知道他這般行為是在威脅白夜燼,
白夜燼被剛才那一劍,吓得臉色蒼白踉跄了一步,跟在沈客筠的身後。
沈客筠嘆了口氣,沒想到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就被剛才那一下給全部搞沒了。
白夜燼對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在一米之外。沈客筠抿了抿唇,不知該怎麽開口。
沈客筠随後撇開了頭,冷然說道:“剛才…是為師沖動了。”他本想說對不起,可卻覺得十分別扭,說不出口,還是不說了。
白夜燼垂眸看着他,“沒事。”
沈客筠在一旁打着坐,修為到了一定程度,不睡覺也是可以的,白夜燼就不行了,他修為那麽低,夜晚時氣溫降的很快,“去床上睡吧,莫要着涼了。”
白夜燼沒多加疑問,點了點頭。
沈客筠懼冷,若不是他有靈力護身,早晚得被凍死,因離株峰常年寒冷的緣故,沈客筠的體溫也比正常低的許多。
只不過到了夜晚時,他依舊感到寒冷,鳳眸一擡,眼瞧着窗外已到了夜晚,白夜燼也已躺在床上睡着了。
沈客筠緩慢的站起了身子,坐在石凳上,拿起一杯冰涼的茶抿了一口,又放回了桌面上,手撐着腦袋,半低着頭看着桌面。
沈客筠腦袋昏昏沉沉的,恍然間想到了前世,前世,白夜燼滿身是血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滿臉委屈卻又不甘心的自己。
當時若他能聽白夜燼說,他們的師徒關系又怎會越來越遠,越來越……
沈客筠曾很相信身旁之人,相信江擎槐,可最終卻落得不得善終這種下場。
就算沒沈客筠的指導之下,白夜燼的修為依舊修煉的飛快,十七歲那年他便到了金丹初期的修為,也就是這時,沈客筠發現了他體內的魔骨,本想用自身靈力隐藏住他的魔骨。
卻沒想到,竟被掌門師兄發現,不得已之下,挑斷了他的筋脈,将他丢入化骨池,希望能去除他體內的魔骨,可卻不曾想弄巧成拙,将自己也給搭了進去。
沈客筠趴在桌面上,睡了過去。眉頭緊鎖在了一塊。
清晨醒來時,他撐起腰肢,一件外袍從他肩處滑落到了地上,沈客筠将地上的外袍,撿了起來,放在了手裏,見床上的人早已不在。
便走出了房門,白夜燼正站在前頭看着前方的路,沈客筠走了上去,見馬上就到了。
“阿夜。”因為剛睡醒的緣故,聲音甚至變得有些黏糊糊,就連他自己也沒反應過來。
“師尊。”白夜燼從他手上将外袍接到了手裏。
沈客筠就如先前那般抓住白夜燼的肩膀就往下跳。
兩人未在城中多有停留,直接朝皇宮走去,宮外把守的護衛看到沈客筠前來,對比了下手裏的一副丹青,鞠躬道:“請仙師随我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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